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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无由

推出一篇新的小说,《别说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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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0 21:56:58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看的给点反应,要不我贴的都没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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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0 22: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看得我头晕眼黑的,拜托,一次帖完吧.
能够相识已是一种缘分,能够一起分享美丽的风景我真的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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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0 23: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以下是引用无由在2003-8-20 21:56:58的发言: 喜欢看的给点反应,要不我贴的都没动力了 [/quote 为什么不自己写一些来娱乐娱乐,帖的小说好象没有什么味道,不太真实
闻茶香悠然忘忧,观茶色心中喜悦,品茶味生津恬然,真乃人生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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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1 07:4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偶在等~~~~~~~~不敢看,怕吊S~~~~~~~~~~~~`
我懒我懒,我还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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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不自己写一些来娱乐娱乐,帖的小说好象没有什么味道,不太真实 [/quote]你完全可以不看,不知道什么样的你才觉得有味道?要不你写来我参考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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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47: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1,      “凯思保尔”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离开了曲靖。      临走时,妈妈又给了我一些钱,说:“谈恋爱了,该花的还是得花,虽然小菲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老象你爷爷说的那样连我都不喜欢更别说一个女孩子了。”在家里,我听爷爷的话远比听父母的要多,尽管爷爷曾经把我送到乡下去充军我现在都还梗梗于怀,但妈妈这样的话我爱听。有钱的日子总比没钱的日子要好过,即使那些钱我最终用不出去心里也要踏实很多。      陶菲照样甜甜的和母亲告别,父亲还在医院里,问候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妈妈了。      妈妈说:“小菲,有空就和归雁下来玩。”      陶菲乖乖的说:“会的,你们要保重身体。”      妈妈说:“归雁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只管说。”      我说:“不会吧,怎么都这个口吻啊,我还是你们的儿子吗?”      妈妈也笑了,说:“谁对我就支持谁,这几年你有爷爷撑腰,几时听过我的话了,现在让你有人管也是活该。”      我们又是最后两个上车的,车里的灯都关了。小姐说:“你们随便找个空位坐吧。”      我与陶菲往最后走,那样才不打搅别人别人也不打搅我们。有人叫我的名字,是宫葳。      我说:“真是巧了,来回都同车。”      宫葳也说:“真的巧了。”      我听出她的声音里有种莫名的伤感,难道还是因为罗马那个混蛋?我不好问什么,又不好再说什么。为了避嫌,就在她身后的空位坐下了。      陶菲大概是累了,一落坐就靠着我睡了,嘴角挂着狡诘而甜甜的笑。车里在放着《我心永恒》和《昨日重温》这些伤感的歌,我现在自然是没什么伤感的,可是宫葳听了会怎么样呢?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很没道理。我为什么要为她担心呢?她怎么样都和我其实没什么相干的,即使我暗恋过她可是我并没有流露过,我真的没有伤感的理由,但为什么又要担心呢?      我想不明白这些,也不愿意想,就是想明白了也没什么用,她受的伤只有伤害她的人才能治愈,别人都是没用的,我现在的任务就是与陶菲过好我们的每一天。      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做起了梦,梦见了宫葳,梦见了那个夏天的河流,梦见了我在水里拼命的向宫葳靠近却被水推得越来越远;而陶菲在岸上拉着一根拴在我身上的绳子,说:“说你爱不爱我。爱我就拉你上来,不爱我就把绳子放了。”      我还没回答就醒了,陶菲正把一根头发放在我的鼻孔里搅,一脸的坏笑。我想那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如果在梦里也许我会有答案,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陶菲抱着我,依偎在我的怀里,然后把爷爷给她的笔放在我手里,说:“爷爷为什么要把笔给我呢?”      我说:“喜欢你呗!你没见全家人都让你搞定了吗?”      陶菲摇了摇头,说:“肯定没那么简单,爷爷不是还问我的外婆和奶奶的名字吗?还说我真象,难说是因为这个呢!”      我说:“也许吧,但是已经给你了你就收下吧。至于原因你还是去问爷爷吧。”      陶菲说:“我不,我不能要那么珍贵的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      我摸着她的头发,上面有一股淡淡的发香,轻轻的我吻了她一下,说:“可是爷爷已经给你了啊。”      陶菲又开始耍赖,说:“好归雁,那你替我保管总可以吧?求你了!”面对她的娇情我总是无可奈何,我也理解她的心情,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车子一头扎进了灯火辉煌中,昆明到了。      下了车,陶菲忽然说:“宫葳,你怎么了?”      我仔细看着清冷的路灯下的宫葳,泪痕犹在。      我同样不好说什么,宫葳对陶菲说:“没什么,让灰眯了。”这慌简直撒得和千篇一律的电视剧的台词一样,但是陶菲也不好说什么了。      去云大和艺术学院都可以坐一路车,宫葳却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2,      我和陶菲选修的都是《中国革命史》,由于爷爷的原因,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关注着那一段历史,但是翻遍了所有的书籍,我们没有看到关于“九·五起义”的任何的文字记录。是爷爷的那段历史微不足道还是根本就没发生过?在大学的教材里,关于云南的那段历史记录的是“一二·一运动”,边纵的事情也说得很少,然后就到了和平解放云南的时期。是历史学家的疏忽还是别的原因呢?      上初中的时候,我经常会跑到“九·五起义”的纪念碑前,想从上面找到爷爷的名字,但是没有,姓刘的有很多,但是没有爷爷的名字,姓归的一个都没有。那时的我当然还不知道历史上没有记载爷爷一直引为荣耀的一页,但是我还是问了爷爷为什么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爷爷笑着说:“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上面写的都是烈士的名字,你爷爷还活着为什么要写呢?你不会希望爷爷也成烈士吧?”      当时我信了,但是到后来“边纵六支队”在沾益的玉林山上建造陵园的时候依然没有爷爷的名字,那时候我也去了,只要是参加过那段革命的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在上面都有名字,但是我依旧没找到爷爷的名字。而播乐中学“九·五起义”纪念碑上的名字也不象爷爷说的是烈士才有的。      爷爷为什么要骗我呢?或者他根本就没参加过那次革命?      我不相信,就如同我不相信大学的教材里没有记载而那场革命就没发生一样。我不怀疑历史,但历史肯定有疏漏,绝对!      我分析过那一历史时期发生在中国的所有的大事,一个学校整体起义的好象除了“九·五起义”再没别的地方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从武装起义的角度来说也许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发生在学校里绝对不可能会被忽视了,这样的事情绝对要对当时的国民政府产生极大的震动,而领导这场起义的共产党更没道理忘记。      我在播乐中学的时候看到校史陈列馆里的许多图片,都真实的记载了那次起义,而其中的许多名字在云南的报纸上都出现过,在曲靖出版的许多历史书籍上也都记载了那段历史,并被写进了《曲靖市志》。      但是正规的历史书籍上真的没有,这是一个谜,是一个和爷爷的名字不在纪念碑上一样的谜。      我在大一的时候也问过爷爷是怎么回事情。爷爷说:“为什么一定要上历史书籍呢?从古到今对历史和现在做过贡献的人多了,但是记录的又有多少呢?历史本来就是由这样不起眼的小事组成的大事,记住了大事也就记住了历史。”      我不同意爷爷的观点,如果忽视了历史细节,这历史一定是残缺的历史。      爷爷说:“任何创造历史的人都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关键是那个时候你这么去做了。如果大家都想到历史要怎么记载的话我想这个世界就没有坏人,谁愿意让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坏的名声呢?”      真正思辩的时候,我这个大学生通常不是爷爷这个老大学生的对手,很多时候我说服不了自己也就更说服不了爷爷。虽然从逻辑思维的角度来讲我也许并不比爷爷差,但是爷爷只要把他的状态一拿出来我就没了办法。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对那段历史有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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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47:34 | 显示全部楼层
3,      元旦的时候,学校照例放假,我与陶菲去了个旧。原本打算春节去的,但是爷爷的身体使我选择了春节只能留在曲靖。      我们在北站坐上了开往河口的小火车。所以说它小,是因为它两条轨道间的距离只有一米,因而也叫米轨,比现在标准的轨道窄了四十多公分,这是中国现存的唯一的一条米轨,文物的价值和旅游的价值远远的大于运输的价值,当你坐在这样的火车上驶向那越来越远的南国,看着黑白电影里才有的机车,你会有走进历史的感觉。      本来去个旧或者河口都有快速的汽车,而且路面在云南也是数一数二的,但陶菲坚持要这样,就有点出钱找罪受的感觉,毕竟不是旅游而是回家,而元旦的假期不过就是三天而已。      这是一条法国人瓜分势力范围时留下的产物,最难端在越南的海防,最北端就在曲靖的沾益,但无论是曲靖或者沾益的小火车都只留下了比如“小火车站”这样的名词,而且如果不是象我这样喜欢翻故纸堆的人根本已经不知道那些被楼房掩盖的土地上曾经有那么一段铁路。象爷爷那样光荣的历史都会被忘记谁又会记得这样半殖民地的不光彩的历史呢?      沾益曾经一度成为云南除昆明外的最重要的军事要地,其实也和这条铁路有关,尤其是抗战时期,公路也通了,美国人领导的盟军又在这里修了飞机场,重庆那个战时的政府用的许多东西都是从这里装上的汽车,当时还有一条从印度加尔各答直通的输油管道。因为这样,沾益才会有了播乐中学,才会有了龙华中学后后来的起义。那时候的沾益人把星期天叫“礼拜天”,火柴、汽油等等一律前面都有个洋字,与大上海的叫法一样,而这个地方却是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后来我想我所以会和陶菲摔一跤就难舍难分是否也和这条铁路有关呢?因为这条铁路就连着我们两个人的故乡。      火车冒着浓烟驶向滇南,进了几个山洞我摸了一下脸就黑呼呼的一层,陶菲笑着说:“你还是别摸了,现在你知道什么叫越抹越黑了吗?”      我笑着说:“我无所谓,只怕你这副嘴脸如何面对家乡父老。”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陶菲又是把我一顿暴打,告饶都没用,直到她自己手累了才罢手。      我是第一次坐这样的火车也是第一次去滇南,听着那与众不同的气笛声,听着那别致的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其实也有些好玩的味道,而能同时看见车头与车尾的景象更是少见。火车跨越南盘江的时候也会担心那古老的桥梁是否能承受如此庞大的身躯。在与高速公路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能亲身感受“云南十八怪”之一的“火车没有汽车快”的情景。      我就这样浏览着新奇的景致,直到火车驶进无尽的黑夜里。      4,      天亮时火车停在了开远,满耳都是如陶菲那样的“啊根”话。陶菲说你别搞错,开远话是开远话,个旧话是个旧话,可是我真的找不出区别。      通往个旧的小火车已经停开了,那是比米轨还要窄的铁路,叫寸轨,两条轨道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七十公分,彻底成了文物,静静的沉睡在滇南的土地上。      如果说沾益有当年的风光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那么个旧的荣耀则是丰富的物产。一直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云南仅有四个城市,昆明是省会,是城市理所当然,剩下的三个一个是东川,一个是开远,另一个就是个旧。开远得以繁荣是因为米轨,而个旧和东川则是因为矿产,东川有铜而个旧有锡。      很久以来,昆明人都看不上云南其他地方的人,除了昆明市区以外的人就通通统称为“地州的”,这个跟北京人看不上外地人的道理一样,他们有自己的优越感,不管这种优越感有没有道理和苍不苍白。很多外地的学生上昆明读书,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一口流利的昆明话,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家乡话示人。我和陶菲一直说着各自家乡的话,我并不是标榜自己因此就怎么样,但是我觉得我说家乡的话没什么不好,只要在云南大家都能听懂,我也不会觉得曲靖有什么不好。      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个旧是云南最接近现代城市的地方,无论从人们的整体素质还是居民的结构都是这样。居住在那里的人多数是产业工人,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了二十多万人,很少其他城市的所谓土著的居民与老城。因为这样,个旧在很长一段时间领导着云南的时尚,无论服装还是流行音乐、电影等等最早都是从个旧开始的。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子女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远比那些农转非的城市居民要快。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有锡。过去的云南有“三宝”,烟土、铜和锡,而法国人所以会把滇越铁路拐弯修到这个山沟里,也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锡。      1910年,法国人造的火车在隆隆声中开进了滇南寂静的山谷,开到了红土高原的最深处。      我想象不出个旧曾经的繁荣,现在的个旧是一个安静的城市,而当年机声隆隆的卡房和老厂两个矿区也沉寂了下来。这也和锡有关,经过上百年的大规模的开采,这里已经没有多少锡了,这和许多矿业城市的命运一样。而那个因为铜而形成的东川市已经从一个地级市成为了昆明的一个区。个旧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任何事情的喧嚣都是短暂的,而寂寞是永恒的,古罗马如此,古长安如此,其实人生也如此。      我觉得自己的这些联想很没劲,但是在走进个旧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这些,或许也就是因为历史知道得多的缘故。我以为历史的东西总有些会成为人类的包袱而被我这样的人背负。      5,      陶菲的父母都是子弟学校的老师,她的父亲外表看起来也是一个如我父亲那样斯文的人,但比我的父亲要年轻。我在她母亲的脸上看到了陶菲的影子,假如爷爷真的是认识一个很象陶菲的人而且和陶菲有关系的话也只能是外婆而不可能是奶奶。      陶菲一走进家门就娇态毕露,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跳进她妈妈的怀里,说:“老妈,想死我了。”      陶菲的妈妈也笑,说:“臭丫头,你还知道想我啊?嘴那么甜准没好事。”      陶菲松开了妈妈的怀抱,笑着说:“妈妈怎么能把我想成这样啊,我有那么坏吗?”嘴噘上了天。      陶菲的爸爸笑着摇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陶菲站到我身边,郑重其事的说:“这是我老爸、老妈,这是归雁,关系就不用说了吧?”      我如同陶菲叫我的父亲与母亲一样的叫了他们伯父、伯母。我没有陶菲那样厉害的工夫可以把我一家人分分钟搞定,我想的只是能让他们不拒绝就行,有的本事是天生的,而女孩用的手段我拿来用也不成体统。      已经是中午了,陶菲叫着肚子饿,于是母女俩去了厨房。      她父亲问我:“你爷爷的身体现在怎么样?”看样子陶菲也没少跟家里人说过我们的事情。      我说:“老样子,不发作的时候是个健康的人,发作就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了。”      他父亲点点头,说:“人老了就是这样的,小毛病都会变成大事情的,要让老人家心情好好的,老人心情好了大概就什么都好了。”那样子已经是长辈对晚辈的忠告了。我基本上属于一个很原色的人,不会伪装什么,虽然在自己的家里有时候也会犯混,但在外面还是属于乖孩子一类的,我想她父亲大概也是认可了我。      我说:“本来暑假就要和小菲来的,就是因为爷爷才没来,春节可能也不能来了。”      他父亲说:“这是应该的,人生的遗憾其实很多都是发生在感情上,恋人或者孩子还有机会弥补,但象你爷爷这样的或许一遗憾就会成为终生遗憾了。”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爷爷现在的耳朵热了没有,热了又知不知道是我在遥远的个旧想着他。难道爷爷真的将不久于人世了吗?为什么无论在昆明还是曲靖或者个旧总是会想到他呢?      饭菜大概是准备好的,很快就抬了出来。陶菲的母亲说:“归雁,你随便吃,不要拘束了。”      面对陌生人在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多少有些拘谨,这很不符合现代青年的样子,这我一直到工作了都没改掉,我想可能与我在播乐中学的那些日子有关,也可能是性格的缘故,而陶菲的解释是有这样表现的人良心好。      陶菲说:“别客气,都是我做的,就象我在你家一样。”      她母亲笑了起来,说:“都象你那成什么了?小心归雁的妈妈不认你。”      陶菲说:“你对女儿这么没信心?告诉你吧,我不仅征服了归雁的父母,还征服了老皇帝——爷爷!”      她爸爸说:“她年纪小一些,你多照顾她一点,她让我们惯坏了,在昆明我们也管不了,她做得不对的时候你该说也要说。”      我说:“一般都是她说我。”      陶菲的父母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大概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样子。      6,      个旧真的很小,出租车三块或者五块就可以坐遍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老阳山和老阴山就矗立在城市的边缘,山下就是金湖,整个城市都是环湖而建的。      我与陶菲坐在金湖边的草地上,看着里面游动的鱼与天上飘过的白云。陶菲感叹着,说:“我终于可以在这里呼吸新鲜的空气了,这湖臭水整整熏了我十几年。”现在的我很惬意,我闻不到那飘散了多少年的臭味道就如同我也看不见个旧当年的辉煌一样,一个女孩在若干年后对我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我不在乎你过去怎么样我只在乎你的现在。”我们都生活在这样不要历史也不要未来的年代,无数人要的只是现在,如果今天能够狂欢哪怕明天死了都愿意,可是如果明天不死呢?你还在不在乎我的现在呢?我做不到,因为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明天是不会死的,因而我要对我的历史负责。我当然不想去寻求湖水为什么臭又为什么不臭了这样的原因,虽然也有许多人为此花了无数的心血,比如滇池就是这样,几十亿的人民币丢了进去但依旧任重道远。      我感觉爷爷一定和这个城市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我产生这样的感觉是爷爷对于陶菲的好感。我想即使陶菲不是个旧的爷爷肯定也喜欢的,但现在我真的就这么感觉到了。      金湖是个旧人民休闲的地方,相当于曲靖的珠江源广场,有很多闲散的人,象我这样来看风景的实在不多,这时是午后,有人在遛鸟也有人在东张西望。      我问陶菲,“你外婆有照片吗?”      陶菲说:“没有。其实妈妈也记不得外婆的,也记不得外公,妈妈其实基本上是个孤儿。”      “那么你母亲姓什么呢?”,我问。      陶菲说:“姓归。”      我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姓归呢?虽然我们无话不谈,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父母的名字,这是一种尊重。      陶菲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你爷爷说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我点了点头。      陶菲望着湖里的水,身影映在了水里,她用棍子搅了一下,里面的影子就乱了。她说:“我也觉得奇怪,但我母亲是在医院里被发现的,是被遗弃在医院的,衣服上面只写了‘归英’两个字,所以后来也就这么叫了。”      我失望了,我想爷爷即使真的和一个个旧的女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也不应该是姓归的,按照习惯,孩子的姓是随父亲的,而如果她的母亲是爷爷和那个女子留下的后代,那么根本就不会同意我们现在恋爱的。而除了爷爷,也没有归家的人在个旧生活过。      有人叫陶菲的名字。      陶菲笑着站了起来,说:“马飞,是你啊!”      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不知是午后阳光的炙烤还是别的原因,无精打采的样子。      陶菲介绍说:“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马飞。”然后挽住我的手说:“他是我男朋友归雁。”      我把又手伸了出去,握住的手很冰凉,也没有丝毫的力度。      马飞笑了笑,说:“你们好!”      马飞脸上有一种很不自然的表情,陶菲问:“你怎么了?”      马飞说:“我现在要办点急事,差一百块钱。”      陶菲说:“我没带包出来,归雁,你有吗?”      我说:“我只揣了三十块钱,是坐车找的。”      陶菲说:“马飞,要不你等着,我回家去拿吧。”      马飞说:“三十就三十吧,我先用着,一会儿我来找你们。”然后匆匆的走了。      我和陶菲走在回她家的路上,走了一阵,我进了路边的一个厕所,在墙角蹲着一个人,就是马飞,正在闭了眼睛抽着烟,脚边是一个遗弃的针管。我一阵恶心,连问题也没解决就出来了。      我对陶菲说:“走吧,不用去拿钱了。”我说了看到的情景。      陶菲瞪大了眼睛,说:“怎么会?他以前可是我们班上最仗义的同学啊!虽然没考上大学可是老同学对他都很尊重的。”      陶菲知道的是马飞的历史而我看到的是马飞的现在。而现在到明天也就要成为历史,我能不在意历史吗?马飞的现在就是由无数这样的历史堆积的,他的未来也将由无数这样的现在去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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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4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1,         元旦过后春节马上也就到了,回个旧的时候陶菲就已经和她的父母说了今年要到我家去过,她的父母完全同意,只是叫我们如果有时间也回个旧一下。这就是做老人的心情,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春节注定不好过,但是他们还是成全了我。      走之前,宫葳匆匆的来了一趟,放了一些东西在我那里,让我帮她带回去。      我很意外,问她“你不回去吗?”      宫葳说:“不回去了,我要去深圳把爸爸找回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本来想问的,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而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她的爸爸丢了。      宫葳说:“我给我妈妈买了些东西,你帮我送去吧。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找不到别人了,如果我现在送回去妈妈肯定是不让我走的。”      我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      宫葳伸出手来,说:“谢谢你了!代我向我妈妈问好,说我去去就回来了。”      我也伸出手去,虽然认识了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触摸到她的手,她的手很柔软,但也很冰凉,不象陶菲的手那样的温暖。      宫葳在挣着我手里她自己的手,我才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了,也松了手。我觉得很尴尬,宫葳低垂着眼睑,说:“祝你和陶菲春节愉快!”然后就出了我们的宿舍,我凝视着她消失在窗外的出租车里。      我去了陶菲的宿舍,帮她提她准备带走的行李,这是约好的。      陶菲问我怎么才来。      我说了宫葳的事情。      陶菲说:“你们这些同学怎么就没一个安生的啊?还好在昆明只有两个,要多有几个你不疯了才怪。”      我笑着说:“能让我疯的只有你一个。”      陶菲也笑了,说:“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话我爱听,但是现在还要麻烦你把我的包扛在肩上。”已经把她那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包挂在了我脖子上。      宫葳的东西比我和陶菲的东西合起来还要沉,估计是年货之类的,陶菲不忍心我的样子,把她和我的东西都拿了过去,嘟了嘴说:“我的男朋友怎么就让别人使唤了?真不象话,明摆了欺负我嘛!”      我说:“我大概是被你使唤惯了就成惯性了。”      陶菲嘿嘿的笑着,说:“那我以后少使唤你吧,让你使唤我吧,不过很多事情你使唤我我也做不了的。”      银杏叶早就落光了,校园的路上只有扛着包如侯鸟般迁徙的学生。      2,      爷爷依旧是老样子,就是屋外刮着冷嗖嗖的风也每天都要到院里坐一阵。而陶菲给爷爷的礼物更让我大吃一惊,居然是一件毛衣,还分别给了妈妈和爸爸各自一条也是自己织的围巾,结果又把一家子人感动了一回。妈妈说现在曲靖上大学的女孩子大概没一个会织毛衣的吧?      我没说什么,尽管我们一天天的走向一个越来越美好的世纪,但是依旧有许多女生在大学的校园里修炼织毛衣这样基本功。      而爸爸则说:“上大学那么忙还弄这些,别搞坏了身体。”爷爷还是老一套的说真是好孩子,再搭上几句要撑腰这样的话。      唯独没有我的。我嘴里说着她在搞和平演变,其实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爸爸妈妈的单位离放假都还有几天,家里也没什么忙的,我和陶菲骑着自行车去了宫葳家住的山里。      早晨刚下了苦霜,如雪一般的在阳光下耀眼,陶菲的脸冻得通红,如早晨的太阳般动人,少不了一阵叫苦不迭。曲靖一年里其实最冷的也就是这样下霜的早晨。      到拐进那条专用公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霜也化了,陶菲坐在路边的枯草上喘着粗气。      进去的路都是上坡,我们就干脆推着车走了。在这个寒冷的早晨,我又想起了那年夏天,想起了那场大雨和那场大水。走在这条陌生而熟悉的路上,似乎感觉就是发生在昨天。我也想起了让我触目惊心的宫葳的身体。      陶菲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说我又想起了那年夏天,想想都后怕。那段历史陶菲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说谎,其实我后来也经常想起那年夏天,但根本没怕过甚至于还有甜蜜的感觉。      陶菲也没再问,我给她介绍着这一带的风物。那条路上比我们当年来的时候车更少了或者干脆就是没有,草都遮了一半的路面。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宫葳家。      我敲开了门,宫葳的妈妈比原来苍老多了。她很意外,马上走到院子里来,结果只看到陶菲,忙问我:“小葳呢?她不回来吗?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把宫葳托我转交的东西抱进了屋里,陶菲也从自己的包里把宫葳的信拿给了她。我说:“宫葳到她爸爸那里去了,叫我向你问好。”      宫葳的母亲已经有眼泪在转,说:“别的没说什么吗?”      我说没有,详细的大概会在信里说吧。      宫葳的母亲也没招呼我们坐下,急急的拆开了信,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心都不在了要人干什么呢?又要钱干什么呢?”      我和陶菲都傻站着,不知道要怎么办,虽然感觉肯定是宫葳的父亲出了问题,但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还能说什么呢?再说也的确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葳的母亲把信给了我,又去屋里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出来,依旧哭着,“他铁了心要离婚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说给钱可是人没了我要钱干什么呢?”东北人的嗓音嘹亮,把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哭出了凄凄惨惨的味道,也是到此时我才明白宫葳那天的表情了。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在云南是没有根的,没有亲戚,没有兄弟姐妹,有也在几千里之外,不能帮你任何的忙,出了任何的事情都只能是自己面对。      陶菲安慰着说:“你们都几十年了,也许他就是一时糊涂,再说还有宫葳,总不会不要自己的女儿吧?”      宫葳的母亲说:“如果不是几十年我还相信是糊涂,可是都这把岁数了他还能糊涂吗?他不是铁了心又是什么?”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没经验,人家的岁数是我们的一倍还多,我们的安慰起不了任何实质性的效果,而到后来连陶菲也泪眼朦胧了。这样劝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许要把我也弄哭了。我说:“阿姨,宫葳也许很快就回来了,就是劝不回来她也要回来陪你的啊。我们先走了。”      宫葳的母亲连送一下都忘了,我拉着陶菲的手出来了,走了很远都还听见哭声。陶菲的情绪很低落,说:“我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爱情或者该不该结婚了,几十年的感情就这样没了。”      我说:“傻丫头,怎么那么想呢,这世界上绝对有爱情,但是爱情的结局是不同的,婚姻未必有爱情而爱情的结果也未必是婚姻。爱情可能是一时的冲动而婚姻是长久的积淀。”这其实都是书上的陈词滥调,但也的确是有道理的。      陶菲摔了摔头,说:“我不想了,我就在能享受爱情的时候享受爱情吧。”      3,      姐姐们没回来,一堆邮寄的包裹就算是春节的问候,然后一家人去了新、马、泰。      因为有陶菲的加入,家里热闹了许多,她已经成了妈妈的跟班,看样子是打算把年货街上的东西都搬回来了。      到了年三十,爷爷是死活都不肯在医院里了,医生也没办法,给了一些急救的药,交代了一些急救的办法就让护士送回家里来了。爷爷回到家就说他不回医院去了,除非我们嫌弃他他就自己去,弄得我们哭笑不得。      爷爷要和陶菲下跳棋,两个人在阳台上嘻嘻哈哈的没完,为谁走错了一步要悔棋争得不可开交,已经完全是两个孩子的模样。爸爸一边和我杀着鱼一边笑着摇头,说:“真是一物降一物,我要听你爷爷的,你听你爷爷的,你爷爷又听小菲的,小菲又听你的,都乱套了。”      父亲没说母亲,其实母亲也真的是独立于这个链条之外的。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和母亲似乎从来没吵过架,而父亲也很少和母亲有过比如饭后一起散步等等这样的举动。我不知道这算是和睦的典型还是什么。      奇怪的还有爷爷对母亲的态度,爷爷似乎并不喜欢母亲,很多次的对我说少学些你母亲的世侩习气,也说过别学你父亲那样随便找个什么人就结婚了。但是爷爷对母亲却一直很客气,象对客人那样的客气,而母亲也只是做着晚辈该做的事情。      我曾经悄悄的问过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母亲。      爷爷说:“你觉得你爸爸和你妈妈合适吗?”      我说:“当然合适了,要是不合适哪里会有我啊?”      爷爷敲着我的脑袋,说:“要不怎么说儿不嫌母丑呢?原来你是担心自己啊!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他们要幸福。”      爷爷并没有告诉我他不喜欢的理由,但不喜欢是肯定的。对于妈妈我有的时候也觉得不妥,比如经常会和院子里的一些人说一些她自己单位或者父亲单位的闲话,这显然是不好的,或多或少要影响到她自己或者父亲的形象,好歹父亲也是个处级的官,这种影响你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或者什么程度的影响到父亲的事业。有时候还会不和爸爸商量就答应一些事情要爸爸去办,似乎是以爸爸是个官为荣耀又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有些事情其实爸爸也未必能办,爸爸也说过你少在外面揽些事情的话,但是就是没吵过。如果说爸爸要有一样让我佩服的,那就是在于他对母亲的涵养上,而我的温和也肯定是遗传了他的一些基因。      虽然人不多,但是在母亲的主持下还是弄出了26个菜在桌上,这些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呢?多数最后都倒掉了,但是妈妈还是每年都这样,说是吉利。      曲靖禁止放鞭炮已经很多年了,这是我最不习惯的一个地方,弄得节日没了气氛。五个人围在青松毛上吃着年夜饭,不用桌子而用松毛也是母亲的注意,尽管常常因为这样过去了很久又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弄出一个松毛来。春节联欢晚会照样演着,就那么几张嘴脸在上面晃来晃去,除了母亲我们谁都没笑。爷爷说那么大个国家怎么过节办个晚会就这个水平啊?还不如就跳个秧歌得了。父亲说既然是节日好坏他们都要弄啊,弄不弄是态度问题,而好不好是水平问题,态度永远都比水平要重要。母亲说你们都说什么啊,多好笑啊,不开你们也别说人家啊,再说人家也很难的,我觉得好。我和陶菲都觉得那些人是把观众当傻子了,如果换成什么田震的独唱一定比这个过瘾,所以把碗筷一洗就到街上去了。      除夕的夜晚街上很冷清,风也很凉。陶菲说:“爷爷告诉我了,说他认识的那个人叫景婉莹。”我说等回个旧的时候打听一下吧,也难说就找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逛了一阵就很无聊,两人回到家,爷爷和父亲都已经睡了,晚会的忠实观众居然也睡着在沙发上,只有那个电视机还在开着晚会。      除夕的钟声响起,陶菲给父母打电话拜年,顺便说了叫打听一个叫“景婉莹”的人。而姐姐也从遥远的新加坡来问候,自然挨了妈妈说诸如野人之类的唠叨,最后也要说几句祝福的话,我则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送见面礼来。姐姐却叫我去北京她验收合格了再给,又让陶菲撅了嘴。      电话最后响的时候却是宫葳从深圳打来的,也是问候,但感觉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街上,我再次感觉到了她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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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48:48 | 显示全部楼层
4,      大年初一,我与陶菲在街上看着那些踩高跷和舞狮子的人,人头中一个熟悉的影子,象是罗马,一晃就不见了。      我与陶菲一直走到了廖廓山下,我说:“要不去圆通寺吧?”      陶菲点了点头,她知道我的心思。      对于庙宇,我一直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我既不反对母亲经常去烧香也不反对爸爸和爷爷对它们的批判。爸爸和爷爷信仰的是共产主义而母亲信仰的是如来,他们之间本身就是矛盾的,我不想比较他们之间的信仰谁比谁更高尚,我觉得只要你自己愿意而且不危害社会也不危害自己的身体健康,就是信仰一把椅子都没错。我不相信如来,但是我现在需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寄托的地方,不管有用没用,我觉得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      圆通寺烟火缭绕,无数的香客扑伏在佛的脚下,许着各自的心愿。      我与陶菲也买了香,捐了公德。我把香点燃,跪在每一尊佛前,许着相同的愿。陶菲也跪着,但我不知道她许的是什么。我猜可能是爱情,可是佛能保佑爱情吗?成佛的人本来就是不懂爱情的。佛的胸怀博大,但唯一就是包容不了爱情,于是说出了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样很矛盾的话。佛能保爷爷的健康吗?佛都是长生不老的,可是谁见过呢?佛生活在天国,或者人的生命消失了都要去天国,都能成佛。可是天国还有上帝有如来有真主那么到底谁的法力更大呢?在天国的那些从人间上去的人又该信仰什么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保佑在地上的他们曾经的亲人呢?      我想不明白这些东西,这样想下去只会让我更加的不安,我现在宁愿相信有也不愿意相信无,或者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才如此的虔诚吧。      从圆通寺出来,陶菲的神情很肃穆我也肃穆,从我们认识之后从没有这样的严肃过。陶菲依偎着我,我们慢慢的走向森林公园的方向,谁都没有说话,她的肃穆来自于对爱情的担忧而我的来自于对爷爷生命的担心。      森林公园的气氛让我们的情绪好了些,我说:“陶菲,我背你上山吧。”      她没说话,乖乖的趴在我背上,我不在乎四周灼灼的目光,我就要这样,我喜欢这样,有谁不服谁就跟我一样的把女朋友背上去。      我一直把陶菲背到山顶,她趴在我背上哭了。      我和她静静的坐在山顶,看潇湘河与白石江环绕,看南盘江如织,看南城门巍峨,看曲靖城的人与车如蚂蚁楼如石林。我们静静的听着山风,能听到风从心里吹过的声音。      天不会荒地也不会老,我们想把自己塑成雕像。      5,      我与陶菲在网上开着别人的玩笑,夜已经很深了,笑声都压了又压。      有人敲门。      “谁啊?都这么晚了!”陶菲说。      我开了门,站在面前的是罗马和一个女孩,但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我迟疑着该不该让他们进来,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女孩,曲靖的规矩是初一、十五非家里的女人是不能进屋的,我可以不管,但母亲不会不管的。而罗马生长在西门街上,他不会不知道这些的。      我问:“都这么晚了,还要干什么啊?”此时的我情愿和他去逛一通宵的街也不愿意他们进来。      罗马没有丝毫要走的样子,已经伸了一只脚进来,说:“就想进来睡觉啊!”      我的理由说不出口,我只能让他们进来,而父亲和母亲都已经醒了。父亲看了一眼就折回去睡了,母亲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阵子,狠狠的瞪着我,然后把卧室的门狠狠的砸了上去。爷爷也在里面问,“小雁,你干什么啊?早点睡了。”      我说:“知道了,爷爷。”      我把他们拉进书房,我无法压抑自己的气愤,说:“你这算什么啊,你不是不知道啊。”      陶菲一看见是罗马就理都懒得理了,坐在电脑旁不停的刷屏。      罗马靠在了我的小床上,说:“回不去了,你总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吧?”      人已经进来了我还能怎么样?陶菲把电脑一关,说:“我睡觉去了。”就去了专门留给她的卧室,现在这里剩下了三个人,我反而成了多余的人但是我不能出去,我出去谁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干出什么事情来?      我说:“罗马,床让你朋友睡吧,我俩去沙发上对付一晚吧?”      罗马已经扯响了呼声,他的朋友也当仁不让的躺在了床上。我还是不能出去,我决定在电脑面前坐一晚上,万一他们弄出什么事情来就是爸爸不迷信大概也饶不了我,这才是新年的第一天啊。      还好,不知道两人昨晚在什么地方鬼混了一夜,都睡得很踏实。天一亮我就把他们叫醒,两个人都还想睡觉。我说:“如果你们想看我挨骂你们就继续睡!”      罗马说:“你还大学生呢!有你这么迷信的大学生吗?”      我不想和他计较,我只要他现在离开,就是他问我要一盒极品云烟我也毫不犹豫的给他了。      我是在睡梦里被妈妈拖起来的,说:“你看看你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今年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和你没完。你们平时这也不信那也不信,等真有事情了你们再信好了。”      我的心沉了下来,我昨天磕的那些头算是白磕了。      爷爷和爸爸倒没上纲上线,说:“这么没礼貌的人不管是不是你同学都少来往吧。”      陶菲幸灾乐祸的笑着看我,悄悄的说:“看看吧,我在学校里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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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5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1,      爷爷的血栓没有凝固,因而还是老样子,出于安全着想,初三一过,父母还是决定送爷爷去医院。爷爷是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在我与陶菲的劝说下去了,这样的时候爷爷真的象个孩子,就是把他哄开心了才行。      陶菲的父母来了电话,说查到了“景婉莹”的一些资料,说是个旧当年最大的锡矿的老板的女儿,有一种说法是随着李弥的残兵去了金三角后来又去了台湾,另一种说法是没去,但在蒙自的时候死了。      我们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了爷爷。      爷爷说:“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她们家在个旧也是鼎鼎有名的人家,我听到的事情比你们说的还要多,但是现在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她还活着,而且就在个旧。”      爷爷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感觉,其实感觉这个东西也是解释不清楚的,有的时候感觉比分析的还要准确但有的时候简直就是离题万里。但是如果真能解释了那已经不是感觉了。      我问爷爷:“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人呢?个旧到曲靖就是今天也属于遥远的范畴,而你和她的那个家庭不可能产生联系啊。”      爷爷说:“有的东西是缘分,一旦有了缘分,那么就是不在一个星球上也会联系的,比如牛郎和织女;而如果没有缘分,就是这样面对面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比如曲靖城里有三十万人,你认识的最多也就那么几千个了不起了。”      我笑了:“爷爷你不是很唯物主义吗?怎么也相信这么虚无的东西,牛郎与织女毕竟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爷爷说:“传说也是人编的,至少说明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只是没那么玄乎罢了。缘分是虚无的吗?那也是两个人心灵的碰撞啊!”      我与陶菲这样的年纪几乎天天讨论缘分之类的话题,无一不认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玄妙的东西,却没想到可以那么具体的在自己身上的器官上找到一个载体。我尽管同意爷爷的看法,但还觉得这种事情的发生的概率太低,而缘分所以诱人大概也就是因为概率低吧。我说:“爷爷,你就不能具体点说吗?”      陶菲也开始施展自己的功夫,拉着爷爷的手摇了起来,说:“爷爷你就告诉我们吧,你这样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比不说还难受,你不会让我们都弄得茶不思饭不想吧?”      爷爷笑着说:“你们真想听我就告诉你吧,可不许笑啊!”      我与陶菲一起点了点头。      2,         1935年的夏天,长江上行驶着一艘客轮。      归国英站在船头上,盯着发黄的江水。他是第一次走出云南高原的崇山峻岭,从五月就出的家门,一路上脚走和坐马车,到重庆的时候已是六月了。   归国英买了船票之后已经身无分文,而到北平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在陆地上还好说,而在船上就只好挨饿了。      船上这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而每次吃饭的时候归国英就是这样的站在甲板上望着江水吞着肚里的口水。船已经行了几天了才到奉节,一到晚上就靠岸。幸好还靠岸,不然也许他早就倒在船上了。归国英站在船上的时候顶层的甲板上也站了一个人,在那里看三峡的风景也在看他。      归国英每天晚上都在岸上找个地方帮人家干一阵活然后换一顿或多或少的饭,如果活也找不到就只有挨饿了,回到船上等第二天的靠岸。昨晚就没找到什么,现在望着江水都有些发晕。      正午的阳光更让归国英头晕,自然也不能回船舱里去,那睡了几十个人的船舱比这里要热了无数倍。江风是热的,阳光是热的,头也是热的,归国英就倒在了甲板上。      归国英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白净的床上,身边站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女子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穿了一套薄绸的旗袍。      归国英坐了起来,想下床,马达的轰鸣和舱外后退的山都告诉他依旧还在船上,但这里肯定不是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女子说:“你醒了,还是躺下吧。”叫了声“小凤”就进来了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抬了一碗糖水。女子说:“你先把这个喝了吧。”      归国英拒绝了这样的好意,他知道这碗糖水对自己很重要,但是他不会那么不明不白的喝了。      小姐模样的女子急了,说:“你快喝啊,你这样要出问题的。”      归国英说了声“谢谢”就下了床。      丫头也急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小姐是看在你是云南老乡的份上才这样的,你怎么不领情啊!”      归国英疑惑了,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云南人?”      小姐说:“你上船的时候我就跟在你后面,你说话一听就听出来了,我们的行李都还是你扛上来的呢。”      归国英买了船票还有一天才开船,就在码头扛了一天的行李,可是他没帮女子扛过。      虽然归国英打定了主意是不喝那碗水的,可是老乡见面毕竟还是有些亲切,说:“那我更谢谢了。”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      那位小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我下船的时候你再帮我扛一回行李总可以吧?”      我问爷爷,“那碗水你到底喝了没有?”      爷爷笑着说:“你们俩猜猜。”      陶菲说:“肯定喝了,现在是美女加咖啡,爷爷就是美女加糖水。”      我说:“爷爷肯定没喝,如果要喝起码也要等帮美女扛了行李才会喝。”      爷爷笑眯眯的听着我们的答案,没说喝也没说不喝,再问他他就说:“你们自己想啊,反正以后我就和她认识了。”      爷爷喝糖水的秘密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女子就是爷爷后来一直想着的“景婉莹”。      我们再要问的时候爷爷说是累了,以后再说了,于是关于爷爷与“景婉莹”的故事就成了我与陶菲的心病,时时弄得心痒。      陶菲私下和我说没想到爷爷还浪漫过一回呢!      我说:“浪漫什么啊,我觉得老套。”      陶菲瞪了我一眼,说:“老套也是浪漫啊,你觉得老套是因为看多了,但是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一样的浪漫啊。”      我笑着说:“这倒是啊,要说那天晚上那么多人摔跟头可就摔出了咱们这一对。”      无论爷爷和我都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了。缘分这东西真好,能让一个人想一辈子。      3,      我的奶奶肯定不是“景婉莹”,如果是他就不会这样成天的要找那个人了。我问父亲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我说我想知道啊,是我奶奶啊。      父亲说:“你怎么现在关心起这个来了,早怎么不想知道啊。”他虽然不明白我的意图所在,但还是说了。“你奶奶是个护士,本来你奶奶应该还活着的,可是后来救人的时候自己也染上了病毒。”      我没问染上的是什么病毒,在过去的岁月里有很多现在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在那个时候都是绝症,总之有那么一种病毒让我失去了奶奶。      我说:“你觉得爷爷和奶奶的关系怎么样?”      父亲说:“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什么叫关系怎么样,你到底要知道这些干什么啊?”父亲不说有他不说的道理,如果不是因为爷爷说出来的故事我也不会想问这些的。而父亲也不是爷爷,他还不老,用哄爷爷的手段也是哄不出什么的,只要是他不想说的。      母亲也觉得奇怪,说:“你从小就是只要和爷爷呆的时间长了就会整出些花样来,怎么现在还这样啊?爷爷不是喜欢你吗?你直接问他去啊。”      爷爷一直剥夺着一部分父母教育我的权利,或者这也是母亲与爷爷维持一种古怪的关系的原因。      爷爷在武汉下了船后就取道北上,那个时候的爷爷真的帮“景婉莹”扛起了包,报酬就是一张车票和一路的伙食,明显是爷爷占了便宜。以我对爷爷的了解爷爷是不会占这样的便宜的,这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爷爷是喝人家一瓢水就一定要还人家一桶水的人,可是为什么这次就破例了呢?      在爷爷的只言片语里,我知道了“景婉莹”去北平,除了她的丫头,同行的还有她的哥哥,是专门送她去北平上学的,同时还另外有一个男仆,事实上爷爷即使扛包也没扛多少的分量,这显然是有别的因素在里面,而这种因素或许后来就成了爷爷思念“景婉莹”最直接的原因。      这种因素是什么呢?仅仅只因为是老乡吗?或许有一部分原因,但关键的原因一定不是,那个原因只能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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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1 10:50:24 | 显示全部楼层
4,      每次都是在我意犹未尽的时候寒假就结束了。到了返校的时间,小赖再次把我们召集到了狗肉馆,这次回来的人比国庆多多了,用他的话说就是“看得起他就来看不起就不来”。      这回来了十几个人,其实也基本上就是属于在高中时代与小赖走得比较近的人。      罗马照例也来了,他问我什么时候上昆明,我说28号吧,然后我们就无话了,虽然我们有过那样一种性命攸关的经历,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越来越远了。我反复的想过,假如那天我把他救了起来,我会怎么样而他又会怎么样,但是这样的假设通常都是想不出结果的,事实上是他救的我,而他的一些做法也真的越来越不对我的胃口。那天晚上的那个女孩也来了,李晓东上次带回来的女同学也来了,这次两个人到什么版纳、大理云游了半个月,准备明天登上开往长沙的火车。      我与陶菲都见过了那个罗马初一带到家里去的那个女孩,没什么惊讶,陶菲只是淡淡的与那个人点了点头。长沙女孩却说:“罗马,你真厉害啊!”      罗马有些尴尬,说:“我什么厉害了?”而李晓东也在扯他女朋友的衣服,我却很希望她说出来。      长沙女孩说:“喝酒厉害啊!不是吗?”显然是李晓东暗示后的结果了。      罗马也松了口气,说:“一般吧,你别把战火引到我这里来。”      这些同学我在假期里已经分别都见过了,他们也都说我到云大是占了大便宜,仿佛陶菲比云大的牌子还要重要。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一脸的灿烂,而陶菲也会恰到好处的为我争光添彩,更让一帮同学羡慕不已,而一些女同学也说难怪我会坐在一个级花后面而坐怀不乱,原来是设计好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就是喝酒。      我没看见小赖的媳妇,问他,“嫂子呢?”      小赖说:“不管他,我们老同学开心就是了。”      因为是假期里的最后一次狂欢,男男女女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或者真的是因为长沙女孩子的话起了作用,大家就都把矛头指向了罗马,罗马只吃了几块肉就被放倒了,让小赖的小工牵到外面去吃什么吐什么了。我从心里感到一阵快意,我有很多开心的理由,为那天晚上他的不礼貌也为了宫葳。      而跟着罗马来的女孩也在陶菲的煽风点火下成了重点,虽然他们喝的是啤酒,也把那人弄得很狼狈,看见罗马出去就也跟着出去,然后两个人都没再回来。      罗马走了小赖又问我:“他到底在昆明干什么啊?这次又问我借了三千。”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来找我的时候也都是借钱,平时就没联系过。      李晓东的女同学说:“这个罗马换女朋友也太勤了点吧,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啊,我最看不上这种人了。”      李晓东说:“人家的事情你何必呢?有人愿打也有人愿挨,再说你说了除了得罪人也没什么别的效果。”      其他的同学都来问我,说我和他的关系那么铁不会也不知道吧?      我说我是在年初一的时候知道的,因为他们去了我的家,别的我也是一无所知。      小赖说:“你在昆明还是帮我留意一下吧,如果他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就是借再多的钱我也会借,谁让咱们是同学呢!他又是和我一条街上出去的。就是你们,如果谁有了抹不开的时候只要我有我也是一样的,你们好了我这做同学的也光彩。可如果是用在别的地方我就不能借了,不是我舍不得而是在害他。”      他这样的话虽然仗义,但我却觉得有些伤感,说:“罗马我尽力吧,未必管用。其实咱们现在谁能说谁比谁好?满大街的大学生在找工作,到时候未必就混得好,那里有你这个实在。”我虽然是安慰小赖,其实也是事实,当初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们随着毕业的一天天的临近,越来越感觉到了文凭不过是一张纸。      我们就在东拉西扯的话题里吃饱喝足然后散场,小赖的媳妇始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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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2 07:51: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写的怕你们看不下去~~~~~~~~~~~~
我懒我懒,我还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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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2 11:0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的,我们还是爱看你睡~,嘿嘿,千万别让我看见你,否则使劲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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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1,      新年后的学校到处青枝绿叶,银杏树也冒出了嫩芽,走动在校园里的男男女女显得更加生机勃勃,似乎也是季节的影响。      我与陶菲的日子波澜不惊的依旧向前。看惯了发生在校园里的无数的分分合合,因而我们也象珍稀动物一样成了校园里的奇迹,嫉妒、羡慕与不屑的眼神同时在我们的身上出现。      宫葳也回来了,来问我她家里的情况。      我大概的与她说了,也说了她母亲的意思和当时的心情。她又哭了起来,我手足无措,而这时陶菲也不在。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可是我现在只能在身体上无动于衷而在嘴巴上滔滔不绝。      宫葳没能把她的父亲带回来,带回来的是父亲死心塌地要和她母亲离婚的消息。而这样的消息她又怎么能告诉她那可怜的母亲呢?      我说:“你还是先写封信回去吧,免得你妈妈担心,或者抽个时间回去一趟。”      宫葳抽泣着,说:“可是我信里能说什么呢?回去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说:“其实如果你父亲真的是已经放弃了与你母亲的感情,那么即使勉强的叫他回来维持也是没用的。”      宫葳说:“可是我爸爸不是这样的啊,其实他也很可怜的。”      我奇怪的问:“这又是为什么呢?回来不就完了。”      宫葳说:“问题是他回不来。”      我不想再打听下去了。      深圳那个地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是一个被金钱放大了的城市,真真假假的感情都在那里用别样的方式展示,我相信那里有无数的真实的感情存在,但我也相信那里也有无数的感情被金钱染成别样的颜色。那个城市有许多故事发生,多数都与金钱有关,而与感情或者爱情有关的故事多数都是伤感的结局,所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迷失在那样的都市很正常。尽管我知道对金钱的追求对于我们这样有几千年的农业史的国家比片面的鄙视金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但是如果金钱无处不在的放射着光芒的时候我会感到恐惧,尽管我也一样离不了金钱。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深圳那个城市,几次都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来,虽然我在那个城市发现了如同我与陶菲在校园里那样的感情但最后也是伤感的结局,当然这与我现在要讲的故事无关。但是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一个从大山里走出去的男人在那里发生怎样的故事都不会奇怪。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宫葳的父亲以自己技术上的实力在那里获得了立足之地,同时也获得了那个与自己前任老公离婚分得了财产而发家的女老板的芳心。出于对老婆和女儿的责任,她父亲在最初的时候坚守了情感的阵地。但是终于有一天她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女老板在献上爱心的同时也为此花去了不少的金钱,而那些钱是她父亲打工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即使没有金钱的因素,你能对于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无动于衷吗?那样不一样可怕吗?况且柳下蕙只有一个,还是生活在远古的时代。      人要么纯粹的没有良心,那么她父亲也可以拍了屁股走人,他那样的技术换个地方一样能挣钱。但是她父亲一方面要维持着良心的平衡,另一方面又要报答别人的好心,在金钱无法偿还感情也无法偿还的时候就只能有人做出牺牲,而成为牺牲品的就是宫葳的母亲。在面对这样的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判断良心的好坏,你能说她父亲没良心吗?如果没有,他可以很轻松的消失在那个四百多万人口的城市而不管女老板怎么样。她父亲有良心吗?他丢下了在艰苦岁月建立起来的几十年的感情。换句话说她父亲做什么样的选择最终都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这其实是良心的悲哀。      这就是宫葳深圳之行带回来的故事,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她和那个抢了自己父亲的女人决一死战的决心。回到三月的昆明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她无法判断父亲的对错,尤其是她父亲并没有对以前的结发妻子绝情,这就更让宫葳不知道错在那里了。父亲有错吗?难道报答一个人是错的?女老板有错吗?难道爱和关心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错了吗?或许本来就没什么错,谁都对,但就是要有人牺牲。      2,         新学年里罗马反而很少来找我了,我在宽慰的同时也觉得奇怪。也许对朋友有这样的感觉很不够交情,但是心情这样的东西你无法控制,那是唯一不会欺骗自己的东西,想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表现出来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就象我的心里现在对罗马的许多做法已经很反感,但他来借钱的时候还是照样借了。明知道陶菲说的是对的,但是却还要找理由去说服陶菲接受我的观点。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去罗马的学校看一看,一方面是为小赖,一方面也是为我自己。      陶菲觉得我这样的举动简直是自投罗网,说:“他不来找你乐得清静,何必呢?谁还能对谁负一辈子的责任,就算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也不能就逆来顺受,难道他有一天去贩毒让你帮他带毒品你也要带吗?”      我说:“你怎么说得那么严重啊!那我不成了二百五了?”      陶菲揪着我的耳朵说:“我看你有时侯就是二百五!”      爷爷一直要求我宽厚待人,可是一个罗马已经让我感到要宽厚很难,虽然我现在依然宽厚,可是我能永远宽厚吗?爷爷要求我宽厚,可是他为什么又与母亲形成了那样一种古怪的关系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父亲与母亲文化或者所谓的成分或者别的什么差异吗?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还有必要放在心上吗?再说又是在那样的年代发生的事情,什么都被扭曲了,许多人后来在社会正常后分道扬镳而我的父母始终相濡以沫这有什么不好吗?再换句话说就是父亲找的不是现在的母亲那么父亲又能怎么样?难道会比现在好上几十倍不成?而人生好坏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在我多少懂点事情的时候成分的概念已经几乎不存在了,但姐姐上小学的时候还是填过几次这样的表格,就是要填父母和家庭主要亲属的单位和成分等等,这样的东西姐姐一般都是拿给爷爷去填,姐姐不知道所谓成分是什么样的东西。而这样的时候爷爷就总是叹气,然后就要把爸爸说几句,说:“你看看你做的事情!”      爸爸通常的表情就是什么也不说,而妈妈就象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的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问爷爷成分是什么?      爷爷说成分是一个人的根本,相当于树在土里的根,土里是什么根长出来就是什么树。根子好了,长出来的树就好,根子坏了,长出来的树就坏了。      爷爷的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在初中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讲嫁接有很多好处的时候我一直持以怀疑的态度,甚至不吃嫁接的水果,觉得那就和假货是一样的东西。而那时好象还流行着一句什么“种什么瓜得什么豆,发什么芽开什么花”这样类似于民谣的一首歌曲。      在我知道什么是成分的时候已经没了那样的表格可以填,而爷爷也不再为这个东西唉声叹气了,倒是妈妈开始梗梗于怀起来,经常说:“地主怎么了?现在多少人还就想着当地主、当资本家呢!只可惜我那当地主的爸爸死得冤枉,要放在现在就是救济的对象,还害得我多少年抬不起头来。如果我知道当时是谁给我爸爸划成的地主我非去干他几嘴巴。”      我理解妈妈的心情,其实那也是一种当年农民翻身斗地主的心情。我也相信妈妈如果真的找到那个人也一定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可以因为卖菜的少找了一分钱和人家吵半天而耽误了做饭的时间,也可以把便宜几块钱的东西买回来结果从来用不上。虽然我们家里自我懂事后就不缺钱,但是妈妈依旧是这个样子,这与金钱的多少无关,就象爷爷不给我乱花钱和送我到播乐中学也都与金钱无关。      3,      周末,我和陶菲来到罗马的宿舍。记得上次去还是大一的时候,后来就再没去过,就是他到云大来找我也没邀请我去过。他不在,只有一个男生在里面写什么东西。我问他:“同学,知道罗马去哪里了吗?”      那人头都没抬,问:“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说:“同学。”我对他的态度并未介意。大一的时候你要去找个人,如果不在一个宿舍的同学会到别的地方去帮你找,如果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而你找不到那里,他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你或者带着你去找,但是年级升得越高就越冷漠。      那人说:“不在。”      “去哪里了知道吗?”我对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我怎么知道啊?你到楼下操场的布告栏上去看吧!”那人依旧在写自己的东西。      我预感到罗马是出事情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情。      我与陶菲站在布告前,那已经是贴了很久的了,日期是寒假以前的。布告大概的意思是罗马与一个大一女生在校园外的民房里同居,结果女孩怀了孕,两人去一个民间医生那里做人流做出了毛病,让女孩的家长发现并告到了学校,于是学校决定将他开除。女孩的名字没说,也没什么处分。      陶菲幸灾乐祸的说:“活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心如止水,似乎这事情本来就该如此。现在我终于也才明白了他经常找我借钱的原因和小赖的五千元钱的去向:租房子要钱、人流要钱、出去玩要钱……可是后来他问小赖借的三千元钱呢?他既然已经被开除了,那么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后来的那个女孩子又会怎么样呢?      陶菲拉着我的手,说:“走吧。”      我无声无息的跟着陶菲的脚步,那一刻我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感觉。其实我应该感到轻松,因为我将不再为他的事情而困扰,一个已经开始对朋友撒谎的人其实已经没有再做朋友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叹息。      陶菲看出了我的心情,说:“如果说你与罗马的来往有一次是对的,那么就是这次了,我当初的话不幸而言中其实是我最不该说的预言。”      这与陶菲的预言无关,陶菲说不说该发生的事情始终都要发生,罗马也许从此以后会永远走出被我关注的视线。      4,      昆明真的是你分不出什么时候是夏天什么时候是冬天的地方,有人一年四季穿着裙子过没见感冒,有人一年四季穿着毛衣也没见出汗,冷与热的区别只在那天是否下雨。而树叶的长与落和花的开与谢也基本不关温度的事情。当银杏叶已经成浓郁的绿的时候,“五·一”就到了。      我与陶菲盘算着节日的安排,爷爷还是老样子,打电话让也在昆明上大学的表妹来告诉我不用挂念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玩。      云南有许多可以去的地方,比如什么丽江、大理、罗平都是心仪已久的地方,为最终去哪里我与陶菲已经伤了几天的脑筋也还没有最终的确定下来。三十日的下午,我们终于敲定了去丽江,去爬雪山。      小赖却在我们准备出去买车票的时候来到了学校里,胡子与头发都象是一团乱草,而眼睛更是红得如同红色的气球。      我和陶菲都被吓了一跳,我说:“你这是怎么了?”边说边把他带到我的宿舍里,一个宿舍的同学都已经奔向了车站,这时显得空荡荡的。      小赖一在床上坐下就说:“如果找不到她我就要死了。”      陶菲泡了杯茶给他,说:“别急,慢慢说。”      小赖已经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结婚的男人如此的哭法,哭得你分不清什么是鼻涕什么是眼泪,陶菲递过去的纸都被擦完后丢了一地。我所以觉得小赖这个人值得相处是因为这个人仗义,他在上高中的时候曾经为了罗马的一件事情和几个痞子打架,腿上被砍了两刀都没在医院里流一滴眼泪。      小赖一腔的哭声,说:“何韵走了。”      “怎么回事情啊?为什么啊?”陶菲比我还着急。      小赖哽咽着,说:“她和一个男人走了。”      我与陶菲都感到了意外,在我们的眼里,他们这样的夫妻其实就是现代版的青梅竹马,虽然他们可能不会象我与陶菲这样,偶尔去什么水吧或者去西山上享受一些很小资的情调,也不会诗啊歌的弄些不知愁滋味的东西出来,但他们的感情绝对是我们眼里最纯真的,因为他们是初恋就结婚的,而据说初恋就结婚的人不到万分之一。即使我与陶菲也不是初恋,我的初恋不管我嘴上承不承认,心里也总认为因为宫葳而少年的藻动就是我的初恋,而陶菲也喜欢过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      我问他,“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说:“前天就不见了。”      “知道那个男人是哪里的吗?”我问,如果不知道我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不知道,那个人是她在网上认识的。你还记得吗,寒假的时候你们所以没见到她就是因为她已经迷上了上网,成天成夜的上,什么都不管,人都上得变形了。我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就吵了起来,后来就天天吵。到前天晚上我回家就不见了,留了张条子说是去找她的梦中情人去了,还把能取走的钱也都取走了。”小赖说到后来又泣不成声,说:“如果她真的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我就是难受也不会怎么样的,可是这算怎么回事情啊?就凭网上说几句话就走了,谁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啊?”      又是一个浪漫而伤感的故事,假如何韵真的找到一个她喜欢的人,那么绝对是浪漫,但小赖绝对伤感。可如果没找到呢?我不敢想下去了,因为网络而发生的故事实在太多,什么结果都可能出现。         5,      我们没能帮上小赖什么忙.曲靖是个交通四通八达的地方,一个走了两天的人未必会在昆明出现,就是出现了¸在一个几百万人口的都市你又能去哪里找?别说昆明,就是在曲靖都是这样,你不想见的人也许你天天都能见到,而等你想找某个人的时候你想什么办法也可能都找不到。      我们放弃了旅行的计划,在昆明的各类车站奔忙了两天也都是徒劳。后来陶菲建议回曲靖看看他家里的电脑上有没有线索,结果还真的发现了一点东西。小赖那个只有初中水平的媳妇没有想到要把QQ上的聊天记录删掉,上面有一个网名叫“气死刘德华”的人的记录上具体的提到了出走的事情。“气死刘德华”说,他是北京的,是个导演,准备拍一个电视剧要找一个女主角,如果她真的是她说的那么漂亮就去找她,一定让她比周迅还红,还娶她做太太等等。于是何韵就说去找他,他答应在北京火车站等她。      这注定了故事只有伤感而没有浪漫。“气死刘德华”告诉何韵的名字是个很有名气的导演的名字,有名气的人是不会在网上和陌生人聊天时说自己的名字的,我上网都不和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何况那些人,而且那个导演在离婚之后刚刚结的婚。      其实这是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相信的事情,但是人一旦被某种情绪控制就会失去许多分析的能力,这与“恋爱的中的女人智商是最低的”道理是一样的。其实何韵的年纪比我们小,也正是追星的年龄,婚姻并不影响她还在这个年龄所特有的五彩缤纷的梦想,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可以在网上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哄了去见面这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帮小赖下载了一套网上追踪对方IP的软件并教给了他使用的方法,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是假如那个人从此不上网呢?照样是徒劳。就是上来了也只知道一个IP的地址也没多少用处。      我建议他去报案,结果警察说他们还没到法定婚龄属于非法同居,让何韵的父母去报案。      做完这些又放假了,但小赖并没有守在家里的电脑旁而是把狗肉馆关了,然后带着两岁的儿子与我们一起去了昆明又去了北京。      我告诉他这样去是没用的,那人的名字是假的,接了何韵之后也未必就会在北京,如果她自己不回来就只能靠警察在网上追踪。他说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都要去找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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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1,      “端午节”的时候,姑妈派了表妹来叫我们去她家吃饭。这样的节日在云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街上买几个粽子和出了芽的蚕豆连同几个大蒜一起煮了吃就算过了,没有龙舟也没有人会想到屈原。我不知道云南人过端午吃这样的东西与屈原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过节的心情。中国人的心情都是用节日来表达而用吃来纪念的,比如端午比如中秋比如春节吃都是主题,古人用节日的名义来为自己的嘴巴创造吃的借口。      姑妈一见到我就说我怎么星期天从来不去她家?      我自然是有理由的,比如忙什么的。表妹却在一旁揭发,说:“谁还不知道你啊,现在忙着享受二人世界还把自己说得象个好学生似的。”      表妹说得对,可我还怕来这里他们多多少少都要说我几句,接受思想教育。我说:“我不是好学生吗?你问陶菲,我从来没有补考过,哪里象你啊,每个学期都要交补考费。”      表妹一伸舌头,说:“表哥,留点面子好不好,我不说你还不行吗?”      姑妈笑着说:“不管你什么理由,不来就是不对。”      我也只能耍赖,说:“知道了。”      陶菲与表妹躲到表妹的房间里去了,女孩子总有只能对女孩子说的秘密。我又想起了上次问爸爸而没答案的问题,说:“姑妈,爷爷当年和奶奶的关系怎么样?”      姑妈也同样奇怪,问我:“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说:“我觉得爷爷有很多事情都很神秘,所以想知道一些,再说我也是关心爷爷才问的啊!”      姑妈笑着说:“几个孩子里就你最古怪,不过恐怕也的确是最关心你爷爷的了,可是我也知道的不多啊,那个时候我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我说:“知道多少说多少吧,总比没说好,反正爷爷的所有事情我都想知道。”      姑妈一边剥着豆一边说:“其实你爷爷和你奶奶的关系也很象你爸爸和你妈妈现在的关系,反正我小的时候是没见过他们吵架什么的。不过那个时候你爷爷也忙,我和你爸爸经常都几天见不到他一面,而回家一趟也是呆不上几天就走了。你奶奶那个时候很苦的,又要上班又要带我和你爸爸两个孩子。现在想想你奶奶真的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如果活到现在也好让我们孝敬一下。”姑妈说着就难过了起来。      对于爷爷那一辈的人,除了爷爷之外,无论奶奶还是外婆和外公我都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不是我偏心,也不是因为爷爷有传奇而他们没有,而是他们我都没见过,他们只是作为一种名词而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妈妈也曾经说过我是被爷爷收买了,不听她的话不说,成天关心的也就是爷爷和奶奶的事情而从没问过外婆、外公一回,还说是不是也在意外公是地主。可是我能关心什么呢?他们现在都和那些躺在历史书堆中的人一样,知道或者不知道、想了解或者不想了解都是看自己需不需要。假如他们也如爷爷这样的生活在我的生活里,我一样会喜欢或者讨厌,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没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使是陶菲,如果她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我也不会喜欢她。人们会为自己养的一只小狗死了而难过,但不会为新闻里出现的某个国家又死了多少人难过,因为隔得太远,远了就不会有感情。      姑妈也没能告诉我太多的东西,我对于奶奶后来形成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任劳任怨的母亲的形象。而以爷爷那样的涵养,还属于孩子的爸爸或者姑妈要想感觉出什么来也不可能,就象我现在也不能感觉到爷爷与母亲之间和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微妙的关系一样。      2,         我与陶菲站在游轮的甲板上,这时已是黄昏,三峡两岸的群山已经没了美感,黑乎乎的象各种各样的怪兽压在我们的身上。七月的三峡江面上没有丝毫的凉意,即使风吹过来也是热的,而江水也依旧浑浊。诗歌与历史中的三峡即将被一个另外意义上的三峡所取代,我们就这样在告别三峡的鼓噪声中登上了客船。      在重庆朝天门的时候,我看到了被称为“棒棒军”的人,一见你下了车就围了过来,问你有没有东西要拿。如果有,价钱讲好你就可以轻松的跟着他上船了。我想象着爷爷当时在这里替景婉莹扛包的样子,但是船不是过去的船,码头也不是过去的码头,我的任何想象都只是一种模糊的景象。      爷爷说他当时看见了纤夫拉船上行的样子,号子响亮而激越,但爷爷却听出了眼泪,即使那时候他身无分文。我们没能看到纤夫,也没听到号子。看到只是两岸的风光,听到的是那首很庸俗的叫《纤夫的爱》的流行歌曲,歌声中的纤夫是那样的幸福和浪漫,那样的纤夫我都愿意做,爷爷不会为那样的纤夫流泪的。      陶菲轻轻的靠着我,说:“要不你也两天不吃饭让我救你一回吧!”      我笑着说:“如果我现在也如同当年爷爷的样子你会喜欢我吗?”      陶菲说:“不会。我只喜欢现在的你。”      我说:“其实我们和爷爷当年还是有些相似的,我们不也是摔跤才认识的吗?”      陶菲说:“相似是相似,可是我还是觉得没有爷爷他们的浪漫,所以也希望你也在我无意的时候摔一跤。”      我理解陶菲的心情,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期待着浪漫的出现,我与陶菲在许多人眼里也是浪漫的,但我们自己从没这样感觉到。琼瑶的故事不仅假而且千篇一律,却依旧感动着许多人,就是因为里面有煽情的浪漫。爷爷那时候感觉到浪漫了吗?没有,爷爷说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饿。可在我们看来却是那样的浪漫。      我说:“如果那天晚上不摔那一跤你会喜欢我吗?”      陶菲说:“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其实我也不知道,云大有上万的学生,每天都会和一些天天见面的人擦肩而过,但是能让你产生要了解的欲望的人很少。但是假如有一天两个人同时在一辆异乡的火车上或者在异乡同一个屋檐下避雨,只要说一句“我是云大的”,另外一人也说一句“我是云大的”,那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或者两个人经常在同一个窗口打饭,或者在图书馆同一张桌子看书,但就是和陌生人一样,而现在只要那么一句话事情就会完全不同。所谓浪漫或许就是在意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吧,意外的时间地点和空间给了你一个直接面对面的机会,于是浪漫就出现了。      三峡的风光没有想象中的美丽,在船上的那几天我与陶菲都在想象爷爷是怎么和景婉莹相处的,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这些关键的地方爷爷都省略了,留给了我们无穷的遐想空间。      3,      云南人夏天到了除西藏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热,北京也是这样。无论昆明还是曲靖也都有热的时候,但是只要在树荫下就凉快了,白天热夜里也凉快。但北京不同,从早热到晚,只要没有空调的地方都只能感觉到热。      我与陶菲几乎是怀着朝圣的心情出现在北京的,虔诚的参观着那些耳熟能详却从未光顾过的天安门、广场、长城等等的地方,身上感觉着难耐的酷热而嘴里又用冰水进行反向的刺激,旅游成了与炎热作斗争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寻找爷爷当年留下的足迹。      姐姐每天都要为我们设计第二天的旅游路线,然后给了足够的钱叫我们只管去玩。姐姐很忙,她自己开了一个公司,每天都好象有做不完的事情。她的公司已经有些规模了,本来是给我们准备了一辆车和一个司机的,被我和陶菲拒绝了。姐姐对此的评价就是“两个怪人,有福不会享。”当我们回来叫苦不堪的时候就一脸的幸灾乐祸,说:“活该!你们这是何苦呢?”      我和陶菲每天都回去得很晚,也很少在姐姐那里吃饭,基本上到什么地方饿了看见什么就买什么吃,冷饮几乎就没离开过嘴,等回到姐姐家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想吃了。姐姐警告我们:“回去可别和爸爸他们说我亏待你啊!”      我笑着说:“知道了。不知道这么难呆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舍不得回去。”      姐姐说:“你懂什么啊,等你到我的岁数你就知道北京始终是北京而云南始终是云南了。我告诉你,喜欢北京气候的人没几个,可是大家都喜欢来北京,不是人人都能居住在北京的。”又问我:“除了热你还有什么感觉吗?”      我说:“虽然气候不好,但感觉这个地方还是很神圣的。在长城感觉到了历史的伟大与苍凉,在天安门感觉到了宏伟与壮观,在圆明园感觉到了颓废和耻辱。”      姐姐笑着说:“很多人第一次来北京都是你这样的心情,我第一次看到广场升旗的时候还哭,但现在觉得那些都很遥远了,而如果呆在家里其实感觉和曲靖没什么两样。但是大家还是喜欢北京,不是喜欢你看到的这些,而是喜欢那些你不能看到但能感到的东西。”      我说:“那你干嘛还退出来啊?”姐姐和姐夫本来是在同一个部里的,后来姐姐瞅准一个时机就自己出来干了。对此我很不解,这不符合她说的那些什么看不到但能感觉到的理论。      姐姐说:“说了你也不懂,这叫一家两制。我专心的挣钱,你姐夫就专心的工作;我钱挣得越多,他就越能干好自己的工作。”      我依旧不懂,等我明白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姐夫已经是他们部里最年青的一个处级干部,被放到西部的一个地级市当副书记,后来那里主要的领导都出了经济问题,惟有姐夫清白并当上了市委书记。这完全是姐姐的远见和功劳,她用自己的理解和牺牲在经济上给自己的丈夫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从而保证了姐夫在仕途上的清白。      4,      我和陶菲特地去了一趟清华。      作为我来说早已不再为没能成为清华的一员而难以释怀了,但这个学校在我心中仍旧有着神圣的地位。今天对于无数的学子来说,清华依然是个神圣的殿堂,能进入清华就等于为自己将来的人生准备了一辆可以随时提速的跑车,别人在踩离合器、换档的时候你轻轻一点油门就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但是我感觉清华的神圣与这些无关。      1935年的夏天,归国英与景婉莹来到了北平,爷爷走进了清华的校园并成为其中的一员,而景婉莹去了国立北平师范。      景婉莹的哥哥本来是要给她留下那个丫头的,景婉莹死活都不肯要。从重庆一路到这里,景婉莹一直和归国英在一起。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她哥哥还是感觉出了妹妹的心思,这很让他担心。如果不是因为与自己的妹妹有关,他也觉得归国英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因为有关,这种“不错”就成了最大的威胁,他不能让妹妹与这个小伙子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妹妹一向无可奈何,连父母都一向宠着她,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他只有去找归国英,直接警告归国英不要对他妹妹产生非份之想。      归国英感觉这是对自己的侮辱,说:“就是你妹妹倒贴钱来找我,我也不要。”      如果是换在别的地方,景婉莹的哥哥绝对不会放过归国英的,但他现在要的就是这样的话。他把归国英的话转告给了景婉莹,说:“你就不要和那个曲靖人来往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唐云飞,以我们家和他家的交情他肯定是会帮忙的。”      唐云飞是龙云手下一个师长的儿子,那个师就驻扎在离个旧不远的蒙自。      景婉莹一听见这样的话就哭了,说:“你走!你走!你这样去说我成什么人了,好象我非要和他怎么样似的。我不找归国英也不找唐云飞,你满意了吧。”      景婉莹的哥哥说:“婉莹,我也是为你好。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可是你自己也要把握好分寸啊。”      景婉莹把她哥哥推出了门,说:“你走吧,我现在连你都不想看见了。”      妹妹是任性惯了的,她的哥哥又去找那个唐云飞,叫他多关照自己的妹妹,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回了云南。      5,      1935年的北平笼罩在战争的气氛里,“九·一八事变”之后,关东军一天天的靠近了北平。      归国英果然没去找景婉莹。对于这个和自己一路走了上千里的女同乡,经过十几天的相处感觉不坏,甚至于还觉得这个女子很有些可爱的地方,但是即使她的哥哥不来找自己说那番话,他也不能有多余的想法。他很感激她的好心,但也因为感激,他才觉得自己更应该远离她。于是他安心地读起书来,虽然有时侯也会不自觉的出现她的音容笑貌,但他都会告诫自己,“你不能胡思乱想,你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来北平就是来读书的。”      哥哥走后的几天里,景婉莹一直在想着归国英说的话:“就是你妹妹倒贴钱来找我我也不要”。她也觉得这句话实在伤了自己的心,就算是不喜欢自己难道就要用这样的话来表示吗?她想自己也许是白做了一回好人,虽然做好人的时候并没想太多,但仍然感觉深深的遗憾。      哥哥走后的第二天唐云飞就来找她了,要带她去看电影。唐云飞她是知道的,在父亲举行的各种家宴里经常可以看见他父子俩的身影,而父亲也似乎有意让自己和他多接触。自己想来北平读书,父亲一直都没答应。父亲倒是个很开化的人,从小就让她读书并专门请人教她英语和法语,但对来北平的事情一直都在拖,说是那里兵荒马乱的,去了不安全,今年终于同意了,她还觉得奇怪,等到北平看到唐云飞似乎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对于唐云飞她没有特别的印象,但是随着父亲越来越明显的把自己推向那里,她就开始产生了厌恶,而这一厌恶就发现唐云飞很多的不是。唐云飞似乎对自己很好,在个旧的时候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自己的家里,一来就一直赖在自己身边,这就更让她厌恶,只是没有办法直截了当的拒绝。      景婉莹读了很多的小说,读过“西厢”也读过“红楼”,还读过“灰姑娘”和“白雪公主”,在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就开始想一些书里的故事,做一些奇怪的梦,经常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呆,把自己幻化成书中的某个人物,甚至会想着有一天有一个人会从天而降。      她接触过的人很少,唐云飞是她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男孩之一,如果不是父亲那些太过于明显的做法或许她也许会喜欢上这个人的。唐云飞的父亲虽然是靠着杀人起的家,但对儿子还是很花了些心思,也是从小就读书的人,样子也不难看。      景婉莹第一次出远门,从个旧一路的走来,见识了很多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知道这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如自己那样拥有花园的,路上见到有人乞讨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要给一些。而哥哥却一直在说她:“你当你是菩萨啊?你不会想把家当都给了吧?”这样的时候她就不理哥哥,你说你的,我给我的。其实她知道哥哥对自己一直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别人就那样了。      归国英晕在船上的时候,景婉莹正站在顶层的甲板上看他。从上船的时候她就开始注意这个人了,但是她的舱位与他的舱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她从那个舱门口经过的时候就几乎被里面出来的气息熏倒。她没和他说过话,但听出了他是云南人。她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但这个清瘦而俊朗的少年每天的那个时候都出现在甲板上。船上的饭菜都很难吃,吃饭的时候她先是跑出来看风景,后来就成了看他,如果他没按时的出现她就会莫名的失落,就会胡思乱想。      于是就看到了他晕倒。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让那个男佣快去把那个人抱上来。哥哥自然是反对,她就骂她哥哥狠心,说见了老乡都见死不救,如果不救她就不吃不喝。      如果她哥哥知道后来的样子就是她哭死他也不会救的,在他的眼里,妹妹是个单纯如白纸的人,一路上已经见识了她的善心,只当做又是一次善心的发作,于是就让男佣抬了上来。等后来看见妹妹一路上和归国英总有说不完的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于是想出了那个办法去补救。      6,      唐云飞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景婉莹总是有她看不了电影、跳不了舞也吃不了饭的理由,那时候的北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然而唐云飞来的次数越多,景婉莹就越来越想念那个绝情的曲靖小伙了,她开始怀疑归国英会不会说那样的话出来,就算是归国英说的,也肯定是自己的哥哥与他说过了什么,以归国英喝一碗糖水都要报答的性格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这样了。      当景婉莹想清楚这些的时候她就开始想去找他了。      那时候的清华不是单纯的学堂,当我与陶菲站立在清华古老而庄严的校门前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岁月的痕迹。      2002年,媒体疯狂地批判着发生在中国最有名气的两所大学里很让人不齿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北大的教授剽窃了别人的论文,一件是清华的学生把动物园的狗熊当成了实验品而喂了硫酸。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别人一样的感到不可思议,觉得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这样的学校里很难让人理解,这与这两个学校的声誉格格不入。但静心细想的时候也觉得释然,俗话说“龙生九子各不同”,这不是龙的错而是子的错,就如同“黄埔军校”,同是里面出来的学生,但最后成了两大阵营决战的对手。我们没理由要求清华或者北大出来的人都是栋梁,不管它们有多大的名气和多光荣的历史。而今天北大与清华的学子可以为能在这样的一个学校感到自豪,但是这自豪是你们的前辈创造的,你不过是沾了前辈的光而已,你实在没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和理由,而泼硫酸与剽窃事件也遮掩不了北大和清华的风华。      归国英在清华每天都感到心潮澎湃,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一边读书一边感受着许多让他或者热血沸腾或者黯然神伤的思想,那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去那残垣断壁被野草掩埋的圆明园,在那里,他听到了一个民族的哭声,他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依旧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那个会说啊根话的单纯而可爱的女同乡,感到一些莫名的东西,而每逢这样的时候他就会去圆明园,回来的时候就又会陷入那些让他沸腾的命题。      景婉莹在圆明园找到了归国英,问他,“你为什么躲着我?”      归国英搓着手里的衰草,他不敢看那双正在看自己的眼睛,他说:“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天地,它们不能重叠。”      景婉莹依旧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怕什么呢?为什么它们就不能重叠?你连试都没试过你怎么就下这样的结论?”      归国英说:“我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你的归宿应该是象唐云飞那样的人。”      景婉莹流下了眼泪,说:“可是我们现在都是在北平,如果我的归宿是在那里不用等到今天。我不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可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景婉莹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奶奶老家在老阴山附近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背山而建,屋后绿树苁蓉,屋前有两条小路到山下,一条通公路,一条走下去是个池塘,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有一天我睡了懒觉起来,发现家里人全都出去了,就一个人在屋前傻坐。九点的阳光照下来,反射在碎粼粼金灿灿的水面,穿过绿色的灌木和白色的芦苇围成的甬道,眼前顿时一片金灿灿,当时我就呆了。我当时想,无论是谁,只要是个男孩,从这片金光中走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爱上他。可惜十多分钟过去了,除了空山鸟语和清风拂叶,什么也没发生。      景婉莹说:“这几年,我一直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自从那天在甲板上看见你,我就知道那个人出现了,那个人就是你。”      归国英沉默着,扯着手里的衰草。      景婉莹一头扎进了归国英的怀里。      残阳无力的向西天坠落,朔风吹过原野,见证这三十年代的爱情。      后来回到家的时候,我们与爷爷讲了这段为他虚构的爱情,问他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情。      爷爷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沉浸在对一件什么事情的美好的遐想里。      等我们讲完,他睁开眼睛,笑着说:“你们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与陶菲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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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08: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1,      离开北京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小赖。小赖住在前门外的一个地下旅馆里,里面空气浑浊,更是热得象火炉。头发大概从离开昆明之后就没理过,如野草般的披在街上,象那些艺术家的样子。眼睛深陷在眼眶里,血丝爬满了眼球,在曲靖时还有的啤酒肚这时也空前的缩水。      小小赖站在床边吃着东西,衣服很久没洗的样子,已经分不出原来的颜色。      陶菲出去了。      我问小赖有什么下落没有。      小赖没说话,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      我心理涌起了酸酸的味道,说:“难道你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要找到她!”      陶菲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套小孩子穿的衣服。我们脱了小小赖身上的衣服,他身上长了许多疙塔,有小动物在衣服上奔跑。      给小小赖洗了澡,我们一起去了一家餐馆。我要了两瓶啤酒,我不相信什么“一醉解千愁”这样的鬼话,至少对于我来说酒是没有任何解愁的功能的。但是我想喝,也想醉。      小赖把我放到他面前的酒杯又推了回来,说:“我早就戒酒了,如果喝了我晚上就上不了网了。”      我没强求,一个人把那两瓶啤酒灌进了肚子,陶菲给小小赖的碗里夹了许多菜,小小赖香甜的吃着。      我问他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小赖说:“有从云南过来的火车的时候我就在火车站等,其余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网上等。”      我说:“你就一直这样等下去?”      他点了点头,又点了一支烟。我是不抽烟的,也从他那已经被烟熏黄的手指上接过了一支烟,是很劣质的那种,在云南送人都没人要的那种。我抽了一口,感觉喉咙被一股辛辣的味道憋得喘不出气来。我把姐姐的地址与电话给了小赖,告诉他有事情可以去找我姐姐。其实我知道这也没什么用,只要那个人不在网上出现,就是警察也没办法何况姐姐。但是我还是告诉了他,我觉得这样心里会舒服很多。      吃完饭,我们一起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小赖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恐怕不能送你们了。”      我说明天。      陶菲说:“要不我们把你儿子带回去吧?他爷爷奶奶肯定要比你现在这样照看得好。”      小赖沉默了良久,问儿子,“你愿意回去吗?”      小小赖摇头,说:“我要和你一起等妈妈。”      小赖蹲了下去,拉着儿子的手说:“听爸爸的话,和叔叔阿姨回去吧,我找到了妈妈就回来。”      小小赖挣脱了小赖的手说:“我不,如果你找不到妈妈你就不回去,我就爸爸也没有了。”      陶菲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泪眼朦胧。我也眼睛发酸,也一样的捏住她的手。      小赖对儿子说:“我一定能找到妈妈的,我也一定会回来的。”他把儿子的手递到了我的手里,说:“拜托了!”然后就在街上奔跑起来。      小小赖挣脱了我的手一直跟在后面追,哭声飘荡在夏日的天空。小赖头也没回,一头乱发消失在无数的人头中间。      小小赖一直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坐在地上恣意的哭着。我把他背在身上,路上的行人都被他的哭声吸引,都看着我们,说:“看那两人怎么带孩子的。”      小小赖哭累了,趴在我的背上睡着了。      夜晚的北京城灿烂辉煌,我与陶菲一直在大街上走着,我不知道小赖能不能找到他的媳妇,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2,         现在的我只能从历史的书籍里去寻找关于1935年的许多事情的答案。那是个激情飞扬的年代,在北平的校园里,到处是热血沸腾的青年。      1934年10月,一支红色的军队离开了江西,之后的一年里,他们用脚丈量了二万五千里的土地。      1921年到1927年间,红土高原上的曲靖,一个叫温培群的青年也如归国英一样的意气风发,在曲靖读完了小学到师范的课程。1927年的夏天,温培群准备去广州投考黄埔军校,那时的云南正爆发着一场战争,龙云与胡若愚为争夺“云南王”而打得不可开交。大人物的战争影响到了小人物后来的命运,温培群在河口受阻,上黄埔的愿望成了泡影。      曲靖历来就是云南少有的鱼米之乡,但是在那个年代却民不聊生,土匪与军阀同时横行。回到曲靖的温培群回了自己的家乡——播乐,于是那里有了一支乡村自卫队,再之后,那里的土匪绝了踪影,豪绅们也不再肆无忌惮。如同多数自发的武装起义一样,这支自卫队在1928年的时候被迫停止了活动。      失落中温培群那时候正受着“教育救国”思想的影响,就在那年,温培群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办起了偏山小学,那是沾益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所学校,到1934年的时候,学校已经成了沾益教育的中心。      翻开中国的历史,无论是孔子的私塾还是后来的京师大学堂,或者现在的诸多大学,都是存在于经济文化发达的城市与地区,唯独播乐中学是个例外,即使在沾益那样已经属于边远的小县,这样的学校没有出现在县城而是出现在现在看起来也依旧偏僻的播乐,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而那段历史后来所以被许多史书遗忘或许也就是因为大山的阻隔吧。      1935年4月,那支一直不停行走的红色军队路过了播乐,一个叫王首道的将领与温培群彻夜长谈。温培群那个时候想跟着红军走,王首道让他留下。红军离开的时候给学校留下了《*********宣言》、《土地法大纲》等等的书籍。      那个时候,一个比温培群更年轻的曲靖小伙在曲靖的街头看见了这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而所见所闻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支能做大事的军队。这支军队后来在曲靖城外十多里的地方还打了一仗,缴获了一车火腿,还有一张云南的军事地图,后来红军就是在这张地图的指引下从石鼓渡过了金沙江。      我是在一本叫《红土丰碑——播乐中学革命史》的书上和曲靖三岔的纪念碑上看到这些文字和历史的。      1935年的归国英在清华的校园里见到一些人,他感觉那些人很象他几个月前见到的那支军队的人。他喜欢这样的人,也喜欢他们的宣言和行动,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靠近了他们。      3,         云大的银杏叶子开始飘落,新生如我们当年一样的意气风发,而我们则开始了实习的生活。      我去了一家报社,整天的跟在老师的后面出没在昆明的大街小巷,陶菲去了一家旅行社,带着那些黄发碧眼的人终日行进在比如丽江、比如中甸的深山老林里,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疲惫,肤色也比以前黑了许多。      我们见面的日子开始少了,有时候一个星期还见不到一次,因而见面的时候也就分外的缠绵,但因为如此,似乎更加的思念对方。都说“距离产生美”,这话或许有些道理。      我们相思的时候就上网,把以前的耳鬓厮磨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文字,通常都是在晚上,白天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由于不能确定对方上网的确切时间,于是经常是一个人在网上默默的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出现,等的时候就给那个人写信。      我仍旧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同学们多数去了昆明以外的地方实习,宿舍也显得空落落的,我们的宿舍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在宿舍里赶完了一篇明天要交差的稿子,准备到学校外面的网吧去。 宫葳来了。      我把她让进了屋,上了杯茶。她的神情有些廖落,很郁闷的样子。其实自她与罗马分手后我就很少看见她有过开心的时候,而在出现她父亲的变故后就更是如此。      我问她,“你在哪里实习呢?”      她叹了口气,说:“别提了,实习什么啊!”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歌舞团的演员都已经到舞厅、夜总会里去演出了,我们还哪里能有实习的地方?要实习也就是去那些地方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天鹅湖》依旧高雅,《雀之灵》也依旧美丽,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高雅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美丽。夜晚的生活丰富多彩,有人在打麻将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上网有人在舞池里散步,但是没有人会去坐到剧院里看舞蹈,很多歌舞团的人都已经被各处的夜总会或者另外需要跳舞的地方弄了去,还真没实习的地方。      宫葳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不读这个大学了,这样的大学读了有什么用?如果早点出去找工作,难说现在也发了点财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就象小赖,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如果不是何韵的出走,物质的生活也许同学里面以后也不会有多少人能超过他的。我说:“你也未必就要*********的专业啊,换点别的试试吧。”      宫葳说:“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当初文化的底子你是知道的,学了三年的舞蹈如果现在丢了,虽然文凭是大学,其实和高中生有多少区别?高中生现在能做什么工作?”      她说的是实话,可这不是她的错,当初报考的时候谁能预料到三年后的事情呢?象他们这样专业性很强的东西如果丢了,真的也许就什么都不是了,就象一些运动员,如果能拿到个什么冠军还好,如果拿不到,等到退役的时候几乎就是文盲,当然那也不是运动员的错。      我想安慰她,可是现状让我想出的任何语言都很苍白。      她说:“你也不用安慰我了,其实我就是心里烦,想找个人说出来才舒服一些。”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陶菲呢?”      我说:“丽江去了,我们现在也在搞网恋呢!”      她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我并不想看见她难过,可是陶菲还在网上等我,于是我沉默。      她幽幽地说道:“她真幸福!”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说:“我送送你吧!”我们一起出了宿舍。         4,      唐云飞更加频繁的去找景婉莹,但是却越来越难见到她的影子。自己各种名目的邀请,景婉莹每次都会客气的拒绝,客气的对自己说着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虽然这样的态度与自己希望的相去甚远,但始终觉得能见到人就很好了,反正在个旧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件艰巨的攻坚工程,也没指望三天五天的就拿下来,俗话说功到自然成,就不相信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会对自己天长日久的良苦用心无动于衷。但是这一阵子唐云飞却连景婉莹的影子也很难见到了,他不明究竟,而景婉莹越这样他就越上干。      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当你喜欢一个人,拼了命的去追那个人的时候,被你追的人会一见到你就躲得飞快,你越追就躲的越快;而当你不想追或者是扭头走的时候,那个当初躲你的人又会反过来追你,比你当初追的时候还要厉害百倍,而你也一样的会飞快的躲起来。这样的现象无从解释,但肯定有人会在这样追逐与反追逐的过程中失去了真正的爱情。当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当初就不该躲的时候,爱情已经上了别人的餐桌,自己剩下的只是远远的观望与悔恨。      其实即使没有归国英的出现,象唐云飞这样的追逐也未必就有什么结果,如果要有,在个旧的时候就该有了。但是唐云飞没有经过系统的爱情心理培训,只想到了“金石为开”,却没想到人不是金石,不开的时候拿什么也打不开。加上归国英的出现,景婉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唐云飞去找景婉莹的时候,经常去十回就有十回是见不到人的。      见不到也不怕,唐云飞就在景婉莹门口的路上等。直到有一天,归国英牵着景婉莹的手幸福的走来,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唐云飞很快就查清楚了归国英的底细,他找到了归国英,说:“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归国英淡淡地说:“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景婉莹告诉过他唐云飞的事情。      唐云飞说:“知道你就趁早走开,你不配。”      幸福的爱情占了上风的归国英一点也没生气,说:“我配或者不配都应该是由她来说。如果她说我不配,没有你我也会走开,问题是她不会对我这么说。”      唐云飞碰了软钉子,却奈何不得。如果在云南或者还有办法,可这里是北平。唐云飞说:“你不就是图她家的钱吗?你要多少?我给你!”      归国英冷冷地说:“如果你觉得钱可以买到爱情,你不用来找我,我没有爱情可以卖,你应该到天桥或者大栅栏去买。”      后来景婉莹知道了这件事情,唐云飞就连客气的待遇都没有了。唐云飞还想念着景婉莹,于是一腔的怒火就都发在归国英的身上,他不会放过这个抢了他的爱情的曲靖人。      当我把宫葳父母的事情说给爷爷听的时候,爷爷也是感叹,钱没能买走景婉莹的爱情,可是却买走了宫葳的母亲的爱情。      5,      陶菲问我那天晚上去哪里了?她在网上等到了凌晨。      我说那天被采访的单位请客吃饭,我酒喝多了,没回学校就睡着了,还是别人送我回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并没有和宫葳发生什么,但我还是撒了谎。      把宫葳送到了校园门口,我知道到此为止了,陶菲还在等我。但是宫葳没说再见我也没说,我们走到了圆西路上,然后就坐在了那家叫“曼佗罗”的水吧,这中间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其实从宿舍里出来就没说过一句话。      宫葳要了两瓶“干红”,我们就这么喝了起来,依旧没说话。      这里来的人多是象我们现在这样的一男一女,各自在一处悄悄的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话。水吧的老板反复的放着《昨日重现》和《光阴的故事》这样的音乐,我在音乐里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那年夏天的那场大雨前的南盘江里。      我们喝完了两瓶都没说话,红酒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出诱人的色彩,我却被音乐浸霪得不能自持。我知道我不该再想那些了,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当三瓶酒下肚的时候已经到了子夜,依旧无话,我的头晕了起来,而宫葳的眼睛也在酒的作用下闪烁着迷离的晶莹。      我们出了水吧,顺着“一二·一大街”走向她的学校。街上行人稀少,我们俩在人行道上东倒西歪地横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她们的学校,她站在了校门口的路灯下,我也站住了。      她看着我,说:“归雁,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到底喜欢没喜欢过我?”      我浑身燥热,早就想找个地方大喊。我喊了起来,“喜欢过!从你坐在我前面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她也大喊起来,说:“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又为什么那么冷淡的对我?”      “因为你已经和罗马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说,你是个混蛋!”      “对,我就是个混蛋!”      我们都在喊,直到喊累了蹲在地上。      我们又开始了沉默。      她站了起来,说:“归雁,我想你抱抱我!”      我的酒已经让冷风吹走了许多,我想起了陶菲,我没动。      她一头扑进我怀里。我知道我不该抱她,可是手上却紧紧的搂住了她。她在我身上哭了起来。      她推开了我的手,说:“我现在才知道我的爱在哪里,可是我已经拿不回来了。”      “我.....”我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来,我就是想说。      她伸手捂了我嘴,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就进了校门,消失在校园的深处。      回到云大的时候,我只在QQ上看到了无数陶菲发来的“?”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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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1,      那天下午,我的实习指导老师告诉我晚上有行动,先不要回学校了。我在报社的食堂里吃了盒快餐,然后等待夜晚的来临。      我们是跟着警车出发的,近来正在进行“扫黄打非”的专项治理,今晚是治理工作的一部分。      我们到了火车站外面的城郊结合部,这里过去都是农田,现在已经成了昆明城市的一部分。虽然失去了土地的农民都盖起了或高或矮的楼房,但这些地方依旧保持着比如“宋旗营”、“幸福村”这样的地名。其实几乎每个正在扩张的城市都有这样一片地方,盖了房子的农民自己住不完,就把房子出租出去,或者自己开起了小旅馆,于是形形色色的外地人出现在这里,也就成了治安比较复杂的地方。      警察一停里面就慌乱起来,有人在奔跑,通风报信或者就是自己心里有数要逃之夭夭。      警察打开了一间出租房,房子的主人已经开始发抖。      屋里的灯光暗淡,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赤裸裸的躺在床上。这样的景象我以前只偷偷的在A片里看过,还一直觉得是制造者为了吸引眼球而故意编造的花样,从没想到会在生活里如此真实的存在。      三个人穿好了衣服就被带了出来,女人把头发都散在前面,男人把手遮在额头,阻挡外面的摄像机与摄影机的镜头。      被查出有问题的人都关到了警车上,突击检查结束后分别被送到了派出所与收容所。      我跟着那三个人去派出所,我很想知道做这样事情的人的心态。后来我把这件事情讲给陶菲听的时候她说恶心,又说我这人也是有黑暗心理的,居然想了解这样的事情。      三个人被分别隔离在三间房子里审讯,我跟着那个男人进去了。      我听见男人轻轻的叫了一声“归雁!”      我吃了一惊,但我立刻从声音里判断出了他就是罗马。如果他不出声,我想即使面对面的站着我也未必能认出来。罗马身上那条他以前就穿的很性感的牛仔裤这时候看起来象两条口袋空荡荡的垂在腰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皮肤是云南特有的褐红色,这也是有女人迷恋他的原因之一,但这时的皮肤很象是在水里泡久了而显出的寡白。      警察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说:“是高中的同学。”      警察说:“你的同学?那才多大啊!”      警察让罗马把脸朝向他们,开始讯问姓名、籍贯、职业和住址等等的东西。罗马的身份证已经放到了桌上,他也老老实实的回答,一边回答一边不时的看我。      我知道他看我的意思,但是我面无表情,我也不想有什么表情。我并非怕什么而故意和他保持距离,但是我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一个人。      警察问:“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女朋友。”      “女朋友?女朋友能两个人同时和你发生这样的关系吗?”警察严厉的说:“你最好老实点,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嫖客被抓住的时候都说是女朋友,而女人被抓的时候也都说对方是男朋友好减轻处罚。”      罗马说:“真的是女朋友。”      “那你说出他们的名字来!”警察依旧严厉的说。警察们都知道,无论是嫖客或者是妓女有时侯也的确会问对方的名字,但通常也都是假的,除非是常客才会告诉真名实姓。      “何韵、许娟。”      一个警察出去了一下,自然是去隔壁那两个女人那里核实,回来后向另外一个警察点了点头。         2,      罗马就是“气死刘德华”,这是何韵笔录上说的。      何韵到了北京,刚出火车站就看见了罗马站在门口。何韵感觉到一阵惊喜,毕竟这里已经离开云南三千多公里了。      何韵到处看着,寻找那个约好的拿一本《宝玉之死》的书的人,但是等和自己一起出来的人都走光了也没见到那么一个人,只好先放下自己举着的《宝玉之死》。      罗马问:“你是在找什么人吧?”      何韵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没有。”      罗马又问:“怎么没见小赖呢?他没和你来?”      何韵心里想,自己大概也成了那些流传的关于网络骗局的若干故事中的一个版本,对于“气死刘德华”的出现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但是想想自己是那样毅然决然的从家里出逃,也就没想回去了。此时的她已经明白了当初小赖与自己说的许多话都是对的,但是自己这样的举动等于宣告自己已经不再爱小赖了,就是回去也迟早要散伙。如果来到北京而没有见到那个“气死刘德华”也没有熟人,那么自己或者会在这里逛几天,毕竟已经老远的来了;或者就是回去面对面的与小赖把分手的事情办了。现在见到一个熟人,而且以前还有不错的关系,对于自己也算是运气了。她自然不会说是来见什么“气死刘德华”的,这样说即使罗马不笑掉大牙也要说自己疯了,就说:“我和小赖分了,心情不好,出来逛逛”。问罗马,“你呢?”      罗马说:“我和你一样,也是和许娟分了,“五·一”放大假,出来逛的。”      何韵说:“这下好了,我们现在就有伴了。可是你们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分了?”      罗马苦笑着说:“本来是好好的,可是春节回去的时候那帮同学都觉得她不行,尤其是归雁,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你看他的那个眼神,摆明了是说我没水准,没品位。我这人你是知道的,爱面子,为了面子就忍痛割爱了。”      何韵笑着说:“你这人也是,管别人怎么看呢,自己喜欢就是了。不过那个归雁也是的,恐怕要人人都象他那样谈恋爱他才没什么意见。”何韵并没有见过许娟,那个时候她正在与小赖闹,也就没参加他们的活动,而国庆时归雁对罗马的女朋友的确是很冷淡的,这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也就相信了罗马的话。      罗马问她:“你和小赖又怎么这样啊?”      何韵说:“说来话长了,春节的时候你们没看见我就是因为已经在闹了。”她没说闹的原因,那样的原因她觉得说不出口。      罗马说:“能在北京不期而遇也算是缘分,我们就一起玩几天吧,我回去上课,你也回去和小赖和好,小赖那个人很不错的。”      何韵说:“再说吧,还是先把这北京逛够了再想别的。”      两人就开始在北京逛了起来,开始都是罗马出钱,晚上住宾馆也是各自住一个房间,何韵觉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罗马的钱两天就用完了,何韵出来的时候能带走的钱都带走了,有十多万,现在就都拿出来用了,还给了罗马几千块钱的零花钱。罗马不要,说是大家都是朋友,没有拿那个钱的道理。何韵就说:“你还读书,马上还要回去上学,怎么也不能让你空着回去。”      罗马就没再拒绝,除了不在一起睡,做什么都在一起了。      五一的晚上,罗马说开学就要回昆明了,问何韵什么时候走。      听说罗马要走,何韵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觉,就来看罗马,进门见罗马正在床上吸什么东西,很享受的样子。      何韵问他在干什么?      罗马说:“你也来试试,很舒服的。”      何韵就试了,一口下去就晕了,弄得黄胆水都吐了出来。但过后果然舒服,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第二天,何韵又要那个东西,罗马也给了,这回吐也不吐了,只有舒服的感觉。      第三天,罗马说要开学了,要走。何韵说:“你请个假吧,再陪我几天。听说你们上大学也不怎么忙的。”罗马答应了,当着何韵的面打电话请假,把何韵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依旧还是吃那个东西。      罗马又在北京呆了几天,那个东西吃的次数也多了,这时候北京该逛的什么长城、故宫等等的都逛完了,何韵已经没有想逛的心思,就想吃罗马给她的东西,而罗马也不提回去的事情,何韵自然求之不得。罗马告诉她那个东西躺着吃更舒服,何韵也就躺了吃,两个人同时吃的时候就躺在一起。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的。彼此什么也没说,以后就天天这样了。      有一天,两个人正在床上翻云覆雨,许娟进来了,如同从天而降。许娟给了何韵一嘴巴,说难怪罗马要和自己分手,原来是你在作怪。      何韵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即使许娟不是罗马的女朋友,这种样子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许娟也没怎么样,说自己也要吃那个,叫何韵拿钱出来买。何韵一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二来自己也要吃,就把钱拿了出来。这时的何韵已经知道罗马是没读书了,也知道自己吃的是海洛因,并且也知道海洛因的厉害,曲靖几乎每年都有人因为那个死在街上,但是自己已经离不开了。      3,      罗马回不了曲靖,除非是到放假的时候,否则回去就交代不清楚。学校也回不去,于是就整天在昆明的大街小巷游荡。而到了这个时候,罗马也才感到后悔,可是已经没有了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要找一份工作,但是现在好点的单位都要文凭,他一个大学只读了两年多的人,没有文凭上哪里去找工作呢?出力气活倒是不要文凭,可是他又受不了那份罪。      从小赖那里借的五千元钱还剩一些,但是已经不敢在校园的附近住了,就搬到了火车站的边上,这里的房租要便宜得多,五元钱就能住一晚上,当然卫生就谈不上了,只能凑合。      罗马的日子过得不知道白天黑夜,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看录像和上网,饭也只能吃车站边上一元钱的盒饭,罗马想的是这样坚持到放假,然后好回家去要下一学期的学费钱。      没了学生的身份, 没有了女同学也就没了女朋友的来源。罗马自成人以来从没有担心过的事情也成了难题。在他住的周围夜夜都有流莺站在路上,虽然他每天都是吃一元钱的盒饭,但是也常常涌起欲望,有时候没想,但是见了那些露大半个胸脯在外面的女人就又会冲动,而隔壁的屋子里也经常传出些骚声浪气,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于是他也就三十、五十的出些价钱找个女人来解一时的饥渴。      那天晚上,他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四川女人,这个女人抹了石灰的脸看起来也算周正,胸脯和腰身看上去也算性感,他讲好了三十元的价钱就叫了来。黑灯瞎火里与女人做完了事情就闻到一股骚味以外的味道,开了灯一看,女人的那个地方长满了疙瘩。      罗马心里一凉,象是掉进了冰窟,给了女人一嘴巴就去外面的私人诊所打“先锋”,连打了三天后看看自己没什么异样才稍微放了点心。      有了那次惊吓,罗马再也不敢在路上叫了,但是欲望却依旧如原上的草一样春风吹又生。他去了迪吧,他想以自己现在看上去依然还青春的造型,不信就会空手而归。      迪吧里都是些和他一样青春的人,在“摇啊摇,摇出性高潮”和“没有性生活,日子怎么过”这样的歌声里忘情的摇来摇去。      他在一个女孩面前摇来荡去,女孩给了他一颗药丸,于是他就觉得自己的头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摆再也停不下来。那晚,两人就睡在了一起。      女孩叫许娟,高中毕业就一直这样的在外面混,从来不回家的。于是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一起摇头又一起吃海洛因。      罗马的钱马上就完了,但好在寒假也到了,罗马带着她回到了曲靖,从家里要了学费又问小赖借了三千元钱。也就是在寒假里,他知道了何韵与小赖的关系弄僵了,是因为上网,并且知道了何韵的QQ叫“爱德华”。      罗马想,以何韵初中毕业的水平不可能知道这个英国王子的事情,大概是对那个香港人有崇拜的心理,于是将自己QQ上的名字就改成了“气死刘德华”,并把“爱德华”加在了自己好友的名单里。      罗马此时是在暗处,何韵在明处,又加上何韵与小赖正闹矛盾,没几天的工夫罗马就把何韵给弄得神魂颠倒,约好了见面的地点与时间后,罗马提前一天去了北京,再然后就是故意引诱何韵吸毒,两个人在一起睡觉而让许娟抓现场。      4,      三个人又在北京呆了些日子,何韵回到昆明都还不知道北京发生的一切都是罗马设计好的骗局。三个人吃在一起,吸毒在一起,睡在一起,但是北京的海洛因不仅贵而且还难买,何韵的钱要供三个人的各种开销,两个月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三人回到了昆明。      只有出没有进,钱终究有用完的时候。许娟是因为没钱才找的罗马,两个人都没钱才找的何韵,现在何韵的钱也没了就都没了。罗马和许娟从小都是只知道用钱而不知道挣钱的,自然是没什么办法。而骗也不是人人都如何韵那么傻的。何韵本来是做生意的老手,但是没有本钱也就一样的一事无成。何韵在毒瘾不发的时候也后悔过,但是看看自己的样子,不仅不敢去找小赖,就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敢面对了。      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许娟与何韵就出现在那些很暧昧的地方。两个人都还算漂亮,吸毒之后除了脸色不好之外身体也消瘦了,不过脸色可以化妆来补,消瘦却成了骨感美人,也有人喜欢。本来以他们的收入并不算少,但是就因为毒瘾越来越大,勉强只够维持。罗马挣不了钱,一天就负责买菜烧饭和帮两个女人洗衣服,成了两个女人的保姆。      关系已经如此,何韵知道自己这一生就是毁在罗马这个混蛋手上了,也知道了“气死刘德华”是谁了,因而恨的时候就打一架,打完了又依然如故。         我从三个人的笔录里知道的故事就是这样。      罗马涉嫌嫖娼和诈骗及引诱他人吸食毒品,许娟涉嫌卖淫和诈骗,两人都已经被逮捕了,而何韵因为吸毒和卖淫,被裁定劳教三年。      我去看过罗马,我问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说:“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赖,我不想让他恨我。”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与他来往了。一个能把朋友的家都拆散的人,他所触犯的决不仅仅是法律,而且在欺骗了朋友之后依旧不思悔改,这样的欺骗我无法原谅,这样的人我无法宽容。      我说:“我不会告诉他,但是他一定能从别的地方知道。可是你知道吗,你毁了美好的爱情,毁了一个家庭,换了你你会怎么样?”      我也去看了何韵,她哭着说:“你说小赖会原谅我吗?”      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告诉他你的下落,让他不要在北京等了。”      她说:“他还在北京?”      我说:“从你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北京,一直到现在。”      她瘫在地上,说:“我对不起他,我真的对不起他!”         5,      红嘴鸥每年都在这个时候如约而来,我与陶菲也结束了实习的生活,重新天天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陶菲没有追问我那天晚上在网上失约的事情,这让我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但是也就是从那晚之后,宫葳也神秘的蒸发了,再没了消息。      出了云大的正门就是翠湖,无数的红嘴鸥在这里生活,给昆明这个城市增添了许多温情的色彩。我与陶菲每年都要来这里喂它们,感受这种人与自然亲切的交融,这是昆明能让我喜欢的不多的地方之一。      我掰了一块面包抛在空中,马上有几只红嘴鸥一起飞了过来,其中一只在面包落入湖水之前一个俯冲就叼了起来,在空中留下美丽的弧线。陶菲开心的笑着,如湖边早开的郁金香。她不停的把手里的面包抛在空中,无数的红嘴鸥就在我们面前翻飞。我也开心地笑着,这是自实习之后我们第一次那么长久的相聚,第一次那么开心的笑。她一回来我就告诉她何韵的事情,她也为此感叹了好几天,说:“你们这些同学都怎么了?都是有一个浪漫的开头就会有一个伤感的结尾。”      我笑着说:“你这不是棍扫一大片嘛!什么叫都是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她瞪了我一眼,说:“你们中文系的就会咬文嚼字,我不会说你就不会听吗?”      我一伸舌头,又喂起了红嘴鸥。这样的早晨这样的环境不适于说那样的话题,可为什么又无缘无故的说了呢?      陶菲忽然问我:“你毕业后怎么打算?”      到了这样的时候,其实大学生们很多都已经没了什么浪漫的遐想,已经在面对毕业后的出路问题,假期里还将举办人才供需见面会。我所以没想是因为觉得最终的结果我都是要回曲靖的,而在曲靖要找一份工作对于我不应该是什么难事,父亲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说:“回曲靖吧。你呢?”说真的,我们虽然好了三年,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题。      她轻轻的说:“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实习的那家旅行社准备接受我,我想回去征求一下爸爸妈妈的意见,他们毕竟就我那么一个女儿。”又把面包扔上了天空。      我说:“不如和我一起去曲靖吧?”      她笑着说:“我去曲靖能干什么啊?最多就是去学校当一外语老师罢了,那样的工作不适合我,个旧也是这样,去了也是要当老师的。”她又问我:“你就没想过要留在昆明吗?”      我说:“我还真的没有想过。昆明是很多毕业生都渴望的地方,但是我就是对这个城市没热情,感觉没有归属感,始终有那种漂起来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个城市,而且从那个时候就一直觉得这是别人的城市,与我没什么相干。虽然如果我想留在昆明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是我没想过。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说这些不开心的话题?      她没说话了,又面朝湖水,一心一意地喂起了海鸥。到中午的时候她说:“你请我吃汉堡吧。”      我说:“简单,不过条件是你现在吻我一下!”      陶菲望了望周围,到处都是人,她骂了我一句“坏东西!”但还是在我脸上来了一下。      一早都是没想到的事情,这三年里我们也从没在有第三个人的地方有过这样的举动,但是今天早上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起这样的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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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1,      交了实习报告就放寒假了,低年级的学生都跑了个干净,而大四的很多人都还在校园里,有的是准备研究生考试,有的是在联系工作,都一本正经起来。      姐姐打了个电话来,说今年回曲靖过年,而爷爷的身体依旧是老样子,不能让你惊喜也不能让你放心。      我和陶菲又登上了开往河口的小火车,也依旧感觉着时空的悠远与历史的沧桑。到了蒙自陶菲就叫我下车了,说是去看看正宗的“过桥米线”怎么吃。      其实所谓正宗也没什么特别,这种以鸡汤和米线为主料的东西要弄出什么花样实在是很困难的,即使有区别也不会大。当然昆明现在已经有了上千元一套的“过桥米线”,那已经不是在吃米线了,按流行的说法就是在吃文化了。      吃完之后,陶菲问我怎么样?      我说:“一样。”      陶菲说:“怎么会一样啊?这里可是‘过桥米线’的发源地啊!”      可是我真的没吃出与众不同的味道来,但看陶菲很不服气的样子我就没说了。      陶菲带着我到了南湖,湖滨也有卖“过桥米线”的,我说:“我们在这里继续吃吧。”      陶菲说:“不会吧?你可是刚吃过的啊。”      我说:“大概只有在这里吃风味才会与别的地方不同!”      旧时的一个秀才在湖中心的小岛上苦读,他娘子每次送去的饭菜在经过那座桥的时候就都凉了。后来他娘子发现鸡汤可以保温,于是就把鸡汤与米线分开带过了桥,到了岛上鸡汤果然还是很烫的,于是把米线和佐料放进去一烫就吃了。这就是“过桥米线”的由来,是一个云南人都知道的故事。      其实大家都说“过桥米线”好吃,或许就是看中了其中的故事,那是一个心灵鸡汤的故事。      我又要了一个小套吃了起来,陶菲没吃,坐在那里看湖边的风景,我们第一次没了默契。      蒙自是滇南一个重要的城市,解放云南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这一仗打完后,国民党的残兵就开始彻底的溃逃,跑到了“金三角”。      我说:“爷爷的情人会不会也是从这里走掉的呢?”      刚才那小小的不快没影响我们什么,陶菲说:“难说。不过以景婉莹和唐云飞那样的关系,她即使不走大概也不会来这个他父亲控制的地盘上吧?”      我说:“我现在也有一种预感,景婉莹没走,只要她和爷爷的感情是真的就不会走。”      陶菲点了点头,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2,      陶菲的父母并没有对陶菲毕业后的去向提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说:“你也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觉得哪里适合你就在哪里。我们毕竟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是要离开的。”      陶菲说:“谢谢爸爸妈妈了!”意思是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以后的几天里,我就与陶菲奔波在个旧的大街小巷里,寻找关于景婉莹的信息,我们查阅了个旧的史志,可是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一个与景婉莹有关的人物。如果景婉莹真的有那么一个家庭,即使后来他的家庭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史志也不可能遗漏的,况且史志同时也记载影响历史的坏人。      但是在民间,很多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会讲出一些关于景家的故事来,虽然版本不同,但说明这个人物与这个家族是真实存在着的,但是为什么志书又只字不提呢?      陶菲说:“既然历史可以淹没你爷爷那样光辉的事情,那么遗忘一个资本家的历史就更没什么奇怪的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和我一样还是想知道那时候的事情。      1903年法国开工修建昆——河米轨铁路,这是云南省的第一条铁路,也是滇越铁路的一部分。      在法国人修铁路的时候,有一个中国的青年在里面干着许多重要的工作,比如买办等等,也充当翻译,这个青年叫景东升。      景东升很小就离开了个旧,与他那出去捞世界的舅舅去了上海。他舅舅在上海什么也没捞到就病死在了苏州河边,景东升连安葬的钱都没有。为不让野狗拖走,他把舅舅的尸体用麻袋捆上石头,沉到苏州河底。景东升后来流浪到一个法国人修的教堂做杂役,人小,又勤快,竟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法语。法国神父也很喜欢这个中国孩子,后来把法语版的《圣经》都教给了景东升。      神父后来去了河内,把景东升也带去了越南,修铁路的时候,神父把他推荐给了法国的资本家,做买办也做翻译。景东升就是在滇南长大,很是帮了法国人的一些大忙,他自己也挣得了一笔数量不菲的钱,里面有法国人的也有该给中国人但被他克扣的。      1910年4月,火车通到了昆明,全长464.2公里,景东升辞去了买办的工作,回到个旧搞起了锡矿开采。因为他与法国人特殊的关系,一些矿主要卖矿石都要来找他,他又从中赚了不少。到1921年石屏——个旧的那条现在已经彻底成为文物的寸轨铁路通车的时候,他成了个旧最大的锡矿主。      那个法国神父最后死在了河内。景东升觉得自己能够有今天应该感谢当初神父的收留,并教给他法语,所以在神父病危的时候他赶到了河内,那个已经快要死的法国人给了景东升一支派克金笔,说是送给他的唯一的礼物和纪念。神父所以给他那只笔,意思大概是要景东升把基督的教义在滇南也发扬光大。景东升没把基督的教义发扬,只把自己的事业越做越大,把派克笔当成了家里最珍贵的东西。      这些是爷爷和那些个旧的老人们说的故事,修铁路的事情历史上有记载,但是没有景东升这个人。派克笔的事情只有爷爷知道,既然对于景家有如此意义的一件东西自然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爷爷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与景婉莹的爱情,而且最后那支笔成了景婉莹给爷爷的信物也是爷爷后来对于那段爱情的唯一的纪念。      3,      景东升结婚了,第二年老婆就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年他三十岁。      景东升认真的培养着儿子,如此大的家业,他必须要有个传人。但是老婆仿佛就是为他制造传人的,在生了那一个后就无声无息了。按理他这样的人应该有至少一房的小妾,但是一来他受神父的影响极大,二来老婆为自己生下了接班人,也是劳苦功高,不想伤了她的心,所以只是象现在的有钱人那样在外面包了几个二奶,也都没要孩子。但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景东升始终觉得有些冷清,时常想再有个孩子。      就在他四十岁的时候,老婆的肚子起了变化。景东升高兴得就要疯了,天天研究老婆的肚子。      怀胎十月,孩子并没有如期的生下来。景东升急得要命,可就是没有动静。终于有一天老婆喊疼了,景东升开始喜悦起来。      孩子是生了下来,老婆却死了。      景东升与老婆的关系本来就好,而现在又用生命的代价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虽然是女儿也变得格外的宝贝了。这个女儿就是景婉莹。      景东升后来再未娶妻,这是那个时代罕见的。不是他没动过那个心思,但是只要他一说女儿就哭,而且儿子也不想要什么后妈,景东升不愿意伤女儿的心,竟真的没娶了,有需要的时候就去找二奶、三奶。他对那些人也好,但就是不给她们名份也不让她们进家门。      儿子渐渐的大了,从法国留学回来后景东升就把矿上的事情交了一些给他,或许因为是没有母亲和别的兄妹的原因,儿子对自己的妹妹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景东升更不用说,只要女儿喜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女儿渐渐大了,景东升开始想一些女儿将来的事情。唐云飞他是看好的,所以才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让女儿和他在一起,可是景东升也感觉到女儿并不喜欢这个人,这让他很伤脑筋。一是唐云飞的爹在蒙自当着师长,基本也就属于滇南一带的老大,而且也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因为亲事得罪了他,只怕以后生意难做;二是女儿不答应他就不好强求,只要女儿不愿意,他也并不想伤女儿的心。      女儿从小就读了很多书,也一样的会流利的法语,或者就是因为书读多了才不喜欢唐云飞。后来女儿闹着要去北平读书,他一直不同意,怕去了就更看不上唐云飞。后来还是唐师长出的主意,说就让他们两个都去吧,到时候或许不要我们操心了。唐师长所以会盯上这门亲事完全是因为儿子喜欢,而自己又喜欢儿子,但是这个没读过书的师长也知道,假如姑娘真的不喜欢而娶进家来,只怕儿子也要难过一辈子,到时候也是为难。这景家的女儿比不得别人家的,在昆明也是有些关系的,弄得撕破脸也没什么好,况且景东升这些年也没少孝敬自己。这样一想就告诉儿子去北平读书,如果到时候人家还是不喜欢就算了,他当年拿着枪抢了一个老婆回来,已经知道了强扭的瓜不甜的味道。      女儿走之前,景东升把那支笔给了女儿。      4,      陶菲与我一样,都是没有外婆的。我的外婆是死了,所以没有;而陶菲却连自己的外婆是谁都不知道,或者也是死了,或者活着。      陶菲的母亲自从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长大的之后,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父母,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而唯一知道点情况的当初医院的医生与护士,现在也都进入了垂暮之年,于是这些年来陶菲的母亲就把当初收留了自己的那个护士当成了妈。春节来临,母亲让陶菲去看看她名誉上的外婆。      这个当年的护士已经七十多岁了,慈眉善眼的样子。她有自己的姑娘和儿子,都在昆明工作,她自己在个旧住习惯了,怕去了昆明没有伴儿,就一直留在了个旧,偶尔上昆明倒象是去走亲戚而不象是去姑娘儿子家,在个旧的日子里多是陶菲的父母关照。      我们去的时候老人正在院子里与一帮老人晨练,陶菲上去叫了一声“外婆!”      老人看见陶菲,马上笑开了花,问:“菲菲,什么时候回来的?想不想外婆?”      陶菲拉了老人的手说:“当然想了!”      其实如果不知道底细的人,不会有人怀疑她们有血缘关系。      老人带着我们回到了她的屋里,一套宽大的房子洁净清爽,只是少了些人气。老人仔细的打量着我,然后笑着说:“我们菲菲有眼力,怎么也不给外婆介绍一下?”      陶菲又撒起娇来,说:“外婆,看您说的,我还怕外婆不喜欢呢!”然后朝我使了个眼色。我马上会意,叫了声“外婆!”      外婆虽然老了,身子却依旧硬朗,对我们问长问短的,我们也真真假假的陪着老人说话。我又想起了爷爷,爷爷也经常就是这个样子,如我们小时候一样喜欢热闹,喜欢扎堆。有人说之所以会有隔代亲的现象,其实就是因为老人与小孩有许多共同的地方,爷爷是这样,陶菲的外婆也是这样。      陶菲问外婆:“外婆,当初你看到我妈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是我和陶菲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要问的。我总感觉陶菲母亲的身世里面也有许多的迷团,而且那些迷团似乎与爷爷有某种联系。比如陶菲的母亲叫“归英”,爷爷的名字叫“归国英”。虽然我们曾经把这个情况告诉过爷爷,但是爷爷却说我们胡思乱想,我们家根本就没什么人与那边的人有什么来往,虽然他是与景婉莹发生了让他思念到如今的爱情,但他们之间并没有结过爱情的果子,就凭名字上有两个字相同就想找出什么关系来纯粹是胡扯。但是我还是有种感觉,而陶菲也很想知道她母亲当年的一些事情。      外婆说:“那是1950年的事情了,大概就是在蒙自打仗的前几天吧,我值夜班,半夜出来查看的时候就听见有孩子在哭,然后就看见有一个包袱放在花坛上,里面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妈妈。”      陶菲说:“那我妈妈当时是什么样的呢?”      外婆笑着说:“我记得是很清楚的,但是你要我说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满可爱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很讲究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穿得起的,衣服上别了张纸,写了‘归英’两个字,还有出生年、月、日,包裹里放了一百块大洋。”      我很奇怪的问:“既然是有钱人家为什么要把孩子丢了呢?”有一阵子我在罗平那个地方也见到过丢小孩的人,丢的多是女孩和有残疾的孩子;也听说过过去的穷人把孩子丢了的事情,可是那个年代没什么计划生育,又不是养不起,为什么丢呢?      外婆说:“我要知道原因那你们真正的外婆不是就找到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走这一步路的时候肯定是有自己的难处的。现在有人丢,知青下乡的时候也有丢的,再以前的穷人也丢。”      从外婆那里我们知道了陶菲的妈妈是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         5,         我与陶菲还是决定回曲靖过春节,而陶菲的父母也再次表现出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大度。      陶菲的父母从小都在个旧长大,同在一个幼儿园上学,之后就一直在一个学校,等到从云南师范大学毕业的时候又都分在了同一个学校任教。我和陶菲说:“这样的事情恐怕全世界没有几个,一定是天下最浪漫的事情了。”      陶菲说:“什么啊,我相信这样的情况很少,但是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会是浪漫的人吗?”      陶菲曾经当着我的面问过她的妈妈,结果她妈妈的回答也果真不浪漫,用她的话说就是如果不和陶菲的爸爸结婚就不知道要和谁结婚了,如此而已。      他们虽然一路都是同行,但是似乎谁也没有特别的关注过谁,各人都有各自的朋友群,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也都各自谈着各自的恋爱,而分到同一个学校上课的时候虽然住的是单身宿舍,而且是邻居,但是也没什么很深的来往,甚至没有过象样的一次深谈,依旧是各人过各人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周围比自己大或者比自己小的人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这两个人人才发现自己也都大了,而彼此谈恋爱的对象并没有想到过要与他们结婚。到了此时,两个人才注意起对方来。      陶菲的父母都说他们没谈过恋爱,反正是觉得别的人不合适,而好象也就是现在的对方还比较合适所以就结婚了。结婚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而结婚之后也没什么波澜,反正就这么过来了,现在你要叫谁说喜欢谁什么地方也说不出来,而如果离开了对方似乎也不行。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后来我的一个同学也是这样,两个人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闹翻了,结果两个人就开始了比拼,都想先找一个结婚给另一个人看看,谁离不开谁啊?于是两个人走马灯似的换着男(女)朋友,还都要用某种方式让对方知道,但是一等人家说要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先撤。到了有一天,男同学生了重病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人想的是自己的仇人为什么不来看自己,而医院外的人担心的是里面的人还能不能活下去,于是两个人才明白了怎么回事情,就说:“我们结了吧!”于是就结了。      他们也说他们没有爱情,他们只有对对方的恨,而且现在都还在争吵,吵的时候也说要离,却总也没离。      姐姐自从留在北京之后,我们家已经好几年没在一起过春节了,而爷爷一天一天的衰老也在提醒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和爷爷一起团圆的春节是过一次少一次了,还有没有下一次谁都不知道。所以陶菲的父母一听说我的姐姐要回来马上就同意了。      我很过意不去,两个老人说:“年轻的时候想玩就多玩,等老了走不动了想去也去不成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年年在家过也是无聊,我们已经报名去海南了。”      陶菲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或者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了陶菲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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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23 19: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1,      我与陶菲去机场接人,却只有姐姐和我小外甥。      我问姐夫怎么不来?      姐姐抱怨说:“他来不了,如今当地方官了,春节有慰问、团拜什么的,要来也得等到年初三之后了。”      我笑着说:“这不是你栽培的结果吗?”      姐姐叹了口气,说:“有的东西没有的时候老想着有,等有了的时候也才知道那些风光的背后是什么了。”姐姐在个性上有很多和母亲相象的地方,都是改造自己丈夫的高手,妈妈把爸爸成功的拴在了身边而姐姐却正在按自己的蓝图绘制姐夫的将来,并且手段比妈妈还要高明得多。但是现在在姐夫一天天成功的时候姐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姐姐与母亲的关系一直比我与母亲的关系要好,但与爷爷的关系却不如我好。有时候一旦我惹了母亲生气,母亲就会想起姐姐,说:“要是你姐姐在就不这样了,她多听话,从小就吃了很多苦。”      姐姐小时候很固执,母亲在发牢骚的时候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比如那个时候爷爷正在某个地方劳动,而她与父亲的肚子也是天天唱“卧(饿)龙岗”,这样的时候姐姐就会到河里去摸鱼,还险些让南盘江水给冲走了,但却让父母的碗里添了许多的油荤;姐姐还在街上捡过牙膏皮,一个能卖两分钱,然后就自己把一元钱的书费交了;姐姐还把生产队的蚕豆塞在裤子里然后把裤脚捆上带回家,给那时候还很小很馋的我吃……每每说起这些的时候母亲总是很思念的样子,然后就说我的良心一点也不如姐姐好。我通常是什么也不说。我想我如果生活在那样的年代我也会那样的,历史没给我那样表现的机会是我的幸运,我用不着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的经验对我的参考价值。但是我想,姐姐后来所以会有那样的生意头脑,肯定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并且与母亲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吃苦。正是因为有了一个女人在吃这样的苦,也才有了他们各自男人后来的成就。姐姐与母亲的丈夫现在都很风光,其实我觉得真正享受到风光的是姐姐和母亲。      对于姐姐的到来妈妈自然是满心的喜悦,母女俩叽叽咕咕地说了一晚上,我与陶菲则带着小外甥去看爷爷。这位北京来的小少爷对我的爷爷、他的外祖父并不怎么感兴趣,在爷爷要拉他的手的时候竟然躲开了。他还小,他也没必要对爷爷感兴趣,他第一次见爷爷的时候都还不会说话,而这一次与上一次之间已经隔了五年。他对爷爷不感下去是有道理的,就象我对自己的外婆不感兴趣一样。      小外甥的态度让爷爷感觉到了失落,也遭到了我姐姐的批评,但是在姐姐批评儿子的时候爷爷只是淡淡的说:“他还小,你说这些干什么。”      母亲所以会说爷爷偏心,我想应该有姐姐的原因在里面。妈妈似乎是重男轻女的意思,但是我觉得不会是这样的,爷爷不会是这样的人。我也问过爷爷,爷爷还打了我一下,说:“这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你看爷爷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原因后来我还是知道了。      2,      在小坡那里,我有一个干爹,是父亲在那里插队时结下的。曲靖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习惯,为了孩子好养,都要让孩子拜一个干爹,然后干爹还要给孩子取个名字,并且在家里的时候多半是叫干爹取的名字。比如我,母亲一般就是叫“何贵荣”。但是这个名字在家里也只有母亲一个人叫,爷爷和父亲都是不叫的。爷爷说:“真是无事找事,就是找干爹也不能取这么土的名字!”而我也觉得土,一般母亲叫我的时候我要么不理,要么就大叫:“妈妈,我提醒你,我叫归雁,不叫何贵荣。”但是提醒归提醒,叫的依旧叫。这样的事情后来连我自己都赶上了,那是我工作后,有一阵子去一个县里做被培养的对象,结果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和我“打亲家”,否则就是看不起他,于是我就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当上了干爹。      小坡的干爹家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的,小的时候是父母带着去,大了后父母就安排我带一些城里的年货送下去,反正也不远,骑自行车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年姐姐从北京带了些东西回来,母亲就捡了些出来叫我带了去,东西有些沉重,那个村子里已经通了柏油路,我与陶菲十元钱打了个出租车就去了。      干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有外地人说的“狡(吝啬,狡猾的意思)曲靖”的精明也有“憨(老实)沾益”的朴实,日子过得很不错,有一幢四层楼的房子醒目的矗立在村里。      我一直不习惯把自己父母之外的人与什么“爹”之类的称呼联系起来,就象陶菲的父母我只习惯叫伯父与伯母一样,但每年都要来这里叫上那么几声。干爹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总觉得那是上辈子人的交情,是刘备与关羽和张飞那样的交情,对我好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对我不好或许也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不过看起来干爹对我还是很不错,一见我进去就笑了起来,说:“贵荣来了”,真的象是叫他自己的儿子。然后就让他真正的儿子给我们上水之类的,来往了那么多年,也算是熟人。其实看看这客气的态度你也就知道,干爹毕竟只是干爹,干家也只是干家,真正的爹是不用对儿子那么客气的。      说了一些比如身体等等的客套话,这也是礼节。其实父亲周末常常来钓鱼,肯定也是常常见面的,但还是要那么客套。      干爹留我们在那里吃午饭,我们也同样的客套了一阵就留下了。然后就聊天,我告诉他今年姐姐也回来了。      干爹说:“那过了初一我就进城去看你们,你姐姐也是好几年没回来了。说起你姐弟两个还真不象是亲姐弟,你姐姐象你妈妈,你象你爸爸。”      我笑着说:“好多人都这么说。”      干爹说:“我说的象是说脾气象,你姐姐也是很能吃苦的,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比有些纯粹农村的孩子还苦,父母什么都管不上。”这我也知道,妈妈都说了几千遍了。      我说:“我妈妈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很苦?”      干爹抱着水烟袋,抽着街上买的烟丝,说:“那还用说?如果不是你妈妈,只怕你爸爸早就不在了,也就没有你了。”说完就笑了起来,说:“冬腊月的还是不说这个了,要是你妈妈知道要说我在咒他们了。”      我一直想知道父母在这里的生活情况,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爷爷说他知道的也不多,而父母肯定也是不会怎么说的。我以前也没想过要问干爹,问了让人家笑话。但是他今天主动说起来我肯定是不会放过了,我说:“你告诉我吧,我回去不和他们说就是了。”         3,      六十年代的小坡还是一片海子,除了“五七干校”,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      毛主席一声令下,时代的青年们就放下了手里的课本一起奔向了广阔的天地。曲靖的学生们也都背起背包,与那些上海来的人一起去了农村。      在这群人里,刘峻峰是最郁闷的一个,他倒不是怕到乡下,那时的曲靖城只有现在的花山镇那么大,也和乡下差不多。他郁闷的是自己的大学梦从此真成了梦,父亲描述的让他向往的清华园与北京城都成了如星星一般的东西,看得见,却永远也不会与自己有什么相干了。而且一夜之间从一个什么都好的优秀学生成了“黑五类”,到他去小坡的时候他已经有半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母亲是自己五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而姐姐已经招工去了昆明,自己这几年就是在对清华的梦想中与父亲相依为命过来的。虽然那时候的父亲也常常不在家,但却时时能让自己感觉到父亲就站在身后。可是现在父亲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于在不在人世都难说。      到小坡的第一天,领了一把锄头就下田了。他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挖,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挖田而是在挖自己的脑袋,他想把自己的脑袋挖成一片空白。      晚上回到宿舍,身上是火燎燎的疼痛,手上的血泡都已经破了,蚊子如飞机一样的轮番在自己的身上起落。      他睡不着,坐在门外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星空辽远而苍茫,星星与月亮都冷若冰霜,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袭上心来。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一时间真的觉得什么都空空荡荡了,他就这样睡着了。      他被露水打醒了,天依然黑着。站了起来,他向着东边一直走去,月亮就在身后,把他的影子拉成了一条模糊的长线。      一直走到了东边的南盘江边,他依然往前走去。      他在水里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感觉到了水从鼻孔进去的难受,他想上去,但结果却是往下沉。他感觉到了有物体落入河里的声音,他想抓住一个东西,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爸爸没有死,否则就不会有我,在干爹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猜出了父亲感觉到的那个落入河里的物体一定是母亲。      母亲没多少文化,但是给父亲上了一课,上的是那些很简单的人生的道理,举的例子就是自己,说自己也是“黑五类”中的一类,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已经死了的,可是你还有个父亲还有活着的可能,我比你没希望但是我都活下来了你就更应该活下来。你父亲以前是红色的现在成了黑色的,说明这世道会变,谁又能保证以后你和你的父亲不会又变成红色的呢?      我相信仅仅凭母亲讲的这些道理是拯救不了父亲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想到了死,任何人都拉不回来。父亲所以没继续死下去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么就是感觉到了死亡的痛苦,但是不管怎么说父亲的命是母亲救的。      我知道这样的故事很老套,但所以老套并不是我想不出别的故事,而是他们真实的故事就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很多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而母亲所以会在那个时候出现,这其中并没有感情的成分在里面。那个时候母亲并不认识父亲,而是母亲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母亲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的人,又是那样成分的人,吃的苦和受的罪都远远要比别人多得多,这从她的力气在年轻时候比许多男的大就可以看出来。      干爹没讲后面的事情,后面的事情也许只有父亲和母亲自己知道了,总之他们就这么认识了。虽然同是在乡下劳动的学生,但是身份并不一样,象父亲和母亲这样的人属于还应该接受人民批判的人,于是相同的身份相同的处境使他们有了更多更容易相处的理由和机会,这是人以群分的道理。所以母亲后来会帮父亲干一些属于定量的活计也就很正常了。      至于后来怎么就有的姐姐更是无人知道,总之那个时候的天地是广阔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有的是时间与空间。      4,      干爹还讲了一些过去小坡的典故,多数都与知青有关,而知道了那些故事,我对那时候的小坡有了更形象化的认识。说来我所以会有那么一个干爹并不是父亲的主意而是母亲的主意,母亲当年就是住在干爹家的,从母亲对他们的态度来看,在那些岁月这家人对母亲应该是不错的。而母亲也是属于那种知恩必报的人,于是就有了这门亲戚关系。      我是出生在七十年代末期,那个时候的人并不富裕,但爷爷已经官复原职,本来父亲还可以完成他的大学梦,但是因为姐姐与我的到来使他的梦再没有了实现的可能,不过父亲凭着一纸高中文凭就招了干,而母亲也进了纺织厂当了工人,虽然没多少钱,但总是比小坡的干爹家的境况要好,于是母亲就想到了要打亲家。      在我今天来干爹家的时候,姐姐还跟我开玩笑,叫陶菲要注意我,因为我去的这里不仅仅是干爹家,而且还是我小时候的老丈人家。在我小的时候我也的确经常听到有大人在我去干爹家的时候要我叫干爹“老丈人”的,想必这也是母亲的主意,因为他家有一个我同岁的女儿而且也在上着大学,假如不是时代的变化和儿女大了的缘故,这样的事情可能就很难说了。      干爹留我们在他家吃午饭,他女儿也放假回来了,见了我很自然的一笑,也和陶菲自然的打招呼,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但是现在谁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吃完饭我与陶菲就走了,干爹去自己的鱼塘里打了二十斤鱼放在一个背篓里叫我背回去,我说这些东西家里都是有的。      干爹就生气了,说你今天拿来的这些我家里没有么?这叫心意。      于是我只好背上了那二十斤的心意。      干爹又拿出了两个红包,给我和陶菲一人一个。这样的时候我比较的不好意思,陶菲却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说:“谢谢干爹!”然后对干爹的女儿说:“早点来归雁家拿红包。”又是让站着的人一阵好笑。      干爹的女儿把我们送到路口,陶菲笑着与她再见,说:“没事就进城来找我们玩。”      干爹的女儿也笑着说:“等他来了我们一起来找你们,可得请客啊!”      我笑着说:“如果到我家里我爸爸妈妈会请的,如果是在街上玩就打升级,输家请客。”      陶菲一路的笑话我,说我小小年纪竟然就那样了。      我急了,说:“我怎样了?我什么也没怎样啊!”      陶菲还是笑,说:“我说你怎样了吗?我就说那样了啊,你急什么啊?你知道我说哪样了吗?”      在陶菲面前,我这个中文系的基本都处于下风,好象她是中文系的我是外语系的。      5,      春节前照样是一阵忙碌,仿佛一年的事情都拿到春节来做了。我对节日越来越没感觉,尤其是对这种比平时还要忙的节日更是没感觉。本来是分配了擦玻璃的任务的,但是那几百个平方的玻璃我看上去就望而生畏。后来还是姐姐帮忙,说这样的活计让“家政公司”的人来做。妈妈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听了姐姐的话就干脆宣布罢工。      姐姐也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自己干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出不起这样的钱,我在北京都两年没做家务了,要我说这年夜饭都该到饭店去吃,自己做忙得头都晕了却吃不了多少。”      妈妈说:“你现在有钱了就得意,要防没钱的时候,年夜饭不在家里吃还叫过年吗?”      姐姐笑着说:“真要没钱也不是靠节约这点钱就会有的,有钱不用还挣钱来干什么?”      妈妈生气了,说:“想偷懒就直说,还找那么多借口,你们不干我一个人干,等到你们家的时候你爱怎么就怎么。”      姐姐没说什么了,成天与妈妈上街采购年货,我和陶菲在家里当监工,看着那些人擦玻璃。      因为有了小外甥,家里多了许多的生气,年三十也热闹了许多。      吃完年饭,姐姐问我毕业怎么打算?      我说回曲靖啊。      姐姐说:“你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      我说至少到现在还没想过,再说你留在北京了,肯定就是算计好了要我在曲靖留守的。      姐姐笑了,说:“这你得自己拿主意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就不如到我那里去。”      妈妈是第一个反对的,说:“你就别鼓动他了,要两个都走了我们还生你们干什么啊?”      爸爸倒没反对,说:“我觉得你回曲靖呢,各反面的关系比较好,但如果你要到别的地方去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姐姐又问陶菲。      陶菲说:“我还没想好。”      妈妈又说:“贵荣回曲靖你就也回曲靖了,这样才有个照应,也免得以后麻烦。”      陶菲没说什么,只是一笑,就和爷爷下棋去了。      但是只热闹了两天,到年初二的时候姐姐就被那各个时代的同学叫了出去聚会,姐姐是以成功者的身份回曲靖的,无论是爸爸或者妈妈,虽然嘴里抱怨着姐姐那么些日子才回趟家也不在家里好好的呆,但是话语里却是喜悦。爷爷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喜悦,年初二就去了医院,嘱咐陶菲别忘了爷爷,得和他下下棋。      陶菲呵呵的笑着,说:“爷爷,我哪里敢忘了您啊。”      于是节日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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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26 11: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吗?赶快贴上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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