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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3-3 19: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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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1-20 16:04:19
在那遥远的地方--海拔4300米的故事(一)
(青海札记系列)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粉红的笑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
在那动人的歌声中,我乘车来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
没有走过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的唐蕃古道,就等于没有到过青海,一位相识的西宁朋友这样对我说.
清晨的班车开动了,我走向了青海省第二条进藏的通道.
十一月高原的天气已寒,只有用所有的衣服把自己全副武装地包裹了起来.
身边的藏民和喇嘛们都戴着毛毛的皮帽.披着厚厚的藏袍.
青海湖过了,日月山也在身后了.四邻的乘客也都成了朋友.
邻座是一位跑过十多年川藏的老司机,撒拉族的.其父竟是研究那个来自中亚民族历史的著名学者.
身后是刚从外地挂职学习返回的汉族干部,刚组建的花石峡镇的党委副书记.
与他们聊起了西藏,谈起了藏区的发展,以此来打破旅途的枯寂.
在藏区长时间的游荡,让我对着个过于淳朴和贫瘠的民族有了一份说不明的亲情.
路还在修,土路连接着水泥路,许多段甚至只有修好的一半路.颠簸着,攀升着.
外面是大片的蓝天,低低的白云,枯黄的矮草,连绵的土色山丘,高处则是团团耀眼的白雪.
车窗外可以听见寒风在吼,路边可见的牛羊并不多.
听他们讲这里藏区的故事,倾听着,附和着,诱导着,探讨着.时间就在这里从早晨走到了下午,从下午流到了深夜.
车胎爆裂了两次,也听到了所过的海南州路段前日翻车三死十三重伤的消息,为死者感到了哀伤.
凌晨三点,新认识的朋友在花石峡的浓夜中下车了.
凌晨五点,我到了自己此行的一个小终点.位于海果洛州最西的玛多县.
--玛多印象
在沉沉的夜色中拥着炉火,电热毯和两床被子沉沉的睡去.
感到了有些头痛,也许是车上十多小时连续谈访的劳累在这海拔4200米的地方发酵了吧.
依然习惯性的早起,窗外就是玛多县城的主街道.
夜里院中的藏狗叫的好凶.
这里是“全国生态环境建设"的重点县.
玛多是贫穷的,从其只有一横一竖两条主街道,从其县政府的木头旗杆上,从车站外破旧的北京吉普,从一个小乡镇一样的感觉上,都可以感受到.
但这里坐在街头晒太阳的藏民所显示出的平和娴静,藏民们穿着秋冬季的藏袍所亮出来的鲜艳明丽,却都是我一路上所少见到的.
街头藏族小商店中所卖的布匹更是金丝银线花团锦簇的漂亮.
女子们头上扎着诸多长长的小辫,头发也都是如此的乌亮,更缀着华贵的巴珠头饰,上扎着红的珊瑚,绿的松石,亮的玛瑙,白的银圆,黄的--.
加上腰带上大块的银饰品,精美漂亮的都可谓无以复加.
魁梧彪悍的男子们则戴着各式不同的皮帽子,华丽也都很有特色。当然也有不少选择了绒线织就的尖顶绒帽,一圈放下时也只露出了眼睛.
吃过了青海循化撒拉族人做的揪面片后,开始朝街头不远处的山坡上进发.
黑黄色的山坡上矗立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经幡,其规模之大足有点让我吃惊.残雪覆盖着不远处.
方阵般排列的经幡中围绕着塔形的经幡,白色的经布,黄色的经布.
一条小道是藏民们长久以来转经走过的痕迹.
踏上了那条小道,和前面的藏族阿奶一起去围着那经幡,那佛塔去转圈,去祈告.
一条黑黑的藏狗远跟在后面,仿佛也在转山,
走进了里面四壁挂满了精美唐卡的小佛殿.
金色的酥油灯上,明黄缎子滚边,金线刺绣,唐卡中祥云和法器上的佛像栩栩如生.
旁边缠满了五色的哈达.
住持的喇嘛给我挂上了洁白的哈达,我戴着庄严春节的哈达给居中端坐的阿卡(当地的小活佛)照下了照片.并答应了把照片寄给他们.
--黄河第一桥
玛多的县长杨英到果洛州参加人大会去了,如此拜访的计划落空.
但还是听到了关于黄河第一桥的故事.
玛多号称“黄河源头第一县”,许多司机会把出玛多县城三五里的玛多黄河大桥,叫做黄河第一桥.
其实从康巴公路向西进100多公里就会到黄河河源区,那里是一个海拔4500多米的巨大沼泽古湖盆地,有170多个大小湖泊,在湖盆南边有众多泉眼,这就是黄河的最初源流。
黄河,藏语称为“玛曲”,玛是孔雀,曲是河流的意思。
从各姿各雅峰和雅拉达泽山峰流下的涓涓细流,又汇集而成了两个大湖,就是著名的扎陵湖和鄂陵湖.
扎陵湖方圆五百余平方公里,鄂陵湖方圆六百多平方公里,两湖平均水深18米,最深有30多米.
两个姊妹湖相隔仅20公里,中有黄河水道连通。
唐朝时松赞干布就是在湖边迎娶文成公主进藏成亲的。
海拔4400米的鄂陵湖边有着著名的牛头碑.
铜碑上有胡耀邦和十世班禅分别用汉、藏文所写的“黄河源头”四个大字。
在扎陵湖和鄂陵湖间的黄河水道上有一座用铁丝网装石头修起来的水漫桥,当地的干部却把它叫了真正的黄河第一桥.
以前姐妹湖间没有桥,牧民们涉水拉粮食的牦牛常会被水所淹死.97年九月玛多县开始自行修这做简易的黄河桥.
社乡干部和贫困户的劳动力们经过四十多天的努力,当年11月大桥准备合拢.
最后一刻,中间就剩下了两米多的缺口了,但因水变的太大而无法正常合拢,在场的藏族县委副书记杨英第一个跳了下去,四千多米的海拔当时可是零下十多度的气温.
其他人也跟着跳了下去,终于成功合拢了.
庆功宴狂欢了整整一天,建桥时逃避责任的乡书记也被大家一起式地扔到了河里.
现在那座黄河桥也被当地牧民们称做了"吉祥桥".
---生存状态
曾经从新闻报道中知道过青海玉树的大雪灾.
可在海拔更高的这里,却也是三年一小灾,五年一中灾,十年一大灾.
1994年以来玛多遭受了持续的干旱,1999年又遭受了特大风灾的袭击。持续了4个月的风沙和沙尘暴,死于这次风沙灾害的牲畜多达5万多头,数十户牧民无家可归。
2001年这里又再次遭到了特大的旱灾……
黄河源在哭涕,玛多原有大小湖泊四千多个,甚至有着“千湖之县”的美称,而现在60%以上的河流、湖泊或泉水干涸和萎缩了.有水的湖泊已经不足了一千个.
1997年开始连黄河的源头已屡次出现了断流的现象……
雪山的雪帽消融了,河流和湖泊干涸了,人畜没有了饮用水源.草场逐渐沙化了,牛羊没有了食物.
兔鼠对草原的危害也越发地猖獗了.
这里土地沙漠化的速度正以每年20%的速度在增加。
姐妹湖的水位平均下降了两米,湖面缩小了20平方公里。
湖边的许多草场已经被大片沙丘所覆盖,绿色的草地现已变成了荒漠。
牛头碑前的大部分牧草已经因为干旱而枯死,全县有近万平方公里土地上60%多的草场逐渐沙化了.
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玛多牧民的年人均收入曾连续3年高居过全国牧区首位。
而现在呢,曾经有着全县最好的姐妹湖草场的地方,牧草已是又少又低,牛羊都吃不饱,乡里90%的牧户迁走了,他们又能走那里,只能在退化的千里草原上流浪.
旱灾和水位的不断下降,草场附近的水源也基本干枯了,冬季牧民们只能用羊去换冰吃,牧业社里平均每年要用四五只羊去换回十多辆手扶拖拉机的冰。
煤矿等小企业倒闭了,全县曾经有过百万头的牛羊现在只剩下了三十多万头.
生存,在这已是高寒高海拔的地区该如何的继续.
(待续)
--这里的高原不只是牧歌式的蓝天.白云,雪山和羊群.
2002-11-20 21:15:31
在那遥远的地方--海拔4300米的故事(二)
(青海札记唐蕃古道系列)
为了能够深入些去了解在这深秋的季节,纯牧区的人们是如何继续着生活.
我乘车返回了青康线上的花石峡.
花石峡是属于玛多的一个镇.
在今年的三月,玛多的花石峡、清水、黑海三乡,刚合并设立了花石峡镇。
这里也正好位于214国道西宁到玉树八百多公里青康线的中点上.
花石峡,藏语叫做“坐干纳娃”,意思为犏牛的抵角。
从南往北望去,这里两座巨大的石头山对立而挝,中有河水奔涌而过,恰似犏牛的一对大角。
因山石红中透白,汉语也称之了为花石峡。
花石峡有着1300多万亩的草场和湖泊,下辖8个牧委会的3500多人口。
这里平均海拔4500米,也是青藏高原上最高的城镇之一.
司机间流传着“花石峡不吃饭,玛多不住店”的说法.
也都说这里会是一个门槛,过不了这里就不能继续往前进藏的.
高寒加缺氧,许多初来乍到人都会产生身体不适。
这个藏族小镇和新建的二层楼政府海拔只有4300米,也是一个不适合人类长期生活的高度.
玛多县城是刚通的水电,而这里自然还没有通水电的.
这里也属于高寒牧区,同样是常年干旱少雨。
据说以前养路职工吃水都要到10多公里外的阿尼玛卿雪山脚下去拉水,现在才筹款打出了机井.
找到了相识的撒拉族司机亲属开的饭馆,喝过了加着香料的特色熬茶,品尝了该民族的特色肉肠.
刚到的书记也被他们给热情的找来了.
围着温暖的火炉,喝着熬茶,我们又聊起了花石峡的风物,还有我对其发展特色旅游的建议.
古老的唐蕃古道上,松赞干布经这里迎娶文成公主进的藏.
黄河源头的扎陵湖和鄂陵湖从它的前面流过.
这里还是青海藏区最大的神山,昆仑山东段的阿尼玛卿雪山转山的出发地.
从此折东到下大武开始,从山脚下步行七天左右就可以转山一周.
今年超过了十万藏民去转这座同样属羊的神山.当天我还遇到了要从此包车去转山的藏民和喇嘛.
此外还有许多登山团队在慕名攀登着这座主峰海拔6280米的雪山.
镇后就是黑海,黑海边有古址“慕格德娃”,也就是“雾的村庄”,据说那里可是古代白兰国的遗迹.
隋唐时的吐谷浑国占据白兰后,从今日的玉树、果洛到柴达木盆地开通过白兰道.
吐谷浑国的国王与隋唐作战时,史书多称吐谷浑人会“惊奔白兰”和“退保白兰”。
这里还意外挖出过吐谷浑国时期的古墓,许多骨制的装饰品被盗了,至今古墓穴周围还散布有当年的遗物.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不为国人人知的国际狩猎场,就在黄河的源头.
野马滩上有着诸多的藏野驴,黑颈鹤,天鹅和盘羊等诸多的野生动物.
当地人称为石羊的岩羊更是多不盛数,曾发现过两千多只的群落,三五百头则更是常见了.
一个哈雄沟中就曾一次打死过五头黑熊,甚至还传说着一位牧民用别针扎死过黑熊的传奇.
当地人遇到狗熊该怎么办,答复据说是要顺着风跑,理由是其头上毛长容易遮住眼睛.
不过我是没有机会能够查证了.
几位司机一次就在路边见到过七匹白狼,头狼还长有长长的胡子,当时打了三十多枪都没有射中.
现在花石峡一小旅店中还绑着一头长着白毛的小狼呢.
公路边就可以望见黑海的轮廓,此黑海可是黄河源头的第三大湖。
因湖底的淤泥为青色,所以映射出了黑色的湖水.
黑海边还有猕猴望海的猴山,山边不远还有天然的温泉,可以想象到看着雪山泡温泉的惬意感受.
十多公里外更是还有那朱红色的风蚀雅丹地貌.
这里除了铜矿,还有出产着墨玉的墨玉山.
黄教,白教,古老的藏族寺庙也散布在花石峡.
加上高海拔别样的蓝天,白云,雪山和草场.还有最淳朴温良的牧民.
这里有如此好的自然和人文旅游资源,可一切都还处在"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
除了没有基础开发的财力.当地的藏族干部更重要的是都没有旅游经济的概念,当然也没有规划的能力.
其实在保持原本状态的前提下,有效的规划加上适当的包装宣传,这些未经雕琢的资源绝对会是当地最大的一种财富的.
为自然的造化所惊奇,
为身边资源的浪费,我感到了深深的惋惜.
承诺未来将尽我所能为去当地做一份参考的旅游项目规划.
也算为那些贫穷的藏民们做一点实际的事情吧.
如有兴趣的朋友届时也可以与我同行.
2002-11-21 11:17:49
在那遥远的地方--海拔4300米的故事(三)
(青海札记唐蕃古道系列)
--高原牧区医生的故事
影片帕米尔医生很有名.
相信许多朋友会和我一样,对藏族牧区中医生真实的生存状态会很感兴趣吧.
在到玛多的车上我就开始听一位汉族医生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被感动了,所以我才会继续追踪到花石峡去继续采访他和其他牧区医生的.
花石峡镇新任的党委副书记就曾是这样的一位汉族医生.
卫校毕业后,他就分到了玛多乡村的牧区.
九七年他来到了偏远的扎陵湖乡卫生院,一所负责五个牧业社的医院竟然只有价值不足两百元的药品.
作为正式的医生,是他自己找车,垫款买进了五千元的药品和器材.
车只能开到几公里外的路口,三月外面的积雪足有尺厚,是他自己趟着雪把药背过了木桥.背了进去.
许多贫穷的牧民甚至根本没有能力付医药费,如此造成的亏空就只有他们医生来承担了.
到他离开扎陵湖的时候,还有千元的药款没能收上.
这里作为医生除了救死扶伤,他还要负责一个半牧业社的各种工作.
没有到过高原牧区的人是不会知道这里一个乡队是如何之大的.
冬季在做学龄前儿童的计划免疫工作时,一个人就需要要骑马在草原上走两个多月的时间.
牧民们是住的如此分散,家近的相隔三五公里,远的甚至要骑马跑一天都不能到达.
黑海边一个二队,从西到东,骑马要跑整整两天.
期间还要过沼泽,翻雪山.上山骑马,下山牵马.
海拔超过了五千米的巴颜喀拉山垭口对他们的出诊也是一种挑战.
牧区有一句话"上山不骑马不是马,下山骑马不是人".
风雪过后山谷阴面的积雪可以深到埋没了马匹.
常常会早上六点就要出发,晚上九十点才能骑马走到.
当医生的几年,也是他在马背上过的几年.
除了连续几个月背着药箱下帐外,病人就医是没有时间的,深夜都会有病人家属来敲门找医生出去看病.
一位黑海边六十多岁的藏族老阿奶.曾摔的两处骨折,两处错位.家人来叫.而他的药品用完了.
十一月底外面已是零下三十多度,夜里一点多他才和家属骑马赶到.
没有材料就自己做夹板,没有麻药就用人来按着来接骨复位.
贫穷的牧民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当夜他就凭着一块薄毡,盖上一片帐房布过的不眠夜,后来用火烤了一个多钟头他的嘴唇才不再哆嗦了.
从他那里还知道了一个偏方,就是当没有药品时他用来治疗牧民外伤溃烂的办法.
用刀割去烂肉,用干净些的白砂糖直接糊上去.据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牧区的医疗条件如何从此可见一般.
作为医生,一个人必然要不断孤独的走在四季的高原牧区中.
他在死过很多牛羊的沼泽地中迷过路,马的半身都曾陷落在沼泽中.
在山岗上遇到过危险的独狼.
黑海边,从肚带松后的马背上摔飞下过,他还紧抓住马的缰绳不松,乱石堆上与惊马斗争着,肋骨被马一脚踢断过.
是藏民把凹陷性骨折的他换着背到几公里外的家中.醒来后还要自己忍痛去接骨.
更危险的还有牧民家的藏狗,他们下帐都曾要带着枪或者打狗棒.
这些凶恶的藏狗甚至有把当地藏民肠子都咬出来过.要不是主人冒险抱住了狗,那个藏民绝对会被咬死,
甚至一位妇女起夜踩住了自家的藏狗都被咬伤过.
不久前,一头独狼夜里来偷羊,竟被那家的四头藏狗活活咬死,扒下的狼皮上竟然都是牙孔了.
最凶猛的藏狗甚至可以挣断粗粗的铁链,为此只好连前腿都要另外绑起来的.
藏狗可以跃过马背咬到上面人的咽喉,而且撕住后就会绝不松口的.
听起来就好恐怖,可这些也都是牧区的医生每天要面对的.
最让我们医生感动的还是藏民们对他们深厚的朴素情意.
九五年化雪的季节,一次为了包队的基层整建工作,他从当地的苦末陇娃返回时,去时山谷中很小的水流因化雪而成的山洪变地很大.
人已经无法淌过去了.我们的医生找到一根帐篷秆子,准备以撑杆跳的方式跃过这条四五米宽的小河.
但他还是掉到了河里,并且被水冲下了近百米之远,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爬上了河岸.
高原上冰冷的河水和冷风已把他快整个冻僵了.
远处牧业社的社长看见了.和藏族的小伙子都跑过来了.
医生这次是被扶进了藏族的帐房.
社长和他的藏族妻子帮我们的医生脱光了衣服,用雪擦过了,热茶灌下了,牛粪也被点起来了.
更是在他身上盖上了足足十二床崭新的毛毯.
人是渐渐缓过来了,但爬起来后还有工作在等着他.
为了能让他穿上晾干的衣服.那位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藏民竟然做了一件另我们医生至今还感动不已的事情.
从他身上扒下的湿衣服竟然被他们挂到了帐房外挂经幡的主绳上.
那里可是藏民家中最神圣不可亵渎的地方,除了经幡和隈桑的盆子外,可是从来不能用来挂衣物的.
女主人用藏语解释的"没关系,光身子进出都不方便"更是让我们所感动.
晚上晾过的衣服又被搭到了同样有着神圣火神的炉火上方.
我们的汉族医生被感动了,自此他决定了将留在这一方异常艰苦的高原上.
此后高原上留下了一位医生,现在小镇也多了一位汉族的党委副书记.
医生在这里救死扶伤,贫穷的牧民们也给予了他们太多的尊重和感动.
除了活佛,牧区最需要的并不是干部,而是医生.
牧民家里娶亲,当地的活佛一般是会被让到最尊贵的位置上,即帐篷内右手最上方的位置.
可作为白教传人的活佛和老乡竟也会把他硬按在与活佛并列的位子.
走进交通不便的牧区,县乡干部们除了清茶和糌粑,不一定能在贫穷的牧民家吃到手抓肉的.
可作为进去的医生,每次他都会得到最厚最好的毡垫睡,次次都会有手抓肉被拿出来.
甚至一位扎湖边住的老阿爷,在乡里书记进去时把抓肉收了起来,他来了马上就端了出来.
一次次的被感动.
淳朴的藏民为感谢救助过他们的王满巴(藏语的医生).
除了会送来整羊,甚至会在他们下帐时作出"出妻让女"的举动.
"我们家老婆(女儿)漂亮不,有男人的本事你就去",可以想象藏语是怎样说的.
他们会把妻子推倒他的旁边,把女儿有意识的安排到他身边去睡.
虽然我们的汉族医生都拒绝了,但这种朴素的情感还是会感动到许多的人.
这里是贫瘠的,需要每个人做出太多的奉献.
我们曾经的医生,结婚十年,妻子在西宁,女儿已经有三年级了.
他都没有让妻女上过这里.只是不想让她们看到那种曾经吃冰卧雪的日子.
自己为这里付出了十年,但绝不会让孩子再到这里.很朴素也很真实的心声.
弟妹都没有正式工作,可他每年都还要从不多的工资中去捐助那些牧民.
为了工作,父母病重都没有请过假,妹妹结婚都没有回过西宁,这次还是拔下点滴,带着感冒回到的花石峡.
我相信一切都是真实的,在这里,在这遥远的高原,我们的许多基层干部对生命的本意都看的比较清.
为了证明或者比较,我又走进了国道边的花石峡医院.
这可是裁撤了各乡卫生院后所成立的一所地区性医院.
横竖各一排白墙红瓦的平房就是一座醒目的医院.
李院长也是汉族,和我们的王书记都是卫校的老毕业生.
学西医的李医生同样是家和妻儿也都没有在这里.
聊起了这里的医疗条件,太艰苦的环境和用人机制使县医院都留不住人才.
可这里23位工作人员中还是以汉族医生居多.
曾经医院连一人一张凳子都无法保证,连电话和取暖的煤都用不起的.
更不要说有救护车和其它医疗设备了.
县里财政紧张,医生的工资只能发90%,剩下要自己想办法.
可这里往南面就是被司机们称为鬼门关的5080的山口.青康线上不断会有发生急性肺水肿的病例.
去年光这里就因高原反应死去了两位.
医生和医疗队还得轮换着走进牧区.最远要到西边百公里外的野牛沟.
许多牧民们是如此的贫困.以至他们为了使牧民能够就医而主动降价,挂号费一元,打点滴两元.
此外收不上的医药费还是得医生们自己去垫的.
这里没有绝对无霜期,年均气温可是零下四度.
艰苦的环境下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后来还是一位在国外的藏族喇嘛在考察后支持了他们.他们列出了十二万多元的设备采购清单,而对方给了十三万元.这样医院才有了制氧机等必要的医疗设备.
那位喇嘛也是很可敬,据说三年里来过这里三次,却一直穿的都是同一双鞋子.
能捐出了十三万元,到这里来回却都是搭乘颠簸的班车.
他们记忆最深的就是在接受对方十三万元的捐款后,医院方一共用了三十六元在西宁请谢的那位喇嘛.
每人就是一碗面条.
还有好多他们认为很平常的故事,可对于我们这些生存在大城市中人们,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中的故事.
我再次被深深感动了,这就是生活高原上一群真实和可敬的人们.
祝福我们生存在4300米高原牧区上的各族医生们!
(待续)
--海拔4300米的高原兵站
--这里的高原不只是牧歌式的蓝天.白云,雪山和羊群.
2002-11-21 16:36:49
在那遥远的地方(四)--海拔4300米的兵站
(青海札记唐蕃古道系列)
--高原兵站的故事
一路走过,对高原军营中生活的人们我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
花石峡兵站是青康线上海拔最高的兵站.
西宁到玉树中间点的位置也使它成为了青康线上最重要的一个兵站.
兵站一般是不会接待游客的.
但在政府人员的帮助下,我还是被中校站长迎进了兵站的大门.
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在战士拴住了院中的狼狗后,站长才赶放我们一行进入.
好奇中,我了解到了这里也是青海省军区最大的一个兵站,副团级的兵站.
当然青藏公路上的兵站则是属于正军级的兵站部管辖的.
冬季已尽,此时这里空气中的含氧量已经降到不足平原地区的三分之二了.
这就意味着不用高压锅你是绝对做不熟饭的.
这里的艰苦绝对是没有呆过的人所无法想象到的.
曾经一位女记者上来采访,人刚到就高原反应严重,自然采访也无法顺利完成.
兵站建于98年,是买地方的院子.院子不小,后面是一座三层的整齐楼房.
我是从用水开始了解军人们艰苦的生活状态.
洗脸,烧水.做饭,洗衣,都要用到水的.
可楼内自然没有上下水的,一切用水都得从外面来拉.
战士们自己在架子车上用大油筒做成一个大水筒.
现在还可以从院子中一口机井中拉水,几天后就得到河里凿冰化水了.
打水可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士官,战士们都带上厚厚的棉帽和手套出发了.
先要换班去用水摇动那台柴油发电机.用电来抽水的.
我在一边看着,高寒加缺氧,几个战士换下来了,半个多钟头过去了,有点冷却的发电机才轰轰的响了起来.
还得往水车上浇点宝贵的热水.井台上,院子里此时都已是一层薄薄的白雪.
灌满了,一人拉,两人推,从雪地中拉来了这一桶宝贵的水.
终于知道了楼梯边两个铁条的作用了,原来竟然是水车轮子将要压过的通道.
拉上了楼梯,拉进了楼内,水被灌到了厨房和宿舍的大水缸中.
水是一定要放干净的,要不第二天放水的胶管里都会结成冰的.
井中的水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纯净,甚至还有泥.
打水洗把脸,很冰很冰的感觉.
和站长,战士们一起吃过了晚餐,夜色来临了.
我被安排到了兵站楼上的宿舍里,战士提前已经帮我在屋中生好了炉火.
拒称这里也是整个花石峡地区唯一可以洗澡的地方,但太阳能的热水器已经坏了很久,将士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能再洗一次澡了.
整个兵站今夜就只有我一个客人了,外面的风好大.
当我盖上两床绿色的军用被,好温暖的感觉.
发电机在轰轰的响着,橘红色的灯光下我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外面军犬阿黄和它的同伴在寒夜中帮我们的战士在守卫着兵站.
我们是否知道,在这座没有上下水的地方,战士们到外面院子中的厕所起夜都曾有生命的危险.
这绝不是夸张,冬季外面会有零下三四十度,当地政府甚至测到过零下53度的最低气温.
受凉感冒可能导致的急性肺水肿会很快夺去一个鲜活的生命.
就是不感冒,晚上去一次厕所,也要缓一个小时左右人才能重新入睡的.
就在前年,一位志愿兵就因感冒引起的肺水肿而倒在了下送的路上.
永远倒在了这条不息的青康线上.
天亮了,向窗外望去,兵站后面的小山上竟然也刻着巨大绿色黄色的玛尼经文,一位藏族老阿妈在
虔诚的匍匐跪拜着.
那边战士们又开始摇发电机和拉水了.
也许我们并不知道,就在这个简单的劳动过程中就曾有几位的战士累倒下过.
十月开始官兵们的嘴唇已经开始了裂口掉皮.连指甲都已变成灰白的不健康色.
去年阿富汗战争,这里也在进行战备,全站官兵一年都没有下去休过假的.
当有任务的时候,兵站可以接待两个连队的两百人.
安排做饭,住宿,卫生,还有车辆的加油.
有军车坏在了路上,这里的战士就要带上干粮跑去协助修理.
新兵入伍,军品运送,军事演戏,还有地方大雪后的抗灾.
我们的官兵为了完成兵站后勤保障的任务,全体人员会忙到连续两三天无法睡觉.
许多平原已不成问题的工作,在这里都已成了很困难的工作.
如同洗兵站的被单,就需要全站人员都动员起来干一天.
要分工,要发电,要拉水,还要烧水,要不洗衣机中的洗衣粉在低温中是无法化开的.
在零下多少度的气温中洗被单的感受我是可以想象到的.
和战士们一起吃了早餐,馒头,稀饭,鸡蛋加小菜.
在小厨房我知道了去年来自江苏的炊事员还荣立过三等功,并且入了党.
炊事员在有任务的时候是最艰苦的.
虽然最繁忙的一刻我没有看到,但我却清楚的看到并拍下了厨房水缸中大块大块的冰.
他们就是舀着这些冰来洗菜来做饭的.
就是厨房中的水缸,去年曾被所结的冰给冻裂过.这已是重新换过的水缸.
战士们问我是否知道他们全站一棵大白菜吃一星期的故事.
现在兵站吃菜还是要找地方车从下面带上来,冬季带不上来大家就没有了菜吃.
能带的也都是可以存放的土豆,白菜等等.
大雪来了,没菜了,他们就只能吃罐头了,所以曾经一棵白菜可以全站人省着吃过一星期.
劳累和反应大了,都会吃不下饭,吃下的也不会香,所以常常吃饭也会成了一项军人必须完成的任务.
在这年均零下五度的高海拔地区,风沙一年比一年大.
冬季很容易被冻伤的,一感冒就必须往下面海拔2800米的海南州送.
现在下的雪还不算大,一旦下开,光站内扫雪都将是一场艰巨的战斗.
那时风在刮,雪在旋,连人都会被刮的退着走.
扫雪太用力了,人都会昏倒,兵站的颜站长去年扫雪时都曾晕倒过.
雪不能不扫,一扫最少就要一天,要不就会变成了坚冰.
一天要扫两三次,清扫开的积雪足足会把楼前一条宽三米,深两米的水沟给完全填满.
地基原因使兵站大楼都很潮湿.当地盖房不往下挖上两三米是绝对不行的.
那时绝对不可以在楼内拖地,要不就会立时结冰把人摔倒的.
冬季最冷的时候.这里连地方政府都会全部放假,镇上的商铺也都关了.
那时只有我们兵站的官兵还坚守在岗位上.
这里是艰苦和寂寞的.
我去时,战士们看的一台电视还是坏的.他们看的报纸往往最少会过期十天.日报变成了周报.
去年的春节整整一个多月他们都没有能收到下面送来的报纸和信件.
甚至连战士们自己用的擦脸油,香皂都是站长下去办事时给大家捎上来的.
寄信要找人捎下去,往家里汇款甚至要跑到六百多里外的海南州.
大家理发都是要集体行动,乘车跑到玛多县城才能理一个发.
站里才刚配备了不久一部普通的北京吉普车,但非工作情况是不能动用的.
用车甚至还要去电到上级党委请示.
在这个不适合人类长期生存的地方,我们的官兵还是坚强的呆了下来.
我们的一位一级士官在这里整整三年没有回过家了,一位二级士官在这里服役了九年.
兵站的颜站长原来是海南州的一位武装部长,但四十多岁的他还是放下了在州教育局的妻子.
来到了这个已经严重摧残了他健康的地方.
失眠,气短,毕竟年纪和身体已不比年轻人.
兵站的政委休假了,但大家都告诉我还不到四十的政委已经开始严重的脱发了.
听说一位去年转业的士官从家里打来了电话,电话中经过了高原磨练的男儿竟然对战友哭了.
在高海拔多年的服役使他丧失了生育孩子的能力--
我无言!
兵站呆久了,刚下到西宁的人甚至都会有"醉氧"反应.那种感觉我也真实的体验过.
家属们很少上来,除了交通和不适应问题,官兵们还是不忍让亲人看到他们艰苦的生活.
兵站颜站长最大的愿望就是,今年休假了带上分居了十多年的妻子,还有他们十一岁的男孩到外面旅游一次,看一下西安,看一下高原以外的世界.
我真诚的邀请他们有机会去深圳,我答应会带他们去看真正的大海.
走出兵站前,在回头望了望院中两年才长到半米高的绵柳.黄褐色的稀疏灌木顽强的挺立在白雪中.
这里树木是绝对无法生存下去的,就是这低矮的绵柳也是我们的将士艰辛培育成活的.
生命是顽强的,高原上的军人们是真正值得我所尊敬的.
祝福他们.
(待续)
--海拔4300米的穷人村落
--这里的高原不只是牧歌式的蓝天.白云,雪山和羊群.
2002-11-21 18:06:15
在那遥远的地方(五)--海拔4300米的村落
(青海札记唐蕃古道系列)
--高原穷人村落的故事
离开了花石峡兵站,朝阿尼玛卿雪山的方向走去,准备留一张雪山的倩影后就与这里告别.
叉路口延伸往雪山方向的公路边,一圈白色的经幡醒目的矗立在枯黄的草场上.
为了保护,这里和青海的许多其他牧区一样用铁丝网圈起了大片的草场,希望可以给草原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铁丝网内稀疏的牧草并不比外面牛羊啃食的能高多少,看来还草护草将是一个长时间才能见效的工作.
按照藏族的习惯是要按顺时针方向绕经幡一周的.
才转了一半,陪我的副书记提醒我前方几百米外的几排建筑可能是一个特殊的藏族穷人村落.
刚从外地挂职回来的他也没有去过.
怀着极大的兴趣我和他走了过去.走着,介绍着这村落的背景.
一不小心差点就走进了一头拴着藏狗可咬到的势力范围.
退化的草场上是一栋栋整齐划一的灰色平房,相互四周的间距都还挺大.
房子都是用大块灰色的空心砖砌起来来的,一侧倾斜的房顶铺着一层薄薄的木料.
每户都是一窗两门共两间,惊异于每家竟然都没有养牲畜的地方.
有些人家外面还摆放着太阳能板.
据介绍,这里共建有一百户房屋,每户的成本造价就是一万.
这并不奇怪,一块最普通的砖头从西宁运到这里就能卖到了八毛钱.
这里所烧的燃煤运价就比煤价高了许多.
房子是玛多县上申请来的专项扶贫资金所建,为了体现三个代表和维护牧区的稳定,为花石峡最贫穷的牧民建上一百套住房.
百万元的造价专项资金承当六十万,剩下的理论上需要每户牧民自筹四千元才能入住.
所以今天我能在这里看到一座特殊的贫穷牧民村.
实际*作中,在这个统计报表上每户人均收入为千元(不过为了政绩地方已经把牧民们自己吃掉的牛羊都算成了收入.实际估计这里人均年收入绝对不超过五百元的).
既然都是各乡最穷的牧民,那四千元现金又从何而筹集呢.
亲眼见到地方财政连多定份报纸都有困难.自然更拿不出几十万给穷人了.
所以地方政府只能一百套住房中的四十套按成本价卖给富人.有点劫贫济富的味道.
无奈中的一种偏差.
刚回来的书记,曾经的医生一走进这个村落,就被入住的老年藏族夫妇拉进了房中.
我也得以有机会了解一下这些牧区贫民的真实生活.
连续拜访了几户来自各乡的穷人.屋中箱子,衣柜等简单家具都是藏民们买的二手旧家具.
玛多的藏民很特别,是不用酥油桶来打酥油茶的,茶水中泡一小块黄黄的酥油就行了.
在几家都得到了热情的招待,也喝下了黄黄的酥油茶.
这些人家都是所谓的"三无户",即无劳动力,无收入来源,无牲畜".
来之前我从未想象过牧区普通藏民会没有一头牲畜的.
在被指点后,我开始观察各家红褐色的牛皮口袋.那都是用来装青稞粮食的.
每袋可装一百斤的.袋子越多,也表示家里会相对富裕些.
走着数着带子,最后来到了一家,屋中竟然没有一个牛皮口袋.
象懂一点汉语的主人提出了疑问,他们把我带进了隔壁堆放工具的小房间.
除了去年救济的半口袋面粉,就只有前一天政府才送来的两袋面粉.
旁边的口袋中装的都是作为燃料的牛粪,除了他们自己捡的,甚至连多数牛粪都是亲属送来的.
还是没有一个牛皮口袋.
他们家可有三代的七口人呢.
坐了下来,喝着端上来的酥油茶,茶中的酥油都是出嫁女儿从富裕些的娘家拿来的.
尝了一块用去年的救济粮做的面粉,渣子很多,但我还是大口的吃了下去.
家里真的很穷,但穷人也有爱美之心.没有太多的家私,那就把搪瓷的盘子都靠在了柜子顶上.
平时一家吃什么,半碗炒面加一点点酥油就是早饭,午饭就是我刚吃过的饼子了.
如果没有亲戚送,就没有肉食,更没有菜蔬.
大家能想象牧区没钱吃肉的牧民是怎样生活下去的吗.
戴着佛珠的和善男主人已是黑瘦,他家的小女儿却惨白的一点都不象藏民的肤色.
让他们的书记给把了一下脉,严重的营养不良.
我的心都有点抽紧.
开始了解他们贫穷的原因,两口子都还能听懂一些汉语,加书记一旁给我做翻译.
他们家原来曾有过几百头牛羊,在牧区也算富户.十多口人的吃穿都是不愁的.
可后来家里的老阿奶病了,四个女儿也长大了.草场退化了,狼群也出来了.
每嫁出去一个女儿都要陪嫁上五六十头羊,加上一二十头牦牛,还有马匹.
牛羊就越来越少.
他家的女儿也都是不幸的,有两个女儿在结婚后,都被喝酒赌博的夫婿在卖完了陪嫁的牛羊后给休掉了.再嫁一次又要再陪嫁一次.
两个男孩子都小,狼群常常跑来咬死没大人看护的牛羊.
上一辈的老人在去年去世了,请喇嘛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又得卖掉剩余的牛羊.
最后就一头牛羊都没有了,富裕户变成了赤贫户.
他曾买过手扶拖拉机去跑运输去养活家里的十一口人,但在外来更会做生意的回民竞争下还是失败了.
并非是他们不劳动,夏季盖这些房子的时候,男主人和大儿子去当小工,一天可以挣上二十块钱.
女主人和在家的女儿去给亲戚家做挤奶工.
可冬季呢,一辆亲戚帮助的无牌破旧北京吉普就是一家谋生的工具.
谋生是艰难的,一家没有肉和菜吃就是他们努力后的结果.
在记录的时候,几家的房顶上都在漏水,外面积雪化后的,冰水不断地滴在屋中的土地上,
滴在我的身体和采访本上.
但我没有挪动一步.
他们拿出了用层层的胶布粘着的汉文三无户证明,可能是担心外界看到他们住着这么好的房子而怀疑其贫困程度吧.
藏民们用藏语告诉我前面的房子有包队干部盯着,质量就好.
后面干部不负责,施工单位就偷工简料.
我又能说什么呢.
这里所住的穷人,各家都有各自不同的贫困原因,每家也都有许多让我辛酸的故事.
镇政府除了不定期的集中救济,只能在虫草下来的季节组织他们到产虫草的外县去挖虫草,在草原灭鼠的时候带着他们在风餐露宿中去投毒饵.
我不理解,甚至我们新任的副书记也不理解,这个特殊的村落为什么会被有意与花石峡镇间做一个隔离带.
没有路标也没有说明,如果不是有心人,几百迷外经过的路人是不会知道在青康公路的国道边还有这样一个特殊穷人的村落.
一群最需要帮助的人住的可是政府提供的百万元房产.
一切仿佛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在屋外的蓝天白云雪山下给聚集起的几家穷人照下了合影,希望我有机会把他们的故事告诉大家.
作为结局,是藏族的男主人跟着汉族的副书记一起回的家.
路上给他们全家买了近二十元的绿色蔬菜,希望他可以给他找到需要的胃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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