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把藏刀,上面有红色的蓝色的宝石,刀刃锋利,大小正好适合握在手上。你一定要亲自把它从西藏带回来,飞机不让带,你就坐火车回来,或者汽车,走路也行,随便你,反正你别想等回了北京再随便买一把唬弄我。”
1刚从距离我3627.4公里的某个旅店里给我打来电话,而我则一个人在原来的家里正看着新买来的vcd。“3627.4”这个数字是他刚才从电话里告诉我的,如你所知,我绝不会对距离有如此良好的概念,但对时间而言情况就变得非常不同。六个月十七天还多出将近八个小时,对一些事情而言这时间并不该算短了,比如说确定一段距离,可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弄清楚?记着不久以前,我在一间归一个胖子所有的还未完工的厕所里看见过一张挺大的北京市区图。我快速地在那上找到了我家的位置,并费了一些功夫找到了1家的位置,两乍,可两乍的距离该是多远呢?刚才我应该问一下他的,他一定知道。
画面还在电视里面不停地变换,我看着,但并没弄明白它们的意思,就像我在看书时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一行行的字持续快速地进入眼睛,可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它们代表了什么。红色,绿色,一个女孩躺着,睡眠,眼泪,一个男孩吃着苹果……这些代表什么呢?反正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事情是:西藏,刀,1,我的家和我……
1去了西藏之后我就搬回来了,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是会再回来的,即使是他还在的时候我也从没认为他那是该属于我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说我总能察觉出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我管她叫2。2在时时刻刻地以各种方式提醒着我那地方该是她的,尤其是在屋子里的光线完全暗淡下来之后,她残妆破败的样子就会不时地出现在镜子里,我还能听见她在屋子里四处游走,缓慢地不停地走来走去。那声音我听得很清楚,所以在夜里我很难入睡。“喂,你听见了吗?”开始的时候我还会以不至于惊动她的声音贴在1的耳朵上这么问,可他最多也只是挪挪身子之后继续酣然大睡。我知道他什么也听不见。他能一觉睡到天亮,之后起床,之后刷牙,之后洗脸,之后听“pure morning”,之后轻声地开门并且关门,之后打开自行车的锁,再之后骑车离开。而我的睡眠则刚刚来临不久。在白天的时候这屋子让我觉得很舒服,大小也好,光线也好,地板的颜色,家具的摆放我都十分地满意,于是我能从天亮开始一直睡到下午,1回来之前的两三个小时,醒了之后就随便找些事干,比如书,听cd,玩电脑。有几次我还模仿了夜里2在房间里走动的样子,可总是觉得不像,大概是因为她比我轻很多,走起路来也就必然不同,我想人死了之后肯定会比活着的时候轻很多。这屋子是属于死了的2的,我试了许多办法也每能从她那把它要过来。不,别误会,我并没为此感到难过,反而想笑,关于原因,我和你一样并不清楚。
其实我自己的家里也曾经住过一个现在已经死了的女人,那女人是我妈妈。在我刚认识1的时候妈妈是还活着的,而1屋子里面的女人2已经死了。
妈妈是那种瘦小的女人,我一直希望能够像她那样瘦小,她总是穿着黑色的裙子,我的意思是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都穿着黑色的裙子,这就如同在我的印象里九岁之前所看见的所有的人所有东西都是温暖的昏黄色一样,并不确凿可信。有关于妈妈的另外的一个深刻的记忆是她的衣服总是和我的分开洗,所以每次她洗衣服的时候,洗衣机里都是黑压压的一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深的洞,也或者并不很深但至少是不可知的。不过不管怎样形容都好,这大概也并不重要。清洗的环节之后,那些干净了的裙子就会被妈妈一件件地挂在横穿屋子的那根尼龙绳上,向屋中散布潮气。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三四条黑裙子被挂在屋子里的样子看上去是多么地让人不舒服。还有妈妈在把那些裙子挂上尼龙绳时的样子,每当看见那样子我就会想到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孩子?这问题我在平时极少想起,一旦想到我就会觉得腻味透了,我是说我对无数次第想起同一个问题所感到腻烦,尤其是当我早就意识到我永远都没法得出答案。
这样的妈妈后来就突然死了,事后回想起来,她死的时候我正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着冰激凌。而在此之前我从没想到过妈妈的死亡会来得这么快。
悼念是在一个多云的上午进行的,天非常的阴,悼念的仪式在我的想象中就是该在这种天气进行的,也许还该下些雨。整容,化妆,穿衣,摆放,这些事情都由别人负责了,于是我可以睡到七点半,然后以正常的速度穿衣服,刷牙,洗脸,吃饭,走到车站。星期六的早上,公共汽车上还空着五六个位子。乘客们看起来无精打采,其中几个人的脖子还以一种极其困倦的角度歪斜着,但我想我该还算清醒。
为了到达那个医院的地下室,我得坐着这车穿过许多繁华的街道,拐过许多街角。当其中一次转动完成,我视野中的天空由北边的变成了东边的之后,我看见了月亮,真的是月亮吗?在这个时间?可它远比太阳显得小而且过分苍白。我想如果我能清楚地知道月亮运行的方向便会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可惜我对天体一向知之甚少,甚至连月亮这种天体里最为普通的一个也几乎毫不清楚,这也许与许多年之前就被我遗弃在书柜顶上的那架天文望远镜有关,它的上面一定已经落上了极厚的灰尘,那是……不,不说这个,我现在该说的是:当我再次抬头看那块天空的时候,那天体已经消失了,尽管我十分认真地寻找也没再看见那苍白的轮廓,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清醒,或者它只是被那些灰色的云盖住了,我想,这和其它许多看似复杂的情况一样,其实十分简单。并且如果1现在正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一切会显得更加简单,但1说:“我讨厌丧礼。”车依旧向前运行,靠站,我身边的那些困倦的乘客们什么也没看见并且依旧困倦,他们会在到站之后下车,而车下的那些终于等到了车的人们会上到这车箱里来延续困倦。我已经看见那座邻街的白色大楼,我得离开这了。
从到达医院地下室的入口开始我就陆续见到熟悉的面孔,他们看起来那么悲伤,他们会拍我的肩对我说一些词语,甚至紧握着我的手面朝我哭泣。从入口到那个妈妈躺着的房间这段路上我遇到了许多如出一辙的脸,如出一辙地熟悉,如出一辙地悲伤,而且都对我说了如出一辙的话,许多话,我已忘记是什么了,或者压根就没有听,因为早就知道内容。
摆放妈妈的房间并不算大,和我们所住的屋子相差不多。妈妈躺在正中,在她的周围围了一些白色的菊花和一些衣着暗淡的人。
妈妈的样子和平时有些不同,她的脸向两侧松懈下去,而且看来冰冷而僵硬,让我想起了刚刚在公共汽车上看到的苍白天体,但精心的梳妆居然让这副样子看上去显现出了美丽。她依旧穿着黑色的裙子,只是看起来比平时还显得瘦小而干瘪,她的身体如同生命一样最终会离开她的(那她还能剩下些什么呢?),就在一会以后。所以亲戚们现在要围在她得身体的周围,显出伤心,甚至泣不成声。可我一点也不想哭,我只是站在那些人之中,看着他们单纯的悲伤,是的,只是单纯的悲伤,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看来悲伤对他们来说是必须偶尔地出现在脸上的,如同欢笑、忧郁或者木然一样,而这正是个良好的机会。我想遇到这样的场合妈妈也一定会和他们做出同样的表示,或者她现在就站在其中,以灵魂或者崭新的肉体的形式为自己的死亡而悲伤并且哭泣,不过,谁都没有察觉,包括我在内。在妈妈以及人们的悲伤以外我只注意了灯和音乐,因为灯的光线太强了,而音乐让我十分头疼。快点结束吧。
我实在太累了,已经筋疲力尽,以致后来没等到他们把妈妈抬上那辆把她送去火化的车就离开了。
……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而且十分安静,窗外的街道让我知道了这是我自己的家,刚才我怎么就回到了这呢?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本来我是打算丧礼结束以后去找1的。我打开了灯,想知道现在是几点,可发现所有的表的电池都早已被我拿掉了,因为有一阵子我认为它们走动的声音太响从而影响了我的睡眠。手机也已经没了电,所有人的电话号码都记在里面,而我记住的几个号码却都毫无用处,比如说妈妈单位的或者小学同学搬家以前的,在我看来这也不合逻辑,但的确是如此,而并不是我为了编故事而捏造的。我想也许1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而我却睡得太熟了,什么都没有听见。于是我既无法知道时间,也无法与人们取得联系,这很好,我想。然后就又关上了灯,屋子重新回复黑暗。在那黑暗之中我无法再次入睡而又不能保持清醒,许许多多的影像和念头在我身体里面的以及周围的黑暗中混乱不堪地开始堆砌,不明来由,无法捕捉也不能加以辨认,只能任凭它们不断地出现。
直到我从身边的书包里摸出了烟并将它点燃的时候,那些影像和念头才突然消失,黑暗中剩下的只有一亮一暗的烟头,当它亮的时候我身边的东西就会被蒙上层极暗的光,只有这些,没有烟雾,于是我突然发现我一直以来抽烟所为的就是烟雾。这发现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名字叫《smoking》,我没有看过,只是一年零四个月以前看了一篇关于它的评论,那篇评论上写到在这电影的开头有人提出了个问题:如何称量烟的重量?答案大概是这样的:首先用称称出一根香烟的重量,然后把它点着了去抽它,当然不抽也行,但你必须把烟灰都弹到那个称上,最后烟头也要放到那称上。接下来进行的计算你应该能够想到了吧。如果我能有个天平的话,现在一定会照那种方法称一次,可我不但无法对它进行称量而且看不见它了,烟对我也就失去了意义,但我并没把它掐灭,让它自己慢慢燃烧尽了。在烟兀自燃烧的时候,我想到了妈妈的那些黑裙子,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它们,不过它们一定被挂在隔壁的屋子里,我想,衣柜里也该有不少。
我找到了所有的黑裙子和一只已经开始生锈的铁筒,我带着它们和我的打火机走出了家门并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即使在白天也很少有人去的空地。是的,后来的事就像你所想的。裙子燃出的火焰很高,而且消失得很迅速,它们在清凉的夜里让我感觉到了片刻的温暖,最后化为了一整筒的灰尘。我坐在装满灰烬的筒的旁边想到了妈妈把它们挂到绳子上时的样子,之后就十分伤心地哭了。
直到天空开始泛白,鸟儿开始叫了我才回到屋子的。我的手机已经充足了电,于是我可以给1打电话,问他我一会能不能拿着我的东西去他那里和他一起住,“好的。”他的声音显得很高兴,“用不用我去接你?”我说不用了我一个人没问题我过会就到。挂了电话我便开始在屋子四处寻找我要带走的东西,只有些衣服,书和cd,用一个背包就能全装进去。那盘“dummy”我没带走,因为1那有而且还是正版,但我把它放到了cd机里,并且按了重复播放的按钮。 所以Adrian就会在我的屋子里一直唱下去,即使在我离开了很久以后她仍会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吟唱。结果在我的想象中她已经幻化成了那些远古海岛上的水妖,企图用天籁将过路的水手诱向死亡。我的屋子正被海水缓缓充满,水底将遍是消瘦的尸骸。我已经离开,但仍听见歌声。
“I'm so tired, of playing Playing
with this bow and arrow
Gonna give my heart away
Leave it to the other girls to play
For I've been a temptress too long
Just。 。
Give me a reason to love you
Give me a reason to be ee……………
我坐了公共汽车和地铁,还步行穿过了那条充斥着墨香、伪造古董、民间艺人和普通市民的街道,最后才到了1家的门口,当时他正坐在院门的门槛上,身边有几个孩子在做着欢快的游戏。我想我的新生活是该从我的目光触及到他脸上散发的微笑那刻算起的,那笑使什么天体,丧礼,悲伤,裙子,dummy一下子变得和我毫无牵连,都各自回到专属于它们自己的轨道上去独自运行了。当时我想就算这轻松感是瞬间而虚假的,1的这个微笑仍会让我很难忘记。事实证明那想法并没出错,至少到现在为止。
除了我在开始的时候提到的那个女人2,新到来的一切都能算得上让人很高兴。比如说那位卖报纸的大叔,在每天的下午他都会拉一阵子小提琴,于是我没事的话就会在他拉琴的时候去他那随便买份报纸,之后就坐在墙沿的石头上听他不断重复地拉着那几首曲子。如果我坐在那的时间稍微长些,我就能看见1从那条和古玩街相连的很不平整的小路上骑着那辆已经旧了的26车回来,然后他会让我坐到后面,带着我骑上五十米的距离回到家。那场景曾经一度让我觉得幸福,不过我从没跟他说过。如果他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着菜,他就会在院子里那间狭小破旧的厨房里想办法做出晚饭。1认为自己做的东西十分好吃而我做的则无法下咽,这和事实也相差不多。
有时候我们会出去,我说的是出去而不是出去吃饭,当然吃饭在其中占了很大比例,那附近的饭馆有很多都极其便宜而且有些食物十分好吃。其它的事情就像人们常干的一样:逛街,购物,打游戏,喝酒,划船,游泳,看话剧或者是演出。经常的还会叫些朋友来一起干这些事,比如说李勃。如果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就会从古玩街那边走,每天晚上都有许多人在那条街的两边弹奏乐器,比如长笛,二胡,三弦,提琴,吉他和大鼓,这是在我住在那已经一个多星期时才偶然发现的,虽然1早就知道,而且独自一人时偶尔也会去听听,但在我发现之前却忘了告诉我。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好多酒,我坐在车的后座靠在他的背上,他则歪歪斜斜地骑着车,我们都有些迷迷糊糊了,虽然有几次都差点摔了,但仍在缓慢地前进,之后我听见了那些音乐,觉得特别好听就让他停了车,“况且我们也该歇歇”。那天晚上古玩街里的情景在之后的许多其它的晚上看见了许多次,可只有那天晚上的影像作为代表而存留得最清晰而且持久,虽然我已经晕得很厉害,并且在坐下之后又大声地命令了1再去买两瓶酒。酒精让他变得很听话,于是我能坐在古玩店的台阶上,看着那些在水泥路灯的昏暗光线下的人们,听着他们发出的好听音乐,靠着1的肩膀继续喝着我的冰镇啤酒,而且不必为随时都会到来的睡眠感到担心。
可在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发起了持久的高烧,2就是在那时候起出现的,她纠缠着1并且对他温情脉脉,使我把她和那些高温之下混乱而恐怖的的幻觉混为一谈。当然,2并不恐怖并且说得上美丽,她只是伴随着那些幻觉而来,却并没有和它们一同消失,这才让我发现了她的确实存在。之后2便经常在入夜之后在这屋子里缓慢走动,我想我没有原因讨厌她,反过来如果她嫉恨我我倒会觉得十分应该,不过这嫉恨我从没察觉,至少它肯定不比她的脚步声更清晰。我想一切都还像以前那样,仍旧非常的好,我睡眠的变化并不算大的问题,事实也是如此。我的病好了,我依旧看书,听cd,依旧去听卖报纸的大叔拉小提琴,依旧等1回来和他一起吃饭喝酒骑车去玩,依旧在空闲的晚上坐在古玩商店的台阶上听那些在昏暗光线下被演奏着的音乐。
一切都好,非常好,正如你所知,好的日子总过得快,后来有一天1说他得去西藏呆段日子,自己去。当然这并没造成什么大的问题,虽然他走的前一天我在喝多了之后大哭了一场还说不想让他走,只是我要搬回家自己去住一段,直到他回来。终于又要回到那间屋子了。
1走的时候我没去送,我想我没准会再哭,在清醒的时候我认为哭很丢人,而且从机场回来实在太麻烦。我们只是在家里告了别,我说再见,他说他不会回来得太晚让我好好等着他会给我带回来很多的礼物,我甚至没把他送出家门,我觉得这样不错这就和他每天出门的情况一样,我可以想像着他在出门以后打开了自行车的锁。在想着1已经骑着车走远了以后,我把我要带回去的衣服、书和cd收拾了一下,还是只用一个背包就全部装了进去。好像有哪位作家在他的一本有名的小说里提到过某个女人带着的那个提箱就装下了的她从前的全部生活,我想我的生活真轻,而且在这半年之中居然丝毫没有增加重量。在我关上门准备离开并看见了摆放在门口的自行车时,我才觉得我的关于1是像平常那样骑着自行车离开的想法是假的也很不错,至少现在我可以骑着这车离开这回到我的自己的家。
I don't want to hurt you
For no reason have I but fear
And I ain't guilty of the crimes you accuse me of
But I'm guilty of fear
I'm sorry to remind………
Adrian当然仍在唱着,应该已经有几千遍。我想起有一年的夏天我出门旅行,走的时候忘记了关空调,等到回来时已经入秋了,屋子里变得非常冷。而这次长久的离开之后,我打开房门闻到的是潮湿腐烂,而且带着浓重的海水的气味。别信我,我骗你的。
现在整件事情终于来到了故事开始被叙述时所在的地方,我想对于我的叙述你大概已经累了甚至感到厌倦,至少我是这样,不过我想我还是要继续下去。
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1后来又打电话来说他两天以后就回来,早上八点半到首都机场,刀给我买了是托机长带的还买了很多别的好玩的东西,他让我去接他,他特别的想我,想一到北京就看见我。当然,我去了机场,而且在前一天几乎花了整整一天决定穿什么样的衣服如何打扮自己。飞机像平常一样地晚点,但我还是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见着了1,他并没像我想象的那样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皮肤黑了长出了胡子。
“我实在太累了,至少能昏睡三天三夜。”我说我不信,和1打了赌,如果他赢了那么在他饿着睡了三天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得我请,当然这并不要紧,只是在此之前他如果真的昏睡三天里我只好自己找些事干。
1带回来的东西有布、银器、药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我说不上名字,他甚至还带回了套西藏女人穿的衣服。当然,还有我要的刀。它们很好,可我不能把整整三天全都用来摆弄这些,这会让我感到厌倦,当然,要是我接下来写的全部关于我怎样用三天的时间去摆弄那些东西,你看起来也会觉得乏味。所以到这个时候我还需要让另外的一些事情发生,即使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好,即使是杜撰的也可以。杜撰需要材料,于是我选择了一只猫和一个叫李勃的人,可这种选择导致了接下来的故事很可能就称不上杜撰而是偷换,或者也可以当作是我对于记忆的篡改或纠正。
如果你仔细看过以上的文字那么就会发现李勃这个名字曾经出现过。这人我和1早就认识而且可以说交情很不错,但对于她那天在位于琉璃厂尽头的一家破旧茶叶店的台阶上的出现我却毫不知情,这就像我的出现对于她一样。在这之前的几十分钟我还坐在家里给她打电话,想要跟她说如果没什么事就来找我吧,因为我也正没什么事,不如咱们一起找点事干。 “她刚出去了,大概走了一个时。”说这话的是她妈妈,声音和她的毫无相似。本来因为这样的情况我做了找另外的人物替换她在我小说里扮演角色的打算,可他们也都不是不在就是没时间。事情就是这样,总是出现你所不需要的局面。不过也好,除了李勃外其他的人选都并不太合适。我就准备另做打算,可在想出来更好的主意之前我只好去周围遛达。1带回来了好几卷胶卷,我现在可以把它们拿去冲了,去柯达冲洗店我得路过三家小卖部、一家水果店还有一家茶叶店。
李勃剪了头发还从紫色染回了黑色,而且在这之前我并未见过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但我一眼就认出坐在茶叶店门的就是她。她是那种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都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人,至少这对我而言毫无问题,不过在这对于她的外貌打扮性格身世我想不必多说了。
我得先想出怎么样才能和一个正专心哭着的人打招呼,不过这很快就被轻松地解决了,不是被我。在我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吓了我一跳。“lulu,我正打算一会去找你们呢,正好你来了就先跟我在这坐会吧。”之后她继续又哭了一会。你没法要求一个人在哭的过程中突然就停下来,这至少需要一个缓和的过程。在这缓和的过程完成之后我再去问她哭的原因,还有为什么选择茶叶店的门口,而不是在她家或者我家或者其它的店铺比如说旁边的那家水果店。不过先别急,现在她还要哭会,而且还要靠在我肩上哭,并把眼泪蹭在我的衣服上。在这之后,她首先给我指了刻在茶叶店的木头门柱上的一个名字,那名字十分拗口,我并没记住,当然这也无关紧要。然后她又告诉我那是她以前特别喜欢的一个男孩,高中同学,那男孩以前特别的坏,不过现在变好了。以前那个男孩问过李勃这样的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李勃没回答,原因是她认为“因为你特别坏所以我喜欢你”这句话是不能成立的可似乎又没什么别的理由,不过当然那男孩拒绝李勃的并不是因为李勃没找到合理的答案,原因他说了:“我不喜欢你。”事情就是这样。至于那男孩的名字怎么会被刻在茶叶店的门柱上她并没提起,是谁刻的也不得而知,既然她没说我就不想追根问底。
我们把胶卷送去冲了,回家的时候1仍在昏天黑地地睡着。我给李勃看了1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当然包括我的那把刀,于是我们又说起了关于死的话题,1特别讨厌我说这个,其实我也不喜欢,但在某些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这叫我能有什么办法?以前我跟李勃说过想怎么死,其中有这样的话:“刀刃得厚实锋利,而且绝对不该是普通的那种刀,大概是藏刀一类的……”李勃说如果1知道我说过那种话肯定不会给我买这把刀,我说一点也没错,不过我这回的确只是想要一把漂亮的刀肯定不是用来切什么,这也毫无疑问,虽然没有用处可我还是非常想要这么一把刀,现在满意了。
后来猫出现了,不,不对,现在想起来事实是它早就出现在这篇故事里了,可你别怪我胡编乱造,我自己也被骗了,我本来真的认为事情就是像我告诉过你的那样,没有一点问题。真相是被李勃揭出的,那天晚上她住我们那儿了,在我们关了灯躺在床上以后2又开始走动了,李勃也还没睡着就和我说了好多话其中包括:“那猫多大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养它?”我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猫,那是一个叫做2的女人,她总在这里,这是她的屋子。“你说什么那?是叫2呀,不过是猫呀。”说完之后她打开灯,从床底下拉出了一只白色的猫,很普通的那种。
我得重新整理我脑子里的事情了。那么在我发烧的时候来到1家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猫,对,是的,没错,1跟我说过2是在我发烧的那几天他在门口捡的,那天他出门买药的时候看见水果店的那个小男孩正把2举起来使劲地往地下摔,他就把2带回来了。在一进门的那个屋角上放着一个盆和两只碗,装的是2的沙子、猫粮和水,每天我都得给它清理粪便,并在碗里放上吃的和水。差不多每搁两个星期我和1去超市的时候都要想着买一大包猫粮和一大包猫沙。在1去西藏的时候我是把2放在自行车框里带回我原来的家的,它对那的生活还算习惯。白天的时候2总出去玩,1在门的底下做了个供它进出的小门,他还去水果店告诉那家的小孩说我们把2收养了以后别再摔它了,并顺便买了几只苹果因为我喜欢吃。
我和1养了一只猫,它叫做2,是我起的,我说:“因为你叫1,所以它该叫2。”我和1都特别喜欢它。自从搬到1这以后我就有了良好的睡眠,每天早上我们都一起起床,一起刷牙洗脸吃早餐听“pure morning”。
事情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照1说的,他会在明天早上醒来。那么现在我要睡了。
<全文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14 21:19:08编辑过]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14 21:21:0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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