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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峰时,他是我室友丹子的男朋友。
在饱受肥皂剧熏陶的今天,这样的关系一听之下不难叫人浮想联翩。
本来一男两女最多故事,早被人看到烂熟,随便找个智商中等偏下的人就可以编排出无限多俗套情节。
诸如他先与她交往,却与我一见钟情。
诸如丹子必然是毫不知情还拖了我出去玩,闹成尴尬三人行。
诸如后来他进退两难要对丹子摊牌又被我死命拦住。
诸如此类,可以一直地写下去。
不折不扣琼瑶剧,足可看上几十集。
其中不乏悲情场面,情深深泪蒙蒙雨淋淋风萧萧什么的。
却是很不幸,生活本身是出滑稽剧,所有俗套情节,统统发生,一丝不走地重演一遍,高潮甚至还有摊牌后丹子试图切腕这样的惨烈镜头。
自然未遂。
她那样柔弱的女子,可乐瓶盖都要我帮忙拧开,即便有切腕的勇气,也没有切开的力气。
不过,那勇气也就足以吓退我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功德无量的机会的。
放手其实简单,只须看牢他的眼睛,冷冷地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等他说我等你时紧跟着说:不,不劳你等了,丹子等你已经太久了,等他再说但是我爱的是你的时候放声狂笑:哈哈,爱我的人多的是了,也不差你一个。
剧本写好,算准他如我一般骄傲,除了狂笑显得干巴巴好似三流大反派,别的都逼真入骨。
没料到的,是他哭了。
我落荒而逃。
真真不堪回首话当年。
阿弥陀佛,幸好一切都过去了,难为那时大三的我如何撑过来的。
十九岁到二十岁,最好的时间,没有遇到最好的人,或者说遇到了,却没有最好的收场。
又能如何?丹子是那种恋爱认真到结婚,爱情认真到生命的女孩,因此她捍卫得坚决。
那我只能做逃兵,没别的路选,因为也没别的路剩。
到底意难平。
毕业全班都进了各中学做老师,独我一人在外面飘摇。好在本市盛产文化垃圾,养活个把我这样的飘零女子,还不在话下。
断了一切往来,专心做个没有过去的人,见人三分笑,说最多就是“好好好”。
不比哪个成年人更虚伪或者更坏。
老板赏识我,每半年加多500块薪水,于是更加卖命,采访撰稿编辑约稿版面设计到发行,统统不知天高地厚地一路试过去,忙到精疲力尽回家洗个热水澡,一头倒下就睡。
居然也活得自在逍遥。
如果,没有噩梦的话。
永远是一条阴森的长廊,无穷无尽,四周似乎嘈杂,又似乎寂静,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地奔跑,奔跑,好像后面有怪兽猛追。腿是越来越软,一颗心只想要从身体挣脱出来。
猝然惊醒。
总是一头一身的汗。
只好去淋浴,然后上网,去我熟悉的BBS灌水,或者聊天,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慢慢下来,回复到原来吊儿郎当的状态。
偶而用过客的身份去Chinaren,看班级校友录上说,他与她还是模范情侣档,相敬如宾,很有永浴爱河,白头到老的趋势。
微微一笑暗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心里是难免隐隐生痛,毕竟是全情投入地爱过了呢,怨只怨剧本太烂,害我没赶上大团圆,大团圆有如末班车,哪里就是人人都赶得上的。不过终究还是有人赶上了,又有什么不好。
在QQ上打出傻笑:呵呵呵呵。
不料那边说:不快活,可以沉默,不要傻笑掩饰自己。
顿时气沮。
跟他说话太久,以至五脏六腑都被看了去,搞得想耍点小把戏都不行,这厮的口气,活脱脱是我的良心在说话。
这人的网名,叫做Hill。
是他找上我,BBS上混久了,总有陌生人来找,礼貌地说一句怎么称呼,他说可以叫我黑耳,或者,叫我山峰,再或者,叫峰也行啊。
呵呵,黑耳,呵呵,峰。
见鬼了明明是丘陵嘛还叫山峰。
回头问问自己,网名叫熏衣草,难道就真的是草么?况且网上的熏衣草惯写花花草草无人见,酸酸楚楚无人恋,与现实中坦克车一样的本人,完全是两个反面。
那么他当然就可以叫峰。
奇怪的是,自己表现的很不同,一反常态的矜持,话多,而且杂乱。
你和传说中不大一样啊,传说中你似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拒人千里之外,我看到的你,却更似阿朱,娇俏顽皮,待人亲热和气。
传说?网上凡女必才,传说这样有面子的事,连我都有份,真是不可思议。
有没有传说我月黑风高之时会露出本相杀人越货,然后把尸体做成人肉包子?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下去了。
渐渐他成我惟一固定的聊伴,因为这厮着实博学。
另外,我不知道,是不是,为着他的名字。
峰。
那个人,那个人,从不提起,但也从没忘记。
嘿!什么年月了,还要一副痴心长剑的模样。
一天晚上,直从沈从文的作品扯到耐克若与李唯斯合并会有何等好处。
他居然都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
忍无可忍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电脑?
那边是一阵:)))
然后,跳出11个数字,手机号。
心里有一阵跳,还是不敢打。
网上的我比现实更缺乏安全感。
但是随着是他的E-mail,里面是中规中矩的一份档案,年纪,真名,身高。体重,月薪,职位,学历,拿到婚介所应该非常有市场。
到我这里只想起呆头鹅张文瑞开场白:小生张珙,本贯西洛人士,尚未婚娶……云云。
完全明珠暗投。
恶狠狠回一句红娘的话:谁问你来?
直问得他做声不得。
不过这人专业非常娱乐,本科学数学,硕士读法律,在读博士选的却是经济学。
我想不出人脑可以这般杂烩。问他几时进攻原子物理,他说不不,下一个目标是古生物学,然后准备进修声乐。
呵,声乐!刹时想起搞笑港片《家有喜事》里面那个博士二哥,似乎就是要进修声乐的。我前仰后合,一张嘴笑到酸痛,中得做冰可乐安抚肌肉。
黑耳,我们是谈天,不是谈婚论嫁。
但是,究竟为什么,你这样寂寞,这样的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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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有如此强烈的语气。
有什么不快乐?刚刚我还大笑。
不,通常快乐的人不会深夜上网,不会和陌生人一说就是3个小时。
嗯,嗯,明白了,以后只说三分钟,你好我好天气好,再见谢谢不客气。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快乐?……能够使你不快乐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人?那么确定?
一个使你伤心的男人,藏在你心里的男人。
笑容僵住。
本来想哈哈哈奸笑若干声混过去,又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这乌鸦嘴的人。
是啊,这人跟我早有婚约在先,不想他贪慕富贵,停妻再娶,民女含冤待雪,请问您是包大人不是?
难怪我叫黑耳,原来我是包大人转世。
一笑作罢。
会顺势下台阶,这就看出是个聪明人。
本来他已经站在那个秘密的边缘,但是并没有穷追奇猛打。
无疑是体贴和宽容的。能真正这样对我的人,不多。
心里其实感激。
此后恢复原状,继续跟他装疯卖傻,云山雾罩。他依然有问必答一副百科全书的扑克脸孔。
有时想真可以一直一直这么说下去说下去。
网上乾坤大,QQ岁月长。见到他如老夫老妻,萍水相逢,难得有人样投契,可以找说不完的话题,到哪里不是天荒地老呢,未必要肌肤相亲抵死缠绵吧。
隔壁八婆阿倪见天笑我网恋,动不动就神神秘秘跑过来问:见面了没有啊。
我嗤之以鼻:神经。
她心有不甘,悻悻而去。猜都猜得出午饭时她会跟大家口水四溅地说网恋,然后话头一转绕到我身上再戛然而止,惹得人们越发兴致勃勃。
晚上习惯地把这事告诉黑耳,并引句老话:谣言止于智者。
他那边却没有习惯地做出反应。
喂喂?黑耳?
我想,我不是智者。
字是一个个慢慢滑出来的,教你想像出一字一顿的深思熟虑。
熏,下周,我会到你这里来。我希望能见你。
大惊已经不足表达,只能说是震惊。
他是一个坚定的人,不会轻易说这样话,何况又是这样一副郑重的模样。
黑耳,可是我们说好不见面的。
而且我是恐龙,你会因惊吓过度中风而死的。
通常我只会因为惊喜中风。
我想看到熏,不是想看美女。
可是我不想中风,也不想使你中风。
我先消失,对不起,黑耳,我只好做个小人。
第一次,没有说再见,就关掉QQ。
知道他会原谅我,自己承认是小人就有这点好。
头痛头痛,从来无所求的黑耳居然要跑来见面,好比一向沉默的家具开口说话,你说有多么恐怖,自然我不是怕见人,但是我确实不想见他,他对我的了解根本不比我自己少,似乎还在我之上,请问你如何能和这样一个能把你看个对穿的人接触?
想想都不寒而栗。
第二天倒霉事继续,不辞辛苦跑到远郊去采访一个小工厂老板,忍受那四十好几的男人滔滔不绝的唾沫星达两个小时之久,末了还凑近了拍我肩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活脱一副色狼相。
差点失控把采访机砸在那张胖脸上。
马马虎虎作完了稿子,往主编桌子上一丢,转身就走。
到底文学青年出身,好修养,冲我笑了又笑,宰相肚子能撑船。
可惜我的肚子不能,连午饭都没地儿塞进去。空空的办公室里,一个人扒在桌子上发愣。
老板走过来,不声不响给放下一包热薯条。
这下不能不感激了。
何况也真饿了。
谁知正吃着,阿倪又鬼兮兮地出现,莫测高深地看着我和我嘴里的薯条,说嘿嘿,头儿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连午饭都给买回来了。
满腔怒火一时无从喷发,只得冷笑着反击:你忘了我正网恋着呐,下周他就要来迎娶我了,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
她无比兴奋,猛地一拍桌子:好耶!总算有所行动啦!我们新开专栏叫千里姻缘一网牵,咱们肥水别流外人田,见面时让我跟踪报道一下如何?
几万句话同时涌上来,在喉咙口挣扎。无奈气沉丹田,凝聚出一声狮子吼:去——死!!
一直在编辑部停留到很晚,把八百年前的选题都翻出来看。
最新一期教你的圣诞怎么过,无聊啊无聊,圣诞怎么过关我啥事,对我这样人来说,只有发薪日算节日。姹紫嫣红开遍,尽付与断壁颓垣,不是大大地煞风景?
这样怨天尤人不是我的作风,真正的原因是,圣诞对我,不是节日,是受难日。
某年圣诞,系里开着乱糟糟的舞会,丹子笑吟吟地拖着个男生走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峰,高高的研二男生,一双沉静的眼睛,看住我。
奇怪之极的感觉,仿佛陌生,仿佛熟稔,快乐中有隐隐恐慌,下意识只想逃走,逃开他的注视,又有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惊疑。
就是这个人么?竟然就是这个人么?
而他的眼睛,正像一面镜子,我所有的情绪,都在里面一一映出。
在那一刹那间明白,他的感觉,就和我一模一样。
然后,他带着我,旋下舞池。
丹子含笑目送。
她不知道,他在我耳边低低地,求恳地说:不要逃走。
一句话,就此沉沦。
三个月后,他第一次吻我,告诉我说:我以为一直爱丹子,但现在我明白那只是爱护。是你使我明白,什么才是爱情。
想想肉麻到可怕,但是对着自己说出来,效果又自不同。
至少,会叫我五内俱伤,三年不忘。
离开他后就直奔火车站,一个人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去海南。
不能继续呆在校园里,因为我一定会后悔。
隆隆的火车声中,不吃不睡,只是不停地流泪。
足足五十天,眼看就到期末考试,才打票飞回来。
人人见我都像见了鬼。
所以说没有谁能真正潇洒漂亮,我更最是看不开的那一个。但是没有办法,抢了人家的男朋友,总不能再先一步去上吊割手什么的,未免理不直气不壮。
于是就这样蹉跎下来,成为十三点缺根筋的男人婆。
抱起文件夹子,关上所有的灯和空调。
转身关门的一刹那,听到有人说我送你好不好。
大惊失色,夹子啪嗒落地。
老板再好涵养,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么?
这么晚突然背后发出声音,谁不害怕。
对不起,搭我顺风车怎么样?
我们似乎不同路吧?我坐地铁很方便的。
太晚了,送你一段,给男同事点面子好不好?
坐进车里,还听他唠叨着说:……十次里有一次跟同事出去吃饭,还一定要AA制,小张小李都怕了你,说你不容分说,掏了钞票桌上一拍,起来就走,整个一独行侠。
想起那次小李的脸色红绿灯也似变换不定,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然而那家伙却是有名的一个盒饭都想泡妞的主儿,不对他厉害一点,自己不是要吃亏。
出来走江湖,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我怕欠人情,也不想别人欠我。
和人就这样界限分明么?
对。
不要朋友?
朋友?呵呵。
心里说,若是做朋友都要在左手腕切上一刀,不知道还有谁愿意做我朋友。
我也不行?
高攀不上。我到了,请停车。
停住车,回头看我,我只管开门,没心情与他脉脉相视。
老板自然是好人,对我尤其另眼相看,但那也不至于要我听他说出我太太不了解我之类的奇谈,太太若不了解你,只好怪社会,不必对着单身女郎诉苦。对上司不能像对小李,力敌不妥,当须智取。都不是白痴,这点做人道理谁不明白。
噩梦连连,仍然是那条长廊,只是多了许多人的说话,有峰的,有丹子的,还有阿倪的,甚至还有黑耳的,天晓得,我可没有听过他说话啊。
心里一急,一跤摔倒。
醒来心还是砰砰地跳着,枕头上湿了一块,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叹口气,上网。
黑耳的头像一闪一闪,终究还是不能不理他。
又做噩梦?
是。
还是在长廊里跑?
还多摔了一跤。
告诉你说睡前不要想太多,做点轻微运动。
主啊,饶恕我,白天运动太多,梦里还要长跑,请让我小小偷懒。
他生气不说话,我嘿嘿坏笑。
熏,你真的不肯见我?
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
但是,我要离开了?
什么?
比摔了一跤还要叫我吃痛,走?黑耳要离开?
到哪里去?是离开网还是离开你的城市?还是……出国?
出国,工作这一段有些积蓄,想出去找个校园安静念书。
念书?摆脱你念的还不够多么?念什么?声乐?古生物?我的天,你再念若干个博士想做总统吗?
熏,所以,我想见你。离开这块土地以前,你是我最想见到的人。
鼻子酸酸的,一时不知所措。
这段日子来,黑耳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永远耐心听我胡说八道。
他是生活中我惟一没有戒心的人,也是对我了解最多的人。
而现在,他要离开。
不不,黑耳,黑耳,可是……
怎么了?熏?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一定还回来找你的。
哦,黑耳!……
忽然下定决心。
把QQ记录疯狂地翻上一遍,找出他的电话号码,录到手机里。
跑到阳台上,拨出去。
时间一下变得很长很长,不得不把电话举高一点,我怕心跳声音会传过去。
你好。请问你是……
黑耳,是我。
沉默。
黑耳,我想见你。
听我说,下周一,我们定的是五洲酒店,我会留在那里等你。
停顿,
回去睡吧,不要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是很厚实的那种,听了叫人觉得安心。
聚散离合是我们不能掌握的事,就像黑耳忽然要走,就像丹子突然出现,统统毫无征兆。
每逢此时便恨自己不是孙悟空,即使没有七十二变,至少也该有点先知先觉,完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岂不是好?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齐天大圣,即使真的做了,前面仍然有一百零八难。
一开始我甚至没把她认出来。
羊绒大衣里面长裙曳地,碎钻耳环和手链环佩叮当,一张脸描画得无懈可击,那种我们熟悉的封面女郎式不动声色的艳。
已经是个地道都市淑女形象了,到底不是人人都和我一样素面朝天,长头发零落如草,一条牛他裤从冬到夏。
楼下有小小咖啡厅,下午三点,正是最清净的时候。
我们面对面坐着,她呆呆地看我。
忽然低下头叹口气。
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是,头发还是那么乱,牛他裤还是那么脏。
我抬起腿给她看:还是你陪我去买的呢。
两个穿Lee的女孩,一样的款式,一样的型号,一样飞扬跋扈的青春。
甚至,爱上同一个男人。
她看了看,说: 我的那条,已经穿不上了。
语气淡淡伤感。都市中是个女人就怕胖,信焉。
其实她不过比那时胖了一点点,只有更显风韵。
我告诉她说,我穿的时候,也要深呼吸才行的。
吸口气做努力状。
她终于笑了。
扮扮小丑还是有收获的。
不过那笑容浅淡得像铅笔画上去的,一抹就了无踪迹。
当然她来不是为谈牛他裤,要找该意消失的我,很是要花点力气。
午后的阳光,从外面直铺进来,格子的桌布上金彩斑斓。
小小咖啡屋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wherever you come wherever you go,I will be still here waiting for you……”
多好,天涯海角,都等你到老。
只是等到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张大红的喜贴静静地递过来:
我要结婚了。
心里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忙不迭地接过来,又是没口子地恭喜。嘴角上扬,微露牙齿,标准的45度惊喜的微笑。
这情节和表情我练习了一千零一次,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她的笑容近乎讽刺:
恭喜我么?你是真心恭喜我么?
这话直问到我脸上来,我只好言不由衷的闪避:
当然真心,结婚是好事呀。
她两道凛冽的目光逼视我,我坦然无惧。
怕什么,百炼成钢,等的就是这一天,就是拿激光武器来,也别想我后退半步。
丹子的眼里,渐渐泛起泪光。
但是,但是……我不是和峰结婚!不是和他结婚!
这一唬非同小可,咖啡杯子险些摔下来,连忙死死地握住。
手心里又粘又滑,明明是一把冷汗。
那么他和谁结婚?哦,不,那你要和谁结婚?
不是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丹子的眼泪,雨点一样落下来,精致的妆容,生生地冲出两道浅浅的小溪。
你知道,认识你以后,他从来没有再吻过我……以为会回心转意,竟然对我说分手……为了你,他说只爱你……毕业后我们订婚……半年后,他又对我说分手,仍然说,只爱你……我也有自尊……
只爱你。
是的,分明是对我说过的:我爱的是你。我只爱你。你使我懂得爱情。
只爱你。
只能爱你。
别人会使我丧失爱的能力。爱没有了,我的心就死了。
本来就该知道的呵,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明明就看出他其实是和我一样的人。
那一瞬间,音乐铺天盖地而来“……wherever you go,I will be still here waiting for you ……”
峰,难道他还在原地等我么?
难道这段纠葛从此打了个转,又回到出发的地方么?
天旋地转,只觉得身处汩汩河水中,无法呼吸。
但是,我们没有月光宝盒,拯救不了那一段壮士断腕样的感情,伤口收缩后,已成伤疤,会痛,但已经愈合。
真的,真的愈合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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