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些平淡,也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看到博友们一篇篇精彩而幸福的小博文如柳絮般在我的眼中飘动,惬意之余心中居然荡起了一丝淡淡的寂寞和感伤。有时妒忌的想,这些可爱的家伙们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心境、那么多的文思,那么美的文笔呢?一番胡思乱想后,倒让我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记得阿夏写过一篇《马语者》,文中提到她特别喜欢马而不太喜欢狗,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太喜欢狗讨好卖乖的特性,但我觉得如果狗狗失去了刻意讨好主人的特性,那它也就不是狗狗了。
说实话,我有点怕狗,它对生人会吠,有时还会真咬,如果你侵犯了它的主人,我想它肯定会跟你拚命的。但我从小就喜欢狗,曾亲手养过一只(也是唯一的一只)狗。那只狗,那只让我终身难忘的狗,它的名字就叫“小不点”。
5-6岁大的时候,爸爸还在江西宜春的一个部队(野战军),部队营区后面是一片很广阔的山丘,春天的时侯野花开的满山遍地。那时生活困难,但部队里伙食好,于是经常和哥哥一道从夏普镇走路到爸爸那里“讨”些馒头、包子类的食物(特别是对白面大馒头直到现在尚有记忆)。吃饱了哥俩就到山后去采蘑菇、摘野果子。
一天,走着走着,发现了一个两米来深的大地坑,地坑周围长满了茅草,里面黑咕隆咚的,我们仿佛听到了里面有轻微地叫声,拨开茅草一看,好家伙,是一窝狗崽子,大概有7、8只,有的眼睛尚未睁开,相互依偎的挤在一块。我和哥哥兴奋的跳下地坑,将小狗狗们分别用篮子和衣服兜在怀里爬出坑外。这是,猛看见一条白色的狗狂奔过来,哦!原来是“白露”,它是爸爸部队里军犬“麻将”的“露水妻子”。“白露”看到是我们,就向我们摇起了尾巴。“白露”长得很漂亮,但也很可怜,由于她不是麻将“明媒正娶”的“正房”,炊事班的叔叔们不仅不让“麻将”和“白露”见面,还常常吓唬和追打“白露”。可以想象,在那个时候,“白露”已身怀六甲,既不能和情郎见面,又要独自照顾肚子里的狗宝宝,光景是多么的凄凉啊,真不知道它是怎样熬过来的。所以,在刚生下孩子后,又不得不四处寻找东西吃,在那个年代,人都吃不饱,“白露”的困境就可想而知了,不然狗宝宝们也不会饿的唧唧叫啊。
“白露”和我们一起把8只狗宝宝带到了我们的住所后。我赶紧叫爷爷(当时我和哥哥被寄养在一户农民家里,这户人家就只有一个老爷爷和老奶奶)煮了一大盆粥。几个小家伙应该是几天没有吃上奶了,立刻一拥而上,争抢着喝起粥来。其中一只瘦小体弱的“小公主”,不知是因个头太小,还是饿的没了力气,被哥哥姐姐们挤在一边,一点也没能吃上,孤独的躺在地上,并发出了一声近似“我饿啦”的呼叫。这一声叫的我心都碎了,我非常可怜这只狗宝宝,从那以后,每到吃饭时,我总会单独给它盛一大碗,有时,甚至还会抱着这只狗狗给它喂食。
一个月后,8只可爱的狗宝宝个个长的肥嘟嘟的,非常可爱。但我们收养“麻将”和“白露”孩子的事情,也在部队里传开了。一些部队首长的家属及孩子们来到家里带走和收养了这些可爱的狗宝宝。我们留下了那只可怜的小狗,也就是“小不点”。“小不点”特别乖,也很可爱,长得很像妈妈“白露”,那半年的时间里,我和“小不点”几乎是形影不离,“白露”也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小不点”。
半年后,我要去城里上学了,就在妈妈任教的那个学校。回爷爷家也就很少了,只是假期才能偶尔去看看他们。每次回去,“小不点”就像事先能预见似的,都会很早就守在离爷爷家很远的地方,看见我们后,就飞奔过来,尾巴摇的溜顺,两只脚搭在我的身上,还会用舌头不停的添我的脸颊、下巴和双手。有一年放暑假,我在爷爷家旁边的一个水塘里洗澡,不小心手背被水草缠住了,我大声呼救,还好“小不点”快速游了过来,咬断了杂草才使我得以脱身。这件事我怕妈妈骂我,跟谁也没有说起,这是我跟“小不点”之间的秘密。
第二年,爸爸的部队转移到了湖南的一个地方,我们全家又跟着去了。一年多后我们又回到江西。一次回去看爷爷,那时奶奶好像已经去世了,在去爷爷家的路上,我一只在想,都一年多时间了,“小不点”还在吗?它长得有多大了?它还认得我吗?到爷爷家大概还有一公里远的地方,我看到了那栋破旧而熟悉的小屋。突然,远远看见一条白色的影子朝我们这边飞快的飘过来。天哪!那不是我的“小不点”吗!一眨眼功夫,一双粗壮的大脚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几乎被它扑到在地,我抱着它、紧紧的抱着它,现在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哭,我想,一定是哭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告别了爷爷和“小不点”回城里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却成了与“小不点”的永别。
半年后,爷爷的侄子来我家做客,并给我们带来了礼物。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件礼物竟然是“小不点”的两只腊前腿。原来。当时农村都在搞“除四害”运动,不准养狗,于是,“小不点”就被爷爷生产队的人给打死了,也许是忌讳爸爸是解放军军官,他们还特意将熏成腊肉的“小不点”的两只前腿送给了我们。当时,看到“小不点”的两只干枯的腊腿,我眼冒金花、悲痛欲绝。
可以说,对于“文革”我的确没有什么怨恨的记忆。由于当时爸爸是军人,妈妈是军属,我们家没有遇到被批斗和虐待这类事情,但唯一不能让我释怀的,就是“小不点”,我那可怜的“小不点”….。
以后,我们从江西辗转到湖北恩施、咸丰最后到深圳,我也从一个懵懂孩童,到半百老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记忆就像电脑的内存一样,不断的以新的内容覆盖掉旧的信息。由于时间久远,就连初恋情人的模样如今都依稀模糊了,童年时光的记忆更是所剩无几了,但不知为什么,对于“小不点”我却永远无法忘记,那些点点滴滴,似乎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或骨髓里,今生今世恐怕都难以磨灭。也许,“小不点”的音容笑貌将伴我一生,只到百年后我离开这个世界。
愿以此篇祭奠那个或许早已轮回成仙或投胎为人的“小不点”,但愿它曾经的灵魂还记得我这个当年的好朋友。
心在远处于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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