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穿越第三天(土垠和龙城雅丹)
9月13日早晨,起床时将近8:00,没有想象中的亡命天涯,钟明和站长也不慌张。粥还没煮好,我不紧不慢地刷牙洗脸,整理行装。大家吃好出发,9:03,离预订的逃命时间已去2.5小时。
当日天气与前一天的晴空万里是鲜明的对比。起风了,随处可见是一条条沙子被卷起形成的“风带”,我问钟明这是不是罗布泊的沙尘暴,他说不是,只是一般的起风。车行40分钟,到了土垠,风依然很大,但奇迹般没了沙子,原先模糊一片的景象清晰起来。
土垠位于罗布泊北岸的台地,地处古孔雀河道旁,曾三面环水,北边通陆地,是西汉时期的水陆码头和驿站,2000年前是重要的通商口岸,也是西汉王朝最西边的水陆重镇,有官兵屯守。1930年被中国第一位进入罗布泊的考古学家黄文弼所发现,根据其年代和历史上的地位,被称为仅次于楼兰、米兰古城的重要遗址。
土垠属于风蚀十分严重的古遗址,能见的建筑物墙址很少。历史上,给罗布泊注入水源的四大河流之一的孔雀河,就在土垠处入湖;台基伸延入湖盆,古代满注孔雀河水的罗布泊形成了天然屏障。现在的土垠,除了带绿色的泥土可以略微证明五彩的孔雀河曾经从这里流过,基本无任何印记。车辆于涸湖盆中行驶至土台前下车,攀上约3米高的陡坡就可见到遗址。
土垠保护很差,盗墓者的破坏非常严重,到处都是被掏空的古墓,还有掉下来的人骨!土垠遗址附近,一个土包上有一堆啤酒瓶碎片半埋在土中,这是1996年6月19日大家送别余纯顺的营地位置。余纯顺最后的晚餐在此结束后,第二天从这里出发开始单人徒步横穿罗布泊的征程,却一去不返,徒步向南行走30多公里后遇难。为了纪念余纯顺,在他遇难后,这些酒瓶就被放在了这里,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人来此地时,将这些瓶子都打碎了,估计其心理与砸湖心的石碑同样。建议这些人回去迅速看心理医生,要不买一筐鸡蛋回家慢慢砸,不然可能会憋死!
站在土垠的高土台上,向北望是一片土台雅丹群,向南望则是茫茫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罗布泊湖心区。我很想拍拍土垠书上记载那曾经繁荣的码头兵站景象,可惜水平太差,愣看不出来。只觉得风化很严重,到处都是雅丹地貌。也许是老河床的缘故,多少还剩余一点滋润,这里可以看见罗布泊罕见的绿色植物骆驼刺!
罗布泊北岸的高台地,在水与风的作用下,已形成了规模威宏的雅丹群,这就是罗布泊地区三大著名雅丹群之一的龙城雅丹。它与白龙堆雅丹,一西一东伫立于罗布泊北岸。
龙城雅丹有规则地南北向排列,大多土台呈椭园形或长条状,酷似龙状,基本为土黄色的原土色,高约6—20多米,有明显的方向性风蚀痕迹,如北端昂起,南端低矮,远远望去,尤如一群昂首的巨龙在大漠游弋,气势慑人。长条状的土台造形变化较多,有的似城廓,有的似游龙,故被史学家称为龙城。
见到龙城雅丹那刻起,我心中的阴翳一扫而光,可以做的事就是不停拍摄,太壮观了!钟明说原本打算在这里露营一晚的,现在提前出去了。我又出现那种熟悉的心痛感觉。一切都无可挽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我把自己见到的拍摄好记忆好就够了!
龙城雅丹北靠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孔雀河道铁板河三角洲边缘。越过孔雀河古河道,与龙城遥遥相对的另一片荒漠土台则表现为雏形雅丹群地貌(注:雏形雅丹群指形成年代较短,落差1—3米的风蚀土台群)。那里,就是我们前一天去过的楼兰古城遗址!龙城雅丹连同楼兰古城一带的雅丹在内,其长度东西为40公里,南北最宽处60公里,面积达1800平方公里!
本来车穿过龙城雅丹就可以彻底走上离开罗布泊的道路,向吐鲁番方向去。车开到一低洼处,钟明惊呼:水这么大怎么过去(2003年开始,他每年进出罗布泊N次从来没见过水)?我摘下墨镜看了半天没看出水,既然他说有水我拍张照片回去慢慢看,毕竟是罗布泊的水,好珍贵的!越开越近,我突然发现前面何止是水,简直就是一片汪洋!神奇的是还有水鸟,我飙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狂拍一气,待其他人下来时鸟早就惊飞了!我们心里暗呼神奇:一是一向以干旱著称,年降水量不足10毫米的罗布泊,怎么突然有这么多水?二是鸟是怎么来的?难道它们一夜之间知道罗布泊有水?开始以为是盐碱河,钟明说是淡水,而且极有可能是雨水。娟子下去洗脚,发现水浑得不行!
在拍摄的兴奋中不觉又过了2小时。11:45,在同伴的不停催赶下,我依依不舍地告别龙城雅丹。然而我一直留意的是:雅丹上空那些美丽的云彩,已经变成有规律的卷云状,颜色逐步加深,其中一条可怕的乌云横贯长天,非常霸气地遮住太阳。凭我那点可怜的还没交回老师的地理知识,知道那是卷积云,理论上我们处于低压槽地带,重大天气突变即将来临!我心里掠过一阵熟悉的颤动:难道我期待的沙尘暴要来了?!问钟明,他的回答明显心不在焉还带着忧心仲仲:是吧!这次我没有象看到海市蜃楼般激动,因为身在罗布泊,能否走出去是未知数!
风力逐渐加大,风带也逐渐密起来。钟明在荒原上绕圈,企图绕过水,后来发现迷路了。两部车在没有任何标志的平原上绕来绕去,每个雅丹都似曾相识,几次发现又回到原地,我们有点着急。郎中开始启用我们自带的户外手表,凭着钟明丰富的经验和我们四块手表八只眼睛四颗颤动的心,辨别方向不成问题,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走回来时的原路。
12:30,别无选择地再次回到楼兰文管站,并不见传说中的导弹部队。没有一个工作人员相信我们是因为水太大过不去倒回来的!这批人在罗布泊工作了两年,就在前一天也去了龙城雅丹巡查都没看到有水。我拿出相机:有相为证!还有鸟!他们觉得更神奇了,有几个小伙子还打算马上去抓鸟!被站长狠狠扣了一记大耳勺:都什么天气了,还抓鸟!没有做丝毫停留,抓紧时间跟他们道别又出发了!
呼啸的大风中,沙尘遮天蔽日。据悉,沙尘蔓延速度最高可达每秒22米。我们原路返回,向湖心方向狂飙,改道米兰方向从库尔勒出去!此时风沙已将坎坷不平的盐碱地填平。窗外白茫茫一片,钟明嘿嘿一笑:这样好!不颠!
15:00,走出低压槽带,又恢复了平静。入眼处全是蓝天白云,好像没事发生过。肚子很饿,钟明说停下来吃点东西,我下车准备好家伙,准备拍他们那部车蓝天白云下穿越的酷照,半天没见车过来,钟明跑过去好久,回来拿工具,跟我说:你去看看吧,他们的情况挺严重的!我跑上土坡一看傻眼了:他们的车眼看就要翻进旁边的大坑,马聪明一如既往一脸无奈地坐在车里!解决的方法是如出一辙的:靠钟明的车拉!人和车都饥肠辘辘,我们开了个哈密瓜,分吃点馕,这就是午餐!
因是原路返回,有点审美疲劳。人也确实累了,除了钟明和我,我们车上的人睡得东倒西歪。15:35,走上盐碱公路,这是新疆唯一一条用盐碱珂子铺成的路,因气候干燥,坚硬无比,与一般国道没什么分别!
16:10,经过一个绿澄澄的盐碱湖!里面的盐花和钾盐晶体之美让我们诧异不已!整整一条河都是钾盐,而这样的河罗布泊里成千上万!单从钾盐的蕴藏量看,罗布泊就是个聚宝盆!经过野生骆驼保护区后,靠近米兰方向,老远可以看到发射塔,钟明说这里手机有信号了,让我们拿出手机全打开,看谁的先有信号!
17:30,我的手机第一个收到信息:大叔的!问走到哪里了。接下来是哥哥的,天使的……信息铺天盖地而来!我的回答千篇一律:安全穿越!此时此刻,“安全”二字,是对所有关心我的人最好的回答!信息太多,我忙于应付,钟明笑我:自从有信号后你就变了个人,不象前几天那么专注了。想想也是:离开尘世的喧嚣,专注地做一件事,何尝不是幸福?
18:30,到达米兰大桥。桥下是米兰大河,有淡水,离米兰遗址5公里,晚上在此露营,第二天可以免费徒步到米兰遗址看看。我们很高兴:米兰并不在行程中,可以看看更好!关键是有淡水,终于可以煮点热的东西吃,还可以洗洗了!可是天色越来越暗,空气也混浊起来——沙尘暴来了!怕我们露营被沙子埋掉,临时决定到20公里外36团找地方住下来!
新疆今年遭遇特大洪水,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垮的道路、桥梁。车到之处,悬空的公路让人触目惊心!在如履薄冰的公路上行驶,我们有点明白罗布泊为什么有水了!照这样的水势,罗布泊有水绝对不是传说!
20:00,到达36团附近一家汽车旅店,别无选择,住下。我向各位关心的朋友发信息:遭遇沙尘暴,住进10元店!在这里,马聪明请我们吃大盘鸡和面片。要向导请吃饭,真过意不去!只是当时的气氛实在尴尬:有人主张不吃,有人要吃随便、有人只吃方便面,有人只吃青菜,坚决要吃的只有我和娟子。7个人的队伍如70人的队伍一样出现众口难调!我心里很感激马聪明,想陪他喝两杯,只是前两天喝下的二锅头还在烧心,说好到乌市我请客!
望着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知道离罗布泊越来越远。离我心中的彭加木情结也越来越远!我把钟明叫出去,问他行程结束后我一个人去彭加木失踪地的可能性,他说来回得四天!算算我的假期怎么也不够,唯余一声叹息!
晚上,在风沙大得不能开窗的房间里,闷热得不能呼吸,我和娟子干脆开着门睡,钟明、马聪明和德军很有绅士风度,关上他们的房门,呼噜的分贝小了大半,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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