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我们在爱着

小飞侠

她又说分手。这是她第七次说这个了，也许是第八次。我记不清了。反正很多次。她说分手就像我许下个诺言那样随口。所以我没慌。我觉得她像那个在山顶上喊“狼来了”的那个孩子。早晚要被狼吃掉的。那狼就是我们的爱情。她的青春将被吞噬，新鲜的血肉将被榨干。直到红颜枯槁，青丝成雪，她还会在这儿，在这里跟我说分手的事。 我说分吧分吧，走吧走吧。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在这里等你。我可没什么耐性。她每次都按时回来的。没法子。她是个遵守时间的人。我只能陪着她，这辈子算完蛋了。她还不满足，又饶上了来生。接头暗号都定好了。我的问题是，来生我很想变成一只鸟。就是那种在屋檐下的灰色的麻雀，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讨厌。整天孤单单的莫名其妙地飞来飞去。 那天我下乡。那地方网络覆盖不好。乡政府大院里的制高点是篮球架子下的花岗岩条石。我就站在顶上接她的电话。信号还是不稳定。向左一步便掉线，甚至换了左耳听都不清楚。这玩意是谁研究的，真是高深莫测。我夸张地说给她听，她傻笑不停。后来我准备爬到篮球架子上，试了几次，身手果然不如从前，况在院子里擦车的司机们都用惊恐的眼光看着我，顾及到自己对外一贯以稳重自居，只好作罢。就那么断断续续地说了半个小时，我的右手都冻麻了。杂七杂八的无非是些闲话。我摸到了她的规律，心情好时便和我乱讲废话，心情坏时才跟我谈正经的。也许女人都是如此吧，脸一绷着就思考人生什么的大命题。 当前摆着我们面前的大命题是：我们要在一起。一起笑，一起伤心，一起看电影，一起做东北菜一起洗我的臭袜子，一起在陌生的街头到处乱走。也许你们的说法是结婚。我们的说法有些暧昧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除了我和她，没有人愿意祝福我们的未来。她老公明确表示了反对，还有她老妈一见着她就是泪眼婆娑地长叹。我老婆我还没通知，估计也不会赞成。我老爹飞起一个竹枕打在我的头上，暴喝道，你给我滚，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老头子年轻时玩过摔跤，据说几条大汉近不得身。我只有闪。其实我也没和他们戗着，我只是想和他们谈谈关于爱情。 只有拖下来。我的老婆在沙发上打毛衣。我在寒风里打电话。她在家里和老公打架。她哭的时候会骂我虚伪，笑的时候会告诉我她又瘦了五斤。而我呢，胃口却总是那么好，又胖了五斤。我不敢告诉她，我说我熬夜呢，减肥。我说我出去跑步，每天5000米。我说我再也不上网了，不和小妞胡扯。我说我专心写小说，一定要你为我骄傲。我说我要在第一本小说的扉页上写上献给你的字样。用贾薇那首诗歌的结尾：鱼啊鱼，你要去哪里 鱼啊鱼，我爱你。她说，不信，我才不信你呢。然后轻轻笑了。 那是哪一天，我从街上走过，穿过陌生的人群。我突然很感动：鱼，你看看那些人，那么多的人，没有人知道我们在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