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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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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7 09: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在我的家乡,除了与家族中的女性和生殖系统有关的骂人的话一般就有两个词:一曰:杂碎,一曰:畜类。后者指出人的动物性,前者却没有如此明确的界定,但也与动物有关,《现代汉语词典》对“杂碎”的解释是:煮熟切碎供食用的牛羊等的内脏。因此在恨之入骨之时也会大骂:狗杂碎!   也许是它们相对文明的特性,这两个词加“小”字和儿化音就变成了嗔骂。长辈常常对小辈充满爱意地说:“你这个小杂碎儿(或小畜类儿)。”   平常的应用中还可以根据字面意思指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我的这些文字。   2   很长一个阶段在校园里做并不安分的学生,为赋新诗强说愁地感受着人间的种种变故和纠葛,后来忽然发现当时的所谓痛苦与伤害不过就是一种浪漫的想象,真正的严峻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人性之恶都在书本虚构的故事里受着批判,而且都有了各自恶有恶报的光明结局,我以为世界即使不会纯净如纯净水,至少也是清澈如自来水。   每个人的成长都要付出代价,这几乎已经成了真理。因此而有人大力倡导磨难教育,把一群细枝嫩叶的孩子弄去下苦力,其实不会有什么作用,因为人在肉体上的承受能力除了到集中营一般都能适应环境,倒是心灵的挫伤最伤人,不会也根本不可能事先设计了来训练。如同古典文学作品中鲜有心理描写一样,多数的中国人还是只把身体上的疾病当病,对心灵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骂得你再伤心,最多道个歉了事,要是打伤了人就会严重到负法律责任。的确,皮糙肉厚刚刚来得及填饱肚皮,哪有心思管那些虚无飘渺的玩意儿?   3   在我34岁生日的那个秋天,一群红男绿女在浮华大酒店为我庆贺,毫无顾忌地暴饮狂欢,在大家不中不洋、没老没少的《生日快乐》的狼叫般的歌声里,吹灭蜡烛的那一个瞬间,我忽然有了一种石破天惊的醒悟,发现自己的人生轨道从一开始便脱离方向,而且走得越来越远。   但一切已经为时太晚。   于是,默默独坐一会儿之后,我忽然对着他们大喊一声:狗——杂——碎——!!!当时何从正在唱那首老掉牙的《一无所有》,一家人都随着他在唱:“你这就跟我走!噢噢噢啊——”没有人理我。   都喝了很多酒,酒能够释放人的一切潜质。所以那个夜晚的包房里就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放纵的气息,唱歌的人恨不能把嗓子扯出来,跳舞的人唯一的规则就是相互拥抱,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些红男绿女,本来是主角的我独自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的拐角沙发上,默默地回味从心底忽然冒出的这个遥远的词汇:杂碎!   漂亮的刘露居然煞有介事地叼了一根很长的香烟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坐下,这完全不是她正常时候的造型,一看就是醉得面目全非了。她把胳膊支在我的肩头,撮起鲜红的嘴唇把一缕带有脚臭气息的烟雾喷到我的脸上,舌头磕磕绊绊地说:老寿星,想什么呢?   杂碎。我说。   刘露是上海人,他们的语言系统中可能没有这个词汇,所以她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是杂-----岁?   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也是吗?她问得很天真。   当然。我肯定地回答。   刘露其实是非常美丽文静的一个女孩子,喜欢很天真地问问题,而且每一个答案都要联系自己。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首饰店老板大奔要了一个叫“铜钱”的菜,其实就是牛鞭切成了片,因为中间有个孔,被形象地叫做铜钱。刘露反复问坐在她身边的何从:这是什么?何从说吃你的就是了。刘露执著地说非要知道。何从说是动物身上的一个器官。刘露问人身上有吗?何从说当然有。刘露问你身上有吗?何从说当然。刘露不顾我们大家意味深长的笑,进一步问:我身上有吗?我们都看着何从如何回答。何从慢悠悠地说: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刘露天真地问为什么?何从说白天没有晚上有。我们笑得喷了饭,刘露还是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给刘露解释杂碎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极言其小,小巧的东西招人喜爱,所以属于一种爱称。   刘露就去搂了每个人的脖子叫杂碎。只是她无师自通地把杂碎叫成了“小杂碎儿”,没有得到我要的结果。   4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喜欢回忆,而且回忆的内容大都和经历中的受伤有关。比如第一次受骗,比如艰难而又古怪的爱情生活等等。所谓第一次受骗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因为当时我还年轻,所以记忆深刻。上初中的时候正上中国电影的一次武打片高峰。买《少林寺》的票需要走后门,我对同学们吹牛说自己能买到,其实是去早早地排队,等我带着几十个人的重托到电影院时,才发现许多人比我更早,无奈之下我看到从售票室里走出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他手里拿着几张票在四处张望。我过去跟他套近乎,他说这是别人的。我说能不能帮助我买几张?他说现在已经没有了,你可以下午来拿。   你先给我钱,我给你买好,下午你就到这儿来找我,我姓赵。他说。   我把手中的钱交给他。   你点点。我说。   我相信你,小伙子。他笑着说。   现在你们一看便知,我下午去根本没有人等我,倒是我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把钱和面子包括尊严一起被那个自称姓赵的老头骗走了。第二天我没有上课又等了一天,你知道,一无所获。我去问售票室里的人,一个女人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说:你有病啊?没看到我们忙着吗?都是老娘们儿,哪有什么姓赵的老头?   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其实很懦弱。我在夜晚曾经无数次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在大街上与那个老头相遇,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用电影上的功夫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这“电影”还是指《武林志》、《武当》之类的武打片,不包括让我向往而又痛心的《少林寺》。这部电影我至今没有看,当年我拿出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颜面尽失的前提下积攒零花钱来还债,到后来电视上播放这部影片时,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让自己看下去。甚至有人偶尔提到这部电影我也是岔开话题或者干脆悄悄地离开。《少林寺》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   我真的在大街上与那个令我恨之入骨的老头遭遇过,确信他没有看到我之后,我带着仇恨和羞愧躲开了他,然后再去进行自己的想象。   在我后来的经历中,无数次产生杀人的念头,也都无数次莫名其妙地消解掉。   5   我至今不能搞清楚人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固定的性格,这玩意儿很怪,你明明已经非常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全部弱点,并且已经明确地知道有些弱点会带来什么直接的后果,但你就是没法改变自己,结果眼睁睁的看着预料之中的不快甚至打击象一列火车呼啸而来,你根本不会去躲避,也没有办法躲避。   记得一个外国作家好像是席勒说过“性格即命运”的话,卖弄深沉的时候我也会说,但中国人还有一个词“秉性难移”并有一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形象比喻。既然性格无法改变,所谓改变命运的说法也就成了扯淡。   6   合作伙伴离开,我的公司就搬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15楼,不是顶层。我自己开展业务屡屡上当受骗以后便开始对所有的一切进行怀疑,包括我自己喜欢楼顶层的嗜好。《易经》说“亢龙有悔”,我有点牵强地与之相联系,于是我租用了这家酒店的15楼,可以凭窗远眺,如果有一天走投无路,还可以一头栽下去,不会有残废的可能。   何从在上午11:00赶到公司,有点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这几天他的收获不小。   何从是我的初中同学,关系很铁的那种,大学毕业就分配到我们县中学当教师,生性活泼,交往甚广,总有种怀才不遇的自我感觉,在学校里深受领导厌烦。我接手这家公司时只一个电话他便跑来入伙,我们配合相当默契。   我递一根烟给他,他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擦擦嘴说:   带来两个,金石镇的书记和镇长。   都安排好了?   都住在浮华大酒店,每人一个套间。   我有点不满意:弄两个乡镇干部住这么奢侈,你应该主攻县级领导。   何从说:算了吧,现在的县级领导没出过国的都在少数,世面见得多了,我跟你说,乡镇的大有潜力可挖。   我马上打电话给天歌:找两个青春亮丽的小姐,不要太生猛的,要清纯得看了让人顿生怜悯之情的那一种。   顾不得听天歌骂我事儿太多,又跟何从吩咐:稍微休息一下,马上接待两位科级领导。   7   我的爱情开始的比较早,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渴望,也就谈不上什么准备。邻居的女孩青云与我是同班同学,父母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常常以亲家相称,因此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欺负青云,后来一直是好孩子和班长的她就经常管我。女孩子的早熟在这里有着充分的表现。   高中毕业后,我考了省内一所大学的中文系,她成绩优异,去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学经贸。双方父母的善良愿望又一次因为我们双双进入大学而变得更加接近现实,我们似乎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逐渐适应,认为自己的毕生已经有了承诺。   临走的那天,我和青云还是坐的同一列火车。双方父母送我们进了车站,就好像我们会在同一个地点下车一样地放心地挥手,看火车呼啸而去。青云放弃了十几年做班长的矜持,坐在我的身边,靠上我的肩头,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动。   以后我们来回都可以同路。她说。   你要远得多。我说。   她笑着说:心里想着你,就不觉得远。   我更加感动。其实后来回想这句话真是毫无意义,如果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着我,应该感到更加遥远才是。那时候只顾感动,也没有去想。   毕业之后我们去哪儿?她问我。   还在去学校的上就想着大学毕业的去向,在那个需要国家统一分配的年代这问题也非常可笑,我就说:不知道。   如果碰到比我好的女孩你会变心吗?她又问。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坚定地说。   我们就这样说着一些可笑的毫无意义的话走完了那段路程。我下火车的时候跟她说:我要下车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青云的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她转过身去看着车窗,没有送我。我下了火车,在站台上很近地向她招手,透过车窗,她流着眼泪,很乖巧地抬手轻轻摇着,这可能是我认识她近20年中最美丽也是最动人的一个时刻。这时候你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在我们的学校运动会上800米比赛中刚起跑就掉了鞋子只穿袜子跑完全程的那个被称做“赤脚大仙”的铁姑娘一样的女班长。   8   认识刘露还有一段故事。   我和何从在制作广告的时候,因为广告合成需要等待。就在制作间里上网聊天。这时候看到聊天室里有一个叫“真真男人”的人在上面疯狂地问:谁认识刘露?刘露来了没有?   我们就逗他说:我是刘露的朋友,她让我来告诉你不要再找她了。   真真男人就说:你怎么能证明你是她的朋友?说说她的传呼号,或者告诉我一点关于她的事情。   我们说:你爱信不信,我干吗要证明?   真真男人就说:那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说:她只让我来告诉你不要再找她了。   真真男人说:你告诉她,我知道错了。   我们说:你真的不该那样做。   就这么顺杆儿往上爬。这个家伙居然真上当,开始诉说他的痛苦:原来,他和刘露是网友,几天前从另一座城市到这里来找刘露,见面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刘露再不理他,几天来晚上他就在网上疯狂地找。有时候喝得酩酊大醉,据他自己说还吐过血。等聊到半夜2点的时候,他不仅相信了我们,还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们就是刘露,我们当然将计就计,一边不承认,一边就让他认为不承认是故意的。两个人感受着玩弄别人感情的快意。到最后已经感到实在无聊了,那边的真真男人不依不饶地非要见面,我们只好告诉他:我不在这座城市。那边急着问:你到底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这时候何从的手机响了,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子神秘地问:小丽呀!几乎就是电视上整天让人恶心的那个广告的翻版。何从以为是哪个家伙半夜里开玩笑,就恶声恶气地说:我是你爹,让你妈听电话!   那边说:你是谁?这么没礼貌。   何从就很真诚地说:我真的是你爸爸。   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这时候我正在和真真男人艰难地告别,他死乞白赖地不让我下网,我便告诉他:你马上下网打这个电话。就把何从电话上的那个号码给了他。他看到是一个外地的号码,还在问: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我们已经哈哈大笑着下了网。   从此以后,刘露这个名字倒是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   那天,电视台《快乐碰碰车》的制片人刘大成请客,几年前我曾经做过这个节目的策划和撰稿,后来发现这种电视节目的工作就是把企业的赞助拉进来,绝大多数用来买明星们犯傻,觉得不公平,便退出了。他旁边低眉顺眼地坐了一个女孩,他介绍说:上海姑娘,刘露,我们栏目跑业务的。   我和何从对视一眼,便又是忍俊不禁的一阵哈哈大笑。在座的人都莫名其妙,刘露也涨红了脸看我们。   我赶忙说:别误会,我们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一个笑话。   都是对笑话特感兴趣的一帮人,非逼我讲出来。   我就随便讲了一个笑话:我有一个朋友,四十岁还没有结婚,就在电视上打了一个征婚广告:某男,大学毕业,外形俊朗,才艺全,机关单位工作,三室一厅住房一套,四十年积蓄,欲寻:30岁以下,美丽娴淑,知书达理的知识女性为伴,白头偕老,共浴爱河。结果有很多女子应征,他选了一个条件非常优秀的。结婚那天,送走了亲朋好友,共入洞房,只听得惊天动地一阵巨响,那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就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的娘唉,我以为四十年的积蓄是钱呢!   哄堂大笑。只有刘露一直在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刘大成忽然醒悟:这和人家刘露有什么关系?   我赶紧说:我那位朋友叫刘路,道路的路,何从可以证明。   何从说:对对对,刘路,道路的路。   刘露说:太巧了。   我说:还有更巧的呢,你是不是认识一个网名叫“真真男人”的?   刘露惊异地说: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一个刘露。我说:那是我朋友,你不理人家,自杀好几次了。   刘露: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问他怎么得罪了你,他也不说,天天半夜打电话拉着我出去喝酒,然后到“一网打尽”网站去找你。   刘露说:他不是山水市的吗?   我叹口气:你是不知道啊,经常来回,吃住在我那里,真是烦死了,今天见到你正好,无论如何要救我,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跟他当面说清楚,不要让他老是折磨我了。   她居然答应得很痛快:好吧,我跟他说清楚。   很长一段时间刘露都问我“真真男人”来了没有,我都搪塞过去,但我们因此也熟悉了。后来她告诉我,那个真真男人与她聊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来到这里,在宾馆里和她一见面,就直接要脱她的衣服,她拼命挣脱才跑出来。从此以后换了传呼电话,再不敢上那个“一网打尽”聊天室。   这时候我才告诉她真相,让她一顿埋怨。不过还是对我们惩罚那个色狼有一种快意恩仇的赞赏。   我一直都不明白的是,颇有素质和资色的刘露怎么会从大上海跑到我们个北方小城来找工作?   9   反思自己的成长历程,发现所有的变化虽然都是在不经意之间,但也都伴随着一次刻骨铭心的触动,许多事情或许放在别人身上并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后果,但在我,就会完全不同。天歌说我比女人还敏感。我发现这种敏感就像一根针的尖锐部分,越尖越容易折断,折断之后还不如那些因为相对钝而不易折的人更敏感。我称之为豁然开朗,也称之为矫枉过正。   但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非常迟钝的一个人。   后来回想起来我对青云的确没有那种矢志不渝的感情,但当时在心底里一直按照书中读到的别人的爱情感受来给自己规划,让自己去思念,去憧憬,在来往的书信中点缀一些滚烫的文字,而且我也因为思念而开始写一些令女生们感动的爱情诗,结果就把那段感情包装得真挚而又美好。   每个学期我都是等她先到我的学校,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然后再从家里一起坐车返校。假期里两个人总在一起交流各自学校的情况,青云说:你将来一定要考研到北京,在那里看到的要比你现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我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她。   我的大学座落在一座文化名城郊外的山坡上,周围都是农民的庄稼,到城内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我们都称之为学院寺庙,老师们都告诫我们这是最适合于学习的地方,不受外界干扰也不受世俗诱惑,于是我拼命读书,只希望自己学有所成将来能对得起青云。   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或许我就会在这份飘渺的情感中度过一生。   那个暑假天特别热,我和青云一直都在家里不愿出门,读书看电视,互相之间的话似乎已经说完,原本滔滔不绝的青云也常常若有所思地沉默,很是无聊。   有一天,青云提议一起到他的农村老家去玩,我知道那里,有山有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清澈见底的水库,当然热烈响应。第二天我们就骑车跑了近三十公里中午时分才赶到了那里。   当时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倦意,把自行车放到青云的伯伯家里,吃过午饭,顾不得他们全家人的热情就直奔水库。   第一次看到青云穿游泳衣的形象,结实丰满,浑身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内心深处涌起的不知是爱恋还是本能的冲动。   她已经走进水里,回头看到我拉直的眼神,喊一声:真没出息,过来啊。   我回过神来,冲过去,带着被揭穿秘密的尴尬和报复心态,一下子把她扑倒在水里。   青云跌倒,被水呛了,我把她拉起来的时候憋红了脸,眼泪和水一同流下来,怨艾地说:讨厌,你坏死了,呛到人家了。   触到他的身体的我被一股勇气所鼓舞,没有任何愧疚的表示,而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吻上她的唇。   或许如今的年轻人会很难理解,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贴近地拥抱她,而且是第一次吻她。她的手从我的臂膀中间抽出来,搂住我的脖子,我们就站在齐腰深的水中这么热情洋溢地吻着。这时候,水库堤坝上一阵欢呼,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嗷嗷”大叫。看来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没想到被一对情侣占去了领地,等我们惊慌失措地回头看时,他们已经大叫着一哄而散。   青云推开我,在水中蹲下去并抱紧自己的胸。我们就像一对被惊吓的鸳鸯,望着散去的孩子们,无所适从。   就这么等了很久,确认他们已经不再回来,才发现这个偌大的静谧的水库简直就是情侣的天堂,便真像一对鸳鸯一样尽情戏水,那个下午,我感觉几乎一直都在水里拥吻着青云。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都累了,双手也被水泡成了白色。我抱着青云一步步走出来,青云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抚摸我结实的胸肌,我不时地低头吻她的唇。   我把她放在水边的沙地上,她闭着眼睛平躺着。这姿势给了我一种诱惑,因为她身体的所有线条在我得眼前暴露无遗,无论是胸前隆起的乳房和突出的乳头还是结实浑圆的大腿间被泳装遮蔽的部分,都是青春期的少年希望了解的秘密。但我只是充满渴望地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她睁开眼,给了我一个调皮的笑,说:天快黑了,我们该走了。   我如同得到了某种赦免,顺从地拉起她。   走到我们放衣服的地方才发现,衣服不见了!   显然是那些调皮的孩子们对我们恶作剧式的报复。   青云居然带了些笑意地说:这群孩子这么坏,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急忙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们就在水里,等天黑了再回去。   于是我们又沮丧地躲到渐渐发凉的水里,看着夕阳一点点坠落。   10   天歌直接闯进我的办公室,用与她清爽秀丽的外形很不协调的烟酒嗓子叫着:方正,人找到了,我又把你向地狱送近了一步。   我笑:每次都是咱们合谋,我怕什么,到时候咱俩肯定是下地狱的好伴侣,如果在地狱继续做恶,说不定被赶到天堂去。   想得美,到时候地狱天堂都不接受,你就当孤魂野鬼吧。她说。   反正有你相伴,哪怕四海飘零。   她推我一把:臭贫。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外,要不要看看?   我说:我绝对相信你的眼光,当然除了没看上我。走吧,一起去会会两位镇领导。   两个女孩就在门外,一身简洁的打扮,一看就是清纯的学生,看到我怯怯地叫一声:老师好!   这句问候让做过教师的我十分难堪。   我让何从开车带她们先走,自己上了天歌的HONDA,天歌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天歌说:两个女孩啊。你该不是已经想入非非了吧?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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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7 09:2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叫我一声老师让我的良心露了点头儿,于心不忍。   天歌哈哈大笑: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我敢说她们的经验比你要丰富得多。   我笑:你怎么知道她们的经验比我丰富?要是男的还有可比性,她们是女孩子啊,你如何了解?   她一手开车一手拧我的大腿,十字路口正是红灯,来不及刹车,就越过了人行横道,把我们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我说:我操,你想谋杀亲夫是怎么的?   她说:想和你同归于尽。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警察走到车边,打一个敬礼:请把车靠到路边,出示您的驾驶执照。   天歌就把车开到路边,示意我乖乖坐着,自己下车,跟警察面带微笑地比划几下,就回来开车。   搞定了?我问她。   我跟他约好晚上在浮华酒店总统套房见面,当面交给他罚款。   我笑:你这是属于色贿赂。好好开你的车,不要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君子。   她还是继续逗:你说我晚上怎么办?   没关系,我替你去献身一回。   她笑着说:这也是一种性贿赂。   我说:我也顺便了解一下男人的经验。   天歌就是这样一种让你轻松的女人。她的纯净不同于少女的简单质朴,如果把女人比喻成蛇,她属于色彩斑斓但绝对无毒的那一种。8年前结婚,两年后因丈夫移情别恋离婚,然后到南方过了三年,回来就有了房子和车,据说被一位老板包养了三年。真实的情况一直没有人能够证实。她在沧海市算做一个名人,无所事事,路路畅通,有人把她说成是生活糜烂的大众性伙伴,有人说她是一位傻得可爱的善良女子。我曾经多次要求她加盟我的文化公司,她总是说:其实我一直都在为你工作,还不要你的工资,多便宜的事情,非要弄得大家都别扭干什么?   汽车到了豪华的浮华大酒店门前,何从和两个女孩子已经等在大厅里。进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问天歌:那两个女孩知道她们干什么吗?   天歌瞟我一眼:你就放心吧。就是我还不知道那两个男人是什么来头。   我说:忘了告诉你,山区的两个乡镇干部,跟我们公司谈业务。   她说:你是越来越缺德了。   我说:这叫什么话?我是为山区人民奔小康做贡献。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总经理了。   她笑:又任命一回。   两个山区的乡镇干部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纯朴,笔挺的西装反而比我们这些穿休闲服的人更像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客人。   在酒店的包间里,何从介绍,那位40多岁满脸沧桑的是镇党委书记王庆礼,那位30多岁戴一副眼镜的矮胖子是镇长张承。等到何从介绍我的时候,说:这是我们天人文化公司总经理……   正与我握手的张承从眼镜后面透出发光的眼神:你是……方正吧?   大家都是一愣,我惊讶地问:您认识我?   张承:咱俩校友啊,我比你低两级,政治系的。   我笑着说:这世界小得就像一盘菜。   招呼大家坐定,张承有些兴奋,但欲言又止,我就主动给大家解释说:我在学校里是名人,差点被开除,那通报跟通缉令一样,没人不认识我。   张承说:我们那时候刚入校不久,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当然印象深刻。   天歌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我跟张承意味深长地笑笑:十几年了,别提它了。还是说说张承吧,怎么就当了镇长了?   张承说:当着师兄就没甚么隐瞒的了,我毕业那年就直接调了干,到镇里当了副镇长,当时王书记是镇长,我们俩就在那个镇里并肩战斗了十年,看他们风水轮流转,自己稳坐钓鱼台。   王书记说:我没什么文化,这辈子就这样子了,张镇长太可惜,又年轻,又有文凭,怎么说也该干个副县长了。   我说:伤心事不说,看来你们两位还是很团结的,难得同舟共济。   张承说:同病相怜才对。还是那句话,当着师兄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也是想办法出点成绩,还稍微有点良心,不想依靠搜刮民脂民膏修路架桥之类,还是正经八百干点事情,我们有一家酒厂,按说历史很悠久,酒的质量也不错,就是打不开市场,这不是何经理一去联系,据说你们公司有点子,有关系,所以一拍即合,没成想,见到师兄,一家人更没什么可说的了,看在师兄弟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我说:见外了不是?你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咱就没什么说的了,喝酒!   到最后大家都喝成了醉八仙,天歌带来的两个女孩分别搀扶两位镇官上楼,两人和我们意味深长地笑着,张承说:我可就不客气了。本来话很少的书记王庆礼也反复说:方老板,谢谢,谢谢了。   我开始理解张承和王庆礼关系好的原因,有人把关系铁归结为四类: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其实更重要的还有一点:一起嫖过娼。   看着电梯上了楼,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骂一句:都是杂碎。   天歌问:骂谁呢?   我说:我骂全人类。   11   张承的出现等于连接了我的回忆,惨淡的爱情经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后来的性格,因为在和青云的恋爱过程中我还是内向而拘谨的,她离我而去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一直认为那次水库之行是青云精心策划的一个陷阱,而事情的发展几乎是为她的设计锦上添花,这次行动就让青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经常让我联想到诸葛亮草船借箭之类的典故。在“策划”这个词几乎与十几年前“文化”一词同样满街都是的时候,我想这才是成功策划的典范之作,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这个道理。正是受到这个启发,我的文化发展公司才改名为天人。   12   天渐渐黑下来,我和青云才准备穿着游泳衣回村里,但越过水库的堤坝,就发现我们的衣服其实就挂在路边玉米地边的玉米秸上,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惊喜。   我过去拿了我的衣服刚要转身,青云一把拉住我,幽幽地说:我害怕,你陪我。   我们走进了玉米地的深处,青云很主动地吻我,黑暗给了我力量,双手就捂在了她的胸前。   你肯定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当我的目光在黑夜里被青云雪白的身体映照时,原始的本能已经战胜了一切,我们赤裸着相拥,随即象电影《红高粱》一样在玉米地里完成了平生第一次似是而非的性爱。   那个晚上我们住在了青云的大伯家,我瞪大了双眼面对乡村的清凉幽静的夜晚,试图回忆那个让我惊心动魄的瞬间,却想不起任何一个细节。   13   回到我们的小城的第二天,青云就不辞而别,独自返校,我却一直认为青云是因为我们的越轨而逃避,所以一直被愧疚折磨,等回到学校,才收到了青云寄来的信。   信中说: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偿还这份情债,因为我知道,所有问题都是不能永远回避的,你可以骂我,可以谴责我。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了别人,他是我们学校的硕士生,有才华,有抱负,对我也是一往情深。我想我们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了断,应该是最合适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   我实在无法表达当时的感受,吃了苍蝇或者屎什么的最多也就是这样。   看起来青云是给我一个了断,而且这个了断还是以她的献身为代价的,但是,我还是象当时很流行的一首歌中唱到的有一种“被欺骗之后的疲惫”。青云的工于心计或许就在于此,为了让我无话可说,她居然不惜背叛她的恋人。   窝囊了几天,我忽然就有了一种轻松,本来内向的性格来了一个转折,令人莫名其妙地阳光灿烂起来。只是弄不清楚,转型的契机究竟在哪里。   14   我的天人文化发展公司本来叫天人广告公司,经过一个阶段的惨淡经营才明白,这个北方中等城市目前的状况是,你必须有过硬的关系或者自己的媒体,否则就等于无米之炊,无奈之下改称文化发展公司,像指哪儿打哪儿的那种枪手,利用文化之“筐”装天下赚钱之业务。   这一观念转变果然成果显著,当年我就联合市委宣传部搞了一套“沧海市行业文化丛书”,每个单位只需拿出五万元钱就可以入围,我只要雇一批廉价的枪手把他们的资料稍作整理,便以单位领导主编的名义出版,并给单位领导一部分书作为稿费,他们只要往下属单位一分,就轻易地名利双收,当然有责任义务和热情拿出公款买我们的套装书,半年工夫,公司里就有了几百万元的进项。   当然这种机会并不常有,我的目光转向了不很发达的县里的领导,他们有钱有势,当然手头上也有各种各样的项目,比如城建、绿化、城市雕塑的规划和建设,每每把他们请来,天歌都会找来风姿绰约的都市青春女郎,一顿五谜三道的酒,一场声色犬马的戏,居然也有比较高的成功率。那段时间,我们就像一个个勤劳的掮客,不断地倒着项目,也就是不断地倒着钱。   15   下午在天歌家里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喝着她泡的功夫茶,张承就打过电话来:师兄啊,你把我们放进温柔乡里就不管了?   我说:你慢慢享受着吧,一会儿我会通知你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那……她们怎么办?   谁们?   就是这俩女学生。   随你的便,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让她们走。   那……好吧。   电话扣掉。   我对面的天歌一直笑咪咪地看着我,她也是刚刚睡醒,素面朝天,只穿了一件睡衣,就显出一些老态。她也有30多岁了吧?   见我盯着他看,便说:看什么看?   我说:你真该嫁人了。   她拢了一下长长的头发,表情复杂地说:说什么呢?   我说:认真地探讨你的终身大事。   她无所适从地说:少来,你不知道你深沉的样子很难看?   我明白自己触到了她的痛处,而她并不希望面对。所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但还是说:跟你说正经的。   她忽然问我:你说什么是爱情?   这个庞大而又可笑的问题把我的深沉一下子击碎,就说:爱情就是对异性相吸的美化说法。   她接着问出一个同样可笑的问题:你相信真正的爱情吗?   我刚要喝一口茶,“噗”地喷出来,边咳嗽边说:你他妈更深沉了。   我是认真的。她说。   我笑笑:那好,听听我的真实观点,所谓爱情,不过是人的一种感觉,也可以称作想象,所谓真正的爱情,有几种存在方式:少年少女的梦中、文艺作品中和生活的悲剧中。文艺作品是对生活悲剧的升华,少年少女的梦是文艺作品和人的本能相结合孕育而成。就这样,世界上所谓千古流传的爱情都是悲剧。   她听着,沉思的表情说明是认真的。说:你对爱情很悲观。   我说:根本不存在什么悲观乐观的问题,爱情就是因为原始的动物性吸引使你希望拥有对方,又因为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好的,所以你就把它想象得非常美好,一旦得到,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像肥皂泡的破灭,这就是所谓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对那些结婚后仍然生活得很幸福的人你怎么解释?她像个小姑娘一样地问。   我忽然找到了当大学教师授课时的感觉,便继续说:这都是些善良的人,他们的相互尊重容忍,化解了性格中的冲突,事实上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亲情,一家人了嘛。如果说他们还有恋爱时的感情,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她有些伤感:叫你这么一说,我们都是生活在幻想里?   我笑笑:其实任何方面都是这样,我只相信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自然科学,其他的,都很难说,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东西最接近真理,真理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又随手拿起一张报纸:举一个最直接的例子,从这张报纸上你会看到好多振奋人心的消息,这一条:“我市部分领导到西欧考察”你看:“他们将对发达国家的企业管理、旅游开发等方面进行考察学习,借鉴经验”。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大家都明白,不就是拿着公款去旅游一趟吗?但谁也不会去管,大家都被这些想象出来的结果振奋着。你再随便拿出一条来看,提升意义的部分都是把“应该会怎样”写成了“已经怎样了”,新闻都靠想象支撑,你还指望什么?   可能是你的一些特殊经历使你产生了比较虚无的认识。她说。   我认为不是虚无,而是真正看明白了。我们一直都是对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顶礼膜拜,我写过诗,也写过评论,我知道怎样操作,几乎越不说人话越有市场。其实什么是真正的人话?想说什么说什么,干吗非要弄得好拐弯抹角?还有那些巫医神功之类的,哪里来的市场?这说着爱情呢怎么扯到神功上去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还是想干嘛干嘛吧。   你不懂,女人其实就是生活在幻想里。她说。   16   从小老师和家长都要求我们凡事都要说实话,并且找到好多的伟人事例来教育少不更事的孩子们,等遇到真正的事情才发现,说实话的人最终倒霉。这是我对自己经历的总结,善良的人每当遇到无赖,吃亏的总是他们自己。   我不明白成长教育的目的究竟在哪里。比如我在最近看到一位被判刑的高层领导的忏悔书,认为自己腐化堕落的原因是不注意政治学习,这的确是我们认定的正确答案,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谁也不会去想,其实就是做人的本质问题。要讲政治理论,恐怕贪官比清官讲得更好。   多年以来,我发现有两句话比较实在:一句是王朔说的,街上全是坏人,他们都叫人学好,好自己使坏。一句是我大学里的同桌给我的毕业留言:假如你坚决不卖别人的帐,别人买你的帐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纵观世事,大抵如此。   17   我是从青云离开我那时侯才开始考虑人的真实与虚伪的。   青云的父亲看起来是一位善良老实的长者,那年国庆节放假,我带着非常沮丧的心情回家,就在家门口碰到了青云的父亲,他笑得很亲切:方正,回来了?   我还是沿用多年的见面语:叔叔好。   他的脸色又变沉重了:我听说青云和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他的表情立即看起来非常愤怒: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等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反而安慰他说:叔叔您别生气,我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不好管太多。   他说:我真想剥了她的皮。   我当时确实很感动,继续安慰他:真的叔叔,你不能这样,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好好解决的。   他愤然而去。   我没有跟父母提起我和青云的事情,父母也没有提,我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两家不再那么融洽,少了许多的往来。   第三天我准备返校,父亲说:去向他们告个别,你是男子汉,应该自己担负你遇到的事情。   父亲的这句话令我非常感动,忽然就有了解决一切困难的力量。   邻居家只关了那种简易的防盗门,里边的门是开着的,我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青云妈妈说:这孩子比你强,有魄力。   青云父亲说:当然了,人家是大学生。   我以为是夸我,就有些不好意思敲门,后面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老方家那小子,就像块木头,三脚踹不出个屁来,我就是碍着面子不能说什么,还是青云快刀斩乱麻,蹬掉了算……   我不可能再去敲门,因为我感到有种偷听别人秘密的内疚,仿佛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仔细思考一下,连年担任班长的青云所有的处世方式都与我完全不同,她应该属于根正苗红的那种,将来肯定会如鱼得水有很好的前程,我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男孩子,是没法承担青云的未来的。   但在回校的火车上,我一直都在想:既然赞赏女儿的行动何必非要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但转念再想,这其实是最合理恰当的表现。   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在任何时候任何人心中对任何一个问题都有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不管事实如何,如果实际得到的答案与我们的想希望不符合,就会认为不正确。就像一次漏洞百出的会议,最后的领导总结都是:取得了圆满成功,收获很大等等。没有人会认为他在说假话。也就是说,青云的父亲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到我就应该作出那种气愤的样子,这是我们最容易接受的,也是最正常的。   其实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比如上学迟到,本来就是因为睡过了头,如果这样告诉老师必然得不到原谅,于是你必须编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象෯上帮助一位老大娘之类的有可能发生但大家都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让老师宁信其有地相信你的谎话而变批评为表扬。   18   从那以后我的性格有了巨大的变化,许多熟悉我的人都弄不明白原因究竟何在,后来那个叫季雨的女子又用她醉心的那些血型与人生之类的东西作了解释,说我典型的AB血型的双重性格,有时候是偏内向的A型,有时候是偏外向的B型,至于这个质那个质的玩艺儿我也没听懂。   我的爱情诗在全国的一次诗歌大赛中得了个一等奖,这在20世纪80年代末诗意泛滥的大学校园里简直是轰动性的消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用一句句歇后语表示了不公平:天上掉屎——来了狗运气。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名人,当时最时髦的称呼是校园诗人。   煞有介事地给低年级的同学作报告,不过是把我学过的诗歌知识和在报刊上读到的所谓的诗歌新理论倒卖一次,和自己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的心态相结合,处处否定大家固有的观念,再提出一种即使偏激也要与众不同的观点,按照我们的当代文学老师的办法,在每一个不管是谁的新观点前面加上一个“我个人认为”作为前缀,也许是天性中还有那么一点幽默的细胞,在此一并作为潜力挖掘出来,也算是妙语连珠,居然有了许多年后被称作“酷评”的那么点儿意思。   校园里号称前卫的“愤怒青年”大都是这个样子。   学校里原来有十几个诗社,我本来没有参加,现在大家纷纷来拉我入伙。“绿洲”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社长名气最大,不仅有许多诗歌发表,而且每有演讲机会,他定会语惊四座,有几天他就泡在我的宿舍里苦口婆心地说服教育,我就入了“绿洲”。   进入圈子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校园诗人们是非常急功近利的,他们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为了引起女生们的注意,比如社长,往往是用人话写成一段文字,再打乱词语顺序重新组合,便成了云山雾罩的所谓的现代派,居然真有报刊给他发表,而他就拿出比稿费不知道要高多少倍的钱买了发表自己作品的报刊分发给漂亮的女生们。   写爱情诗获奖的我,更多的工作是给社长写爱情诗,由他署上自己的名字直接献给女生们。   19   名字在当时很时髦的雅迪是外语系的女孩。   我骑一辆除了铃铛哪里都响的破自行车到水房提水,一手扶车把,一手提了两暖壶开水,走到校园的林荫道上的时候,在我前面的雅迪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转向,躲闪不及,我们撞到了一起,几壶水都浇到了她的小腿上。   那是青云离开我的第二年初春。我赶忙扔掉车子,过去要撕下开她的裤腿,因为常识告诉我,被开水烫到首先要把身体上的丝织物去掉才会减轻伤势。但她猛然推开我,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腿。   学校的医院里一片洁白,躺在病床上的雅迪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病床上她的一条腿需要用一个支架支住被子,以免磨破了烫起的水泡,虽然气温很低,她的汗珠还是在苍白的脸上流着。她不是那种艳丽的女孩,而是洁净清秀的一种美,当然此时站在她床前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情欣赏她的漂亮,只是惴惴不安地等待她的判决。   对不起。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句常用的话怎么听都带了一些古怪,好像我们经常故意犯点什么错误。   她只是淡淡地反问:你干嘛要故意?   我很喜欢她的表达,却又不能流露出欣赏或者赞同的迹象。还是带着忏悔口不择言地问了一句可笑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生气地说:我能怎么办?我想杀了你,可能吗?   我说:当然不可能,不过你要真有这种想法,我可以自杀来成全。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方正,你不要烦我了,我的腿很痛。   她认识我。看到她的笑容我也就有了信心,但直到今天我还是后悔自己说的那句玩笑话。我一直把它当成一句并不吉利的预言,不过这是最后发生在雅迪的身上。而且就在我爱上她不久。   20   其实很多年我一直回避谈论爱情这个东西,包括我在晚报上开专栏需要绞尽脑汁的那个阶段,就是流行所谓“酷评”的20世纪90年代末期,到处都充满了火药味道,“酷评”们一开始还是拉着一个文人的架势,充满忧愤地指点江山,说实话这比较符合我的性格,便很真诚地加入其中,后来发现,所谓的“酷评”队伍产生了分化,那些国内知名人士绝大多数将此当成沽名钓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追求一种效应,开始还是人咬人,过不了多久,就凶相毕露,变成了狗咬狗。而我身边的好多人居然对此推崇备至,不过文章一写就难以把握,露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毁了评论的名声。所以干脆洗手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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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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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7 09:25:07 | 显示全部楼层
晚报的编辑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笔名叫大风歌,但是他的爱好是那一些风花雪月的玩艺儿,经常跟我说《泰坦尼克号》火爆,《我的父亲母亲》火爆,那爱情写的,简直叫人断肠。让我写写关于爱情的一些看法,我没有写,因为我知道,要是把我那一天对天歌所说的观点写出来,肯定不可能发表。   21   张承所在的那个乡镇叫金石镇,不过只见石头不见金子。我和天歌、何从、刘露、刘大成在两位镇官的带领下去实地考察。   因为我想到利用刘大成的那个电视栏目为他们的酒厂作宣传,所以邀请刘大成和刘露同去。   车窗外也看不到什么山,就是些乱石堆成的丘陵,丘陵地上的庄稼都象非洲难民一样可怜地生长着,很难想象除了季节性绿化的作用之外还能有什么收获。   在面包车里颠簸着,大家又开始讲那些带点黄色的笑话,这其实是世纪之交最火爆的一种文化现象,开始从酒桌上流行,并在网络上广泛传播,渐渐的几乎取代了休闲时的语言交流。我从来都把此当作一种民间最纯朴的智慧,并且是一种释放,虽然见到好多人道貌岸然地说庸俗,但还是乐此不疲,因为我觉得假如污染了他的耳朵而启迪了他的智慧,他还是划得来的,更何况我也明白,其实就是一个面子问题。大家想想,我们历来的主流文化都把性当成洪水猛兽,到头来人口发展速度最快的不还是我们?   其实,世上所有的事物几乎都能用性来解释或者比喻,正负、上下、螺丝钉和螺丝冒、肥肉瘦肉等等等等,这也是中国古代的阴阳说能够解释一切的原因。   况且,我们的每个笑话结束后,都会伴着刘露的“什么意思?”于是就有了双重的笑料。   张承说:还是我给你们讲一个乡间的吧:话说一家三口人,父亲、儿子和儿媳妇,儿子在外当兵,儿媳妇就很想念,有一天,儿子来信了,媳妇却不识字,就到处找公公给她念,公公这时候正在玉米地里锄地,因为是夏天,天气很热,老人家就脱光了衣服干活,忽然听到儿媳妇喊他,没办法就捂着下边出来了,儿媳妇说:爹,你儿子来信了,你给念一下吧,公公就让儿媳妇拿着信他来念,儿媳妇觉得不方便,就说:爹,还是我给你捂着,你来念吧。于是,儿媳妇捂着,公公念信。过了一会儿,儿媳妇说:爹,坏了,捂不住了……   大家又笑,刘露还是说:你们笑什么啊?我听不懂。   我说:张承给人家刘小姐解释一下吧。   张承:我表达能力不行,你是中文系师哥,又是著名校园诗人,还是你来解释比较合适。   操,当年就失足当了一阵子诗人,你还揭我疮疤啊?   不敢,不敢。他说,你当年可是迷倒一大群。   我也是来了兴致,就说:我来给大家讲一个镇长的故事。   张承:看来又轮到我倒霉了。   大家都催我说。我就开始讲:有一位镇长,权当叫张承,家在县城里住,平时在镇上工作,夫妻俩有些需求需要交流,但在电话里不好说,就定下了一个暗语,每当老婆想了,就打电话说:回来洗洗衣服。张承想了也打电话说:我要回去洗洗衣服。有时候遇到老婆的特殊情况,张承打电话时,老婆就说:洗衣机坏了。有一次,张承打电话给老婆就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洗衣机坏了。他就没有回家,过了两天,老婆打电话来:洗衣机修好了,你不是要洗衣服吗?张承回答:不用了,我自己用手搓了搓……   大家笑做一团,张承瞪着眼大喊:恶毒!恶毒!   我笑着说:你问问刘露,恶毒吗?   刘露只是莫名其妙地随着大家尴尬地笑,听到我的话,说:什么恶毒的?自己洗衣服怎么了?   天歌看不过眼,就说:你们说你们的,怎么老拿人家刘露开玩笑?   我说:刘大成还没有发话呢,轮得着你来怜香惜玉?   刘大成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干我鸟事?   22   金石镇的酒厂就在镇政府的旁边,规模不大,但据说历史悠久,而且酒厂中间有一个四季冒水的“神龙泉”,水质极好,过去这泉水被传得神乎其神,就是能包治百病的那种,所以酒厂虽然叫金石酒厂,酒却叫“神龙泉白酒”。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张承和王庆礼都恢复了镇领导的派头,一脸威风凛凛的严肃,喉咙里的每一个动静都带有明显的官腔痕迹,这让我别扭。他们给我们一一介绍,酒厂的厂长除了凸出的肚子其他部分也算是西服笔挺,但是头发杂乱、皮鞋扭曲,看起来是很尴尬的造型。在他紧张的叙述过程中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神龙泉白酒的现状。   等听完了那些枯燥的数字,张承说:我请来的这些朋友都是咱们市里的策划高手,方先生是我的校友,因为这层关系,相信他会尽一切力量帮助我们走出低谷。下面就请方正先生给我们作重要讲话。   什么重要讲话?我心里说。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开始发言: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神龙泉酒的情况,同时也基本形成了一种宣传推广的思路,可能还不是很成熟,但根据我们的经验,我认为还是很有光明前景的。   张承见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接着说:方总的话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但还是没有接触到实质性的问题,我们希望在这里能听到一些切实可行的计划,不知道方总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我被这种沉闷的气氛压抑着,心里骂:真他妈狗杂碎。便有些搅局似地说:具体方案回去我们就会马上制定出来,而且有些想法还是需要暂时保密的,今天主要是来实地了解情况,如果真有响屁,我也就放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有点像截断了尾巴的短暂的笑声。王庆礼赶忙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一干人等就各自散去。   张承见他们都走了,才恢复我们看到的那种样子: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星级酒店,我就带你们去吃点农家饭。   天歌先响应:好极了!   23   其实雅迪早知道我,也许因此我才没有遇到麻烦。   我经常到她的病房里去看她,这自然是必须做的。   外语系的女孩有种非常特别的浪漫,可能是语言与思维方式的关系所致,他们对新鲜的东西有浓厚的兴趣。我们聊很多时髦的也是很俗的话题,比如诗歌、小说、流行的思潮之类。尤其是我对美国的黑色幽默小说感兴趣,就讲《第二十二条军规》、《第五号屠场》之类,我还给她讲我的初恋故事,这是对女孩子而言我经历中唯一的财富。   她经常就那么静静地听我说,中间用一句“是吗?”来提醒我继续说下去。   她的母亲是一位大学教授,父亲是省里一个部门的处长。她说受伤的事情没有告诉他们,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惊天动地呢。   24   我的大学生活除了遇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爱情,令我难忘的还有一位非常特殊的老师。古典文学张教授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1957年正在读北大的他因为一首诗被打成右派,给我们授课时才重现江湖几年。他的精力充沛、博闻强记都令人佩服,经常给我们大段大段地背《战国策》、《离骚》之类的古代典籍。更重要的是,在很多问题上他的见解都与众不同,毕业十年的聚会上,仍旧精神矍铄的教授私下告诉我,讲课就要观点独特不要避讳偏激,只有这样才能对听众产生吸引力。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源于我在大学毕业不久给他写的一封信,信中告诉他我在大学里讲课,因为深得张氏真传,很受学生欢迎。据说他把那封信保留了很久,并给以下好几个年级的师弟妹们读过。   虽然他的说法听起来好象哗众取宠,其实我一直认为遇到张教授是我们的幸运。我们的教育一直都是惟课本至尊,从小到大的老师一路念着课本下来,对人的创造力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扼杀。但你又不得不甘愿被杀,否则将付出一生的代价。张教授的观点独特得古怪。比如给我们讲到艺术的起源,他说:众口一词的观点认为艺术起源于劳动,我认为应该起源于性爱,一头公驴见到一头母驴就会大叫,这就是男高音……对鲁迅的诗歌“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他的解释是:这是鲁迅先生写的朦胧诗,你翻开《说文解字》、《康熙字典》,没有关于“孺子”是劳苦大众的解释,在《战国策·齐策》中则有“齐王有十孺子”的词句,孺子者,美女也,可见鲁迅先生这是是不顾世俗偏见追求爱情的诗句。…………   他的解释多少都有些反动的成分,但至少告诉我们文学并非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观点即使是错的,也让我们学会了另外的思想方式。   何况,谁又能知道真正的对错呢?   更何况,满大街都是些哗众取宠的玩意儿,本来就是操作,非要假模假式地弄得跟真的一样,那才叫人恶心。   25   大家都清楚,年轻人之间的爱情就像受过污染的土地上疯长的野草,碰上一点机会就会出来葳蕤着,害处是将一块很好的土地占据,再也没法播种别的东西,好处就是我回忆中还有些与青春有关的葱绿和繁荣。   我的那片草刚刚被青云一把火烧掉,等到了另一个夏天又被我的一暖壶开水浇活了,可见其生命力何其强大。   直接的说法就是:我和外语系的女孩雅迪相爱了。   这种感觉来得悄无声息,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厮守与交流中怦然心动。谁也没有表白,但己经心照不宣。我只是盼着下课,她也是每每见到我的面眼睛里就会投射出一种光芒。   26   张承和王庆礼带我们到了一个镇边的村庄,汽车艰难地转过一个个胡同,来到一个院落前,院内是一幢装饰得花里胡哨的三层小楼,下了车,张承说:这就是我们的五星级酒店。   看到院子前停了一片汽车,我说:真是曲径通幽,谁说酒好也怕巷子深?   一位打扮得像小楼一样俗气的40多岁的胖得近乎球体的女子迎出来:书记、镇长,快请进,这就是市里的客人吧?   张承就给我介绍:这是老板娘,这是市里来的方总。   那女子油腻的手就我住了我的手:欢迎欢迎,方总真是年轻帅气。   乡间的女子这样说话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便跟她调侃: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镇长的客人谁敢骂啊?她油腻地笑着,手却并没有松开。   我只好借介绍别人来解脱:这位是刘大成,那个《快乐碰碰车》节目的制片人。   那双手立即就扑向刘大成:唉呀,我整天都看你的节目,你们给那些演员多少钱,他们就随便让你们整着玩啊?   刘大成看我一眼,我跟他笑。老板娘还在说:那些名演员都让你们整遍了吧?   刘大成只好说:节目都是闹着玩的,谢谢您的关心。   看来张承他们早有安排,上了楼我们便被分开,我和何从、刘大成、张承一间,王庆礼陪刘露和天歌在另一间。   屋里坐了几位漂亮的女孩子,看到我们进来,都站起来,脸上绽放出塑料花般灿烂的笑。   张承招呼:都坐,都快坐!   我们每人身边便靠了一个软软的身体。   说实话我虽然经常给客户们安排小姐作陪,但自己是从来不沾这些的,就如同真正的贩毒分子并不吸毒,因此感到有些别扭。那女孩也是浓妆艳抹,跟老板娘一个化妆师一样,眉眼间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姿色。刘大成本来也是那种很要面子的人,在众人面前身上靠一个小姐也表情古怪。我笑着对张承说:你是不是还给我们那几位女士安排了先生?   张承:放心,我怎么会那么糊涂?来来喝酒!   菜的确是乡间土产,但产得有些奢侈,野兔、野鸭、麻雀、蝗虫、豆虫、蝉蛹、蝎子、牛柳、猪脑……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土里钻的都有,堪称山珍宴,我说:你们的农家饭就这样?   张承笑:你们不是贵客吗?   我又问:外面停的那些汽车恐怕不仅仅是你们镇的吧?   张承:我们镇哪有那么多高级汽车?不瞒你说,这家酒店真有八方来客,ෑ上百里路来吃饭的都有。   我说:还卖什么酒啊,把这个酒店开到市里去也就火了。   张承:说得轻巧,这原材料供应得上吗?还是喝酒。   神龙泉酒的确不错,绵软醇厚,香气四溢。我说:好酒!   张承:那就多喝。   几个女孩子也是海量,推杯换盏之间,我们几个已经醉眼朦胧。好在我即使喝吐了头脑也比较清醒,赶紧说:不能再喝了。   张承说:一醉方休嘛。   我说:少来这一套,我们是来工作的,你要分清是非主次,并不是多喝酒就会给你办事那些主儿。   张承:好好,少喝酒,多说话。   何从已经找不着北了,说:不行,我得多喝,好酒就要多喝。   我拉下脸来:何从,注意点儿。   何从便噤了声,说什么也不喝了。这就是他的好处,也是我用他的原因。   刘大成却原形毕露,大手伸到小姐的怀里,另一只手端了酒往小姐的嘴里倒,结果倒了小姐一前胸,他又ප上去吸。   我说:刘导,你老婆在门外叫你。   刘大成就像一下子醒了酒,一边说:不可能。一边正襟危坐起来。   我说:张镇长,还是说正经的吧,你准备出多少钱?   他说:不谈这个,先喝酒。   我说:别打岔,我是生意人,要在几年前我可能不好意思提钱的事情,但如今不同了,你要说没钱,我立马带人走。   他招招手,三个小姐识相地晃晃悠悠出门,然后跟我说:我们现在最多拿出30万,要是见不到收益,我和老王就等着上吊了。   我笑:操,30万还弄这么大阵势干什么?跟他妈真事儿似的,你不知道我的时间是很值钱的吗?   他哭丧着脸:大哥,我们这就是砸锅卖铁了,办贷款又办不下来,银行的那些大爷们黑着呢。   我说:我来帮你们办贷款,起码拿出200万来开辟市场,这就是最低数字,我从你这儿已经没钱可赚了。   他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下去:你要是帮我们办到贷款,你就是我们金石镇的爷爷。   我笑:你就等着当孙子吧。   27   酒足饭饱之后,张承带我们上了三楼,那里是跟学校教室那么大的KTV包房,四面遮得如同黑夜,迷离的灯光照着,我感到有些发晕,顾不得房间内一股老仓库的霉味儿,就跑到沙发的拐角处坐下。因为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所以一般到了这种场合,这就是我的法定位置。   三个小姐又靠过来。天歌就站在我面前意味深长地笑,看来她们也被灌了不少,天歌喝醉酒的典型表情就是抑制不住地傻笑。   我揽了身边的小姐,问她:你是哪里人?   她说: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就想知道,如果不想说,我换一个问题,你平常在哪里上班?   她说:就在这里啊。   我摇摇头:你根本不是本地人,他们没告诉你我是谁吧?   她说:我们向来都不知道客人是谁。   张承见我们聊起来了,过来说:看见没有?这周围装修的墙面都是门,那便是出口,其余的都是房间,如果想密谈随便拉开一间就可以,保证安全。   说完转身出门。   我继续我的问题:那我今天主动告诉你我是谁,我就是本县公安局的局长李春收,你跟我说实话,啊?   她老谋深算地笑:先生你真会开玩笑,李局长我认识的,不过我可以跟您说实话,我们平常就在县城的春光好夜总会,今天是临时租借来的。   临时租借?   对啊,现在很时兴的,还有人专门做这个呢。先生点一首歌吧,咱们一起唱好吗?   我说:你去邀请他们吧,其实我是一名歌手,要我唱一首歌很贵的。   她说:你是歌手?北京来的吗?有位著名的歌手我还认识呢,叫什么来着?名字很怪的,就是留着大胡子,很胖的那个。   是不是灯光一照,满面发光,就跟脸上戴一安全套似的那位?   她笑:您真会开玩笑。您是唱什么歌的?   我说:我还没那么著名,一首歌都没唱出来,这不只好到乡镇来走穴吗?记住我的歌名,叫《都是狗杂碎》。   她笑:您是唱摇滚的吧?歌名真有意思,我最喜欢摇滚了。   我说:什么摇滚?现在人们都说“别摇了,滚吧”。   她笑得弯了腰。刘露过来坐在我身边。我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小姐站起来,说声你好,便到一边去了。   刘露也已经醉了,平时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一喝酒便走了样,她靠过来说:你说我是什么?   我说:老婆。   她说:谁的?   我说:我的。   她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那表情很认真。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了一下。   28   雅迪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我骑自行车带她到校园外的田野中。   春天的黄昏,温暖宁静,到处都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泥土的芳香,草丛间不时点缀各种不知名称的小花,就如同给我们的一个个惊喜。处在爱情之中的心灵就是容易感动,即使是面对这样普通的自然景观也有一种到达天堂的满足。   这真是生长诗歌和爱情的氛围。   我便给雅迪朗诵我的诗:   十月的结局   其实 不该铺陈一个   美丽的开始   鲜花一季 绿叶一季   飘摇的心   如秋风空蒙无助   爱和十月   就被自己编织成一个故事   感动也自己折磨自己却学不会后悔   愈降愈黑的云   洒一窗外凄冷的泪雨   十月 便如一只秋雁   湿了翅膀 沉重了飞翔   挥手   把泪湿的再见抛掷   告别不再勃发的十月   一世界的等待   坍   塌   成一世界的失落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地听完,叹一口气说:你很痴情,可惜失落了。   我说:都是瞎写的,其实我都很难说服自己那就是爱情。   她笑笑说:一切都过去了,一份失败的感情成就一个诗人,也不算亏。   我说:你跟一个帐房先生一样,收入和支出都算得很清楚。   她站起来:不跟你说了。便独自向远处走去。我在欣赏着她夕阳下的剪影,虽然步履蹒跚,但仍旧投射出青春洋溢的美丽。忽然,她“唉哟”一声,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腿。   我赶忙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她抬起头调皮地笑着说:看你是不是关心我。   我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倒她。她就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   29   雅迪的绷带揭开,原本修长美丽的小腿上是一片明亮的伤疤,这对于爱美胜于一切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或许比当初受伤更加痛心。   坐在病床上的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我不知所措地说:雅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一下子就爆发起来:我怎么办啊?丑死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都怨你,都怨你。   我默默地坐在她的床前,捧起她的腿抚摸着,不争气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她的腿抖了一下,抬手捧起我的脸:你,哭了?   我恶狠狠地说:对不起。眼泪便汹涌而出。   她有些慌张地给我擦眼泪:你别哭,我没事的,我可以穿长统袜可以不穿裙子穿长裤……你别哭啊。   她的眼泪也滴到我的脸上。我的心底里便涌起诗句:那汇流而成的泪水啊/可是浇灌爱情的源泉?   我拥住她,她也抱住我,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流泪。她附在我耳边说:我不怕丑,只要你不嫌弃。   我说:嫌弃也是嫌我自己。   这就是我们最初的表白和承诺。   那段时期很特别,整个国家都在经历着一场风雨。我们沉浸在爱情之中,几乎没有感受到窗外的喧嚣,等雅迪出院了,我才发现,大学校园里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又兴奋的气息。很多同学斥责我的麻木,只有陈振河与我处在同样的境界中。   30   陈振河跟我同宿舍,我们同属不求上进的那一种学生,所以关系也比较铁,他喜欢跳舞,在交了十块钱参加交谊舞培训班的时候,和我们班的女生甜甜是同学,经常在一起交流,我们宿舍一致认为,陈振河和甜甜比较般配,又是同乡,应该建立一种新型的关系。   陈振河表示同意,并开始在每天晚上熄灯以后点上蜡烛给我们念他写给甜甜的情书,最后大家认为通过,他再于第二天将其塞给甜甜。   开始时大家都是玩笑,但久而久之,每日一封情书把陈振河自己给感动了,有一天晚上他悄悄告诉我:我可能已经陷进去了。   我说:这就叫弄假成真。   他说:怎么办?   我说:将计就计呗。   他说:你说甜甜会怎么想?   我说:她想,你长期以来一直都锲而不舍地追她,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不久后学生都离开了学校。我去了雅迪的家。甜甜跟陈振河去了他的家。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临毕业前,我和陈振河到学校的一个小酒馆里喝酒时,他告诉我的:陈振河的家在一个海滨城市,哥哥是出租车司机,甜甜的家在离这个城市100公里的县城里。甜甜表现得和他非常亲热,到了他家,家里人都认为是陈振河带女朋友回来了。过了几天,陈振河和哥哥开车把甜甜送回家,她家里的人也认为是女儿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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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7 09: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那个夏天陈振河始终生活在幸福里。   谁知道,等下一个学期回到学校,甜甜却忽然变了脸色,似乎和陈振河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晚上我俩喝了很多的酒。 回忆起平日里甜甜的种种表现,几乎给所有的男孩子一种暧昧的暗示,但绝对不和任何人谈恋爱。就像一个钓了鱼又摘下来放生的钓鱼爱好者,只是在这样的游戏里找寻乐趣。   我说:我明白,这就是女人,希望全世界都爱她。她不过是表现得比较主动的一位,谁让你自作多情了?人家又没有给你人和承诺。   他满脸通红,端起酒就干:说得是,不就是一个玩笑吗?我他妈的当什么真啊?   我也干了一杯酒:你至少还有一点虚幻的幸福,我呢?你说说我呢?我有什么?   伤心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号啕大哭。   31   从金石镇回来,我便让何从开始全面调查了解沧海市白酒市场的准确状况,这对于何从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情。搞贷款看来必须由天歌亲自出马了,因为我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称作“关系”的人,而在如今的环境之下,即使是该办的事情你没有关系都很难办成,何况是贷款这类向来都与暗箱有关的高难度问题。   过去说到“走后门”是很让人有些不齿的,不知不觉之间,“走后门”就成了有关系有能力的表现形式,再后来,就直接把“后门好办事”变成了“后门能办事”,那些“前门”都成了摆设,或者成了普通人碰壁的训练场。但没有人提出过什么异议。就好像那些理论上不该暴富的官员、足球裁判以及其他的掌握特殊权利的人明目张胆地暴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一样。   我们对周围环境的适应能力和宽容程度实在不同凡响。   我坐在办公桌前,脑袋就这么乌七八糟地转着,自己都在笑自己这些可笑的想法。电话铃骤响。   方总,您好,我是露露。   刘露啊,有事?   方便的话,我过去一趟。   热烈欢迎。   我和刘露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她低头搅拌着自己的那杯咖啡。我问:有事?   她有些嗔怪地说:没事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我开玩笑:我有那么荣幸吗?   那天你在金石是怎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真的忘了?看来醉话就是不能当真。   我想起了醉酒后对小姐说的话,连忙说:对不起,那天喝醉了,如果冒犯你的话,请你原谅,我其实是有意的。   她并不笑: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说:谁跟谁一样?今天怎么忽然来和我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可是很简单的,象你一样清纯透明。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上海跑到这个北方小城市来吗?   我虽然一直纳闷,但我是从来不喜欢得到一些无关的信息的,就象中学和大学毕业时我只知道最要好的几名同学的去向,其余的一概不知,也象在大街上围了一堆人而且越聚越多,我绝不会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便说:我向来不关心别人的隐私,好奇心比较弱。   她说:如果我要告诉你呢?   我当然不会拒绝当一个听者,不过可能转眼就会忘掉。   她就那么低着头继续搅拌着那杯未喝一口的咖啡,眼泪滴落到咖啡杯里。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变得冷漠,进入了刀枪不入的境界,但看到女孩子的眼泪,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就说: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   她抬起头,泪湿的长睫毛与满盈泪水的大眼睛构成一个美丽的画面。这当然是写这些文字时的想象,当时的确来不及置身事外地残酷地欣赏这种图景,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以惯用的调侃强撑着自己的尊严:干嘛弄得跟窦娥似的?到底有什么冤情,告诉我,大哥给你做主。   她说:我已经24岁了。   我说:整整比我小十岁,要是十年前你见到我还得叫叔叔呢。   她起身收拾起自己的包,冷冷地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以后再说吧。   我的一个“哎”字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出了门,剩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坐在那里。   咖啡厅的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泼辣女士,平常很熟悉的,她过来坐到我的对面,大着嗓门说:你们男人最不要脸了,到处沾花惹草,还不负责任,是没给钱还是怀孕了?   我说:你到是挺有经验教训,两种情况都遇见过吧?   她骂:臭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说:你到是吐个象牙我见识见识啊。你们女人总是把罪恶推到男人身上,这种错误光男人自己犯得了吗?很大程度上,一个坏男人身后总是有一个怨妇和一个甚至更多的坏女人。   她再次服输:说绕口令那?说不过你行了吧?不过真心告诉你,这女孩不错。   我说:什么女孩?她是我老婆。   老板看了我的身后诡秘地笑,我一回头,刘露就站在那里,她说:我刚才有点激动,太不礼貌了,想想又回来了。   我只有尴尬地说:没关系,没关系。   我们都知道滴水穿石的典故, 女人的眼泪并不是水,而是硫酸之类的化学物质,比水有着不知多少倍的杀伤力。   这只是个人的一种体验。是不是说明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善心?   32   因为一种特殊的因素,那个夏天还没有到暑假的时间,同学们都自己放了假。整个学校显得空空荡荡,我弄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就拿出中国思想史之类的书反复阅读,希望从中找到答案。陈振河还没有和甜甜一起回家,他百无聊赖地把一本当时非常火的电视专题片的解说词抄写了三遍,我们班新疆的两位女生因为路远留在学校,据说把所有的鞋子都拿出来刷了一遍,并一直打扫卫生,使宿舍变得一尘不染。无聊的日子是难熬的,我却只感到了快乐的时光飞逝。   那些日子,空空荡荡的校园里,除了和雅迪的爱情,我没有别的课程。白天我们就坐在校园里茂盛的紫藤架下读书,晚上只要找到一个角落,就把青春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无声地消磨时间。不过我们都守着一道防线,决不越过。   那个晚上,雅迪说:爸爸妈妈又打电话让我回家,到处都有很多传言,他们很不放心。   我抱紧她:那就回去吧,想你了我就去看你。   她说:我找机会告诉他们我们的事情,他们会答应的。   我说好。但是总是有一种担心,即使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我预想还是可能遭到阻拦,这几乎是一个不破的规律。   我说: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等着你,如果他们说上学期间不能恋爱,我就等到毕业。   她笑着说:我们都已经恋爱了呀,等到毕业的说法岂不是自欺欺人?   我说:不论如何,我会永远爱你。   她悄悄地说:我也永远爱你。   我们又紧紧地拥抱着亲吻。   送她走的那天,天上下起了细细的小雨,我们说说笑笑地走到学校的大门口等车。   汽车终于开过来,我们就忽然沉默。虽然相恋时间很短,但一直都是厮守着没有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分别。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么可笑。虽然我们经常会拿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的话来试图说服自己,其实更多的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别人比较容易。   送她上了车,我只说了一声:保重。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上车。   汽车缓缓开走,她趴在车窗上很难看地对我笑。我招招手,看着汽车渐渐加速。象拉着一个活塞而去,抽空我的内心。   我准备独自返回的时候,远处的汽车忽然停下,再启动时,就在路边留下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很多年后我一直认为那是一个很典型的电影画面:细雨中,汽车渐行渐远,闪出一个女孩美丽的身影,脚下放了一个硕大的旅行包。她提起旅行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交织到一起,附在我的耳边说:我不想走。   我们就在细雨中,在车水马龙的公路边热烈拥吻。   那一刻我几乎被一种幸福感击跨了理智,甚至想就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享受我们的爱情。   但最终还是把自己和她说服,下午的时候,我们又一次在细雨中等候开往省城的汽车。   大学毕业后的一天,我独自在沧海理工学院的教工单身宿舍里读舒婷的诗集,那首《雨别》一下子在眼前出现,竟让我泪流满面:   我真想摔开车门   向你奔去   在你的宽肩上失声痛哭   我忍不住 我真忍不住   我真想牵起你的手   逃向初晴的天空和田野   不畏缩也不回顾   我真想 真想   想也想不够   说也说不出……   33   我和天歌一直保持着一种难以清楚分类的关系,很有些红颜知己的味道。我不知道所谓的红颜知己应该保持什么样的交往尺度,至少我们之间不是普通的知己那么简单。相互信任,许多内心的东西相互吐露,却并不要求对方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或者建议,开玩笑时完全可以不顾对方的感受,率性而说。而且保持着一种近乎平淡的性关系,没有疯狂的激情,没有以身相许的感觉,自然得就像一起吃一顿饭,不过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每个人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和感情轨道行驶。所以,在她面前,我是最放松的。   本来是去问她贷款的情况,正好她的姐们来电话要请客,便一起跟了去。我说:坐我的车吧。   她说:算了吧,到她们那儿你这车还不够丢人的。   我知道她有一群姐们儿天天凑到一起疯玩,都是单身,都很有钱,无所事事,醉生梦死,就说:那就坐你的车。都说现在是男性社会,我怎么看女人要有钱很容易?   正因为是男性社会,女人才容易有钱,没听说女人变坏就有钱吗,前提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她说。   原来这就是金钱的流通渠道啊,那你呢?坐到她的HONDA车里,我嘻笑着问。   她目视前方:我当然是先变坏才有钱,不过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坏。   我说: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她说:还是不知道最好。   我继续说:听说你傍了一个大款?   她很轻松地笑着说:你看我有那么值钱吗?不过既然有人那么说,你就相信吧。   我只好转变话题:你的那些寡妇姐妹都很漂亮吧?   她说:保证叫你目不暇接,看中了哪位说一声,我把她带回来。   我说:要是都看中了呢?   她轻描淡写地问:你是喜欢一起来呢,还是一个一个轮流来?   我说:我操,早就听说你们那一拨儿女人在一起特生猛,没想到你走到路上就变得面目狰狞了。   到那儿你就瞧好吧。   到了浮华大酒店的高级包房里,大家已经坐好了,正面位置上是一位50岁左右的胖子,两边花蝴蝶儿一般地坐了一群漂亮的少妇。我们一进门,女人们哗啦啦一阵哄闹,天歌给我一一介绍,胖子是某银行的赵行长,女人们除了两个广告公司的总经理田秋和郑小萍其余都赋闲。   少妇们各有特色,王大姐属于大身板大眼睛大嘴巴可以用一个大字概括的女人,田秋却正相反,小头小脸小嘴巴小巧玲珑,郑小平则是过去以李铁梅为标准的那种漂亮……她们在一起,也算是一个“美少妇组合”了。   天歌介绍我时,女人们发出一阵怪异的笑,赵行长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田秋说:你就是方正啊?说起来咱们是同行呢。   我说:本来是同行,后来难以糊口,就改称文化公司了。   郑小萍:你没有我们想象得帅,不过还够气宇轩昂的。   我笑着说:很荣幸被你们想象过,人总是见面不如闻名的。   赵行长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公司我知道,那年还出了一套书不是?我还当了一次主编呢。   我说:那还得感谢行长的支持呢。   他说:我得感谢你们才对。话锋一转又说:搞文化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吧?   我本来就不喜欢他的做派,居然企图拿我开涮,更激起我的斗志,便笑笑:也套别的,主要还是人以及他们手中的钱,其实跟你们银行差不多,不过我们总是找个题目,你们都是直接揽钱来花罢了。   他黑了脸:我们这是国家储蓄,你们靠坑蒙拐骗私人捞钱,不一样的。   我慢悠悠地说:我听说银行放的贷款很多都收不回来,真弄不明白你们怎样创造财富,但是,银行的办公大楼、住房、职工工资等都要比一般单位好出很多,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呢?   天歌从桌子低下拉了我一下,我便心领神会地说:对不起,我这人喜欢瞎琢磨,总得罪人,赵行长您别生气。   他说:我没事,大人不见小人怪嘛!   我提醒他似地说:对,我就是一个小人。我就是看她们都对您那么好,有点嫉妒,没别的。   几位小娘子赶紧打圆场:别说些没用的,赶紧喝酒。   那行长还算大度,若无其事地开始和少妇们喝酒,只是不再理我。   田秋看我有些被冷落,便来打趣:听说你也是单身?   我也乐得和她们胡说八道:最近刚找了一位,金石镇一个村里的。   田秋说:现在在哪儿呢?   世代务农,现在也在那儿,靠绣花儿为生。   你挺浪漫啊,那我们天歌呢?   没办法,追不上。所以我发狠,一定要找一个比她强的。   什么?你说那绣花女比天歌强?   我说:你别着急,我话都没说完呢,没找到比她强的,就找一个差很多的,但是很漂亮,我呢,准备利用我的优势,化腐朽为神奇,再把她包装一下。   抬头看到大家都在听我说,天歌也微笑着看着我,就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准备把她培养成一个美女作家。   田秋笑了:美女作家?她还会写文章?怎么没听天歌说啊?   我说:其实就是能基本认字儿,模样还可以,再去照一个性感点的照片,很模糊的那种,当封面,封面上边写上“用身体写作的绣花儿美女”,书名就用一首歌的名字,叫《今夜你会不会来》,准火。   旁边那位姓王的大姐发话了:既然能认字儿就能当作家,你看我行吗?   我煞有介事地看看她:您只能算是过气儿美女,就是老了点。   她爽朗地笑着说:不就是写跟外国人胡搞那点事儿吗?我实践经验肯定比她们多。再说了,她们写上 “用身体写作”,我就写上“用下体写作”,怎么样?   大家哈哈大笑。我没笑,继续说:这主意很有创意,而且你的牺牲精神和她们还有一拼,这样吧,我就先给你出书。   赵行长似乎不甘受冷落,插话说:你干脆就写“用下体动作”。   我说:后边加上“的中老年美女”。   姓王的大姐对天歌说:你行啊,弄这么个坏小子来寒碜我,罚酒!   35   也不知怎么回到了天歌家,从床上一觉醒来,那群女人在客厅里吵吵嚷嚷地玩扑克牌,我真是佩服她们的海量。看看表已经是晚上,仔细回忆中午发生的一切,忽然想起本来是问贷款的事情的,一起吃饭的又是银行的行长,当时光图过嘴瘾,竟然没有联系起来。她们是不是专门约的行长?我肯定把那老家伙的得罪了。想到这儿我一骨碌爬起来。   卧室的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烟味冲过来,胃里涌起一股酸水。她们见我出来,都不出声,手里拿着牌,微笑着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又退回去找衣服,听到外面幸灾乐祸的哄笑,天歌进来说:别找了,全吐脏了。   我说:中午喝的什么酒?我从来都是喝吐了也清醒的,怎么会是这样?   她说:你还说呢,跟那个赵行长对瓶吹,俩人都成了一滩泥。   她给我拿出一套衣服,我穿上,还正合身,便问:你前夫的?   她说:什么前夫的,下午王姐亲自给你买的。   我说:这算怎么回事?   她说:王姐欣赏你,看你衣服吐脏了,拿去给你洗,顺便买一套回来,就这么回事。   我说:不需要我卖身吧?   她推我一下:想美事吧你。   我又想起中午的事:你们不是为贷款的事儿吧?我是不是把那狗日的得罪了?   她笑笑:正相反,她们都在他那儿存的钱,原来说好有很高的奖励的,忽然就不给了,正想整整他。   我有些遗憾: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敢发挥。   她说:开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把他灌成那样,一群娘们又把他送回家,恐怕还有人帮我们惩罚他呢,现在正在家跪搓板也不一定。   我笑:你们够黑的。   门外传来一阵大笑,王大姐的声音传进来:还没完事儿啊?我们可要进去了。   我俩赶忙出门。我说:我俩正讨论这衣服该怎么办呢。   王大姐说:不穿就给老娘脱下来。   我说:不是穿不穿的问题,我还没醒酒,非把裤子穿上边,还跟天歌争论。   王大姐对天歌说:干嘛不听他的?穿出来我们也见识见识。   大家一致响应。我忽然就联想到美国的一些恐怖电影,任何东西少了很正常,一旦成群,作为异类在它们中间就很恐怖,比如蚊子、老鼠。同样道理,一个女人很容易对付,这么一群就够受的。   郑小萍说:王姐还要跟你讨论出书的事情呢。   我说:不用跟我讨论,自己决定就行。   王大姐:怎么样?咱们到哪儿去吃夜宵?   我说:你们去吧,我是不去了。   田秋说:干嘛啊,我们看你挺好玩的,跟我们去吧。   我说:我还有工作。   王大姐:有什么工作?男人一到晚上除了喝酒就是想那事儿,我知道。别不给面子,看我们这些人,哪个也比天歌差不到哪里去,谁都能满足你。   天歌说:他可能还不太适应,虽然经商,还算是个文人。   王大姐:文人谁不知道啊?装的一本正经,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没办法,我又跟她们纸醉金迷了一个晚上。其实她们只是嘴上出格,玩得疯狂,没别的,就是无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们又聚到天歌家玩,我说:你们整天就这么千篇一律玩得一点创意都没有。   田秋说:你给我们出个有创意的主意也行啊。   我说:我的主意一般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比如你们打牌,玩钱无关痛痒,输赢毫无感觉,可以玩稍微简单但又刺激的。   王大姐:有屁快放,拐弯抹角干什么。   我说:还是搓麻将或打扑克牌,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   郑小萍不屑地说:那算甚么啊?要是脱光了呢?   我说:关键就在这里,脱光了以后就输一次拔一根毛,一时半会儿拔不完的。   她们群起响应,表示好玩。王大姐说:现在咱们就开始玩,你不能光看热闹,也要参与。   我是逢赌必输的,所以从来就不碰扑克、麻将之类的东西。便落荒而逃。   后来跟天歌作爱时,她说有点痛让我小心,我问怎么回事,她说:都是你的馊主意。我联想到拔毛的创意,便哈哈大笑。然后又问她:你们没跟男人玩这个吧?   她说:你把我们想成失足青年流氓集团了吧?我们其实没别的,就是到点儿约到一起吃饭喝酒唱歌,讲讲笑话,名义上是享受生活,感觉也象耗费生命。王姐根本就不碰男人,她喜欢女的。   我说:女人就是没出息,有俩钱就没有追求了。   她说:男人才没出息呢,每次请客的都是男人,各种有钱人和有权人,很大程度上,我们还是公款消费呢,他们还得不到什么,就是过过嘴瘾。   我说:你们都是国家的蛀虫的蛀虫。   36   是雅迪的父亲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使我见到带有明显官腔的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同时我的性格本身可能就给官场上的人一种本能的反感,我总是希望用玩笑来轻松气氛,表面上似乎巧言令色,而到了关键问题上又坚持说实话,不会变通。   我给自己的总结是,表面看起来还算聪明灵活,实际上又傻又笨的那种人。   送走雅迪后,我感到学校空得让人难以忍受,思念就像聚焦的阳光,既照亮了生命,又烧灼着心。她走后的第三天,我就去了省城。   雅迪的家就住在省政府的家属院里,大门口的公安笔直地站着,神情严肃。我以为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殊不知另一个公安悄无声息地堵住去路,声音低沉但颇具威严:你找谁?   我看到这阵势有些慌,怯怯地说:我找雅迪。   雅迪是谁?   哦,她姓石,父亲是一个处长,母亲是大学教授。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B大学来的,我和石雅迪是同学。   你来干什么?   找同学玩啊!   过来登记。   我就跟他去了门口的小屋,登记完毕并不让我进去,百无聊赖地等了20多分钟,才看到雅迪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本来是想敲门给她一个毫无准备的惊喜的,让这些人破坏得毫无情调。   雅迪还是掩饰不住灿烂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悄俏说:我想你。   她也悄悄地说:这两天我差点跑回去。   雅迪的家虽然并不宽敞但整洁得很。一进门我们就先钻进雅迪的房间里紧紧拥抱着。她说: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呢。   我说:要不我先走,你先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态度。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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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7 09: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说:算了,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他们还是很开明的。   抱得累了,我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她的父母下班。   门外有脚步声。我的心里开始发慌,努力让自己镇定。   是雅迪的妈妈回来了。一进门雅迪就迎上去亲热地叫妈妈,介绍说:这是我同学方正。   她是那种典型的大学女教授形象,严肃而又高贵,我叫一声:阿姨好。   她冷冷地“嗯”一声便自顾到卧室里换衣服。雅迪跟进去,母子俩嘀嘀咕咕老半天。   这时候门又响,我只好去开门,来人肯定就是石处长,很帅气的中年人,我说:叔叔好。他看到我,又退回去看了看门牌号码,确定是自己的家,才进来:你是?   我说:我是雅迪的同学,我叫方正。   雅迪这时候出来说:爸爸,这是我同学,方正,这是我爸爸,老石。   雅迪妈妈在屋里打招呼:老石,你来一下。老石没有任何表示就进了卧室。   我紧张地看雅迪,雅迪冲我调皮地挤挤眼,悄声说:庄严的时刻到来了。   雅迪妈妈换了一身比较休闲但还是雍容华贵的衣服出来,径自做到沙发上,问我:就是你烫伤了雅迪?   我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话,一时慌乱不堪:阿姨,真是对不起,我一直都在照顾雅迪。   然后你们就谈恋爱?   我说:对。   你想过没有,这很像是一个阴谋,而且是很残忍的阴谋。   雅迪变了脸色:妈妈,您说什么呢?   我辩解:我们原来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我也不会故意这样做。   石处长出来,居高临下:你叫方正?   我说:我叫方正。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普通工人。   你感觉自己有什么特长吗?   我说:我写诗,刚刚得了全国奖。   写诗?写诗能干什么?   我无言以对。   你是学生干部吗?   我想改变一下压抑的气氛,就说:我属于在野党。   前一阵子你到北京去了吗?   我说:没有,他们都骂我麻木可耻。   你怎么看这事?   我说:我翻遍了中国思想史也没有找到答案。不知道上层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我知道学生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社会上出现了一些官倒官僚现象……   这么说你是支持学生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学生中也有一些瞎起哄的,现在的教育制度太压抑,大家都在找发泄的渠道,这是他们的一次机会。   我想知道你的观点。他带着蔑视的表情说。   我有些调侃地说:我的观点跟马克思一样,一分为二,事情的发生肯定有原因,也就是社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这是学生们的理由,学生的做法过激,但是谁也没有考虑到给他们一个正常的渠道,社会一直把学生看成毛孩子,背书是他们的天职,没考虑到他们也有思想、有看法,有参与社会的渴望和激情。阿姨是教授,应该最能了解当今的大学生。   雅迪妈妈说:我看不懂你们,也不了解。   我说:那就是您的失职。   雅迪只顾听我们说,没发现其实他们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对面,就像接受审讯一样。她说:你坐啊。   石处长继续说:听说是你把雅迪烫伤的?   我只好继续站着回答:我刚才已经跟阿姨解释过了。   烫伤了也不告诉家里,谈恋爱也没有跟家里人商量,这就是现代大学生的做法吗?   这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便说:我这不是来看他吗?   他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雅迪惊异地:爸爸?   我说:可是我跟雅迪……   雅迪妈妈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不可能。   石处长说:我是搞政治的,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不能搞政治,不能做学问,也就是说你将一无所成,我们家不会接受你这样没有前途的人。你的选择就是马上走,并且永远不要再找雅迪,烫伤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算是你逃脱惩处。   雅迪叫着:爸爸?妈妈?   我说着:可是我……   石处长站起来进了卧室,雅迪妈妈站起来作出送客的姿势,并且说:你要是不走,我就叫公安来了。   雅迪刚要跟出来,石处长大喊一声:雅迪,过来!   我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在省政府家属院周围转了整整两天,没有见到雅迪出现,第三天中午我还在大门外张望的时候,两个孔武有力的人贴过来,低声说:别说话,跟我们走。其实他们已经架起了我的双臂,身不由己地被他们带到了派出所。   没有看到影视剧中蹲在地上被审讯的场面,我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对面,一位50岁左右的警察很和善地递给我一支烟,烟的牌子是时很流行的外烟叫良友的,我说:谢谢,我不抽烟。   他点一根烟,很悠闲地靠到椅子后背上: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说我叫方正,是大学生,到这里找我的女朋友。   他说:你们大学生不好好学习,瞎闹什么?   我说我没有瞎闹,就是来看望我的女朋友。   他问:你女朋友呢?   我说:她家就在省府大院,父母不同意,我就在外面等。   他带有讽刺意味地说:你很痴情啊。   我说:我是真心的。   他猛然一拍桌子,怒喝一声:你放老实点!   我吓了一跳: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说:我们盯了你好几天了,说,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我已经说了。   他说:你们干什么其实我们早就弄清楚了,我这是给你一个机会,等我给你说出来性质就变了,你明白吗?   我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我不信发誓,林彪对毛主席发誓最多,最后还是他叛国。   我说:你可以了解一下,我女朋友叫石雅迪,她爸爸是省府的处长,她妈妈是大学教授。   他说:你就别编了,这些情况我们都掌握了,石雅迪和你一个学校我们知道,你是来找她串联的吧?   我说:绝对不是。   我是第三天被系里的书记领回学校的,那时候学校专门有领导到处找自己的学生。跟在神情肃穆的书记身后,走在省城炎热的夏天里,我傻逼一样茫然,内心的屈辱和愤怒无处发泄。   回到学校,书记跟我谈了很久,看来他了解的情况与派出所的想法并不同,但也与事实明显不符,似乎雅迪并不喜欢我,是我死乞白赖地追人家。但我已经没有辩解的兴趣,从一个罪犯变成一个无赖情人已经是对我的大赦了。我只是答应理智地对待感情,尊重对方的意见。头脑中一片空白的我居然就没有想到高校间的交流是很简单的,雅迪妈妈随便找一个同学或朋友就完全可以把触角深入到我的身边。   37   张承已经打电话催了几次,我也催了天歌几次,款还是没有贷下来。   何从早已经做出了完整的调查报告。   沧海市除了高档白酒五粮液、茅台等少量消费,主要消费本地白酒,六成醉和河畔老窖各分半壁江山,其他的白酒很难进入这个市场。神龙泉白酒只有个别老年人有印象,现在已经没有人喝过了。   我正读着报告,何从进来坐到我的对面。我说:不错。   他说:什么不错?我看难度挺大,再说,就给那么一点钱,都投广告了,咱们赚什么?   我说:你就是死心眼儿,干吗非要打广告?现在谁还信广告?   他说:这么说,所有的促销活动公关手段都没什么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再说了,早让企业给训练出来了,你一撅屁股,大家就会明白会拉什么屎。   我说:你先别在这里拉屎,先去问问天歌,钱怎么样了。   他就笑:我拉狗屎。便出去。   我马上给张承打电话:调查结果出来了。   张承:怎么样?   我说:不出所料,非常难办。   他说:那钱呢?   我说:快了。你马上过来一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到了这里也只给我一个人打电话。   他着急地问:出什么事儿吗?   我说:要出大事儿,不过放心,是好事儿。   敲门声。我说:进来!   刘露推开门进来,笑眯眯的样子。我这才想起她那天莫名其妙的表现早被我抛到了脑后。   她好像完全没有过那回事儿,还是笑眯眯地说:方总您好!   我就喜欢这种没心没肺的女孩,便热情地请他坐,又问:有事?   她说:你怎么老是这样问?   我说:对不起,我这里一般不是讨债的就是送钱的,所以先问,送钱的赶紧热情接待,讨债的想办法溜走,习惯了。   她说:我还真是讨债的。   我说:坏了,把实话先说给你了。   她说:其实不是讨债,就是我们刘导问你酒厂的事情怎样了。   我说:这个刘大成,这么点儿事情还需要麻烦刘露小姐亲自跑一趟。可能要等几天,不过要开始运作就是急的。   她说:刘导的意思是,如果确定要搞活动,我们就赶快提前准备,不要措手不及。   我笑笑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我当年和他一起三天办两期节目。   她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说……   我看她有些犹豫,便明白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节目我做过的,放心,就算你的。   刘大成的节目需要不断地注入资金支撑,他给每一位手下都分派了任务,拉不到相应的赞助数量,可能连工资都难以保证,但是每拉到一个赞助就可以得到总数量20%的提成。   她笑得很羞涩:您真是聪明。要我怎么谢谢你才好呢?   我说:也不必太客气,到浮华请客就行了。   她看看手表:现在是11点,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会儿咱们一起去。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开玩笑的,何必这么认真。   她撒娇地说:你不能老是骗人家,不行,今天非去不可,要不然,我还不敢相信你的话呢。   女人对付男人的武器并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一哭二骚三撒娇,我说:好好好,现在就走。   她就去拿我的外衣递给我,我也就只好和她出门。   到了酒店的大厅,何从和天歌正好进来,看何从喜不自禁的样子,我就知道,钱有门了。   天歌说:你又带人家小姐干嘛去?   我说:她哭着喊着非要请我客,再三请求,我只好勉强答应了。   刘露满脸通红,不知说什么好。   天歌说:你不要欺负人家刘露了,就知道满嘴跑舌头。   刘露说:方总说的是真的,你们一起去吧。   天歌说:方正请客我就去。   我说:你想想,平生最喜欢怜香惜玉的我会让刘露请客吗?   天歌说:那好,同去。   我就让刘露坐了何从的车,自己上了天歌的车。   天歌说:你怎么不跟她一车?这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我说:扯什么淡?   她说: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我便把那一天在咖啡厅里的事情告诉她,她说:这么明显的表白,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我说:我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主要是离不开你。   她说:少跟我来这一套。   我就转移话题,问:钱怎么样了?   她说:贷款比较麻烦,我从省里的高速公路建设工程款里给你拆借500万怎么样?   我说:当然好了,是不是周期短?   她说:高速公路要建5年,你们两年内必须还上。而且,至少拿出100万给他们。   我说:没问题。什么时候拿钱?   她说:还有一个小关口,要给主任送点礼,我打听了一下,这家伙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些古玩字画奇石什么的,也是,钱和女人容易出事,这属于爱好,既风雅又能存钱,还不会贬值。   咱们也没有这些玩意儿啊。我说。   她说:要不出去买点?   我说:算了吧,便宜的人家瞧不上,贵的咱又买不起,能不能自己挖潜?   她说:你还能自己画出一幅张大千的画来?   我忽然想到将要采取的行动,就马上给张承打电话:你不要过来了,我马上过去,到了再给你打电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天歌立即领悟我的意思:不请刘露了?   我说:回来再说吧,她不过是想把酒厂的赞助给她。   接着给刘露打电话 :刘露,实在对不起,有个急事儿,我不能去了,回来再给你解释。   顾不得刘露“为什么为什么”地问,又给何从打电话:带刘露好好吃一顿,我有急事。   那边还在问:什么急事?   我说:急着拉狗屎。便扣了电话。   这边天歌已经把车开上了去金石的路。我说:你真是贤内助。   她说:其实刘露还真不错的。   38   9月1日,学校恢复了正常。我一返校就去找雅迪。女生楼前,有许多都是分别了一个假期的恋爱中的男女,迫不及待地相见,男生往往大胆而又深情地拥抱女生,而女生带着压抑不住的幸福表情羞涩地躲避。   雅迪站在女生楼的门口,面色苍白,明显消瘦了许多,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我的心底涌起一股酸涩,轻轻地说:你好吗?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我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就在这时候,她的妈妈居然令人惊讶地从楼里走出来,喊道:雅迪!   我乖巧地打招呼:阿姨,您来了?   她并不理我,继续喊:雅迪,回房间。   雅迪看了我一眼,就乖乖地回去。她妈妈并没有跟去,而是过来用一种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符的语调恶狠狠地跟我说:你们学校里的领导我都打过招呼了,你要是再纠缠她,别怪我不客气。   我非常生气地反问:你能一直住在这里吗?   他被我这一句话问住,憋红了脸:你,你,你简直就是个小流氓。   我说:你可以骂我,但你不会阻止我们的。说完便悲壮地扬长而去。   她的母亲真的在学校里住了两个星期。我原来以为阻止自己孩子恋爱的父母都是那些没有文化的封建家长,没想到作为大学教授也会这样。或许在课堂上她也会慷慨激昂地抨击封建家长制,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开学的第十五天的晚上,我就和雅迪偷偷地跑到学校外边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窃窃私语或啧啧热吻,各自为政,旁若无人。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找到一处稍微清静的地方,我就一下子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她的双臂揽上我的脖子,我象复仇一般地吻她,她也热情地回应着,两行湿湿的泪从我们的脸上滑过,流向嘴角,这个吻就变得更加苦涩。   忽然,她拉了我就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跟着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   我们跑到了离学校很远的那片草地上,就是我带她去看黄昏的那片草地。   她拉我坐下来,黑暗中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双手似乎抓住了两颗跳动的心脏,柔软而又充满着震撼。她倒在草地上,拉起了自己的裙子,我怀着满腔仇恨进入她的身体……整个过程几乎是毫无声息。   坐起来的时候,雅迪对着黑夜放声大哭。   39   第二天,我还没有来得及在头脑中梳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辅导员就把我叫去问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一下子蒙了,这是什么学校?说:没干什么。   他很生气:没干什么?你是不是跟外语系那女孩出去了?   我有种豁出去的冲动:是啊,怎么了?   他被我浑不吝的态度彻底激怒:怎么了?怎么了你不知道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你不知道啊?人家没看上你,你不知道啊?你干吗纠缠不休呢?   其实我们辅导员还是不错的一个人,那时候还在上研究生,跟我们完全没有那种师道尊严,我也敢说话: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喜欢她,她也明确地喜欢我,怎么是我纠缠不休?你问过她本人了么?就听他妈妈的一面之词?   他冒出一句脏话:操,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说:你可以处分我,但不可能改变我。我就不相信现在还有谁一手遮天。   他反而缓和了语气:方正,我们不是经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你干嘛非要这样?   我说:那是自我安慰而已。天涯到处有芳草,但只有一棵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们不是从七十年前就追求民主自由吗?怎么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到了实际问题上就完全走样了呢?怪不得有人说“五四”时期追求科学民主自由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呢。   他说:你还在宣扬这些言论,我看是思想有问题。   我说:老师,我尊重你也信任你,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么?   他说:首先,学校原则上是不提倡谈恋爱的,这是第一错;其次,人家家庭坚决反对,这是第二错;第三错,私自跑出校园,半夜才回来。够了吧?   我说:这些错我都承认,可是,哪一个是真的错?   他无奈地说:算了,你自己回去考虑吧,我没时间跟你辩论。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整个事情的经过,发现自己站在理论上正当的一面,却显得那么渺小。   其实这仅仅是开始,虽然我们已经成人,但真正的成人世界其实超乎我们的想象。   40   到了金石镇,张承把我们安排到附近村里的一户人家,房屋明显与村里其他住户有一段距离,房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也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不是一般的农民。   女主人在家,虽然张承说女主人的丈夫在外地,我也能看出来,他至少是这个家庭的半个主人。   我们坐定,利落的女主人倒完了水就懂事地出了门。我有点搞地下工作的感觉。   张承说:弄这么神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说:第一,钱有着落了,拆借500万,但至少有100万返还,我需要200万。   他说:到我这儿只剩200万了?   我说:还有一点,这不同于国家贷款,贷回来就是自己的,爱还不还,而是必须在两年内还清,具体细节我也不懂,你和天歌研究。第二件事是我分析了一下沧海市的白酒市场,有点像铁桶阵,看来正常方式是难以解决了。   他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给我们拿一个方案,我们向县里汇报也好有个照应。   我说:我的做法都是不可告人的,因此不可能给你方案,你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咱们玩一个惊天大阴谋。你们厂有没有年代早一点的酒坛子?   他问:多早?   我说:越早越好,如果有文物级的最好。   他说:不可能,有文物我们早卖钱了。不过我们这里有一个村,倒卖一些陶瓷器、奇石甚么的,说不定能找到民国时候的,再值钱的就不可能了。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太好了,马上带我们去看看。   在山坡的那一边就是张承说的那个村庄。全村人鬼鬼祟祟的,走到看起来最富裕的一家,就听到尖利的切割石头的声音,正看到两个小伙子拿一把电钻在钻一块大石头,旁边是一个水管。周围摆了一片造型各异的石头。   迎出来一个叼着烟卷的老头,张承叫他老支书。   老支书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我就问:这是在干什么?   他笑着说:不瞒您说,说是自然形成的奇石,多数还是这么弄出来的,电钻钻上眼儿,磨平了再用水冲光滑了就像真的了。   张承说:这附近的山上倒有一些比较奇怪的石头,现在村里人土法上马,也能弄出一些看起来有图案什么的来。   老支书就带我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居然琳琅满目,别具特色,我看到一块足有一米高的石头,磨平的地方隐约有一些白色的斑点,中间一个暗红色的剪影,看起来很像一位钓鱼的老翁。我说:这块石头好,是自然形成的么?   老支书说:说实话,这些点点是自然的,中间就是有一块红色的地方,磨的时候就像做根雕一样,先看看能弄成什么样子,深浅一注意就成了。   也许是民间人士的拙,才让画面变得不象美术专业人士做得那么精致,而正是这种粗糙,才更像真的。我对天歌说:怎么样,绝不绝?   天歌说:太漂亮了,你想要?   我问老支书多少钱。   老支书说:张镇长的朋友什么钱不钱的?有人给我500块钱我都没卖呢。   我说:我给你1000。   他说:那能啊,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张承说:怎么在这里弄起石头来了?忘了正事儿,老支书,村里有没有人弄比较老的酒坛子?   老支书说:咱们镇从早年就酿酒,这些东西多着呢,就是没人当个家什儿。   我们很轻易地找到了六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酒坛子。回到那户人家,我告诉张承,把就厂里最好的原酒装上,用最原始的办法封好,埋到神龙泉旁边。一定要保密。   张承说:我明白了,不过你这一招管用吗?   我说:就看你的操作水平了,弄得越真实越好。   天歌说:算是什么年代的呢?   我说:前几年说东北有个地方挖出了几个酒库,说是日本鬼子年代的,我们这个就不说是什么年代的,让他们想去。 未完待續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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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 08: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承:别弄大了露了馅儿。   我说:这么胆小还当官啊?你不说露什么馅儿啊,再说了,平常虚报成绩的时候也没想到露了馅儿吧?   他挠挠硕大的脑袋:不都这样吗?   我说:把表面处理好,别让人看出来事先有挖过的痕迹,你们这里有能人,假石头都会做,土就更没问题了。另外,我已经给了老支书1000元钱,明天把石头给我送去。   他说:你怎么给他钱了?这老东西。   他不知道我的这次匆忙的金石之行已经有了双重收获。   41   雅迪的母亲几乎每周都来学校,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罪大恶极之处,如此遭人防范。我和雅迪都得到了两个系的老师们的特殊照顾,要见一面简直就比登蜀道还难。那一个阶段我也经常接到繁重的帮助做课题的老师搜集资料的任务,干了一些研究生干的工作。   我就经常钻到图书馆里遨游书海,查了现代文学查当代文学查了西方文论查中国古典文论,总之不会闲着,直到帮助张教授搜集先秦文学的资料的时候,我才明白塞翁失马的道理。   张教授把我叫到他的家里,给了我一张写满书目的纸。然后说:你行啊,得到如此重视,书记亲自点将。   我只有苦笑,因为我明白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一切为了什么。   他又说:庄子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我说:我做不到。   他笑:年轻人,我羡慕你,也同情你,当然了,我还可以帮助你。   已经心力交瘁的我就象在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一丝曙光,急忙说:谢谢您,老师。   他说:今晚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晚饭后直接到我家来。   从张教授家出来,我有一种想唱歌的冲动,谁知一开口却是那首《一无所有》。   晚上我早早吃晚饭就到了教授家里,老人家哈哈大笑:你真是心急,才几点?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孩子气地说:你耐心等我吃晚饭,然后我就出去,然后你们就可以相会,这么老了当一回红娘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注意,不要出格,我可是随时都会回来的。   我说:我保证。   我在静静地等,墙上的挂钟卡塔卡塔地敲打着我的心,时间仿佛时而飞快时而凝滞。我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响了。   我开门,雅迪站在门外,讶异地望着我,我一把把她拉进来,关上门,死死地抱住她,她也死死地抱住我。   就这样不知呆了多久,我忽然想到时间有限,就拉她到沙发上,问她:你好吗?   她说:我不好,我快要崩溃了。   我说:没关系的,看你妈妈到底能坚持多久?   她说:他们给我找男朋友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什么?   她说:爸爸同事的儿子,在公安局工作。   我愤愤地说:太卑鄙了。你答应了?   她说:没有,但是我快受不了了。   我问:他们会逼你吗?   她说:其实一直都在逼我。我怎么办啊?   我真的没有办法。头脑中曾经闪过私奔的念头,但感觉这样就太对不起雅迪了,只好说:我们慢慢想办法。   20世纪80年代末期,两个相爱的大学生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毫无办法,只有在短暂的时间内相拥而泣。   我终生感激张教授,不仅是他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而是他给了我一次与雅迪幽会的最后机会,这更让我珍惜。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起床,学生会的一位干部就来敲我们的门,我们以为是哪个好事者来催我们起床,便没人做声,门外就喊:方正,方正,你的电报。   我连忙起床,把门打开,接过一封电报,只有简单的5个字:父病重,速归。   就像一个玩笑,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健康乐观的父亲会病倒,也许是因为这种心态,让我还能从容地作出安排。   雅迪:   刚刚接到一封电报,我的父亲病重,暂时不能陪你了,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记住,我永远爱你!   你的:方正   我写下这张字条托付陈振河交给雅迪才上了回家的列车,一去便是一个多月。   42   他们早就知道了父亲的病,只是没有告诉我。直到癌症扩散,已经时日不多,才急急地打了电报给我。   医院的病床上,原本高大的父亲已经瘦得面目全非,我站到他的面前,告诉自己要挺住,但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父亲看到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迎过去伏到他的床前,他已经不能清晰地说话,但还是给我一个笑脸,艰难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您。   他摇摇头说:我没事,回学校好好学习吧。   我撒了个谎:学校开运动会,正好停课。   他才放心地点点头。   父亲是厂里德高望重的老工人,豁达开朗,虽然我算不得出类拔萃但他一直都是以我为荣。我们之间总来都没有父子间的那种隔阂,我最喜欢他揽了我的肩膀一起逛街。   在20多天的时间里,我就一步不离地守在父亲床前,看着他活泼的生命一点点萎缩,感受着切肤的心灵之痛。   父亲得的是骨癌,最后的疼痛经常让他汗湿了全身的衣服,但我只是看到他皱一皱眉头,没有听到他出声,或许父亲就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给我作出一个悲壮的榜样,让我明白,人是能够忍受一切的。   我还在想着雅迪,交织着担忧的思念是最折磨人的。一边是病重的父亲和近乎疯狂的母亲,一边是我热恋的无助的女孩,那是我经历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度日如年。   那一天,我走出父亲的病房,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看着秋风中纷纷飘落的树叶,内心里一股凄凉在翻滚,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听到了抽泣声,转过身来,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跟了来。   我说:妈妈,你要挺住。   母亲说:其实他最不放心的还是你。   我说:没什么,我都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母亲说:你还没成才也没成家呀。   看着母亲汹涌的泪水,我说:妈妈,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已经谈恋爱了,女孩是省里的一位领导的女儿,很漂亮,对我也很好,真的,我这里有照片。   说着我掏出了雅迪的照片递给母亲,母亲抚摸着那张照片哗哗地流泪:你怎么不早说?快去给你爸爸看看啊。   我几乎是跑着进了父亲的病房,把照片凑到他的眼前,笑着说:爸爸,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是我谈的女朋友,叫雅迪,你满意吗?   父亲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眼睛似乎在示意我身后的母亲,母亲马上会意,说:他说看不清,你快回家拿他的老花镜。   我赶忙往家跑,气喘吁吁地拿了父亲的老花镜回来,戴到父亲瘦削的脸上,父亲并没有看照片,而是拉着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因为消瘦,他的眼睛大得惊人,那么直直地盯着我,我将耳朵凑上去,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象个男子汉。眼睛中的光芒就一点点暗淡下去。那只手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凉,我赶紧喊着:大夫!护士!   那边的母亲已经直直地晕倒过去。   母亲病了十几天才不得不接受现实,我记着父亲临终的那句话,一直告诫自己要挺住,绝不在母亲面前流泪。   等一切归于平静,母亲也能够接受现实的时候,已经是父亲去世后的20多天,母亲跟我说:反正你爸爸不管我们了,我们也就不想他了,你还是快快回学校好好学习吧,别耽误了课跟不上。   我说:妈,我没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说:放心吧,妈妈挺得住,那个女孩子你要好好待人家,不要欺负她。   我说:妈妈,我会的。   母亲再次拿出那张她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的照片,满足地欣赏着:我看比青云那丫头漂亮多了,有人跟你作伴,妈妈就放心了。   第二天,我带着一种无法愈合的伤痛返回学校。   得到的消息让我彻底崩溃。   43   我叫了刘大成和刘露到我的办公室,大家正在看张承送来的那块石头:画面上的老翁虽然并不清晰,但轮廓颇具神韵,那些白的斑点就像是漫天的雪花,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的“独钓寒江雪”!   刘大成进门便被吸引,他问:你多少钱买的?   我说:给你你出多少钱?   他说:不懂这个行情,反正便宜不了。   我又对刘露说:真对不起,当时就是去抢这块石头才失约的,一个香港人和一个日本人正在飙价,我还是利用张承的行政手段才拿到的。改日一定陪罪。   她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   刘大成说:让我们来不是就显摆块破石头吧?   当然不是,我说,我出20万为酒厂搞一期节目,你先准备一下,定定演员。   他说:好啊,给我们送钱当然是好事。   我说:有个条件,这笔业务要算到刘露的门下。   刘大成看看我又看看流露:行啊刘露,这么快就比我还铁了。   刘露红了脸,我说:你他妈说什么呢?还不都是给你送钱?   他说:开玩笑,刘露现在可是我的得力干将,不能得罪。   我说:好吧,一个不敢得罪的得力干将,一个不能得罪的衣食父母,你该请我们俩客了吧?   何从进门说:底座已经定好了,嵌银红木,一万五千块,我说值得吗?   我说:别管那么多,今天是刘导请客,同去同去。   44   电视剧《我爱我家》火爆的时候,有人说这一家人怎么整天吃饭啊?其实吃饭就是中国人的正业,古人说: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我曾经对“吃”字很感兴趣,经过仔细思考发现,我们中国人就是一群食客,一年到头,每个节日节气都有相应的吃法,就是纪念古人也是吃,清明的鸡蛋、端午节的粽子、中秋的月饼,当然到了春节就是吃一年的积蓄;孩子一出生,亲朋好友就来吃,满月一顿、百日一顿,此后还有个一年一度终身制的生日可以吃。我们不仅在做饭菜上下了极大的功夫,讲究除了营养以外的色香味俱全,还形成了四大菜系,中国餐馆开到了世界各地,而且所谓的饮食文化经过多年演化积淀已经渗透到语言系统的各个领域,仅仅做饭的动词就有煎炒烹炸汆蒸煮炖烤熏等等几十个。不仅如此,几乎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与吃有关的词句来比喻,首先,孔子在听完了美妙的音乐之后,就用“三月不知肉味”来表达感受。我们看一首诗,可以先咀嚼,再品味,然后消化吸收,还可以反复回味。不可以囫囵吞枣生吞活剥。至于说吃大户、吃皇粮、黑吃黑、吃了个闭门羹、吃了豹子胆、吃秤砣、吃官司之类词句不胜枚举。   于是,到如今吃饭已经是最主要的交际手段,不知有多少感情都是在酒桌上交流,也不知道有多少业务是在酒桌上敲定。多年以来杀大吃大喝风的呼声很高,就是毫无办法,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大家都接受了了事,而且花色品种不断翻新,大酒店里可以边吃饭边看艳舞表演,小酒店里可以边吃饭边唱卡拉OK,当然酒店外附加桑拿浴,桑拿浴附加特殊服务……生活原来可以更美的。   到处是斛筹交错,到处是推杯换盏,到处是酒色人生,是好酒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45   秋天到了,天蓝得有些虚假,风清得有些古怪,云白得有些矫情,人活的各不相同。   张承那边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让时间使这一切变得更加接近真实,而这一段时间,我们需要做很多的事情。   我1000元钱买来的那块石头放到了量身订做的价值1万5千元的嵌银红木底座上,那底座雕龙画凤古色古香,正面中间是嵌银的草书文字“独钓寒江雪”,与那块石头合而为一,简直堪称巧夺天工。   我问天歌:这个值多少钱?   1万6。她说。   你怎么这么实诚啊?送给你那位主任怎么样?   她说:算了吧,别露了馅儿,砸了锅。   我说:在20世纪80年代,有一群外国小伙子凑到一起搞了一个21世纪音乐会,请到了音乐界的名流参加,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音乐专家们对他们前卫的音乐赞不绝口,等记者采访这些小伙子的时候,你猜他们说什么?   她问:说什么?   他们说:我们根本就不懂音乐,手指头在钢琴上乱砸而已。   她说:你瞎编的吧?   我说:这至少说明一个道理,任何事物的价值都是人凭借感觉来定的,而感觉是完全可以引导的,如果我先拉一个大旗把你唬住,就不由得你不相信。当年一棵君子兰卖到百万元,它就凭什么值那么多的钱?   她说:那是炒作的结果。   我说:这就对了,艺术的真正价值就是包装炒作的价值,著名歌手唱一首歌干吗那么值钱?就是人家在成名过程中炒作花了大价钱,这就是艺术价值的规律。   她说:可你这块石头并没有炒作。   我说:你就看我的包装吧。何从,到公安局借三辆警车,当然也要借三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明天就象押送国宝一样,把这块破石头送到省城。   正在听我们瞎扯的何从先是“啊?”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好,这就是皇帝的的新衣裳。   天歌无奈地说:行,你们就折腾吧,把事情搅黄了可别说我不帮忙。   第二天,那块石头被安放到一辆三菱吉普车上,两辆警车开道,一辆警车压后,再后面是何从和天歌坐的HONDA,就这样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地开往省城送礼去了。   临走之前我还嘱咐天歌和和从:别忘了,这是我们这里非常珍贵的“雪花石”,中间的红色可能和常说的鸡血石类似,只是没有开发出来。   46   12年前的那个秋天。   当我带着身心的疲惫,一个多月未理的头发没刮的胡须形容憔悴地返回学校的宿舍,陈振河说:辅导员说你一回来就马上去见他。   我问:你见过雅迪了吗?   他的目光躲闪我的眼睛:你先去见辅导员吧。   我大喊:你先回答我。   他说:见过了,她-—她很好,你去见辅导员吧。   还像一个丐帮帮主的我走进辅导员的办公室,他看到我,就问:你回来了?   我说:老师,我回来了。   他问:家里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   他说:一定要节哀。   我说:谢谢老师。   他又问:他们告诉你了吗?   我问:告诉我什么?   他说:关于你的处分决定。   我说:我不知道,干吗要处分我?   他说:听我慢慢跟你说,雅迪的妈妈在学校闹了很久,非要学校开除你,学校觉得这件事情跟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最后给你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一时蒙了:她凭什么要求学校给我处分?   他说:你不知道?   我说:我刚刚到校,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说:雅迪死了。   我象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您说什么?   他说:雅迪死了,就在20天前,晚上喝了过量的安眠药又喝了足有半斤白酒,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的头脑就象忽然间停止了转动,眼前的影像一点点淡化,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虚弱无力,一个多月来积攒的疲惫就在此时得到了释放,而且释放得那么伤人。他们说雅迪的死没有任何前兆,而且那一天她的母亲还在学校的招待所里,或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母亲没法对学校对我有更过分的要求。   晚上,我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独自走到雅迪的宿舍楼前,默默地盯着三楼的那个窗口,整座楼里洋溢着青春的欢笑,那个窗口里也是人影晃动,我就盼望着这些人影中能够有一位忽然打开窗户,用最清脆的声音喊:方正!   就如同我有好几天默默地守在家门前,等待着父亲高大的身影回家。   陪伴我仅仅走过一个季节的女孩,就如同一个梦,在我离开的时候,悄然飞逝,甚至没有一声告别。   我的眼睛渐渐模糊,女声楼的灯光一下子变得七彩斑斓,我甚至希望这泪水流下之后,我清晰的眼神忽然会看见眼前站着的雅迪,哪怕正忧伤地看着我。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清晰的世界仍然空空荡荡。我对着那座楼高喊着:雅迪,回来啊——雅迪——   看门的老头冲过来,对着我厉声喊:你疯了?滚远点——   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联想,或许是雅迪变成了这位老人;或许是上天给我一个残忍的惩罚,夺走了我的父亲,又夺走了我的恋人;或许一切都是巨大的玩笑,明天一切都会恢复……这时我就想笑,压抑不住地笑,于是就冲着愤怒的老头哈哈大笑,老头叹着气说:疯了,都疯了。转身快步离去。   我在这样恍惚的世界里游荡了很久,那世界自由而又美妙,没有生死,没有忧患,没有阴谋,没有倾轧,只有一颗纵横驰骋的心。   等我真正醒来的那一天,周围的人都说我真真实实地疯过。   几年之后我做了大学教师,去省城开会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里有一位女教授偶尔也会颠狂,每到此时,她总是象祥林嫂一样反复念叨着:雅迪,真对不起。原因是她的女儿被当公安的男朋友强奸后自杀了。   他们都说这女孩也有意思,自己的男朋友早晚的事情,何必那么当真呢?   那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要见见她的冲动,但是,除了给我们彼此产生强烈的刺激,还有什么用呢?   47   我的第二次爱情结束得不堪回首,而且伤害了很多人。   更加直接的后果是,我的那所大学从那以后明确提出禁止在校学生恋爱,并且成立了一只由政工队伍和老职工组成的文明纠察队,每天晚上拿一个大手电到阴暗的角落里,见到成双成队的身影就会把明亮的文明光芒照过去,让他们无处遁逃。   也许很难让人们相信,这就是20世纪90年代的大学校园里的文明。也许文明队员们就在清理完校园里不文明现象的那个晚上,回到家里,和自己的妻子做一些更加不文明的事情,心安理得,无所顾忌。   我一直弄不明白的是,年长的人们为什么对年轻人的感情如此敌对?这或许就是成人世界的自私与怪异。就像我们小时候,每当有一只整鸡,老人们会说:鸡爪吃不得,吃了写字不好,象鸡刨的;鸡头吃不得,吃了长大成亲那天会下雨;鸡心吃不得……等真正吃到才发现,那些都是比鸡腿肉和鸡脯肉都有特色的美食。   但是,两次所谓的爱情留给我的关于性爱的记忆都是痛苦的,真正美好和疯狂的性爱却与爱情无关。一次次受伤之后,谁也无法让我相信什么真正的爱情。   48   我到电视台和刘大成着手研究《快乐碰碰车》的神龙泉白酒特别节目。因为曾经做过这个节目的策划人,所以对整个运作过程了如指掌,刘大成说:连蒙你的钱都不可能,真是划不来。   我说:至少你分配给刘露的任务可以完成。   刘露就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   刘大成说:刘露真行啊,左右逢源,看来大城市出来的就不一样,不象我们这里的女士们,看起来很牛逼,到了正事儿上就傻逼了。   刘露说:在我们那儿,外地人也很厉害的,我们都不是竞争对手。   我说:看来都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刘露说:还是说我们的节目吧。   我说: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制作成本扣除,剩下的钱全给我请演员就行了。具体内容由我来设计。   刘大成:制作费4万,刘露提成4万,还剩12万邀请演员。   我说:多一点花色,相声、小品、起码再来四个有点名气的歌手。   刘大成:操,你真黑啊,给别人做我最多也就请四个普通演员,花不了几万块钱。   我说:操,这不是给我做吗?我算清楚了,相声小品6万,剩6万1万5一个歌手正好。   刘大成:马上就到国庆节了,演员的价钱一个劲儿的往上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哪儿给你弄这么便宜的歌手?   我说:我知道,咱也不要顶尖歌手对不对?要不然这些钱给一个人也不够啊。刘露你怎么不去当歌手啊?在台上一扭屁股就等于一名大学教授半辈子的收入。   刘露:我可不行。   刘大成:既然这样,请到谁算谁,不要太挑剔啊?   我说:少来这一套,至少脸儿熟的,别到北京弄一批歌厅里的男女糊弄我。   刘大成:还说。   我们曾经玩过这游戏,想多节约资金,又必须请演员,就让他们到歌厅里划拉几位歌手,怎么说也是北京来的,他们也很愿意免费到这里来上一次电视,反正路费我们出,到时候就介绍是著名歌手,上台放录音对口型,谁不知道只怪自己太孤陋寡闻,节目一结束还真有人围上来让歌手签名。有一次,弄了一位女歌手,穿着吊带超短裙就上了台,一唱歌便是歌厅里跳艳舞的形象,结果遭到观众的批评,刘大成也让台长臭骂一顿。   我就说:反正你蒙不了我。   刘大成:时间在什么时候?   我说:中秋节前,等候通知。   他说:你他妈时间还没定扯什么淡啊?   我笑笑说:有个思想准备,也先和他们打打招呼。   临走的时候,刘露跟出来,悄悄地说:谢谢你,方总,请你喝咖啡好吗?   我当然不能再不答应,就说:让大成一起去?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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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 08: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笑着摇摇头。   我便开车带她去了浮华大酒店的咖啡厅。   我不得不承认,坐在我面前的刘露是美丽的,端庄大方却又不失女孩子的天真妩媚。也许是天歌说她其实很不错给了我某种暗示,我才开始从一种特殊的角度观察她,审视她,而且有一种逐渐接近的感觉。   她还是那样低头搅着咖啡。我问:怎么不说话?   她说: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可能你根本就一直忽视我的存在。   我说:哪能啊。   你对女孩子有一种吸引力。她说。   是吗?我没有感觉,不过他们说我比较招引中老年妇女。   她笑了笑:你总是开玩笑。   我说:如果我伤害了你,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一般不道歉的。   她的笑明媚了许多:那我该感到荣幸了?   我说:本来是来等你道谢的,怎么成了我道歉了?   她说:那就谢谢你,其实我不是看重那4万元提成的,我只需要完成我的任务。   我说:我明白,刘大成怎么着也得扣你2万,我了解他。   她问:你说我还能干别的工作吗?   我笑笑说:当然,比如做电视主持人,形象没问题,普通话带点南方口音现在是最时髦的,而且你大学毕业,不象那些花瓶们。   她说:我可是学外贸的。   我说:还可以做进出口生意。   她说:做生意我可做不了。   我说:那就当老板秘书,专管老板。   她娇嗔地说:你坏死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开始陷入一个池沼,尽管饱经沧桑的爱情经历让我心灰意冷,但心底里还是有一个角落在逐渐升温。   49   天歌和何从从省城凯旋。   我的手机便响个不停。赶到公司,他们正在眉飞色舞地谈论省城之行的感受。   何从看我进来,便说:首战告捷,那块石头被当成了宝贝。   我说:谢谢你们。   天歌却不跟我握手:你就等着后悔吧。   我纳闷儿:我后悔什么?   何从说:天歌说那块石头可能真值钱,你不知道那老头兴奋的样子。   我说:我又没花大价钱,干吗后悔?   天歌说:人家主任要到金石镇去考察,你要露馅儿的。   我说:反正只有这么一块,没法估价。先说钱怎么样吧?   天歌说:钱马上就会打过来,我办事,你放心。   我说:好吧,今天晚上我请客,但天歌必须叫上你的那些朋友们,王大姐田秋等人。   天歌:你怎么了?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我说:现在需要你们呢。   天歌:先说为什么。   我说: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   何从:行了,叫就是了,有人请客还管那么多。   天歌:他请客,一般就是鸿门宴,一肚子坏水儿。   我说:你就再给我一次往外倒坏水的机会吧。   酒店的包房里,除了我和何从就是天歌和她的那一帮姐们儿。   王大姐一进门就问:方正怎么想到请我们了?   我说:最近生意不太好,准备重操旧业,听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段非常复杂的经历,所以请你们来畅所欲言,给我提供素材,写一本书。   田秋说:你这不是抢王姐的饭碗吗?   我说:没关系,就署王姐的名字,我可以尽量写得黄一点,封面就是“中年美女开创下体写作新纪元”。   王大姐:要说下体写作,还是你们有工具。唉,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   我说:讲。   王大姐就讲:说有一个集市上很多人卖风筝,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女士的摊子挨着,可人家那女的卖得好,那小伙子就是不行。   我说:很明白,买主都是男的。   王大姐说:不对,是那女的那蝴蝶画得好,那男的怎么都学不会,他就请教那女的到底是怎么画的,那女的就是不告诉他,有一天他偷偷地去看,发现那女的关起门来脱光衣服,先是在屁股上沾了墨,然后坐到纸上,再用笔一钩,活灵活现的蝴蝶就画好了。那男的很高兴,就赶紧回家照这个样子画,结果还是卖不过那女的,原因是什么呢?   何从说:肯定是不如那女的屁股大。   王大姐说:什么啊,大家都说:人家画的是蝴蝶,你怎么都画成蜻蜓了?   大家笑。   我说:这素材不行,还是说喝什么酒吧,首先声明,为了使大家能够酒后吐真言,都必须喝白酒。   王大姐说:那就喝六成醉。   我变了脸说:谁还敢喝六成醉啊?你们还不知道吧?   她们见我严肃起来,都惊讶地问怎么了。   我说:本地的两种酒都不能喝,当然你们可以喝河畔老窖。   她们逼问为什么。   我说:都在传说你们真不知道是怎么的?六成醉的酒窖里发现一具尸体,都死了好几个月了。   王大姐作出要呕吐的样子。田秋说:又开玩笑。   我说: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大家这么说,想想也喝不下去。   田秋又问:为什么不能喝河畔老窖呢?   我说:这倒是证据确凿,前不久省里来了一批环境工作者对清水河污染问题进行调查,发现河两岸的村庄许多年都没有人能去当兵,而且计划生育工作搞的非常好。   郑小萍问:为什么呢?   我说:河流污染,水质恶化,很多人失去生育能力,就是生下的孩子也不健康。   王大姐:这和酒有什么关系?   我瞪了眼说:就是用什么水酿的?清水河的河水渗过去的井水,人家拿酒化验了,结果铅的含量严重超标,酒厂派人拿了100多万才没有把结果公开。不过你们喝没问题,我怕喝了阳痿。   天歌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有一种笑意。等我说完,她慢慢地说:你真是倒了坏水了。   我又跟大家说:都是道听途说,千万不要当真,你们说喝河畔老窖还是六成醉?   王大姐:你小子就没打算让我们喝酒。   我说:那没办法,只好委屈我买五粮液了,真倒霉,我要不说就省钱了。   何从露出兴奋的表情:这么说,我们的……   我做了一个手势,他没有再说下去。天歌说:那就一起宰方正,先上三瓶五粮液。   我说:简直是在喝我的血嘛。不过,每个人必须先讲述自己的故事,不是有本书叫《绝对隐私》吗?我就写一本《绝对隐秘》,怎么样?   天歌说:还用说,我看你编就行。   我说:你以为做文人就没有职业道德了?论文可以是假的,新闻可以是假的,但女性心灵独白一定要真的,因为,我喜欢。   田秋:变态啊!   50   很简单,天歌和何从都明白了我的目的。   我敢保证,在5天之内,那帮娘们儿能把各界领导和老板们全部说服,不再有人敢喝这两种酒。   回到公司,我又给了何从2万元钱,要求必须在10天之内到各级酒店消费掉,把自己的狐朋狗友请一遍。何从当然高兴得不得了。   打电话告诉张承:第一,等着拿钱。第二,那几个坛子可以出土了。   他在电话中问:什么理由呢?   我说:你那泉子难道不该修修了?   他说:我操,真是呢。   打完电话我就斜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悠然自得地想:好戏开始了。   天歌的话吓了我一跳:你就等着两家酒厂派人杀你吧。   我一骨碌站起来:走,咱们回家,趁还没有被杀死,先享受生活。   这个提议的产生是因为我忽然感到某种冲动,回到天歌家刚刚进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开始吻她。   她推开我:你怎么了?   我说:忽然很冲动,迫切地要犯错误。   她说:怎么也得洗个澡吧?   我说:等不及了。   涌上全身的血液仿佛要胀破我的身躯,我把天歌拉到床边,她微笑着躺下,自己解开衣服,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进入……   一泻千里之后,她整整衣服说:你简直就像强奸。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她一骨碌爬起来:我知道了,肯定是今天吃饭的问题。   我说:没喝三鞭酒,也没有吃腰花牛柳之类的啊,再说也不会这么见效。   她说:先洗完澡,我再告诉你。   等我们都洗完澡,她说当年在南方的时候就听说,带有桑拿浴之类的酒店,有的就在饭菜里下功夫,服务生看到一些特殊的人,会告诉厨师,厨师就会偷偷在菜里加上催情药,为一条龙服务做好铺垫。   我说:操,他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说:你呢?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突然感到非常对不起天歌。在今天的行为中,我就象一个禽兽,而并没有把天歌当成一个人去尊重。但我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跟她开玩笑,说实话也就是缓解我的尴尬:你反正那个什么……   她问:你说什么?   我是从她多年来对我的宽容里产生的胆量:你当年不就是被人包过吗?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我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你也这样说我?在我的身上满足了,居然回过头来说我反正被人包过?   我赶忙说:对不起,我开玩笑。   她还穿着睡衣,忽地拉开,露出雪白的身子,用手指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方正,我告诉你,我的身体自始至终都是纯洁的,如果你就是因为我的过去而认为可以不负责任地来满足,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真的被她的愤怒吓住了,站起来,拉上她的睡衣,搂住她说:我错了,我真的认错了,你可以打我,但不要这样骂我。   她瞪着眼看我,泪水就随着那近乎凶狠的目光流出来:方正,我看错你了。   我毫无办法,只好默默地跪在她的面前,啪啪打了自己的嘴两巴掌:天歌,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   这是我第一次跪在别人的面前。小时候,父亲带我回老家过年,任凭父亲的威逼和长辈们的利诱,我都没有给谁跪过,后来朋友们到一些庙宇旅游,他们总是在各种各样的神像前烧一柱香,跪下磕几个头,我也只是点一柱香,从未跪下过。刚才自己的言行和天歌愤怒的扭曲的形象却让我发现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做人的尊严,我说:我就是一个狗杂碎!   天歌好像也被我的表现吓着了,她也在我的面前蹲下来,说:好了,是我太不冷静了。其实我知道,你还是我最真心的朋友。   我说:天歌,你只要说一句话,我是可以负责任的。   她苦笑着说:我不会再相信男人关于情感的承诺,何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51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身上背的处分自然已经取消。因为很长一段时期我都没有关注外界的一切,只是在书本里寻找解脱,所以到毕业考试和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我的总体成绩还是比较突出的。看着那些同学们开始实习社会上的功课,为了一个好单位,有的向系里的书记、辅导员送礼,有的写黑信告竞争对手的状,有的冷面相向,有的大打出手……其中有一对四年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孩,为了一个进省城的名额翻了脸,相互揭发出许多令人震撼的事情来,叫人寒心。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说他人便是地狱,为什么说最危险的敌人就是你身边的人,为什么在中国伟人一挥手,一场人类浩劫便不可遏止地爆发。   人性之恶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登台表演,赤裸裸地毫不掩饰。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找到一个好单位便注定一生的幸运,可以一劳永逸,否则就要完全依靠自己事倍功半地去闯。那时候我们的走廊里总是有朗诵诗歌的声音: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紧锁着,一个声音高叫着:他妈的,都锁着?!   历史系一个家伙为了发泄对分配的不满,偷了教室里的电视机卖掉请同学暴撮一顿,喝醉了酒大吹大擂,等于自首,被学校扣发毕业证,还临时加了一个记大过处分。   外语系的毕业晚宴举行的比较早,偌大的食堂很快就变成了战场,据说是因为有三个男生同时追一个女生而女生同时答应三人引发的三人战火,进而变成了一场全系大战,最后,桌子无一站立,满地都是啤酒瓶的碎片,七人住进医院,五人重伤。因此,学校决定,其他系的所有毕业晚宴一律取消。   据说是张教授呼吁的作用,也许是坐收渔翁之利,我还算幸运地被分配到沧海理工学院基础部的公共课语文教研室,煞有介事地当起了一名大学教师。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终于不用考试而可以考别人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在这里的那些老师们面前,我根本就是一名不及格的小学生。   52   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哥们儿,是学社会学的,曾经做过电台的夜话节目主持人,算得上是沧海市的风云人物。他说他一直想研究流言在社会中的作用,因为这是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武器,但往往难以把握,如果有谁能够把它的流通渠道和控制手段研究清楚,那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其实流言就像火药,可以制成消灭敌人的武器,也可以制成绚丽多彩的焰火。   他说人的包装有时就不能仅仅依靠正面的摆事实讲道理,戴安娜王妃本来是一个有着众多弱点甚至有不忠行为的女子,但最后居然成为一个圣洁的让全世界倾倒的形象。谁要是能把这个现象研究透彻,谁将成为最伟大的包装大师。   集体无意识在这里起了重要的作用。在社会上,你只要创造出一个环境,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盲从。这让我记起我们上初中时最喜欢玩的一个恶作剧:课间操结束以后,我们几个学生会突然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盯着地面上看,大家也好奇地聚拢来看,人会越聚越多,最后我们始作俑者都偷偷地钻出人群,站在外面哈哈大笑。   我的那位朋友的脑袋里总是产生一些古怪的看法,也是我喜欢与他交流的原因。他颇含学术思考的想法其实和我曾经接触过的一位造火腿肠的老板的做法不谋而合,我可以轻易地直接移植到业务当中。而天歌的那些富足的姐妹们和何从都没有让我失望,整个沧海市很快便闹得沸沸扬扬,六成醉和河畔老窖的销售量直线下降。   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推进着。   尽管有了那天的不愉快,天歌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她很快就给张承送去了拆借的400万元。   我估算着日子,那埋在土里的酒坛子大约已经与泥土结合得差不多了,便给他打电话:好了,你已经可以重修神龙泉了。挖出来马上给电视台、报社打电话,不要让那些官员什么的插手,记住,给我准备好200万。   我有一位中学的同学是北大考古系毕业。当年他是高二参加高考被北大录取的,因为专业问题不想去报到,我们的班主任还发了火:北大你都不去,还想上哪儿?毕业后到博物馆干了几年,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辞职自己倒腾文物,据说已经发了。   我又给他打电话:兔子,也不回家乡看看?   他外号叫兔子。他说:有屁就放,别装得跟什么似的。   我说:有一小事,如果耽误你挣钱,我就杯水车薪地补偿一点。   他笑:你还是那么会用词儿啊,到底什么事,说吧。   我说:等到了再说,你只要带上当年在博物馆的名片和各种比较唬人的鉴定仪器就行。   他赶紧问:是不是出土什么东西了?   我说:没错,我怕他们通过正式渠道请人来鉴定,到时候就没你的戏了。   我操,早说啊。他说。   我说:别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是什么年代的。   他说:我马上回去,你得派人到机场接我。   我说:没问题。   我们这里的机场只有周日一班从北京来的飞机,兔子如果真的马上动身就会买去省城的机票,一个小时就到,而我们这里到省城还有两个小时的高速公路,所以必须立即动身去接他。   何从最近想办法花钱喝酒,狐朋狗友、七大姑八大姨地请了一个遍,自己也整日恍惚,不敢让他去。   顺手打电话给了刘露:走,跟我去一趟省城。   她欣然应允。   等我们上了高速公路,我忽然想起来,其实应该天歌一起来的。这才发现自己有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这小女孩真的让我改变?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你没有想到的时候,一切都是缓慢地变化着,当你一旦发现这种变化,并且不希望用理智阻止的时候,那就跟眼前的我们一样,上了高速公路。   53   沧海理工学院说起来是一所高校,看起来却不如一所普通的中学。当我走进拥挤的校园看到简陋的几幢楼房而同时也看到了校园的后墙的时候,我的心早已经凉了大半截。当时已经放了暑假,学校冷冷清清,我到人事处报了到,一位打扮得很象个体户的女子接待了我,她说:看来你门子挺硬啊?我听不懂,也只是含混地点头。于是她的态度就变得特别好。   进行了为期十天的岗前培训,人事处师资科的刘科长给我们讲了些诸如教师职业道德之类的无关痛痒的玩意儿,我一直都在纳闷儿,这位刘科长是如何做的一所高校的师资科长,他凭什么去管理那些硕士博士们。因为他操了一口的方言,而且说起话来唯唯诺诺,嘴里就想含了什么不能下咽又吐不出来的东西,叙述毫无逻辑。据他自己介绍,他是毕业留校的,看来属于本校的优秀毕业生。我想:完了。   最后我就被分到了基础部的公共语文教研室。教研室主任是一位50多岁的姓吕老者,我进去的时候他正背对着门口趴在桌前练毛笔字,屋里散发着一股劣质墨汁的脚臭味道,我忽然发现这个教研室与我见过的所有教师办公室的布局都不相同,三张桌子是按照学生教室的方式排列的,老者就在最里边对着窗户,我马上想到,在他后边的是另一位老师,我肯定就是门口的这个位置。   老人很是热情,他打着哈哈说:咱这里就是三人,还有一个女的,姓杜,老公在美国,整天就是自己看孩子,不务正业,你还年轻,一定要好好学习,干好工作。   我连连点头,他又问:你有没有同学分到中学里当老师?   我说:有几个。   他说:好啊,你可以联系一下,我这里有一本书,让他们给学生推荐一下。   他拿了一本书给我。《初中古文学习技巧辅导》,装帧很简单,书却很厚。   他说:这是我出的书。   我当时是肃然起敬的,那时候有人能够出版一本书是很不容易的,不象今天,出书的年龄越来越小,范围越来越广,名人放屁都有可能成书,见怪不怪了。   然后就是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我几乎被这个慈祥的看起来象街头的修车工人的老人家感动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让自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54   “踌躇满志”一词出自庄子的《庖丁解牛》,真正的解释是“怡然自得的样子”。在我们的运用中,多数人将其按照字面的理解想当然地误用作“带着满腹志向准备大干一场”的意思。刚毕业的大学生经常被冠以带有褒扬意味的“踌躇满志”,事实上我们都是自以为了不起的那种“怡然自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动不动就想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但又不得不接受在现实面前无奈的落差。   55   SANTANA行驶在去往省城机场的高速公෯上,刘露就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前方,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压抑,便说:你怎么不说话?   她转过头来:说什么?   我说你不知道在高速公෯上行驶容易瞌睡啊?不想办法提提我的精神,咱们有可能同归于尽。   她说:跟你同归于尽,怕什么?   我说:我是没什么,跟一个美女同尽,算是造化,你呢,正是青春好年华,陪我个半老徐爷,亏不亏啊?   她并不答话,又默默地盯着前方。   我又问:你怎么了?跟受过什么刺激似的。   她就认真地问:你和天歌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说:朋友,好朋友,说难听一点还是性伙伴。   她就转过身来抓住我的衣服,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我慌忙把车停到路边:你干吗啊?真想死是不是?   她抱住我的胳膊,哭着说:你欺负我。   我说:别这样,高速公路不许乱停车的,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她说:那你找一个能停的地方停下。   我真后悔把她带来,就慢慢开出大约一公里的路程,找到一个加油站把车停下,说:你怎么了?   她说:我不知道,我不想这样,可是你刺激了我,你明白吗?   我说: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认为我还是一个可以交往的人就继续交往,如果你认为我就是一恶棍,干脆回到家咱们就不认识。   她哭着说:就那么简单吗?你说就那么简单吗?你知道一个人等待的滋味吗?你明白爱情是自私的吗?   这一些从道理上我都明白,但我发现道理和现实是那么的不同,比如我和天歌的关系,谁能从道理上说清楚?而我曾经和杜梅的关系也几乎就是没有道理的。刘露忽然提出的问题让我发蒙,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干脆拿嘴唇把她的嘴堵上。   换句话说,我吻了她,她也热情响应。   我们就在高速公路的加油站的路边上拥吻着,刘露娇小的身体在我的怀里颤抖。过了很久,我放开她,她说:方正,我是不是很坏?   我说:刘露你给我时间让我思考,这幸福来得有点突然,我没有思想准备。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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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 08: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而这时候,兔子已经下了飞机,就在省城机场到处找我。等我们赶到,这小子就跟我发火非要回去,我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看到那个女孩了?就是在෯上搞定的。   他一脸坏笑地说:好吧,看在女人的面子上,算我成人之美,你小子艳福不浅。   我指着他带来的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说:妈的还说我,你毁了不少了吧。   他哈哈大笑着上了车。   56   我已经发现,绝大多数男作家写的作品里面都是男人有一大群女人在追,而女作家笔下往往是一拨儿男人围着优秀的女人转。这都是作家们的美好想象在作品中的折射。写到这里我明白自己的经历居然在表面上也落入了俗套。其实一切都是我性格的原因,很多方面几乎从来都不会争取主动,只是跟着感觉走,率性而作。而且你也能够很明白地看出来我的爱情几乎都是惨淡的,只有与杜梅的那一次算是留下美好回忆的经历,到现在为止我还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把它称做爱情。   57   杜老师叫杜梅,跟王朔小说里过把瘾的那位女孩同名。在大学里我就特别喜欢王朔的作品,毕业论文就是写的他。当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杜老师进了教研室也不跟吕教授打招呼,也只是跟我点点头。她已经三十四五岁了,但看起来保养得很好,颇具风韵,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吕教授也不说话,只是干干地咳嗽两声。我们三个人就象学生上课一样地坐着。   刚刚从大学生变成大学老师,真有一点没头苍蝇的感觉,就拿了一张报纸看。   过了一会儿,吕教授放下笔,拿了一大堆书给我,说:好好看看,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然后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出了门。   我一看整整六册中学语文课本,便哑然失笑。为了考大学我几乎对它们既倒背如流,又深恶痛绝,当了大学老师居然还要再研究这些?   杜老师马上变了一个人似地转身跟我说:你是小方吧?别信他的,这老头有毛病,教了20年中学语文调到大学里来的,除了中学语文啥都不懂,还自以为是。   我只是笑,听这话有点诽谤的意思。她又说:他马上就会让你去听他的课,你就知道了,就会讲古文。   吕教授又推门进来,杜老师就低了头看书。教授拿了一摞备课本给我,说:明天开始听课,我们这里老师缺,随时准备讲课。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吕教授要讲课的那间教室,坐到后面,展开备课本准备详细记录。   吕教授带着君临天下的表情൰上讲台,威严地一声:上课!学生们起立敬礼坐下,一切都中规中矩,颇叫人羡慕。   那天吕教授讲的是《大学语文》中的现代文学史,毕竟是简单的一个章节,没法把浩如烟海的现代文学讲清楚,倒是讲到钱钟书的《围城》的时候,我明白老人的确是中学古文研究到了化境,书上说“钱钟书的《围城》”,他说钱钟写的《围城》,自然是引起一片笑声,吕教授瞪了眼发火:笑什么笑?知不知道“笑为嗤也”?此话又引起一片笑浪,吕教授气的脸色发青,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去找你们辅导员!便气冲冲地出门。   我身边一位同学问我:你是插班生?   我笑着点头。   他说:这老头,就会逐字逐句翻译古文,其他的一概不知,脾气还挺大。   我说:翻译古文也是水平啊。   他说:什么啊?着课本里的古文我们中学时早就学过了,现在是大学语文,应该欣赏,不是研究字词。   我说:有道理。   他忽然问:你怎么会半道上来上课?   我翻了翻备课本说: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给你们上课。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吐了吐舌头,转身再不理我。   我在想一个笑话:大学教室里,老教授正在上课,忽然发现有位同学睡着了,便对他的同桌说:你把他弄醒。得到的回答却是:是你把他弄睡的。   58   我把兔子接到沧海市放到宾馆里便直接带刘露回到了我的家。   所谓的家就是一套住房,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缺乏人气的房子在秋天里散发着一种凄凉的冷清。   我说:欢迎参观!   刘露说:仅仅是参观吗?   我并没有注意到她变化了的语气,只是说:还想怎样?   她有点真话假说:我要留在这里。   说实话她的这话让我紧张。我确实处在一种非常矛盾的境地里,面前的刘露就像一种美丽的诱惑,我却没有勇气去追逐。我的脑袋里迅速搜寻着到底是哪里产生了阻碍:天歌?年龄?阅历?还是?   刘露看出我的犹豫,询问地说:怎么了?不欢迎?   我收回思绪,说:怎么不欢迎?我在想,如何才能把它装修得与你更般配。   她说:我没有更高的要求。   我说:我有啊,比如我还想,给你一间,还要留出一间,万一我再发现一位好姑娘就有余地了。   她笑着说:我知道你就爱瞎说,其实没什么行动的。   我有种被透视的尴尬,她这句简单的话还真的一针见血,只好继续掩饰:你还真行,一眼就看出我的弱点,我就是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说什么都干的话,早成流氓了。   那天下午刘露去买了饭我们就在这座冷清的房子里吃完,看着她象个家庭主妇一样地收拾碗筷,心底里忽然就涌起一股热热的渴望,家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   我们默默地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电视里演着港台的那种装疯卖傻的古装片,我明白谁也没有真正看进去,也许男人到了34岁的时候反而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了那种毅然决然的果敢,更像个无助的孩子,进退维谷。   她慢慢移到我的身边,倚了我的肩膀,我想伸手揽住她,却感到自己的手臂也是那样的别扭。她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说:说什么呢?我还能看不起谁?你现在就是天上的月亮,晶莹剔透,照亮黑暗人间。   她说:我知道你又在说笑,但我把它当成真话来听。   我说:我说的就是真话。   她说:我能听出来的。   我就没有了话说。一会儿,她站起来说:很晚了,我该走了。   这话又出乎我的意料,但还是说:我送你。   她有些失望地说:你也不挽留?   我笑笑:我怕孤男寡女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出事。   她说:我还是打车走吧。   我说:没关系,我不会把你卖了的。   不,我打车。她坚定地说。   59   我彻夜未眠。   象个掉到爱情陷阱里的傻小子,左思右想,却总也不能从一个角度说服自己。第二天一大早便给兔子打电话:唉!起床了,出去弄点青草吃。   他一股被窝味道的声音骂我:你他妈叫魂哪?   我说:那玩艺儿已经出土了,你等着看新闻还是等着别人拿走了再买票去看?   他说:真拿你狗日的没办法。   我说:半小时后,我在大堂等你,记住,先把她打发了。   她带来的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也就是20出头的样子,在机场跟我说是他的女朋友。我知道他早就结婚了,却没再问他什么时候离的,怕露馅。晚上自然是一场鏖战,这么早叫他是有些缺德,不过这也是我的爱好。几年前到省城跟一个同学聊了一个通宵,早上5点的时候,忽然说要给所有知道电话的同学打电话问候,等打到北京一个同学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早上6点,他一听是我们,便破口大骂:你们真他妈的扯淡,我刚睡了20分钟。招了一通骂,我们还是很惬意。   赶到金石镇已经快到中午,神龙泉的边上挖了一个硕大的坑,坑上面摆了一溜酒坛子,聪明的张承让人把酒坛子刷得一干二净,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鉴定上的麻烦。   兔子顾不得我的介绍,径直奔酒坛子而去,张承招呼的广播电视报纸的记者们也就忽喇喇围了过去。围观的群众只好远远地看着,因为张承已经请来了派出所的民警,煞有介事地维持秩序。   一切都像真的。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给兔子透露实情,我知道不管他鉴定的结果怎样,只要没有明显的破绽,这些酒就会起到应有的效果。他拿着一些不知名的玩艺儿左看右瞧,准备翻看坛底的时候一下子没有搬动,说一声:我操,里面有东西,打开看看。   揭开坛盖,一股酒香弥漫开来,他居然发自肺腑地高喊一声:酒啊!好酒啊。然后左顾右盼地说:拿个家什,尝尝,尝尝。   我适时地过去阻止他:你干嘛来了?喝酒吗?还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你也不怕药死。   他说:从这坛子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民国时候的,那要是这酒也是那个年代埋进去的,我操,陈酿啊,估计不太可能,因为这坛子会渗漏的。   我说:你没发现它是埋在泉水的旁边吗?是不是外面湿的时候就不容易渗漏呢?   一边说一边想忘了这茬,应该让张承装半坛子酒。   张承也过来:兔……对不起,方总,这位专家贵姓?   兔子说:我姓于,小时候跑得快,他们都叫我兔子,祝贺你们啊,好事情,就是这坛子并不值钱。   我说:别可惜了,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张承交代厂长:找个地方把它们放好,少了一滴酒我拿你是问。   厂长答应着,张承就招呼我们和记者们去吃饭。   记者们直接就把兔子包围了。   60   吕教授给我安排的任务主要是研究中学语文课本。这很容易完成,毕竟当年为了考大学几乎把中学语文背个滚瓜烂熟,大学四年也没有忘记多少,稍一看便可以记起。不过假如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大学语文老师对中学语文迷恋到这种程度的确少见。   剩下的时间我百无聊赖,只好拿了教研室仅有的几份报纸反复研读,忽然发现上面有购书信息,便向吕教授推荐:主任,我们教研室是不是可以买点书?   他从脚臭气息的墨汁味道中抬起头:啊?啊!我看看什么?林语堂?什么人?我不认识。   我这才相信他真的不知道林语堂、钱钟书等人。因为他毕业于60年代,那时候的课本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人,而几十年来,除了中学语文课本及其参考资料恐怕他没有读过什么其他的书。我感到悲哀。   拿着报纸悻悻地回到我的座位的时候,看到杜老师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好不好玩?   忽然,门被推开,杜老师10岁的儿子飞飞放学了。他一进门就说:妈妈,老师让你把我们的试卷抄一遍。就把一份试卷送到杜老师桌子上。   杜老师愤然说:现在的小学老师真不得了,整天给家长布置任务,好象我们都整天闲着似的。   我说:我来帮你抄吧。   杜老师就顺水推舟:让叔叔给你抄。   飞飞又说:还要交钱。   杜老师说:这个学期你已经交了300多块钱了,怎么还要交钱?   飞飞:学校要成立一个民乐队,每个人都要交钱。   杜老师:这是什么道理啊?你们学校就会想方设法让学生交钱。   忽然,吕教授啪地一声拍了桌子,大喊:这是工作场所,要胡闹出去!   飞飞就噙了眼泪,哀怨地看着杜老师。杜老师站起来,拉了飞飞:走,回家!   我说:这试卷?   杜老师扯了试卷就走,眼里分明也有泪光闪烁。   她们母子出门,吕教授还在愤怒之中:什么事儿?教研室成托儿所了。   我说:其实,她也是……   他打断我:也是什么?不就是在男人美国读博士吗?搞什么特殊?我告诉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在这里做老好人。   我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只说:是是是。   过了一会儿,杜老师又闯进来,对着正在练毛笔字的吕教授说:我们今天论论理。   吕教授把毛笔往桌上一摔,墨汁溅得四处都是,大声说:你还有理?   杜老师:你也有孩子,孩子也小过,你当年……   吕教授打断她:说的是你,你这个星期已经有三个下午没正点来上班了,三次迟到就是一天旷工,应该扣工资。   杜老师:我不怕扣工资。   吕教授:你还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里我是主任,我有权力管你,不要一点自觉都没有,没工夫上班就辞职不干,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杜老师没了话说。我也无所适从,就给杜老师使眼色让他走。   吕教授继续说: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愿看到你,你这种人也就是看孩子的主儿。   杜老师摔了门出去。吕教授马上去了部主任办公室,一会儿就听到他那特有的巨大的声调。   我忽然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古怪的区域,不仅仅是出乎预料,简直是超乎想象。这里的教师都准点准时正襟危坐在教研室里,不象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老师们都不需要坐班。这里的教授是这个样子,找不到与这个名称相符合的儒雅与博学。当然,这里还有一些更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的学生喜欢把“诲人不倦”写成“毁人不倦”了。   61   张承喝得脸色就跟要下蛋的母鸡,还是上窜下跳地四处敬酒。   我和兔子跟那些记者们一桌,张承过来,舌头硬硬地说:我先敬来自北京的专家一杯。   兔子是个酒鬼,早已经喝得没了人样,颤巍巍地站起来:谢谢,不过—我等于白跑一趟。   张承问我:师哥,怎么回事?   我说:他本来想弄点古董回去,现在就盯上你那酒了。   张承:没关系,酒我们有的是,你要多少?   兔子说:我是说坛子里的酒。   张承哈哈大笑:坛子里的酒,也有的是。   我怕他酒后吐真言露了馅,便打断:说什么有的是?不就是六坛子吗?   张承指着我: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   我说:快喝酒,瞎叨叨什么?   张承:喝—酒。   兔子:还是没我的事。   我说:没关系,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现在有各位记者在场,我拿出6万元买断他的酒,一坛子酒一万元,就等镇长决定。   张承催促兔子:先干了再说,先干了再说。   记者们似乎又发现一个新的新闻线索,纷纷问张承的态度,张承反而一本正经地牛逼:等我们党委研究研究。   兔子喝下酒忽然冒出一句:我出10万。   我说:你他妈跟我抢什么?   兔子说:我知道这玩艺的价值,不管坛子值不值钱,这酒就是二十年前埋下的也是珍品。   我忽然发现这还是一个造势的机会,就说:那我出20万买了。   兔子:我出30万。   我说:你他妈的疯了。   谁知张承插了一句:你俩就别在这里争了,你就是出100万,我们也不卖。   我作出失望的样子:那你还装得跟领导似的说什么研究研究,不是扯淡吗。   兔子也说:所谓的领导研究基本上就是扯淡。   记者们哈哈大笑。   晚上,沧海电视台就播出了神龙泉酒厂发现陈年酒的消息,第二天的晚报更加夸张,一个大幅照片配上一个大标题,《神龙泉发现民国年代藏酒 北京专家欲以百万买断》,其他的媒体也纷纷发布消息。   中午的时候,我去送兔子,兔子说:你行啊,真是成了精了。   我说:你还是告诉我你该拿多少吧?   本来是让你骗来的,自己上当活该,但是既然帮你演了一出戏,你怎么也得给点出场费吧?   我装出纳闷的样子说:什么演戏?   他说:你骗不了我,那坛子封口不超过半个月,把我当什么了?   我说:操,多亏是你来,那狗日的镇长喝多了还没给我钱,等我给你寄去。   送走了兔子,我赶紧给张承打电话:把酒全打开,叫卫生部门的人在记者们面前检验,然后装瓶,你那封口术叫人看出来了,最好想个办法把坛子丢掉,又是一个新闻。   张承说:明白了。   我说:就是给我钱的时候糊涂。   他说:电视节目的事情怎么样了?钱我马上给你送去。   扣掉电话,我忽然想到,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天歌了。   62   星期一。   吕教授忽然转过身来说:咱们开个会。   我就把手里的书放下,杜老师没有动。   吕教授说:虽然人少,但我们也是一个部门,单位都有单位的纪律,今天就主要强调一下我们的纪律问题。第一,上班时间,每天早上要求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里来,打扫卫生,提水,卫生是一个部门的形象,这一点很重要。第二,下班时间一定要严格按照作息时间,不要提前离开。不管迟到还是早退,都要有记录,每两次就算旷工半天,两个半天就是一天。第三,在正常工作时间一律不准随便说话,我们可以根据学生的上课时间来规定,课间可以放松一下,课间操时间出去走动,课外活动时间可以出去运动……   真是出乎预料,我想起中学语文课本里鲁迅的一段话: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不料,也不相信,他们竟卑劣凶残到这种地步……   老人讲完,长长地松一口气,昂首挺胸,唱着不知名的歌出门。   我叹一口气。杜老师并没有回头,只是说:不要信他的,他有病。   我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她回过头来,笑着神秘地说:他就是古怪,你不知道,别人给他的女儿介绍对象,让他的女儿和那个男孩在办公室里说话,他先是跑去把女儿叫回家,然后就去找介绍人算帐,说:让我女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我就笑。   她又说:他喜欢开会,每次讲完了话就会高兴一阵儿,起码一上午不会发火。   我说:真是水深火热,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她说:没办法,我也没办法。   我说:你也出国啊。   她说:哪那么容易?   我的话似乎触到了她的一点痛,沉静了一会儿,她才忽然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谁会喜欢我?   她说:其实你很不错的,一定有什么往事吧?   我笑笑,笑容里伴着一些苦涩。   她露出调皮的表情:我说是吧?你肯定有故事。   我说:不堪回首。   她看到我的表情很不自然,便岔开话题:你不知道,飞飞可喜欢你了,你简直就是他的偶像。   尽管吕教授经常生气,飞飞放学后还是不得不到我们教研室里来,我就拿出小时候的一些玩法跟他玩,居然让他折服。如今的孩子真没有我们当年那些自创的道具简单而又颇有童趣的花样,他们除了学习考试就是一些正经八百的与体育或科技有关的玩法,反而没啥意思。   我就说:我也就是逗他玩,千万别拿我做偶像,不学好。   她说:他父亲出国很多年了,男孩子只跟着母亲是不行的,我发现他跟男人有一种特别的亲近。   这话让我无言以对,但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伤感。虽然只是简单的交流,但还是让新来的年轻的我有些被信任的感动。   63   黄昏的时候,我没有先打电话,直接就去了天歌家。   敲门的时候我有些犹豫。   天歌开门,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我明白她并没有记我的仇。我笑得有些尴尬。她嗔怪地说: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我说:本来想去别的地方,方向盘不听使唤,自己就转到这里来了。   她把我拉进屋,我才看到乌烟瘴气的房子里又是那一群单身女贵族们一拨儿玩扑克一拨儿玩麻将,她们见到我都很兴奋,顿时响൷上万只鸭子的喧嚣。本来想跟天歌单独见面的我一时不知进退,其实遇到她们本来就不会有什么退路。   王大姐大声喊:方正来跟我们玩麻将。   我笑笑:我不会。   那边田秋喊:过来打扑克。   我说:你们还有的拔吗?   她们便纷纷骂我坏蛋。   我陪着笑说:我想来跟天歌谈点业务。   王大姐说:你们俩还有什么业务?不需要讲价钱吧?   田秋说:我看你们的业务先缓一缓,正好我倒真是有一个业务需要帮忙,天歌,借我一会儿行不行?   天歌说:欢迎拿走。   我说:就这么把我转让了?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田秋就要拉我进卧室,我说:这么着急?我还没有洗澡呢。   引来一阵大笑。田秋拉我的手就往肉上捏,我赶忙说:我服了YOU,松手。   进了卧室,田秋松了手说:真有事。   我说:说。   她说:咱们可是同行。   我说:把我当什么人了?好男还不跟女斗呢,再说这个年代我争不过你的。   她说:其实我也就是拉广告还行,说起策划就没辙了,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大客户,外资的电器企业,让我做广告代理,人家是很正式的,需要各种方案,我们哪做过这个啊,从来都是找关系、喝酒、签合同、拿钱,所以只好有求于你了。   我说:你干脆加盟我们公司得了,你卖身求业务,我卖力做策划,简直是天作之合嘛。   她过来打我,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折磨我,我不干了啊?!   她说:那就是说你答应了?   我说:我对女人的任何要求一律无条件满足,不过最近很忙,只能穿插,不介意吧?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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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 08: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说:我求你的事情,哪能跟你讲条件啊?   我说:行了,协议达成,你可以出去把天歌叫来我们继续谈我们的业务。   她说真没出息就出去叫了天歌来。   天歌进来:干吗神秘兮兮的?   我说:我一直都在反思。   她说:别那么累行不行?我已经忘了。   我说: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什么,我不会有二话。   她轻松地笑笑:你怎么变成这样?告诉你,我不可能说那句话,你也不用背包袱,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   我刚要说话,她又说:不要再说了,真的,越说越复杂,越说越难缠。   64   那个晚上我并没有留在天歌那里。因为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一个怪圈,一边是刘露,一边是天歌,象拔河绳子势均力敌的两方,难以明朗。   也许男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   这称作爱的玩艺儿究竟从哪里可以分析出成分或者指标?   或许我的内心深处就是希望听到天歌的那些毅然决然的话,仅仅是给自己找到一道走出那一天的阴影的台阶?   我给刘露打了电话,手机关了。   又给刘大成打电话,刘大成喝得醉醺醺的声音传来:你谁啊?   我说:方正,你是不是跟刘露在一起?   他说:你他妈才跟刘露在一起呢,快过来喝酒。   我问:你跟谁在一起?   他说:我在金都大酒店,来不来?不来请勿打扰。   我说:那你把刘露家里的电话告诉我。   他说:就先过来,这里海鲜的大大的,嘿嘿。   等我到金都大酒店找到刘大成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了知觉,抱了一个酒瓶子在包间里跳舞。其余的人都不认识,我便拉了他走。   一෯上他还是抱着酒瓶子,我想夺过来扔掉,看到是半瓶的人头马。我一夺酒瓶,刘大成马上紧紧抱住睁睁眼说:都不要喝了,我要拿走。   送到他家楼底下,我说:下车。   他睁了睁眼说:到电视台宿舍。   我说:妈的,你到家了。   他大声说:到电视台宿舍!你这个司机是怎么回事?我不给你钱是怎么的?   我抓了他的领子说:你他妈的睁开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居然吓得紧闭双眼,举起酒瓶子:大哥饶命,我没得罪你吧?这是人头马,算我送大哥的。   我看他醉成这样,游戏心态萌发,就恶狠狠地说:刘大成,想想你最近干了什么坏事?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他赶忙说:你,你是刘露的朋友吧?我没有欺负她,我是真的喜欢她。   一听这话,本来是开玩笑的我居然真的有了些怒气,打开车门在他的“饶命”呼喊中一脚把他踹下去,开车走人。   半෯上想了想,又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   忽然就有了一种非要找到刘露的冲动,我根本不知道她的住处,手机一直关着。我就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开着车转圈儿,心里想:刘大成欺负刘露了?刘露受委屈了?   我敲开天歌的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   睡眼朦胧的天歌穿着睡衣开门,打个哈欠说:半夜三更的,吓死我了。   睡梦中刘露被十几个彪形大汉追逐,陷入一片沼泽地,身体就在泥泞中逐渐下沉,象极了某一个电影的细节,围绕的大汉们哈哈大笑着隐去,似乎其中一个变成了我自己,刘露伸着手绝望地喊着:方正大哥!方正大哥!我惊恐地拉她,嘴里大叫 :刘露!刘露!却无法触及她的手,情急之下干脆一头栽进泥水里………喊着刘露的名字一骨碌坐起来 ,满头大汗。   天歌早已经披衣坐在我的身边,平静地说:你爱上她了。   65   有个毕业生送来几箱苹果,部领导决定分给职工,按重量分到我们教研室总共有22个苹果,这令决定按个数分配的吕教授十分为难。   杜梅老师冷眼旁观,并给我使了眼色,似乎有一场好戏上演。   吕教授自言自语:多一个!多一个?   我说:主任,要不这样,您要8个,您是领导嘛。   他认真地说:那不行,我是主任,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杜梅老师掩了嘴笑。我说 :要不这样,把那一个给飞飞,照顾下一代。   吕教授不说话。   看到他实在为难,我就自作主张地拿一个去洗了,三两口啃掉,得意地说:现在行了,21个。   吕教授厌恶地看我:你已经吃掉一个了,当然剩21个。   居然让我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杜梅干脆收拾东西出门,回头跟我说:方正,我家电灯泡坏了,帮我换一下好吗?   我赶忙说:好好好。就要跟她走。   吕教授大喊:都别走,还没分完那。   杜梅老师返回来,拿了七个苹果放到自己的包里,又拿了6个装到一个塑料袋里递给我,我俩就出了门。   杜梅老师家的电灯其实并没有坏。后来我想为她的这次邀请找到一个词语概括,却没有成功。我们几乎是狂笑着到了她的家,一进门她就告诉我:电灯没有坏。   我明白她是想让我远离吕教授的二难选择的逻辑氛围,便说:真是难以想象,世上居然有这种人。   她说:校园里多的是。说完便去洗苹果。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还有些热,她把果盘摆到茶几上,坐在我的对面,泛红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在寂静的教工宿舍区里,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杜梅老师的家里,看着她的笑脸和薄薄衣衫下包裹着的丰腴的身体,我的心底泛起一道最恶的涟漪。   她拿了一个苹果递给我,我直直地望着她的白皙的颈和那下面隐约的隆起,她的笑就顺了我的眼光逐渐弱化。我连忙收回目光,伸手去接那个苹果,苹果滚落在地,她湿湿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几乎是把她从茶几对面拉过来,狠狠地抱住,她的唇在我的脸上搜寻着,我们就在狭窄的沙发上翻滚,不知是谁蹬到了茶几,果盘滑落,苹果滚了一地。我几乎是撕开了她的上衣,两个浑圆的富有弹性的球体蹦出来,她的手急迫地搜寻着我的身体,却把我的皮带越拉越紧,我把她的手拉到她自己的裙摆旁边,自己解开皮带,她也掀起了自己的裙摆……象一场无声的战争,整个过程只有两个进攻者粗重的喘息……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发现,在教研室的橱顶上赫然摆着一个苹果。很多日子都没有人动它,直到干瘪得面目全非。   66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敢于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之下与杜梅发生这样的关系,这只能归结为人的本能,但本能是作为社会的人应当摈弃的。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人的虚伪,不论什么事情,戴上一顶帽子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干,而这顶帽子完全都是人自己缝制的,即使并不合适,只要戴上,便可以把动物性变成人性。比如交谊舞,就是本不该接触的男女之间亲密接触的一个堂皇的理由。结婚是可以疯狂做爱的充分理由。就如同借鉴是抄袭的理由,管理是以整人为乐的变态者的理由一样。   但我和杜梅没有理由。完了之后,我说:我喜欢你。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我都老太太了,你喜欢我什么?   我说:你很美。   她说:我还很坏。   我说:我喜欢你坏。   她说:我不坏你能得到吗?   这话我也可以说。但“坏”有时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人类就是在不断抵抗坏的诱惑的自我奋斗中文明着,而文明,有时就是给所谓的“坏”缝制的一顶堂皇的帽子。   67   河畔老窖在报纸上登载出了技术监督局的检测报告,以证明酒的各种成分都符合国家标准,六成醉也在报纸上登出了严正的律师声明,表示要对造谣惑众者实施法律手段,看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他们不明白,人们大都有这样一种古怪的心态:坏事情宁信其有,好事情少有人理会。在旁观者看来,上坡无论多艰难都不过是一种艰难,失控的快速下滑就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之类的说法或许就是由此而来。   到了人的身上便更加微妙。有位朋友曾经这样向我描述他的工作环境:如果你是弱者,大家都会因为同情而产生怜爱之心,你一般都是好人。如果你超越了别人,他们则会因为嫉妒而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拉扯住,当然假设你的力量足够强大,他们拉不住你,也会把你的裤子扯下来,让你难堪。   因此,遇到谣传,经常是越抹越黑,对于人,舆论的力量就在于你在乎它的程度大小,对于一件产品,除了认倒霉没有别的办法。   看完了当天的报纸,我便去电视台找刘大成,我明白,就他那天晚上的状况,不到上午10点是起不了床的。   刘大成满脸浮肿地坐在那里抽烟,办公桌边上坐了一位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手里抱一把吉他,正在一边播弄着琴弦一边唾沫星子四溅地说着:对于音乐的理解我和别人是不同的,所以我把它当成我的生命,我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音乐之神……   刘大成看到我,忙站起来说:哟,方正来了,快坐快坐。   我说:你忙着?   他说:没关系,这是一位音乐爱好者,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市著名的策划人,方正,你找到他就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了。   那家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跟我握手:方老师,您好,我是镇天乐,流浪歌手,请多关照。   我问:你姓镇?   他说:不是,这是我的艺名。   刘大成赶紧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出去一趟。   我的一个“哎”字还没有出口,他已经仓皇逃离。   镇天乐给我一根劣质香烟,然后就开始倾诉:我中学没毕业就退学了,我知道好多著名音乐人都是退学的,我开始追求我的音乐理想,自己写了一百多首歌,我先唱一首您听听,鉴别一下……   我阻止他,又问:你靠什么生活?   他说:我就是生活在音乐里。   我问:你靠演出赚钱吗?   他说:不是,我现在没有收入,靠父母养活。   我问:你多大了?   他说:我27岁了,我没有考虑找女朋友,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想让别人认识我的音乐,到时候我再养老和找女朋友,我明白,现在的情况找个女人只能是比较一般的,不能找到知音,将来我们不会幸福。   我继续问:你父母干什么的?   他说:母亲已经内退,父亲是柴油机厂的工人,他们很爱我,有时候不理解我,但是我是执著的,你可以听一听我的歌。   他开始弹唱《我是谁》: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走着一条路,෯上留下一串脚步,我歌我唱,我笑我哭……   听到他的那种近乎叫卖的旋律我也是哭笑不得。赶忙打断他说:你啊,还是找个工作去挣点钱养老吧。   他有些恼:你们就知道钱是不是?   我恨刘大成,便说:好了,跟你说实话,我们呢现在正有事,我给你刘大成的电话,你过后再打电话找他,他是制片人,说了算,在《快乐碰碰车》节目中一播,你火了也有可能。   他接过电话千恩万谢,非要再演唱一首表示答谢,我说:以后在电视里听吧,我还有急事。   他高兴地走了。我打电话把刘大成叫回来。刘大成问:怎么,走了?   我说:我夸奖了他一顿,让他到北京拜师学艺去了。   他说:好好好,你不知道,最近一天往这里跑三趟。   我笑笑说:以后你就清静了。   他高兴:怎么谢谢你呢?   我说:我只要知道三件事,第一,昨晚上跟谁喝酒了?第二,刘露呢?第三,我的节目演员联系得怎么样了?   他说:昨晚上是河畔老窖请客,他们被谣言害苦了,我还向他们推荐你了,哎?你是神龙泉那边的,谣言该不是你干的吧?   我说:你他妈别瞎说,害我是不是?第二呢?   他说:不是你就好,你不知道他们恨成什么样了,把我灌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第二,刘露跑业务去了。第三,你不定时间,演员没法请,这你比我清楚。   我说:那好,第一,立即把刘露给我叫回来,第二,立即联系演员。   他惊讶:干嘛啊?指挥着我去调遣我的人,讲不讲理啊?   我说:我要当面问问,你是如何欺负她的。   他变了脸:你说什么呢?   68   人的堕落一旦有了开始往往就难以抑制。我和杜梅充分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时间到她的家里幽会,年轻的我就如同一个“瘾君子”,享受着富有经验而且是热情洋溢的杜梅带来的快乐。每一次结束,都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但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就像《聊斋志异》里的公子看到狐仙的眼神一样,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了你的神智,只有乖乖地跟去。   那个疯狂的秋天就显得异常明媚。   我和杜梅必然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同盟,而作为主任的吕教授就经常发现我们离开工作岗位,不知所归,这令他愤怒。   由于教师缺乏,我很快就൰上讲台,开始给学生讲授《大学语文》课程,我对当时的大学语文有很深的成见,中小学主要是语言文字的学习,大学就该是语言文学的欣赏,但当时的大学语文仍旧是中学语文的集中翻板,不仅仅课本的知识重复,课文也完全是中学课本里曾经有过的,怪不得吕教授照搬当年在中学里的的教学方法。   于是,我就希望从自己这里改变,把主要精力放在文学史的讲授上,在讲课过程中注意思维形式的扩展,也谈论一些现实的话题,这一变化给了这所理工学院的学生们一种新奇的感受,我的课程居然颇受欢迎。   我给张教授写了一封信,除了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还表达了对于他所给与我的新鲜的思维方式的感激与赞赏。   有一次,在课堂上谈到“论资排辈”问题,我说:这是一种极其可悲的现象,比如,你牵一头驴放在我们学校,多年以后,他有了年限、资历,最后评定为教授,我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话刻薄,但学生们表示同意并给了我掌声的,谁知道几天以后,在全校大会上,院长非常严厉地说:我们有些教师散布怪论,居然说我们的教授是驴,这件事情一定要严厉查处。   我不知道是哪一位学生告了状,更不知道如何三人成虎地传达到了院长那里。吕教授是真真地发了火,也许因为这吕与驴谐音,也许因为我就在他的手下,也许因为我最后没能成为他的盟友,而是跟杜梅一起经常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开完了会的那个下午,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青着脸问:那话是你说的吧?   我说: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大喊: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我说是。   他一下子冲过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个耳光。我顿时感到眼冒金星,捂着脸反应过来,我跳起来就要冲过去,他喊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我们基础部的娄书记适时地走进门,看到了这一幕,断喝一声:方正,你干什么?   我收了手,恼怒地说:主任就可以打人吗?   吕教授说:你说什么?我就问你为什么叫我驴教授,你就想来打我,怎么反咬一口说我打你?书记,你们怎么要这么一个人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愤怒,说:你这种教授,连驴都不如。   吕教授接过话音,对书记说:听见了没有?你听见了没有?   我几乎不能再抑制自己的情绪,冲上去就要抓他,他一边向书记身后躲着,一边说:书记你看看,你看看。   高大威猛的书记挡住我,大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他诬陷。   书记说:我亲眼看到的还说人家诬陷,你这人怎么会这样?你的档案里有处分记录,我就知道接收你就有麻烦,跟我来。   我恶狠狠地看了吕教授一眼,就跟着书记去了。   书记姓王,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简历,1973年本校物理系工农兵大学生,在此之前基本是小学毕业,现在是我们基础部党总支书记,副高级职称。   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苦口婆心地跟我说:你怎么能够这个样子?有什么样的矛盾也不能打老同志啊?再说了,你刚来,会有什么矛盾呢?我知道杜老师跟吕教授的关系一直不和谐,你初来乍到也不能受人挑唆。   我说:我没有,是他打了我,他认为我说他是驴教授。   他说: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院领导的关注,我本来不想提起,既然你已经说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的麻烦大了。   我说:我并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我已经调查过了,不管怎样,你作为一个新来的同志乱说乱动就是错误的,不仅不反思自己,还向老同志报复,你真行啊,先回去写一份检查来。   我说:我为什么要写检查?   他终于发了火:就为了你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态度。   我发现一切辩白都是枉然,便愤愤地回到教研室,吕教授已经不在,我不知道他已经去了院长办公室。   69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提水、拖地、打扫整理屋子。   吕教授进来的时候正好8点,他似乎并没有记我的仇,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满脸轻松,我轻声问候:主任来了?   他斜了眼睛看看我,高兴地说:书记请你去一趟,哈哈,有好事情了。   我就去了书记办公室,唯唯诺诺地问:书记,您找我?   娄书记冷冷地说:坐吧。   我说:不坐了,您找我有事?   娄书记直了直腰,两个胳膊撑住椅背和桌子,转身面对我:院党委让我给你下一个通知,从今天起,你停职检查,什么时候上讲台还要看你的表现。   我有些懵:停职检查?   娄书记:根据我们在学生当中的了解,你的思想的确存在着某些问题,你是不是还说过让同学们把大学生活过的浪漫一些?   我说:是啊,我说过,怎么了?   他叹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指着我:你啊,你真够可以的,啊?什么叫浪漫?现在的学生你不说他们已经够浪漫的了,你还鼓励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我莫名其妙:浪漫怎么了?   他以为我是装疯卖傻,站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举起来指着门口,这姿势一定经过了千百遍反复练习,居然与伟人的动作极为相似,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同:去去去,好好反思检查,真拿你没办法。   回到教研室,吕教授不在,杜梅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看着我:你呀,怎么这么冲动?   我说:我需要一个清白。   吕教授走进来,她转过身去。吕教授好像跟我前嫌尽释地带着笑,但话一出口分明带着刺:年轻人,做事情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啊。   我不出声。吕教授迈着四方步走到自己的桌前,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玩火者必自焚啊。   我非常生气,却不敢表现,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双目喷火。   等吕教授继续拿出恶臭的墨汁开始练毛笔字的时候,她写了一张字条递给我:晚上8点到我家去。   整整一天我都在反思自己的言行,找不到任何错误,我便把事实情况汪洋恣肆地写了几千字交给了娄书记,希望通过这种申诉给自己一个清白。   晚上8点,我去了杜梅家,她早已经把飞飞送到了父母那里,一袭粉色的睡衣挂在丰满的身上,我一进门,她就抱住我靠在门上吻着,间歇处喃喃地说:好孩子,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就汹涌而出,真像一个委屈的孩子接受着她的爱怜。   她拉我进了卧室,慢慢脱去我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睡衣象蜕皮一样地一下子脱掉,我们就赤裸着滚到床上……   我似乎是想把心底的一切愤怒都倾泻给她,做得凶狠而又疯狂,这反而激发了她的情欲,不时地发出欢快的呼喊,我就在这呼喊中一次次冲向高峰,在高峰的最高处得到灵魂的释放。   最后,我软软地躺在床上,她趴在我的胸前,撮起嘴轻轻地吹着我的脖子,说:发泄了吧?   我说:谢谢你。   她笑:这是什么礼节?做完爱说谢谢?   我说:我轻松多了。   她说:你还年轻,不要火气太大,在这个环境里,只有一个字:忍。   我说:这不是我的性格。   她轻轻地说:你一个新来的大学生还配有性格吗?   我无话可说。   她又问:你的检查写得咋样?   我说我根本就没写检查。   她摇摇头说:不行,你必须按照他们的想法写自己的罪行,这是认识错误的态度好,不狡辨,然后就是用最极端的词语说自己坏,并且按照他们的思路把思想根源挖掘到不注意思想政治学习、不严格要求自己,最好是受到资产阶级思想侵蚀,这样就是认识深刻,才有可能过关,否则,你的错误会越来越严重。   我说:你还真油滑。   她说:我父亲是一位老右派,因为耿直,因为认死理,差点把命送掉,一生的苦难就总结出这点教训。   我说:我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反正我有你就有了一个天堂。   她叹口气说:别这么想,你还年轻,还要考虑自己的前途。   我说:谢谢你。   她笑:又说。   说完笑着起身去拿一本《笑林广记》给我看:一个老头想偷他的儿媳妇,儿媳妇不答应,告诉了婆婆,婆婆说:这老乌龟,跟他的老子一样,都有这个毛病。儿媳妇这才明白这家是世袭,就顺从了公公。做完了那事,老头跟儿媳说:多谢娘子美情。媳妇说:爹爹不要这么客气,自己家里现成的东西,又不费事,哪里谢得许多。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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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 08: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了之后哈哈大笑。她说:你终于笑了。   我说:谢谢你。   说完我们忍不住大笑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住在她的家里,一边翻那本书一边反复对话:多谢娘子美情。自己家里现成的东西,又不费事,哪里谢得许多。一边反复地笑,一边继续做爱。也许是因为太久的寂寞,杜梅始终蓬勃着激情,年轻的我就在她的诱导下经历一次次波峰浪谷,我们就像面对世界末日的两个疯子,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70   刘大成还是在反复问我:谁告诉你我欺负刘露了?   我说:是你自己说的。   他说:扯鸡巴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我说:你说有没有这事吧?   他说:没有的事。   我说:我问问刘露,要是有,我骟了你。   他说:真是重色轻友,你是刘露什么人啊?   我说:你别管。   他说:我真是服了刘露,人见人爱,左右逢源。我跟你说,最近台领导发出指令,让刘露试一试做主持人。   我说:好啊,我说过,带点南方口音现在正时髦。   他有些为难地说:可她从来就没有做过,我怕把栏目给……   我打断他:别装了,谁没有第一次啊?再说了,你们的主持人我还不了解吗?会说话就基本合格,就你这破栏目,等于找个幼儿园教师带一群明星孩子过家家,谁不会啊?   他说:妈的,说什么呢?开始你不也是策划人吗?什么时候学会过河拆桥了?   我这叫卸驴拆磨。我笑笑说。   他幸灾乐祸地笑:这比喻不错,你就象一头驴。   这时候刘露回到办公室,看到我,一脸灿烂:方总你来了?   我尽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悸动,开玩笑说:正说你呢。   她羞涩地说:说我什么?   刘大成说:别信他,我们正说驴呢。   刘露嗔怪地说:你们坏死了。   我赶紧解释:别听他瞎说,我们正在说准备让你当主持人的事情。   她惊讶地说:我?当主持?你们别吓唬我了。   刘大成接上话:我看你行。   我就嘲笑刘大成:你真行,变得挺快。你先给我联系演员,我要跟刘露单独聊聊。   刘大成:干吗要背着我?对了,方正非说我欺负过你,要跟我拚命呢。   我恶狠狠地说:就你他妈的嘴快。   71   我的“驴“教授事件一时闹得沸沸扬扬,那些教授们纷纷义愤填膺地到院领导那里请愿,让学校想办法换回他们的尊严。我进入了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只有杜梅能够让我的灵魂暂时歇息。   后来读到了许多关于文革期间知识分子问题的文章,我终于明白中国的知识分子是两极分化最严重的,那些正直的人往往是真理和原则的坚定守卫者,任何环境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思想信念,因为他们有自己独特的的思考和认识。许多人则带着一种强烈的知识武装下的小农意识,既会见风使舵,又会装腔作势,他们在损人利己方面有着特殊的才华,但在更多的情况之下还是损人不利己的。   娄书记见到我的申诉以后严肃地跟我谈话: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说:我可以改。   他说:现在的形势对你很不利,你已经引起公愤了。   我说:我重新写检查。   他说:年轻人啊,不要太自以为是,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你倒好,大放厥词不算,居然敢对我们的老教授下黑手,这是什么性质嘛?啊?我们是高校,都是有知识有修养的人群,怎么容许这种流氓习气出现?啊?   我压抑着心里的愤怒,诚恳地说:我知道自己错了。   他说:光知道错还不行,一定要深刻地挖掘思想根源,我知道你在大学里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对不对?破罐子破摔是不行的。啊?   我的眼泪涌出来,其实是委屈的泪水,娄书记把它当成了忏悔,似乎看到我流泪便达到了初步的目的,说:好了,知道错了,说明还有医治的希望,毛主席说改了就是好同志嘛。回去重新写你的检查吧,学校的意思是先看你的检查态度再决定处理意见。   年轻的我难以抑制彻骨的委屈,哭着接过那份写满真心话语的“检讨”。娄书记看我哭得伤心,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别哭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这时候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们的心底都有一种规划,就是希望你忏悔悲伤,然后拼命作践自己,就如同让你从一个山顶滚落下去,直到体无完肤。假如你申诉,那就等于抓住一块石头不肯滚落,就是逆潮流的行为,当然不会得到任何的理解和同情。   领导的意志就是真理,不顺着那条路走下去,自然就是谬误。   工作了十几年的杜梅比我更了解这个环境,在他的帮助之下,我以一种悲壮的心情写下了洋洋万言的检讨书,在这里边成功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受个人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侵蚀,不注意自己的文化和思想修养,变成了一个仇视领导、嫉妒教授的恶棍,然后是极端的自我批判,把自己说成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请求领导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把这份检讨书送到娄书记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学生谈话,他示意我坐在边上等。那个学生穿着简朴,蓬头垢面,但眼神里带有一种坚定的光芒。   娄书记说:人家躲着你呢,你看不出来?怎么学的这么没脸没皮的?   学生说:我要听她一句话,不过,即使她跟我说不接受我,我也有权利继续追求。   娄书记:你你你简直无可救药嘛,妨碍人家学习你知道不?学生的天职是学习,你倒好,拿着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跑到学校来追女孩子,象话吗?   学生说:我不管,我要成功,我坚信她是对我有意思的。   娄书记: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写一份检查来。   学生起身向娄书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出门。   娄书记象是得到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样地兴奋,跟我说:这学生就是有病,旷课几天,你猜怎么着?步行几百里路去追女朋友,把脚都磨破了。   他的执著让我想起了我和雅迪的往事,却不知道对眼前的学生该如何评价,娄书记问:你写好了?   我把检讨递给他,说:我思想觉悟低,您看到哪里不合适帮忙指点一下。   他显然对我的这句话很满意,带着笑容接过去看。   我诚惶诚恐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等着娄书记看完,随着检讨的不断深入他的脸上逐渐流露出舒心的微笑,最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把检讨书一下子拍在桌子上,由衷地说:好!果然是中文系学生,思想根源挖掘得非常深刻,描写也很形象,我这一关算是通过了,下面就看院领导的处理了,你啊,年轻轻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我真是替你惋惜啊,倒退20多年,就你这文笔,那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我在心底里暗暗计算20多年的概念,当然就推到了十年文革时期。   72   刘露静静地坐在我的车里。我说:我做梦梦到你了。   她闪烁着大眼睛问:梦到我什么了?   我说:你被一群人欺负,掉到沼泽地里,我想拉你,够不着你的手,自己也栽进去了。   她幽幽地说:真让我感动。   我问她:刘大成欺负你了吗?   她有些讶异地说: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刘大成亲口告诉我的。我回答。   她平静地说:净瞎说,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说:你不必顾虑什么,真的,有我呢。   她说:没有的事情,我也不能捏造是不是?   她的矢口否认让我丧失了判断力。根据刘大成昨晚醉酒后的表现,应该是确有其事,而根据刘露的性格以及与我的关系,也不应该不说真话。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   女人对于我来说,也许就是一本廉价的书,能够轻易得到,但通篇都是不可破解的秘语,怎么都不会弄懂。   刹那间我就丧失了向刘露诉说关切或者相思的兴趣,急着要把这个结解开,马上掉转车头返回电视台。一进刘大成的办公室,他就说:演员联系好了,需要他们表演什么内容你直接敲定,都象跟你合作这么省心就好了。   我说:好啊,动作真够快的,我请你吃饭。   他赶紧摆手:千万别,昨天我差点死在酒桌前。   我说:不行,非去不可。   他说:咱们谁跟谁啊,少来这一套,还是随便吃点饭继续研究我们的节目吧。   我想自己也是有点太着急,就说:好吧,我记着,哪一天有时间再表示。   他说:就等到节目完了再来个一醉方休。唉?光顾说了,你那钱什么时候拿来啊?   我也忽然想起了这个茬,说:我马上给张承打电话。有个条件,刘露来主持。   一直没有作声的刘露赶忙说:不行,方总,别给你搞砸了。   我和刘大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   73   张承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节目研究出了一个基本框架,他的大胖脸从门缝里伸进来,挂着油腻的笑。我说:进来吧,镇长。   张承胖胖的身体挤进门,说:大哥,忙着哪?   我说: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和刘大成握了手,又对屋子里节目组的人陪笑,说:谢谢大家了。   刘大成把让他们都散去。我直接问:钱拿来了?   张承说:拿来了,不过先拿来了节目上用的20万。   刘大成接话说:那就好。   我说:你准备坑我是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拿这些来呢?   他说:大哥,绝对少不了你的,我们那边酒厂需要增加设备,扩大规模,另外我还准备建一个奇石古董市场,还不都是您给开阔了思路吗?   我说:一码归一码,我可是因为相信你也是为了帮助你才做的这一切,你最后要是把我坑了,我可不客气啊。   他满脸无辜地说:大哥,我没说不给你啊,就是缓几天,要说坑你,给我俩胆儿我也不敢,是不是?   刘大成:算了,人家张镇长这么诚恳,你也不要得理不让人对不对?怎么说也是一镇之长,留点面子嘛。   张承:等这个节目完了,我再把其余的钱一起给你,保证不会少了,真的,我也是在爬坡,不容易,大哥应该能理解。   我是最怕别人说软话的,本来外强中干地撑着,刘大成一打帮腔,也就泄了气:好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我们已经把节目设置得差不多了,刘主任也已经联系了演员,时间就定在中秋节前。你把钱直接给刘大成就行。   张承说:好好,正好进入白酒的销售旺季,借着现在的发展势头再加一把火,一个冬天下来,我们就能打一个翻身仗了。   刘大成又吩咐坐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刘露:刘露啊,这次你的压力最大,业务算你的任务,又是第一次主持,就看你的了。   我说:别这样好不好?施加压力,故意拆台是怎么的?   刘大成说:你今天吃了火药是怎么的?得谁呛谁。   我冷笑着说:呛是轻的,你注意啊,在劫难逃。   他说:操,你别吓唬我,我胆小。   我对张承说:把钱给他就行了。又转身对刘露说:刘露跟我走。   刘露看了刘大成一眼,起身跟我走。   我们一起回到我的公司,刚进办公室的门,何从就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里间,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事情?别弄得跟掌握国家机密似的。   何从说:刚才六成醉的副总经理来过,要跟我们合作。   我说:早干嘛啦?现在他们已经没得救了,我们不可能跟他们合作。我给你的钱花光了没有?   何从:别提了,一天两顿酒,我都快成醉枣了,回家老婆都不让靠近,洗多少次澡都有一股酒气。   我说:行了,别夸张了,叫你这么一说,那酒厂的人还有人味吗?我们开始下一步,为神龙泉酒做正面宣传,等第三步再给你钱去喝酒。   他高兴地说:你就饶了我吧。   我又跟刘露回到我的家里。一෯上乱七八糟地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何行动,刘露一直都是若有所思地不声不响。进了门,我们就面对面坐着,我拿了速溶咖啡却发现家里没有热水。就干脆打开一瓶葡萄酒装得像那些小资的中国人一样一人一杯。   她笑了:在上海好多人这样喝酒,在这里很少见。   我说:我们这个城市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村庄,市民脖子后边的灰尘都没有搓净,哪像你们,国际都市,看别的地方都象乡下。   她似乎在欣赏着杯子里的红色,我说:刘露,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一个好女孩,但是我……   她笑笑:你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变得不会表达了是吗?   我说:其实不仅仅是不会表达,是不会思考了。我承认自己是喜欢你的,但是我又不忍心伤害你,因为我感觉到你应该有一份更加纯净的感情。   她说:我等着你决定。   我自己都纳闷儿怎么会这样,那个晚上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歌的那句话好象给了我勇气,在接下来的失眠时间里我就下定了决心,见到刘露后就像电影上那些自信的男子汉一样,说一句:我决定了,你今生就是我的老婆。或者象《大话西游》里的台词:就让我们开始这一段感情吧。但是一到现实之中却象下级执行上级的政策一样,远远看着那个目标,走的却是另一条道儿。   74   那个秋末的下午刮起了寒风,大操场上尘土飞扬,人们正兴高采烈地穿过落叶沙沙的林荫道向这里聚集。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几乎无法按捺心底的兴奋,穿梭忙碌。此时此刻,我就躲在主席台边的小屋里,从内心深处透射出来的寒冷使我瑟瑟发抖。   杜梅在头一天告诉我:你一定要象一个男子汉敢于面对一切。尽管我已经答应她我会坚强,但是看到别人的种种阳光灿烂的表现再面对自己一片黑暗的前方,我不知道此时坚强还有什么意义。   开会了。这次会议几乎就是专门为我准备,也是吕教授和其他正义的教授们奔波的成果。姓陈的副院长主持会议,院党委书记首先讲话,主要强调关于教师学生的修养问题,并表示以此为契机净化校园环境,让每一个人学会尊重领导、尊重长者、尊重知识。   姓谢的副书记兼院长宣布了学校对“驴教授”事件的调查结果,当然就是我在课堂上骂教授是驴,吕教授出于负责任跟我谈话,我却不合作,还企图殴打吕教授,幸亏部里的娄书记及时制止,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经过院党委决定,给予我记大过处分,停职察看。   接下来就是我的检讨,院长办公室主任跑过去叫我:快,该你了。我迎着凄凉的寒风൰上主席台。台下是沧海理工学院五千多名学生和一千多名教职员工,或站或坐黑压压一片,我忽然发现,在这里,自己就象漂泊在大海中的一枚落叶,孤独无助。   我开始念一份忏悔书,带着一种无以名状的屈辱和孤寂念着那些违心的文字。我似乎看到人群边上站着的杜梅的身影,风尘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擦拭着眼睛离开,不知是流泪还是被尘土迷了眼……就这样看着,感觉自己置身于几十年前的某一个场景之中,黑压压的人群逐渐膨胀,遮蔽了我的双眼,充斥了我的大脑,整个人就软软地堆到地面上,失去知觉……   75   在沧海理工学院的那个秋天的下午让我一败涂地。   曾经佩服那些以一种大无畏的气概൰上刑场的人,当时也想如果是自己也能够气宇轩昂地显示英雄本色。没想到仅仅是宣读一封忏悔书就晕倒在地,把原本的悲壮变成了悲惨。   我说过,其实我的骨子里是懦弱的。   从那以后我就醉心于搜集有关十年动乱的史料。虽然在我的生命中曾经经历过那段时期,但只是幼年时期的事情,没有真切的感受,更没有真切的思考。我从那些林林总总的小说、日记、回忆录、思想史等等中间有了一些发现:那次文化革命对于很多人都是一次深入骨髓的洗礼,不论是思维、观念还是做法都已经形成了惯性,而且对那个年代充满向往和温暖的回忆。   在大学期间,曾经有一位在文革期间专门画宣传画的老师,已经久疏笔墨,后来学校让他画了几张宣传画,他似乎又找到了感觉,便搞了一次画展,到处充满着棍棒和拳头,人物都是满腔怒火的表情……在画展的留言册上,曾经入狱张教授写下了这样的留言:时代不会倒转了,请不要勾起我们惨痛的记忆。   这里的娄书记也经常给学生讲起他们从前大串连的情形,每当此时,精神抖擞,目光明亮。   更有意思的是,那年的冬天学校搞纪念毛泽东诞辰的歌咏比赛,我因为停职被娄书记调去帮忙,他对于合唱队的服装问题绞尽脑汁,部主任似乎是讽刺地说:工农兵啊。他居然一拍大腿:怎么不早说!那天晚上,就让学生一排穿了军训时的服装,一排穿了蓝色的衣服、脖子上扎一块白毛巾、戴上建筑工地的安全帽,最前一排最好看,一律在头上扎了一块白毛巾,活象陕北的农民。一出场便引起大哗。他很兴奋,我却悄悄溜走。   那是20世纪的90年代,文化大革命结束近30年的大学校园。   邓小平说:警惕右,但更要防止左。   一针见血,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和思考。   76   我和刘露一人端了一杯酒就那么坐到晚上,静静地望着,其实谁都没有喝多少。   我在想我是不是从心态上已经变老,与小我十几岁的刘露有着某种近似代沟的隔阂,否则为什么在头一天晚上因为刘大成的醉话和一个恶梦所鼓动的决心在面对她时竟然悄然冰释?或许还因为这个女孩留给我的印象还不够深入?   我还是问她:刘露,坦率地告诉我,刘大成究竟有没有欺负过你?   她笑笑说:你怎么老是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说:可这是他自己承认的。   她平静地说:相信我,真的没有。   我说:我忽然看不懂你。   她有点惊讶地说:这话怎么讲?   我说:我不知道,本来以为你是那种清澈见底的女孩,但又发现你有很多的想法和做法并不统一,你啊,真是一个谜。   她哈哈大笑:我就是一个谜哦,看你能不能解开,方正大哥,我没有看错,你是那种绝顶聪明的人。   我也被她的笑感染,笑了:我?我怎么不知道?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你会说我是那种绝顶弱智的人。   她说:我只看现在。   我 说:其实我们是两个傻瓜的对话,因为我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傻瓜,而你居然夸一个傻瓜聪明,不是讽刺,就是一百步夸五十步,更傻。   她似乎没了话说,只是看着我傻笑。   我静下来:刘露,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从上海来到这个村?   她也停了笑:你真是,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不听,现在不想告诉你了,你又问,总是不合拍。   我叹口气说:还是傻,那好,我就等你想说时候再问,女人真是麻烦,干什么都要有周期。   她说:你真坏。   我说: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快?平常我们说什么都听不懂。   她说:就是听不懂。   她又看了看表:我要走了。   我看看表:才8点啊,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   她说:我晚上还有事情,真的。   我拿起外衣:我送你。   她说:不用你送。   我说:上次来非要自己打车走,不让我送,昨天晚上如果我知道你的住处我就会找到你,也不用在大街上疯转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谢谢你。   我的心里还想着: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但实际的行动却是开了车去送她,还像那种非常大度的人一样谈笑风生。   到了小区的一座楼前面,她说:到了。   我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她说:不好意思,我跟别人合租的房子,恐怕不方便。   我开玩笑:跟男的还是女的合租?   她认真地说:当然是女的,要是男的你上去就不会不方便了。   我笑:那就更不方便了。   她打我一下:你坏死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的背面,怅然若失。然后找了一个酒吧自己静静思考这件事,刘露曾经很主动,但当我开始主动的时候她似乎又变得拘谨了。   我想起大学里的陈振河和那个叫甜甜的女孩。   然后自己骂自己:都他妈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被这么点情感的玩艺儿弄得像一个傻逼。   手机忽然响了,是田秋:你在哪里?   我说:我看看啊,好象是在人间,不过有点模糊,也许是阴曹地府。   她说:你又胡说什么啊?半夜三更的,我可是自己在家。   我说:干吗提醒我这个?有什么想法?   她笑:美得你,我是说你别吓唬我。   我也笑:那我还就是在阴曹地府,对面是一口大锅,锅里煮了一些淫荡男女,其中一个很象你……   她骂:方正,你怎么没有一点好心眼儿啊?   我答:你边上那个就是我。到处是鬼哭狼嚎,真是阴森恐怖,看得我都快尿裤子了。   她直接打骂:方正,你个王八蛋。就把电话扣掉。   我又拨了回复键,她拿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我就用低沉而又颤抖的声音说:田秋,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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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0:0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电话扔掉。   我知道玩笑开大了,赶紧给天歌打电话:快点,田秋在家出事了。   她慌忙问:怎么了?   我说:你马上下楼,我去接你,一起到她家。   天歌上了我的车就问:怎么回事?   我大致讲了刚才的玩笑,她说:你真是过分,她的胆子特别小。   我说:我不知道啊。   77在W理工学院的那段时光,杜梅的身体是我唯一的温暖的回忆。   每当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她就象一个手法高明的烹饪师,变幻着种种花样为我们做出可心的性爱大餐。而那本恶俗的《笑林广记》就是一道道美酒佳肴的佐料。我就在他的烹饪中享受着罪恶的欢娱,欲罢不能。   回到教研室,我无所事事地神游万仞,当然更多地还是思考自己暗淡的未来,每到此时,情绪又会降到冰点。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假如没有杜梅,我真的无法想象怎样度过那段时光。   吕教授还是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打开那个装满恶臭的墨盒,练他的毛笔字,并且不时地哼唱那些独创的旋律。我在心里策划过无数种报复的计划,或许是因为我的懦弱,或许是因为我的多虑,最后都没有实施。   比如我曾经想过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我们三人在场的情况之下,到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或者也给他一个耳光,然后让杜梅作伪证,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儿。但跟杜梅商量时她说别人还是会相信他的话,这是规律,我既然已经成了恶棍,他说我做出什么事情别人都会相信。   我只好放弃。   我们的教研室门是用那种五星锁从外面挂锁的,下班时经常是从门边的橱子上拿锁,出门随手挂上锁好,时间长了就成为一种习惯。中午的时候,我一般是等到吕教授走了才走,但那一天他还在练着字,我走的时候随手锁了门,我没有感觉,他不知道。   那时候楼上的人都下了班,等他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们已经锁了,大喊大叫了近一个小时才有人发现。   下午一上班,我就被王书记叫去,他冷着脸说:你怎么回事?   我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怎么了?   王书记:你挺会装啊?   我说:什么挺会装?   他大声说:为什么把吕教授锁在屋子里?   我说:我没有啊?   更加气愤:没有?明明是你干的,今天中午让老人自己一个人在楼里喊了两个多小时。   我想了想,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只好说: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我已经领教了你的狡辩,不会再相信你了,你马上搬到我的办公室里来,由我负责监督你的改造。   我庆幸自己逃过了一次惩处,后来一想,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做点坏事人家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从此就不能和杜梅在一起了,心里还是怅然。   很长一段时期,我都在幻想着出现一次意外,抓歹徒或者抢救落水儿童之类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而且保证不再懦弱,或许只有这样我的命运才可能改变。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但这种机遇始终都给了那些注定当英雄的人,没有留给倒霉的我。   78在天歌的数落中到了田秋家门前。怎么敲门都不开,直到天歌说了几十遍是我是我天歌我是天歌,田秋才哭着开门。   田秋并不理我,只是把天歌拉进去,我进退两难,天歌给我使眼色,我才进屋关了门。   我哭笑不得地说:田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小胆。   天歌一边安慰田秋,一边说我。   我说:你怎么惩罚我都认了,骂我打我,拿刀砍我都行。   她真的生了气,冷冷地说:你走,我不愿看到你。   我说:我得请求你原谅。   她说:没什么需要原谅的。   我说: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要不这样,干脆我以后就在你家陪你,给你壮胆。   天歌:你还贫。   田秋却扑哧笑了:你还真会算计。   我说:我早算计好了,反正我也得有个地方住,这样我还可以把我的房子卖掉,省一笔钱,你要是开恩再给我发一点工资,就照一般保镖的价格就行,不过我可以进行全方位服务。   田秋终于忍不住,对天歌说:你怎么认识这么个人啊,真不要脸。   我说:其实这脸不是我的,所以不怕丢,刚才听你害怕了,就从那里随便拿了一张脸带来了。   田秋又发出一声惊叫,但因为我们在场并不是真的害怕,冲过来打我。   我知道,她原谅我了。   平静下来之后,天歌问:你说你半夜三更打电话找他干什么?   田秋:本来是说我的业务的事情,谁知道让他吓得正事都没说。   我说:现在说啊。   她说: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说的那个客户准备过来面谈。   我说:最近正在准备一台电视节目,恐怕要等几天。   田秋:那就看你的时间,我看这家伙也不是那种真着急的人,国际名牌大企业,不差咱们这一个地区。   我说:既然不差这个市场,还来干什么?   天歌:又要抬杠。你说你们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弄得一惊一乍的,我要回家睡觉了。   田秋赶紧说:你不能走,我害怕。   天歌对我说:看看,你闯大祸了,赶紧考虑嫁给她,这是最好的办法。   田秋:我怎么敢夺你之美?   天歌意味深长地说:他可不是我的,是吧方正?   我说:我就是全国人民的。还是我走吧,省的带一股阴森之气吓唬田秋,记住下次白天给我打电话。   又对天歌说:没办法,我闯祸你背锅,算是帮我擦屁股,谢谢啊。   天歌笑着追打我,我就出了门。   79那年春天邓小平南巡发表重要讲话,一石激起千重浪。王书记几乎天天让我陪同他学习,并告诉我一定要换脑筋才会跟得上形势。   王书记有很多的可爱之处,他喜欢高谈阔论,假如你勾起了他说话的欲望,就别想逃走,有时候我想借去厕所躲避,他居然会跟了去继续讲。   这叫我想起高中时的一位十分好学的同学,我们当时都要学习陈景润的那种拼搏劲儿。他就有点痴,有一次上自习课,他很着急地对我说:我怎么查不到memory这个词?我看了一眼,他翻的是一本汉语字典。还有一次他拿着饭碗准备吃饭,竟跟着我去了厕所。   王书记反复阅读邓小平同志讲话,最后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最深刻的内涵”,那就是想办法做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   于是,我们就经常需要开会讨论,中心议题都是大家感兴趣的:如何广开财路,增加收入。各种各样的想法喷涌而出,有人说办培训班,有人说开包子铺,有人说建澡堂子……王书记一边夸奖大家的热情一边认真地记着。   学校也适应形势,首先要成立一个正科级的学校改革办公室,然后出台第一项措施:定编定岗。   当时的校园里处处洋溢着一种喜悦,似乎都在随时等待着天上落下纷纷扬扬的人民币。   渐渐地一切都在冷却,所谓定编定岗也不过是把原来的人员重新梳理一遍,学校没有任何改变。   在观察了王书记的种种表现之后,我终于明白,这些人都已经学会了跟随形式的需要选择最时兴的语言作为口号,非常投入地去喊,包括那个“换脑筋”。这是长期的政治运动给与他们的经验,可以始终保持一种思想先进追求进步的形象。   于是,在又一次讨论的时候我发了言:我们天天都在学习和讨论中浪费时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按照我的理解,邓小平所要求的不是口号喊得多响,而是真正解放思想,付诸行动。我们现在的情况,让我想起辛亥革命时期的江苏巡抚程德全,听到革命军打来了,就挑一片瓦算是革命,然后把巡抚的牌子换掉,一转眼就成了革命者,其实从思想上和观念上是不会真正改变的……   说前边的话的时候,王书记还频频点头,说到后边他忽然打断我,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吕教授冷冷地说:我们的改革就像辛亥革命,可能会失败。   我说:我只是说,应该吸取辛亥革命不够彻底的教训,首先让大家真正换脑筋而不是把“换脑筋”仅仅当作一句口号。   王书记又深沉地问:什么意思?   吕教授叹口气说:立场问题啊,阻挠改革啊。   我听了感到可笑,也不去理他。王书记却生气了:方正,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场合?还信口雌黄,这要是过去你就是现行反革命,知不知道?   听到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帽子等着我,便不再说话,王书记对大家说:这是我的失职,最近我虽然经常帮助方正学习,但并没有从他的思想深处挖掘,从根本上提高他的觉悟,今天咱们就不追究他的错误了,今后我保证帮助他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我哭笑不得。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王书记又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一通。   电话铃响,我似乎听到了救命的汽笛声,但王书记还是说完了他的话才接电话:喂!我是,你是哪位?噢,赵星辰,赵科长,什么?来了几个同学?这么多啊?那就给徐冰打电话,他是税务局的,单位有钱,可以签字,不让他请让谁请啊,别看我是正处级,手里没有财务也是白搭,你们总不能让我自己掏腰包吧?我看啊,以后咱们要经常聚聚,让那些手里有实权的人轮流请客,反正不用自己掏腰包,对对对,同学们多联系多沟通互相照顾……   他放下电话,得意地说:你看我们的同学都当了领导,你啊,要注意追求进步,多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要破罐子破摔啊。   我还是哭笑不得。   80一大早刘大成就打电话来。   我睡眼朦胧地问:干什么?金鸡啼晓啊?   他说:昨天晚上北京的盛总来电话,让我们把演员的定金划过去,还要签合同。   我说:这不都是你的事情吗?找我干什么?   我想咱们是不是直接去一趟北京,把节目一起确定一下?他说。   我说:怎么这么麻烦啊?   他说:不是快到国庆中秋了吗,这帮人的黄金季节又到了,不仅价格飞涨,而且演出不断,脾气也跟着涨起来了,咱们要不来个结实的,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变故,那就麻烦了。   我说:出就出呗,大不了换人。   他说:说得轻巧,我们台要滚动宣传,张承的意思还要请市里的领导,那就不能变了。   我说:操,酒厂请什么领导?再说了,请了也照样可以变。   他不耐烦地说:你他妈的快起床,别意气用事行不行?   我就只好骂一句:狗日的,搅了我的好梦。   然后起床给何从打电话。   何从开车。我就跟刘大成算账: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非要这么早打电话,我算是怕了你了。   刘大成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没找你呢,你倒是跟我算起帐来了,你知道我昨晚上干什么了?   我问:干什么,桑拿还是搓麻?   去你妈的,我半夜三更去了派出所。   我笑:那就是桑拿,而且异性按摩加特殊服务。   他说:什么啊,昨天晚上刚回家要睡觉,电话响了,你猜是谁,镇天乐,狗日的嫖娼给抓起来了。   我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你把我的电话给了他?他说怕让他爹妈知道,只好给我打电话,小子哭得一塌糊涂,反复说帮帮忙啊要不然就给打死了。我也是觉得救人一命积德才去的。   我哈哈大笑:谁叫你那天自己躲了让我受罪?这就是报应。   去你妈的,这么多年不知道你如此之坏。   我说:先别说我,先说这小子,你去了怎么样?   刘大成:派出所人说他自称是我们剧组的演员,态度强硬,无奈之下就教训了他几下。我写了6000元钱借条把他赎出来,但是他出来后说自己根本就没干。后来我也想,抓了嫖娼的怎么就没抓娼呢?   我说:第一,你就等着赔钱吧,这小子没能力还你,第二,娼也许就是这6000元钱的诱饵,也就是说他们是一伙的。我郑重向你道歉,没想到整你这么惨。   他说:第一,我不会给钱,这事找公安局李局长一句话解决,所以说爱一伙不一伙我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愿意,你别得意。   我说:我看你就接着做好事吧,他嫖娼,你交罚款,多好的事情?   他说:我倒不担心这个,大不了下次不管,可怕的是他一出来眼泪还没有擦干就强烈要求上我的栏目。   我又得意:好啊,你又多一个追随者。   他也得意:我准备让他上这一期节目。   我急了:你要是敢让他上,我就把你的名片向所有的娼们发个遍,你就等着她们给你打电话吧。   何从插话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大成却说:不说这个我不生气,大奔上次差点把我害死。   我说:怎么了?嫖完娼把你名片给她了?   他说:差不多。我俩的车不是一样的吗?他搞了小姑娘还发誓跟人家结婚,自我介绍是电视台的,结果前几天那小姑娘就到电视台找一个开新的红捷达的,你说忖不忖?满街的出租车都是红捷达,电视台却就我这一辆,差点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大奔?   他说:我们俩一起买的车,那女孩一描述人的模样就铁定是他。   何从问:你怎么办了呢?   他说:她没咬定是我就是万幸,我怎么就没有方正的坏心眼啊,要不然把大奔的电话给她。   我哈哈大笑:你最近很有意思,总与这事儿牵连,又没自己什么事儿。   何从开着车冒出拖着长音儿的一句:倒霉啊!   81俗语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是民间经验的最朴素的总结。人希望掩盖的一切都有可能在无意中表现出来。   我和杜梅都越来越沉醉于我们自己的游戏之中。她找来了许许多多明清艳情小说作为我们的参照,不断花样出新,乐此不疲。   原来放纵具有如此巨大的魔力,也难怪人类想尽一切办法苦苦营造的道德堤坝竟会在一瞬间令人难以置信地坍塌,我们经常给堕落以自欺欺人的解释,比如思想、比如修养等等,其实它就是人在诱惑之下理智的消退,不论金钱、性爱、权力、毒品,都是一种快感的陷阱,所以活着就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否则任何人都有陷落的可能。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将会引来不同的评判而已,比如名人的乱伦是可以提升人气的绯闻,普通人就是一种奸情,通俗的说法叫流氓。   那年秋天—我的故事似乎总是秋天—杜梅第四次申报晋升副教授。她说前三次几乎都被吕教授的一番慷慨陈词扼杀在摇篮里,同年毕业分来的人都已经晋升,只有她还在屡败屡战。   全体人员会议。按照程序,当然还是由教研室主任发表意见,吕教授带着笑意,喝一口水,慢悠悠地开讲:杜梅同志在这几年圆满地完成了教学任务,也有一些文章发表,算是科研成果吧,当然外语成绩也很不错,毕竟丈夫在美国念博士嘛,但是,平日的表现稍差一点,每天就是看孩子,而且孩子经常要到教研室来扰乱正常的工作秩序,这还不算,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矿工次数太多,说说她还经常发火,尤其是从方正同志来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合伙跟领导作对,这是严重的思想问题。按照我的理解,可能是受美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影响,不注意思想修养,放松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根本就不象一个高校教师的样子嘛……   老人家洋洋洒洒地讲了一个小时,我看到杜梅白皙的脸上透出铁青的颜色,拿着水杯的手在颤抖,而另一只手就抓在另一位女同事的手里……   也许是大家已经习惯了吕教授的控诉,也许是领导和同事们的良心发现,最后的投票杜梅的得票数超过了三分之二。第一关通过,如果学校的职称评审委员会再通过,因为我们属于公共课程,还将被报到省里审批。   会议结束的时候,杜梅并没有通过第一关的喜悦,反而面色忧郁地回到教研室。   那表情让我心痛,然而当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毫无锐气的我甚至连愤怒都已经被磨平,变得麻木顺从茫然无措。   王书记正在我的对面给我总结会议的感想,杜梅敲门进来,跟书记打招呼后说:我想请方正帮我整理一下资料。   王书记热情地说:去吧去吧,终于通过第一关,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我跟杜梅去了她家。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甚至不需要什么暗示,我们就相拥着滚到了床上。长期以来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消解我们的一切烦忧……   风平浪静后,我们就在床上说话。   我说:你真的该高兴,好好准备学校的那一关。   她说:还需要打听谁是评委,然后单个送礼。   我惊讶:学校也兴这个?   她苦笑:不光学校,到省里那一关也要找关系,都这样,否则别想晋升。   我说:那还有什么公平所言?   她说:公平都是相对的,你得想办法取得公平竞争的资格。   我说:简直难以想象。   谁也不会想到,更加难以想象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   王书记带着一种复杂的笑意站在卧房门口,而此时,我和杜梅赤裸裸地躺在床上。   忘了锁门,还是? 杜梅本能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我的脑袋却是一下子成为空白,几乎再次晕过去。   书记也在慢慢调整着他的表情,先是拉下脸来,作出愤怒的样子:好啊,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我们象两尊雕塑僵持在那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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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0:45 | 显示全部楼层
82                     我一直对北京情有独钟,感觉到这个地方不仅温蕴着一股帝王之气,还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文化气息。这个地方既藏龙卧虎也鱼龙混杂,各色人等几乎都能够找到安身立命之地,因此在这里与什么样的人相遇你都不会感到奇怪。   老罗是刘大成的栏目经常合作的经纪人,我们一到北京就首先和他取得联系,过不久一辆北京切诺基开到我们住的酒店,光头留一小胡子的老罗进了房间。   老罗与我们亲切拥抱,说:怎么,非要来给我送钱?   我笑笑说:没办法,我们下面的人都这么贱坯子。   老罗坐下:想找谁?   刘大成:根据方总指示,一对相声、一个小品,四名歌手,当然是物美价廉的那种。   老罗:你们不要老这样,常言道便宜没好货啊。   我说:我们都知道,价钱越高,你的利润越多。   老罗:怎么听起来跟买菜似的?还没确定人选呢到先讲起价来了。   刘大成:你先问问谁有时间吧,相声小品各两万,歌手每人一万五,不得超出,但必须都是有影响的人。   老罗:先说相声,这个价格名家是不可能了。   我说:现在还有什么名家?都是吃老本的,几十年一个相声说到底,那点包袱观众比他们背得都溜儿,不要老掉牙的那些。年轻一点的,但又有名气的。   老罗:你说得轻巧,中年相声演员都借着前几年那点儿名气干别的去了,年轻一点的没几个行的,有名气的就两对,其中一对还是天价。   我说:那就找另一对,是白天和黑夜吧?我看白天这小伙子还不错。   老罗:那好,我先和他谈谈价钱。   我说:老罗,别太黑啊?!   老罗笑笑:就他们总共不值几万,我做一个大歌手一下就能赚几万,放心吧你就。   刘大成:要求节目里体现咱们龙泉酒厂的内容。   我们拿出半个晚上的时间确定演员,最终决定邀请白天黑夜一对相声,小品演员冒号加一个伙伴,另加三位通俗歌手,一位民歌歌唱家。可谓阵容强大。   最后老罗说: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先和他们敲定时间,回头把定金交过去。今晚上我请客,到JJ舞厅蹦迪。   我说: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了,别蹦散了架子。   老罗:那就去洗桑拿。   刘大成说:算了算了,我们走了一天道儿,好好休息一下吧。   老罗狡黠地笑笑:那你们自己活动吧,我去也。   刘大成:跩什么跩?不送。   老罗走后,刘大成就问:方正何从,我们去哪儿?   我说: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是不去了。   他俩就鬼鬼祟祟地耳语,然后出去。   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非常无聊,我就想起了青云,许多年来只在小城的院子里遭遇过一次,听说她是在某个部委工作,也没有她的电话,因此也就是想想而已。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个北京的电话,但并不是我熟悉的什么人。   难道是青云?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接听。   那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方正,是你吗?   我说:是我,你是谁?   她马上就哭了:我是姣姣啊。   这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过的名字:姣姣?   她哭着说:才三个月,你就不记得我了?   我说:您是谁啊?   她问:你是不是M市天人文化公司的总经理方正?   我莫名其妙:我就是,你到底是谁?   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我在北京。   她问:在哪一个酒店?   我说:你到底是谁?   她说:你让我见你一面,我真的是姣姣。   谁是姣姣?                     83                     那个下午成为我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个时刻。杜梅原本惊讶的表情绯红地平静下来,王书记却带着狡猾的笑意说话了:你们看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情公开,不过……   我呆呆地听着,杜梅问:不过什么?   王书记: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只要我们……啊?   我几乎不能理解他的话,一个在我的心目中思想觉悟高得远离人间烟火的人居然也有这种罪恶的念头,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   杜梅有些恼怒地说:你休想。   王书记得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那我就不客气了。   杜梅马上变了语气:你先出去,等我们商量一下。   王书记乖乖地往外走:好好好,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反正你也不是那个什么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裤子被那个不安分的优物顶得形容古怪。   杜梅示意我把门闭上,并飞快地穿上衣服。这时候我的心在挣扎,一方面希望杜梅答应他的请求,以保全我们的名声,另一方面有因为一种真挚的情感而还怕杜梅的身体被玷污。年轻的我手足无措。   我们收拾停当,杜梅说:去,把他叫过来。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去,王书记站起来为了掩饰裆中的窘态而弯着腰:怎么样?   我说:让让你进去。   他笑哈哈地拍拍我的肩膀,显得异常亲热。然后急匆匆地进屋。   我在门外傻傻地站着,头脑中空空荡荡。   忽然,房间里传出两个人争执的声音,我急忙推门进去。他们正在争夺着王书记的衣服,毕竟是身大力不亏的男人,王书记把杜梅甩到床上,拿过衣服,过去关窗子。我一下子明白杜梅企图把他的衣服扔出窗外。   王书记披上皱巴巴的衣服,气呼呼地说:我走,我走……   推开我就要往外走。   杜梅说:等等。   王书记站住。   杜梅又说:我答应你。   又指指我:你走吧。   王书记以一种胜利的姿态看着我,我盯着他细细的脖子,真想把它拧成麻花。   王书记再一次往房间里去。我出门的时候把大门狠狠地摔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来的时候太着急把钥匙留在了上边,刚想去拔,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头脑中形成。                                       84                     我承认当时少不更事,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做出如此卑鄙的选择。从古到今,在情感方面男人在关键时刻都是自私的,而女人往往能够豁出一切。我不知道在我和杜梅之间的这种关系究竟算做爱情还是纯粹的肉欲,只知道杜梅为了我和她自己的名声就要献身给那个时刻都把党性原则挂在嘴上的王书记了。当是没法给自己的感受定性,也就找不到下一个行动的真正动机,反正我是就近找了一个校内电话给院党委书记和院长分别报告,让他们赶紧去教工宿舍12号楼3单元302房间,有人自杀了。   打完两个电话忽然感觉到来到W理工学院几年来所受到的压抑和磨难一下子烟消云散,浑身上下异常轻松。站在门口看着院长书记副院长副书记带了一大群人向杜梅家赶去,我在想象马上将要出现的场景。屈辱、尴尬、愤怒……大家一起来品尝!   原来要报复一切就这么简单,只需要一个电话,一句石破天惊的谎言。这片围绕我、挤压我、侮辱我的环境就会荡起波澜。   但我没有去想杜梅,这个在我最困顿最失意的时候给我温暖给我欢乐给我慰藉的女子从此就要离我而去。   哪位伟大的哲人说的?泼洗澡水的同时也把婴儿一起泼掉。                     85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姣姣的名字,但此刻她正在对面的电话里伤心地哭泣。你可以看出这世界如今已经荒诞到了什么程度。   但我不敢告诉她我的住处,毕竟许许多多的经验告诉我,出人意料的陷阱随处可见,就像一个小故事里说的,一个人发现路边的摊主嘴里念念有词:149,149,他想走到近前看个究竟,结果就掉进了没有井盖的下水道里,别人又看见摊主念叨:150,150……   她哭的实在伤心:怎么才三个月你就忘记我了?   我说:我真的不认识你。   她说:你叫方正,是W市天人文化公司的总经理,曾经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爱情,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命运沉浮……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别装傻了,都是你告诉我的。   在夜晚北京的宾馆房间里,我有一种遇到鬼魅的颤悸。   她带着迫切的哭腔说:难道你说的话都忘了吗?我是姣姣,你是我的老朋友,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   我开始想象我的生活中有一段如同琼瑶小说的经历,因为某种变故或者仅仅是摔了一跤就失去了一定时期的记忆,忘了最不该忘记的人。转念一想纯粹是扯淡。   不过我感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能有一位女子聊天也不错,就说:我的确是方正,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也许我失去了记忆,请你帮助我回忆一下好不好?   她说: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受了很多苦是吗?   我笑:受什么苦?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她着急地说:说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要见你。   我说:在我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前,还是不见的好,这样吧,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打我房间的电话好吗?   我把房间的电话告诉她,说实话这是无意的,本来想通过电话先把事情弄清楚,没想到细心的姣姣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了这里,电话号码其实是最准确的线索。   我还在等电话的时候,门被敲响,打开门时,一位30多岁容貌端庄身材苗条的女子站在那里。   她问:你就是方正?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问:您是哪位?   她已经哭着投入了我的怀抱。                     86                     W理工学院传出了王书记和杜梅的绯闻,而且多种版本同时出现,充满想象力的人们描述出了种种色情的细节,也把前因后果填补得滴水不漏如同真实。   我明白自己把杜梅逼上了绝路。   王书记来上班的时候,完全不是平时的那种趾高气扬精心雕琢的形象,面色黑黄,头发散乱。   他狠狠地摔了一下桌子上的一本书坐到我的对面,我几乎不敢面对他。   他说:方正,你行啊,够狠毒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说:你等着,咱们看看谁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问一句:杜梅怎么样?   他一拍桌子:你还有脸问?   我便默默低头,不再说话。   除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流言,没有人知道杜梅的真实消息。杜梅再也没来上班,有人说她去了父母家,有人说她干脆出了国。后来知道她的确是去追寻她的博士丈夫了,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也许是因为杜梅的人间蒸发,也许是因为古已有之的“官官相护”,王书记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每当办公室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变得面目狰狞。我一直以为他在酝酿着某种报复的行动,其实最折磨我的还是那些琐屑得无法言说的精神凌迟。   我很少说话,也没有人再听我说话,杜梅的出走坍塌了我唯一的心灵依靠,而更加可怕的是关于我和杜梅的种种流言也被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们添枝加叶地传播着,有时候走在校园里的我就成了这个流言中唯一保留的色情图片,供人们指点玩味。   而善于对任何人真诚言说的王书记很快就成了捉奸反被陷害的英雄。   在W理工学院的那段日子我就像一只老鼠一样活着。   这是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我的以为高中同学名字叫许财源的来到我的住处,带了几个硕大的装满皮鞋的纸箱。他从一家专科学校毕业以后跟一个女孩去了她的家乡,在中学教书。可能是出身偏远的贫困农村的缘故,他的经济意识早于我们大多数人萌发,开始想办法赚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对财富满怀渴望。   因为中学时我经常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资助,因此我们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他说:不要死抱着那点死工资了,还是想办法弄点活钱。   当时学校正在轰轰烈烈地讨论广开财路的办法,虽然仅限于讨论,但已经调动了广大教职员工追求财富的愿望。   许财源说:我们那里几乎家家生产皮鞋,价格十分便宜,卖完这几箱子就能赚你一个月的工资。   我听他报出的价格非常之低,而且看到皮鞋做得不错,就说好。   便买来几张大红纸写下了我平生撰写的第一个广告:好消息我处从皮鞋厂家薪进部分皮鞋,款式新颖,质量上乘,低价超乎想象,请广大师生从速购买。   联系地点:教工单身宿舍楼204房间我的宿舍在其后的两天里人满为患,大家都希望得到“低价超乎想象”皮鞋,许财源在第二天风风火火地赶回去又带来两大纸箱,最后还是脱销。   我忽然发现做买卖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那个晚上,我从食堂里买来几个菜,跟许财源喝着啤酒,他的脸上因为兴奋而焕发出红色的光彩,一遍遍地说:价太低了,价太低了。   我一直认为他希望赚到更加丰厚的利润,却不明白这只是后面的话的一个伏笔。   我问:这次能赚多少?   他说:刚才你去买饭的时候,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基本上没赚钱,唉,价定低了。   我满怀愧疚。因为自己没赚到钱,更因为没有帮助朋友赚到钱,本来感到好做的买卖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吃晚饭许财源开始给我算帐,算来算去,最终短了30元钱。   他叹息着:这钱到哪里去了呢?   我的心开始发虚。就像上小学的时候,有的同学丢失了东西,老师在班上盘问的时候自己脸红一样。   酒足饭饱的许财源拿出一双皮鞋说:没办法了,我还给你留了一双皮鞋,这次赔点赔点吧,我得连夜赶回去了。   我说什么也不要他的皮鞋,心里想或许那短着的30元钱正好是这双皮鞋。   许财源非常坚定地把皮鞋放在我的床底下就赶车去了。   看着满屋空荡荡的纸箱子和桌子上狼藉的杯盘,我忽然明白:真正赔了的只有我自己。   第二天我的宿舍里来了另一个人流高峰。   许财源带来的皮鞋看起来金玉其外,事实上仅有两天的寿命,表面的一层油漆褶皱后开始脱落,然后就露出所谓皮鞋的真正质地:牛皮纸。   教师们大多是来文质彬彬地退货,妇女和学生们却直接来兴师问罪。   我坐在上下层床的下铺,看到各式各样的脸色听着各种各样的音调,脸色的主题是愤怒,音调的内涵是谩骂。等他们终于清楚了退货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的时候,不知是谁第一个冲过来在我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就是众多的人上来拳脚交加,我躲到床的里边缩成一团,还是躲不过无孔不入的拳脚,衣服被撕烂鞋子也被拽下扔到了窗外……   我奄奄一息地醒来,宿舍里已是空空荡荡,浑身上下是不可名状的疼。当时的一个念头是:要是不醒过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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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87                     那个真名叫姣姣网名叫寂寞玫瑰的女人猝不及防的亲切让我无所适从。   我推开她问:你到底是谁?   从她颠来倒去的叙述中我终于明白,她是北京郊区一家医院的化验师,半年前因为与丈夫关系恶化而到网络上寻找慰藉,认识了一位网名叫风雨无乡的男子,而这位风雨无乡所提供的一切资料完全是我的,真实而又详细。   在几个月的聊天中,寂寞玫瑰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他们之间也经常电话联系,只是从来就没有见过面。三个月前,他说由于生意上的一些纠葛,现在他正处在危险的境地,有人派杀手追杀他,所以要消失一段时间,等到这一切平息下来之后再与她取得联系。   她一直都在等待,却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就在今天她把电话打到了W市,查到了我们公司的号码,又把电话打到了我们公司想办法问出了我的手机号码,而且接电话的人告诉他我出差到了北京。   她说:我跟单位上请了假,告诉家里人到北京有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见到你。   我说:真是对不起,这个人不是我,显然是有人冒充我的名义。   她说:我了解的一切都是你的,虽然在电话里你们的声音有一点点区别,但我心目中的“风雨无乡”就是你。   我的感觉却是别扭得很,毕竟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有过任何的交流,也不知道那个“风雨无乡”跟她说过哪些甜言蜜语让她如此痴迷,但她却将这种痴迷直接给了我,就像娶了一位美女做妻子还带了别人的孩子的那种尴尬的便宜。   我说:现在很晚了,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住哪里?   她说:我就住在这里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从心理上也难以接受。   便去给她开了一间房。   送她过去要走的时候,她说:你别走,我有很多话要说。   她从后面搂住我,伏在我的肩头哭泣。她的双手拥得很紧,抽泣中鼻息吹向我的脖子,我想起了杜梅,她最喜欢轻轻地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吹气。但说实话我没法对这个还有一些姿色的少妇有什么感觉,虽然她认为跟我已经情深似海,但对于我来说,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我推开她,说:你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好吗?   她幽幽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说:不,只是心里上一下子不能接受而已,现在我答应你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就像对一个知己一样。   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丈夫是一个大夫,她本来以为医学院毕业的他会有那种知识分子的儒雅,但直到结婚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粗鲁庸俗的人,经常打骂她和她的父母,过后又会像一个无赖一样跪地求饶,她一直都忍着,忍到孩子4岁,半年前她发现他值班的时候和一个护士鬼混,于是提出离婚,他却坚决不同意并且在法院的调解人员面前表现得真诚而又无辜,完全赢得了他们的同情。   她说:虽然我们的婚最后没有离成,但我知道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我问:你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风雨无乡”?   她说:是的,他一直都在安慰我开导我,有时候通宵陪我在网上聊,从那时起,我就把自己的身体留给他了,我丈夫有那方面的要求我都让他先拿500元钱,他说找鸡也用不了500元,我就让他去找。   听了这话我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头脑中反复在想是哪个王八蛋冒充我上网?   我说:我帮你找到他好不好?   她说:找到你就够了,因为我所认识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说:但是当时跟你聊天的人不是我。   她说:并不是面对面地聊,本身这个形象就是虚拟的,你说是吗?   我心里想:这算他妈的怎么回事?                     89                     年轻的躯体还是充满着活力,休养了几天之后,我把W理工学院的一切抛在脑后,打点行装不辞而别。只把许财源留下的那双皮鞋留在了宿舍里,我不敢动它。   那个下午我背着被褥,一手提着装有衣服的旅行包,一手提着装满书的一个纸箱站在W理工学院的门前,潇洒地挥手招呼一辆摩托三轮。   等我坐到上面,那个恶声恶气的三轮司机问了我几遍:去哪儿?我才发现我已经无家可归。   常言说:人挪活,树挪死。而我当是就是一棵本来就垂死的树,挪动的时候有根本没有新的扎根地,好像一下子凉在了阳光下,到哪里去找活的理由?   此时我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潇洒。只有一个选择:回家。   于是三轮车载我去了火车站,我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乡的小城。   苍老的母亲看到我把所有的家当带回来,似乎就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反复问:你怎么了?大学里不要你了?   我只有安慰她:不是,是我另外找了一份工作,比当教师强多了,要等几天再上班。   母亲说: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   我说:你没听现在都说“穷得象教师,傻得像教授”啊?有办法的都不当教师了,我找的这家是一家大公司,国外进来的,咱这里的分公司刚刚成立,需要高水平人才,好不容易才选上呢。   母亲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相信了。那几天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对话,生怕触动了对方的哪一根敏感的神经,每过一天她都会怯生生地问一句:哪一天上班?我就说:还要等通知。她便不再问。   为了年迈孤苦的母亲,我必须找到一份工作。   几天之后我跟母亲说来了通知,又背起行囊来到W市,在市郊租了一间民房暂时落脚然后每天到市里的各个劳务市场搜寻各种信息希望寻到一份工作。   好在W市跟全国各地一样,当时正在筹建高新技术开发区,招聘启事很多,我按照报纸上的一则招聘文秘的启事来到了一家简陋的招待所,找到了那个化工公司的筹备处。那天已经是招聘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   一位肥硕的40多岁的男子接待我,态度傲慢:你是哪里毕业的?有国家正式文凭吗?我们这里不要非全日制学校毕业生。   我把自己的毕业证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又问:你对开发区的认识是怎样的?   我说:我想应该是一种经济发展的方向,新的体制下充满活力的一种经济形势。   他说:行,认识比较正确,先填个表,交报名费50元。   我交上50元钱,又工工整整地填好表,递给他。他看了看表:你是W理工学院的老师?怎么忽然就不干了?   我说:我是学中文的,在理工学院没有发挥的空间。   他说:我们这也是化工公司啊?   我说:可是你们现在招聘的是文秘,应该属于专业对口。   他说:有道理,那好,明天你就来上班。   我兴奋地答应着。没有想到找到一份工作会如此简单。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看到招待所里聚集了很多人,从他们愤怒的议论中明白,我和他们都被骗了一小下,每人50元钱的报名费,这是我当时在W理工学院半个月的工资数目。   经历了一次次这样的希望和失望,交出了一份份受骗的学费,我还是没能找到一份工作,而早已经囊中空空。   那一天我一天都没有吃饭,回到我租住的民居,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听着一个破旧的收音机,这时候正在播放一个广播音乐故事节目,一份真挚的爱情把我打动。便坐下来写下了我和雅迪的爱情,写作的过程中有几次潸然泪下。   我把稿子送到电台编辑部,那个年轻的女编辑还没有看完已经是满脸泪水,她举起稿子对着其他人喊:大家看,来了一篇好故事。   稿子很快就在编辑和主持人中间传阅,我无所适从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一会儿那位女编辑从里间屋里出来说:你来一下。   我里坐了一位40的瘦高男子,他们介绍这是电台的黄台长。   黄台长问我:你现在做什么?   我说刚刚从学校辞职,还没有工作。   他说:我们这个栏目现在需要一个撰稿人,你行不行?   我说当然行。   他说:需要每天一个故事,时间20分钟,一篇稿子8元钱。   我说没问题。   这似乎就是天无绝人之路的现实版。当我的口袋里仅剩的50元钱被骗走以后,我将有一个每月200多元收入的工作,没有理由不答应。                     90                     似乎应该对我在W理工学院的生活做一个小结,年轻的方正在那里体味了生命中最为暗淡的一段时光。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知识分子代表着进步与正义,是良心最不容易泯灭的那种,但是当我带着对未来的渴望和对前途的憧憬踏入这片聚集了所谓知识精英的社会的时候,才这彻底明白现实的无奈与严酷。   许多年后,我读到一本叫做《丑陋的学术人》的书,也读到了关于文革时期知识分子屈膝变节残害同类的一些文章,恍然大悟地想到,所谓知识分子仅仅是对一个群体的称谓,并不代表任何人性的品质,他们有欲望有私念有小农意识也有邪恶的品行。   很小的时候就学过关于“披着羊皮的狼”的课文,当时觉得文章极不可信,披着羊皮就能混迹羊群不是狼太狡猾而是牧羊人太傻,现在看来其实它寓意深刻。   这世上还有多少狼披着人皮混迹人群招摇过市残害人类的?或许在所有的羊都成为披着羊皮的狼之后,才有公平可言?   许多年的严酷训练之后,我带着浑身上下狼的齿痕进入人海,原来以为可以百毒不浸刀枪不入,但在狼行天下的过程中,人性还是时时抬头,成为继续前行的阻碍。   91一大早我就醒来,历数我所熟悉的人,希望能够找出究竟是谁以我的名义在网络聊天室里欠下了这份孽债,但是一无所获。   何从和刘大成精神抖擞地回来。   刘大成:怎么?独守空房?我俩本来想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你们疯了一夜,反说要给我机会?流氓逻辑嘛。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何从躲闪着我的目光,一下子躺在床上:我们就是游荡了一夜。   刘大成:我们认为只有你现在还是单身,在W市洁身自好,到了北京怎么也要放纵一下,何从,别看他装,说不定刚刚走。   我说:去你妈的,我一直以为你们还回来,这么替我着想干嘛不早说?其实你们自己才需要放纵,在家里有老婆管着,我反正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何从,说,干什么去了?   何从说:我们就是去酒吧聊天,没做坏事。   我说:在这里不能聊天啊?不光你们俩吧?   刘大成:实话实说了吧,还有俩女研究生,我操,高学历人才就是不一样。   我来了兴致:怎么不一样?说说看。   何从哈哈大笑:就是跟刘大成聊得十分投机,恋恋不舍,只能擦边,毫无实质。   刘大成半真半假地说:急死我了。   我们都笑。我说:原因很简单,就是你们拿钱不够多,人的心理都有一个底线,钱的量变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   刘大成:算了,不说不难受,你在这里干什么了?   我说:没什么,拣了一个少妇,风韵犹存,非要以身相许。   刘大成:这梦做的还有点味道。   我说:去你妈的,怎么是梦啊,真的,现在就住在隔壁。   何从:我和大成都知道你是编故事的高手,没想到都编到少妇哪里去了。   我就半真半假:你们俩不信是不是?咱们打一个赌,每人拿出1000元放这里,我要是说假话,你俩拿走,要是确有其事,我拿走,怎么样?   刘大成有点迟疑:难道是真的?   我就说:怕了吧?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这话给了刘大成鼓励:吓唬我们,好,拿钱,不过有一条,你要输了我们每人只得500元,赢了却要拿走2000元,不公平。   我就笑:你他妈的算计到家了,好吧,我拿出2000元。   何从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我们相信就是了。   刘大成是见了便宜就决不放过的那种人,他说:不行,吹牛必须上稅,何从,掏钱。   何从只好掏出1000元钱放在那里。   我为了坚定刘大成的信念,故意装出要认输的样子:算了,开玩笑,别让何从掏钱了。   刘大成瞪起眼:不行,不行,想撤,嘿嘿,晚—了。   这“晚了”二字刘大成用的是那种女性化的语调。源于流传的一个笑话:说的是古代皇宫里的太监每天报数,有一天,从女性化的1234中间出现了一个粗嗓子的5,发现假太监,便把这人关了起来,宫里的宫女们听说有个假太监都非常兴奋,到了晚上,一位宫女潜到关押他的牢房前轻轻地说:听说你是假太监,咱们一起私奔吧?这时候从牢房深处传出一声尖利的女声:晚—了。   所以我们每每说到这个词都用这种语调。   我嘻皮笑脸地:真来啊?   刘大成:不许反悔。   钱放到一起,他们俩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故意沉吟一下,就去打电话。   我们约好在餐厅汇合。寂寞玫瑰来的时候,他俩惊讶莫名,而在我介绍之后寂寞玫瑰很大方地与他们打招呼,并象一个恋人一样依偎在我的身边。我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表现得与寂寞玫瑰亲密无间。   吃晚早餐我就到寂寞玫瑰的房间,关上门以后,寂寞玫瑰很幸福地拥住我,我赶忙推开她说:寂寞玫瑰,你还是回去吧。   她很奇怪我的变化:怎么了?你赶我走?   我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再说我们……   她开始流泪:我还不至于是那种很讨人厌的女人吧?   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回去立即给你找到那个“风雨无乡”,我毕竟不是他。   她问:那你刚才干吗要对我好?   我一时语塞,为了一个玩笑再一次欺骗她的感情,真有些于心不忍。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想过了,你找到他也好,找不到也好,我心目中的风雨无乡就是你,但你需要时间来认识我接受我,我可以等,我没有更高的要求,你只要象刚才那样对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有种秘密被人看穿的尴尬。只好说:我会的,但确实需要时间。   临走的时候,她轻轻地说:抱抱我好吗?   我很别扭地抱她,她伏上我的肩头。这时候我相信她并不是因为无聊去寻找某种刺激,而确确实实是需要一份寄托。   送走了悲悲切切的寂寞玫瑰,回到我们的房间。   那俩人象看外星人一样地看我,我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把钱给我。   刘大成说:方正行啊,居然开始对中老年妇女感兴趣了,老实交待,那娘们儿是谁?   说者很不情愿地把钱交给我。   我装起钱,并没有那种得意,而是忽然产生一种感觉,既然这么巧合的事情都能发生,那个叫风雨无乡的家伙会不会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92我对人的看法一直都有某种矛盾。比如盗和娼,一方面认为多数人是因为生活和环境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在那些主张人性本善的文学作品里也都是这么表现;另一方面则认为许多人就是由那种趋恶的本能,比如就有人仅仅追求感官的享受而置道德于不顾。古人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其实是一种对人类高尚品质的理想或者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对别人的要求。   仅仅是无奈有时候就能改变人的一切。   93那天中午电台的黄台长请客,整整一天半都没有吃饭的我已经顾不得什么风度,几乎每一个菜一上桌很快就被我吃个精光,弄得几位主持人和编辑对我不屑地侧目。   吃完了几个菜,感觉已经饱了。我才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   他们都用猜疑的眼光看着我。   我说:我辞了工作,还没有新的工作,就在郊区的一间民房租住。   黄台长笑了:那就多吃一点,不要客气。   我说:已经饱了。但还有一个请求,您能不能提前给我一点稿费?   黄台长说:没问题。   我觉得心里也饱了。   女人的同情心最容易被激起,就如同女人的嫉妒心最容易被激起一样。几位编辑和主持人一直在招呼我多吃,后来的饭菜他们几乎都没有动多少。   那一天我感到了大学毕业几年来第一次感到被关心的幸福。   从那以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就在市郊农舍的15瓦的灯下编写着一个个故事,每天3000字并不难,难的是需要不重复地塑造人物、营造情节,往往是有一个精彩故事出现,大家便要求更加精彩的故事发生。   那个节目先是在市里获奖然后是省里,最后是全国奖,本地的收听率也是直线上升。   长期昼夜颠倒的我一直都在被这些成功鼓舞着。但事实上成功并不属于我,因为需要让听众相信故事的真实性,节目中并没有我的名字,因为获奖对于我来说没有晋级之类的作用,上报的作品中还是没有我的名字,我只是一个工匠,雕琢了故事卖给电台,所有的荣誉都只是一种精神的暗自享受。   作为一种赖以糊口的手段,居然还有精神的满足,我无怨无悔。   其实正是这一切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94经纪人老罗进门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在问何从和刘大成,到底是谁以我的名义跟别人聊天。两人一边大叫冤枉同时也明白了寂寞玫瑰的来历。   刘大成说:原来如此,白捡一便宜,不劳而获,还卖什么乖?   何从附和:对啊,这就叫天上掉馅饼,仙妇下凡啊。   我说:少来啊,我可没做什么?虽然投怀送抱,但本人坐怀不乱。   老罗哈哈大笑:你也忒老土,还有脸说,现在一夜情是时髦的,送上门来都不要,真可惜。   刘大成说:你也有脸说?上次去我们那儿,你小子把人家酒店的被子给弄脏了,害得我们赔钱,还没有找你呢。   老罗尴尬地说:这不是说方正呢吗?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我说:好了,咱们还是谈正事,中午我请客。   何从就把我们打赌的事情告诉老罗,老罗说:你俩也是倒霉催的,方正会输给你们?   我说:这话我爱听。说说什么情况了?   老罗:完活,白天和黑夜要专门给你们写一本子,不过要加钱,冒号的小品也定了,还有歌唱家李大海、著名歌手张美媚、王娅,黄猫费一点劲儿,我答应到那边帮他找小姐才勉强答应。   刘大成:行啊,都是腕儿。   我说:附加条件多了点,白天黑夜要加多少?   老罗:一个数。专门找人写。   我说:答应了。   刘大成急了:这就答应了?   我说:你别急,我追加还不行?   刘大成:你们可都听到了啊?那小姐的钱呢?   老罗:你们那儿的行情我门儿清,放心我来出。   我说:你这算计是出了名的,少不了你的。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见见他们?   老罗:算了吧,快到国庆节了,都忙得跟孙子一样,哪有时间见你们?再说还有几位在外地演出呢?   我说:有些事情最好当面交待一下,比如相声小品加上酒厂的宣传内容什么的。   老罗:行了,我办事你放心,交待给我,决不贪污。再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嘛。   刘大成说:其实我们来见到老罗,心里也就踏实一些了。   我说:那好,签合同付定金,然后打道回府。   何从:早知如此,就不用跑来了,打个电话把定金划过来就行了。   刘大成对打赌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方正主要还是为了来会网上情人。   我说:你们不也是与研究生干聊一夜?增长很多知识吧?   大家就笑。   我说:好了,出去吃顿饭,稍微一休整,然后回家。   在大街上,我们遇到一位身披藏袍的小伙子,满身都是牛头羊头骨和藏刀之类的东西向我们推销。   我看中了一个牦牛头骨,何从和刘大成都看中了藏刀,那小伙子要价800多,我们砍到500元。   老罗说:小伙子,我知道你这玩意儿的实际价格,还能大幅度优惠。   小伙子用生硬的汉语说:不会的,不会的。   我说:要不这样,我的车里有现在最好的龙泉白酒,送你一箱,你给我们再优惠一下怎么样?   何从去搬了酒来,小伙子喜笑颜开,连说谢谢谢谢,就把两把精致的藏刀和一个牦牛头骨递给我们。   我给他钱的时候他却坚决不要,说:我们是朋友,不要钱。   反而让我们觉得不好意思。那两把藏刀足有一尺长,很精美的牛皮套上还附有一小块磨刀石。   我问他俩:你们要这个干什么?准备行凶啊?   何从说:凡是物件都会有用,比如你的那箱酒。   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那边是寂寞玫瑰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我说:我们正在回W市的路上。   她有些失望地说:一路保重。   我说谢谢。   95真正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问刘大成:你不是说演员早就联系好了吗?还把相声小品演员的电话给了我?这是怎么回事?   刘大成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你教的不是?对拿钱的人,一定要先答应所有的条件并表示办事迅速,这样拿钱才痛快。   我说:你真够可以的,用到我身上来了。   他笑:我的钱也就很快拿到了不是?   我忽然想到,或许当时他并不是为了尽快拿到钱,而是因为我正在追究他是否欺负刘露的事情而转移我的注意力?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碎事儿?   怎么又联想到刘露的身上去了?   现在想来刘露也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有时候很矜持,有时候又很大方,有时候表现得热情似火,有时候又表现得平静如水。她像一个谜,似乎轻易就能够解开,但至今在我的心目中还是一片迷惘地谜着。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何从开的车已经到了一座小城。睁开眼一看,已经是夜里了。何从在一家看来还比较气派的酒店前停了车:嗨!吃点饭吧?饿死了。   我一看表已经是夜里9点了。   三个人进了酒店,我说:中午是我请客,现在应该是刘大成请了。   刘大成:干嘛我请?都是为你干活。   我说:为谁干活?还不是为了你的栏目?再说了,早就说演员请好了,又拉我们跑一趟北京,连饭都不管一次?   刘大成:算了吧,你得了一个情人,还赚了2000块钱,不算白跑吧?   说着我们三个人就进了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很热情地打招呼:先生您好,先生几位?   何从说:三位。   在一个桌前坐下,刘大成说:咱们是不是随便吃点就行了?   我说:半道上你还准备吃大席是怎么的?   刘大成便点了三碗面条、一个咸菜和一个凉拌菜。点菜的小姐显然有些不满足,说:先生喝什么酒?   我说:我们赶路,不喝酒了,再说要喝酒还不把这位先生心疼死?   刘大成说:说什么呢?你来点啊。   何从说:多加一碗面条,四碗。   又拿出喝水的大杯子:给倒点水。   除了我们旁边的一桌酒店里已经没有什么顾客,那位小姐刚要到一个矿泉水桶前倒水,过来一位领班模样的人制止了她,小姐把杯子放回来的时候,何从问:怎么了?   小姐说:厨房正在烧开水。   我们就在那里等。很清楚,因为我们点的饭菜的质量和数量的确没什么油水,酒店的人并不在意我们,或者说不愿意伺候我们,旁边桌上的菜一个个上着,我们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是连水都没有。   我叫过一个小姐:你们的面条是不是小麦做的?   小姐说:那当然。   我问:是不是新鲜的小麦?   小姐说:对。   我问:是不是需要临时播种?   小姐就没好气地说:就吃这么点儿饭,还拐弯抹角地干什么?   刘大成说:等等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说:你还会讲故事?   刘大成说: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听说的,人家那酒吧每天请相声演员坐台。   我说:好啊,讲讲听来。   刘大成就讲:说有几位著名的老相声演员到外地演出,好久都没有吃到北京烤鸭了,有一天他们出门逛街,发现一个点面前写着:正宗北京烤鸭。就进去过过嘴瘾。一个小伙子推了一只烤鸭过来请客人过目,正准备开始片,老相声演员说:别急,让我摸摸是不是正宗的北京烤鸭。就身受往鸭屁股那里一摸,说:这是南京板鸭。小伙子赶忙去换了一只,老先生一摸:天津鸭子。小伙子又换了一只,老先生一摸:潮州的。小伙子无奈,就说:老先生,我这次算遇到高人了。我从小没爹没妈,到处流浪,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说着撅起屁股:您摸摸我是哪里的?   说到这里刘大成已经是喜不自禁。我和何从都没笑。   何从说:人家相声演员讲的好听多了。   我说:还应该加一尾巴,老先生一摸:正宗北京烤鸭。   刘大成就笑,何从说:说到烤鸭更他妈的饿了,怎么还不给我们上饭?   这时候旁边桌上的人也已经走了,就剩我们一桌在这里干等。何从也没有说话,出门去了。   一会儿他把两把藏刀从车里拿进来,递给我一把,自己就从水杯里滴了几滴水,然后很从容地埋头磨刀。我也不说话,同样抽出亮闪闪的藏刀来磨。   磨刀声在空空的酒店的夜晚显得很尖利。   刘大成见我们严肃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黑了脸不说话。   不大一会儿,我们所有的饭菜就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小姐还满面笑容地给我们送上了两个热菜,何从的杯子也灌满了矿泉水。   出门的时候,刘大成交钱,他们怎么也不收。   车子启动,我们哈哈大笑。   我说:毛主席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是不假,没想到这两把没花钱的藏刀马上就派上了用场,不过何从要快开,不然一会儿我们就会到派出所蹲着了。   何从说:没事,前面就是两个省的交界处,应该问题不大。   刘大成说:他们不要钱,我反而有点怕了。   何从说:你贱坯子。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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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2:13 | 显示全部楼层
96                     忘了是哪里的一句话: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年轻的我的心目中这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境界。所有的好运似乎都是在别人的眼前出现。我见到许多人志得意满地生活着,有的是父母给他们构筑好了向上的阶梯,即使龙生出来的不是龙凤生出来的不是凤,老鼠的儿子还会打洞呢;有的是凭借神使鬼差的机遇飞黄腾达,那是真正的好运相伴;还有的就是因为攀龙附凤也可以轻轻松松地活得滋润,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却象一个跌入沼泽的倒霉蛋,一点点陷落,抓不到什么可以救命的支撑。                     97                     夜以继日地为电台写的稿子总算成为我的铺垫。随着节目的影响不断扩大,有人开始打听那些稿件的真正来源,我除了那些微薄的收入做生活的最低保障,也渐渐有了相关的收获。   第一次接受我的稿件的女编辑名字叫飞燕,虽然形象上与我们想象中的轻盈的赵飞燕大相径庭,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超过一百二十斤,但还是有多愁善感的浪漫情怀。她每次拿到我的稿子总要先睹为快,并且大加赞赏,自然也会在其他地方给以推崇。有一天她和一位老板一起吃饭,老板说希望有人能帮他写一部自传,她便竭力推举我来担当重任。   第二天,老板就请我们到了当时W市最好的酒店吃饭。   我在心底里想象着好运汹涌而至的快意。或许我的好运气一直都贮存在某个地方,就如同一个水库,今天的这位老板将为我打开哪怕是一个蚁穴,溃了千里大堤,到时候就什么也挡不住了。   老板姓吴,他有那种出人意料的小心翼翼的谦恭,满面笑容,说起话来总是唯唯诺诺,加上朴素的衣着和黝黑的皮肤,从表面你很难看出他是拥有万贯家产的老板。   飞燕介绍我之后,他说:你的节目我几乎天天听,很不错,很感人,飞燕一推荐你,我就觉得行。   我说: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说试一试。   吴老板说:谦虚谦虚,您还是大胆写,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飞燕:噢?吴总打算出多少呢?   吴老板说:不多,就拿出我一年广告费的零头,10万,怎么样?   他说出的价格几乎把我打一个跟头,我说:不会吧?   飞燕说:这在吴老板简直是九牛一毛,他每年的广告费就接近200万。   吴老板说:全靠新闻媒体的朋友帮忙了。   飞燕说:是你帮我们,您总是这么谦虚。   吴老板:我们做小买卖的那敢不谦虚?对不对,方老师?   我点点头:对。   转念一想,不对,又说:哪能这么说?您做的是大买卖。   吴老板说:那咱们就这样定了,我专门拿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咱们找个酒店住下好好聊聊。   我说好。   飞燕就说:那咱们还是吃饭吧。   吴老板:对啊,光顾说话了,还没有敬酒呢,来,方老师,我先敬你一杯。   我这才看桌上摆满的山珍海味,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忽然联想到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将要到手的10万元简直成了我的强心剂,那天跟吴老板喝了很多的酒居然没有醉意。临走的时候吴老板又问我怎么联系,我说没有联系办法,他立即亲自开车去给我买了一个传呼机。   当时中文传呼机的价格是1200元。   我感觉自己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98                     “理解万岁”是一个口号。   我向来对所谓的口号没什么好感。口号就是放在嘴边上的一个号子,和实际行动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它就成了一个虚拟的东西,几乎专为形式主义服务。   人与人之间如果都能相互理解,那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喊这个口号正说明了这种理解的难度。比如张承,我本来认为只要酒厂的效益有了巨大提高他就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有了走上新台阶的资本。但是它的行为还是出乎我的预料,或许我所远离的官场就是有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让我们难以理解。   电视台已经开始高频率地预告《欢乐你我他》“龙泉之夜”特别节目了,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将要请到几位国内知名的演员出任嘉宾,许多人都很兴奋。也包括张承。   张承在市里已经住了几天,他的目的就是请副市长王秋实参加我们的节目,但一时难以找到缺口。跟我说了许多次,我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儿。   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正和刘大成向刘露交待节目的一些细节问题,张承又心急火燎地跑来。   他擦擦满头大汗,说:大哥,那事怎么样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多汗?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爬楼梯上来的,刚才电梯出了点故障。   刘大成:什么?你爬15楼?   我说:最近减肥吧?这么胖爬15楼。   张承说:别说我,那事怎么样?   我问:哪事儿啊?   他说:就是请王市长参加……   我说:操,早忘一边去了。   他着急地说:那怎么行?如果联系不到王市长参加,我们得考虑改期。   刘大成:什么?你别开玩笑啊,电视预告了,演员定金都下了,改期?你干脆杀了我吧。   张承:那你们帮忙想想办法,我在市里两眼一抹黑,找了几个人都不行,哎?大哥,听说天歌神通广大,您跟她说说帮帮忙行不行?   我说:我只管节目,别的自己想办法,你去跟天歌说吧。   张承:大哥,我说不上话的。   我说:我就不明白,你搞你的企业,跟市长有什么关系?不是说了市场经济要找市场不要找市长吗?   张承:大哥,咱们出发点不同,您也要考虑兄弟的实际问题啊。   我说:就是找到,又能如何?一面之交,他还能提拔你啊?   张承:你不知道,王市长是咱们校友,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去的。   我实在看不惯他那迫不及待的嘴脸,就说:我没办法,见了领导我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有关系,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张承作出要哭的样子。   一直都不说话的刘露开了口:张镇长,您别着急,我看看能不能帮您。   我们三个人都瞪了眼看刘露。   刘露说:我有个朋友和市里有关系,不过不敢保证能成。   张承握了刘露的手:一定能行,谢谢您了。   刘大成说:刘露看不出来,不光左右逢源,还手眼通天啊。   刘露羞红了脸:你不要这么说,不是看你们着急吗?   刘大成:那是,要是张镇长决定改期,哭的是我。   我说:我需要对刘露重新认识。   刘露嗔怪地说:你们坏死了,这忙我不帮了还不行?   张承似乎心情轻松了,赶忙说: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是看你能找上市长的关系嫉妒呢。   我说:好吧,这事交给刘露,下一个环节就是吃饭了,算谁的?   我、刘大成、刘露一同指了张承:他!   张承:没问题。   出门的时候又偷偷拉住我:大哥,带钱不够。   我说:那你大包大揽?你还欠我钱那。   他说:我马上筹集,做完了节目一定给你。   我说:别,你要不给,这节目我停了它。   他说:好好,节目之前好了吧?那你先帮我一点。   我掏出1000元钱给他:算是刘大成赞助的。   他莫名其妙。   到底谁能理解谁?                     99                     我们的节目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演员们陆续到达。   相声演员白天黑夜提前一天就来了。我先去他们的房间表示问候,白天瘦瘦的戴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寒暄几句之后,我说:老罗说你们专门为酒厂创作的相声,我呢想了解一下内容。   白天不屑一顾地说:我们没问题,你放心就行了。   黑夜也笑呵呵地说:方总放心。   我坚持说:你们把本子给我看看也行。   白天有点不耐烦:我说哥们儿,不要不相信我们啊。   我说:不是不相信,是为了节目负责也是为了酒厂负责。咱们本来是推销酒的,您再来一个讽刺喝酒的就不太合适。   白天说:我们还就是讽刺醉酒的,您说怎么办?   我说:咱们就稍加修改。   白天:修改?你说得轻巧,你懂吗?我是专门找北京的相声作家写的,说改就改啊?   我说:我们是付了创作稿酬的,你起码要让我们满意吧?   黑夜说:要不咱就让方总看看。   白天:我要为艺术负责,总不能谁想改就改吧,这个来改那个来改,懂不懂的都来改,我还能说吗?   我说:白天先生,我曾经做这个节目做了几年,也曾经写过相声,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   他变了色说:那你就自己说得了,别让我们来啊。   我说: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这样办,我们审查通过了你就演出,如果通不过或者是你拒绝让我们了解内容,那你就请回,付的定金我不要了。   我转身就离开了他们的房间,闭门的一刹那还听到黑夜喊:方总,方总。   我找到老罗:你来协调,如果白天黑夜不让我们了解内容,就让他们回去。   老罗说:你先别生气,我去问问。   老罗去问过又回来说他们同意让我听一遍。   到了房间白天也不理我没好气地自顾自说了一遍。根本不是什么创作,就是把当年侯宝林和李金斗的关于醉酒的相声组合起来而已,并且都是讽刺那些喝酒的人的,显然与我们的宣传目的南辕北辙。   听完之后,我说:必须要改。   白天说:你说怎么改?   我说:我是付了创作费用的。   白天说:我们不要那一万块钱,还不行啊?   我说:不行。   他说:我要是不改呢?   我说:没办法,那就请回。   他说:我可是知道你们已经作了宣传了。   我说:您放心,第一,我们不是商业演出,观众不需要购票入场,第二,您的名气还达不到让观众追究我们的地步。这样吧,我派车送你们去机场。   我出了门,黑夜和老罗都跑出来劝我。   黑夜说:他就那样,您别介意,我们说一个别的行不行?   老罗也说:你不了解他的性格,就是那样一个人。   我说:我就是看不惯那样一个人。   然后找了刘大成派车送两人去机场,刘大成恶狠狠地对老罗说:你他妈的把事情搞砸了,马上给我再联系相声演员啊,明天一早必须能赶到的。   老罗又去打电话。   节目结束后几天我就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白天为艺术愤而拒演,挥泪告别W市》,说当地企业主提出无理要求,让他表演几乎全是广告的劣质相声,他愤怒拒演,挥泪离去。消息最后对他追求艺术的精神大加赞赏,并且批驳了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毁坏艺术的人。   我给刘大成看了,他很生气:这不是假新闻吗?告狗日的。   我笑笑:那些炒作的新闻有几个是真的?                     100                     小品演员冒号第二天上午到了机场,何从开车去接他,回来后说:你看看人家,真是不错,我开的破车关键时候发动不起来了,人家主动下车给我推,这也是著名演员,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和刘大成去向冒号道歉,他笑哈哈地说:没事,你们也挺辛苦的,这不是小事吗?   一句话说得我们很温暖。   天歌和她的几个姐们儿也来帮忙,张美媚王娅和黄猫都已经到达,老罗找了一对年龄稍大从来都没有火爆过但也算很有名气的相声演员来做替补,也已经赶到。几位导演各自仔细地向演员们解释节目的设计情况,只需要下午稍微走走台,晚上就可以直播了。   副市长王秋实不仅同意参加我们的节目而且听说我国老歌唱家李大海要来,专门派车到机场接机,张承就抛了我们节目的现场准备,跟了王市长的司机去接王大海,下午回来的时候兴奋得满脸绯红,跟我说:我和王市长陪同李大海吃的午饭,王市长真是不错,一点架子都没有,听说我是校友还专门敬请我一个酒,等节目完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就讽刺他:你们认识了吗?就介绍我们,说不定下次还要问你贵姓呢。   张承讪讪地笑。   他有点没话找话地说:演员刚来,马上就上台行吗?   我说:你不知道,这样的节目他们每周都能参加3场以上,一说就明白,你就放心吧,有一次我们做节目,因为飞机晚点,演员赶到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半天了,那才叫玄。   他说:他们这钱也真好挣,就这么一趟,跟玩似的,几万块到手了。   我就笑:没办法,世事如此,要是商业演出还要多得多呢,这钱还不是你哭着喊着送给人家的?   演播厅里,灯光音响正在调试。每当此时就会真切地感受到演出将要到来的紧张气氛,过去在这里帮助刘大成做节目的时候,我总是躲避着这种气氛,但是这一次不同,我还是仔细检查了没一个环节,确信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到刘大成的办公室等着演员们来走台。   刘露躲在角落里正在看着脚本。   我进了门,她抬起头看着我说:我怎么有一点害怕?   我说:只要把他们主持上去调动起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几乎是含着眼泪说: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笑笑:每当你喝了酒的时候就会完全变一个人,现在是不是弄点酒喝?   她说: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说:你根本不用紧张,到了台上你就说,嗨大家好我是刘露,刘是刘露的刘,露是刘露的露。   她说:你不怕我真这么说?   我说:这还是好的,我有一个电台的朋友,第一次上节目是这样介绍的自己,各位听众大家好,我是您的朋友凯军,凯是凯旋的旋,军是陆军的陆,对不起,军是海军的陆。   她笑了:真的?   我说:假的。   她有些撒娇地说:你就在这里误导我吧。   这时候我自己也发现,决定让刘露主持或许是一个错误,刚刚有一点稳定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忐忑起来,又不能更多地给她压力,只好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没问题,你肯定行。   她闪烁着迷人的眼睛,向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非常后悔,毕竟是万众瞩目的现场直播,真怕这次冒险把她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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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101                     吴老板后来让我住进了酒店专门写他的自传。他拿出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跟我住在一起讲述他希望表达的一切。其实真的可以说是他改变了我后来的一切,我指的不是金钱而是观念和思想。   他的老家就在离W市不足100公里的山区,他说他的老爷爷辈上曾经家境殷实,但是他们的富足不是靠我们想象中的剥削得来,而是节俭。他说,他们家每到秋天就会腌一缸咸菜,咸菜缸经常是封着的,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日就是干吃煎饼。他爷爷的弟弟就是二爷爷受不了清淡的饮食,有一次买来一块肉在他老爷爷经过的地方故意丢掉,老爷爷捡了回家,全家人终于可以改善一次生活。结果他的老爷爷说:以后碰到这些东西也不要捡,你们都多吃了煎饼。   他的爷爷在被划为地主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白天出过门,很多年里村里人都知道吴家有一个老地主,后来的人却很少见过,即使是让地主大扫大街的年代,他也只是在深夜出现。直到七十年代末地主摘帽,已经60多岁的爷爷才走出家门。   他说他的爷爷身体矫健,不仅继续去经营田地,还上山倒卖柴禾,从山上花2元钱买来100斤树枝,挑下山来再走20里路送到集市上3元钱卖掉。当时集市上有那种大锅老汤,就是一个大锅里煮了猪内脏,1毛钱一大碗,除了几小块肉,其余都是汤。他的爷爷每次卖掉了柴都会到这里来,花5分钱只要汤不要肉,然后从人家的盐坛子里抓一大把盐放上泡了自己带来的煎饼吃。回家后,从这一个集市到下一个集市的5天里,便不再吃盐。   他的爷爷对他们所进行的都是不可理喻的恶教育。自私、虚伪、唯利是图。最典型的例子是:他们兄弟几个如果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回到家里关起门来还要忍受一顿暴打,假如欺负了别人,别人找到家里,是象征性的责罚和关起门来的奖励。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的爷爷在当地还颇有威望,受人敬佩。   听着吴老板的讲述,我似乎看到了他谦恭的笑脸下埋藏的狰狞,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悸。   吴老板说他是从贩卖猪肉起家的,开始是自己杀了猪卖给小贩,后来发现流通渠道的付出和收入比例更大,便只作贩卖,再后来就作长途贩卖。再后来便受到一位高人的点拨,投资兴建了一个火腿肠厂,然后不断扩张,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食品加工集团。   他说:我受过别人没有受过的穷,我吃过别人没有吃过的苦,现在我也有了别人没有的钱,享受过别人没有享受过的好多东西。   但是他至今还有吃煎饼的习惯,不管走到哪里,他的红旗轿车里总放有家乡的煎饼。   他说了两件趣事,第一件是,去香港的时候,他娘专门摊了煎饼用一块油布包了让他带上,结果上飞机安检的时候被审查,他们把他叫到一间小房子里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煎饼,我们家乡的食品。   那人便让他吃并自己亲自尝了才放行。   第二件是:他带了妻子去新加坡,夹着煎饼到当地的中国餐馆吃饭。旁边有两个外国人看到了便请小姐来问他吃的什么。他说:这叫煎饼,是中国内地最好的美食。那两人又让小姐来问:贵不贵?他说:不贵,20美金一个。小姐又来说:两位客人要买一个可不可以?他说:就送他们一个。然后就看到两位外国人把煎饼在桌子上展开铺平了撕了来吃。看起来很痛苦的表情还要因为得了馈赠而不时地向他伸出大拇指表示好吃。   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爷爷给了你很多?   他说:那是当然。我爷爷就是一个最聪明的人,他所教育的一切在社会上是最实用的。我可以很快认识到谁是对我来说有用的人,那就要不顾一切地去接近他巴结他。   我说:要是没用的人呢?   他说: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特殊的教育方式和特殊的经历使吴老板拥有更多的与众不同之处,比如他说自己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虚荣心什么是面子,有一位如今在国际歌坛都有一些知名度的当红歌手曾经在广州的一家歌舞厅做歌手,吴老板说:那时候广州的朋友请我去听歌,我就坐在最前面,这位歌手演唱的时候还专门说为我献歌,朋友们就让我去给她献花,我抱了一大报鲜花上了台,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可能是地毯有一个缝,反正我就扑通一下子摔倒在台上,满屋子人都笑,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就站起来扑打扑打衣裳,还是把花献给了她。   我怕听了这故事也忍不住笑,看看面前的吴老板的形象和气质就可以想象当时的气氛,很农民的吴老板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并且同样出丑,自然要引起嘲笑,但他居然没有任何羞愧或者自责地说着,似乎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   我想道尊严这个词。   他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我是一个山区的农民,不大识字,山就山到家了,别人为什么还邀请我?还看重我?我有钱啊,有钱就什么都有了。   那时候曾经有很多的文章写到那些暴发户,都会用一种酸葡萄的味道说:他们穷得只剩下钱了。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富的只缺少钱。但是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后来人又说:有钱能使磨推鬼。有了钱还缺少什么?   我曾经参加过一次聚会,一位军队上校、一位国有企业老板、一位新闻媒体负责人。上校说:我现在明白了,就是要弄钱,有了钱就什么就有了,如果仅仅有一个级别,等离开岗位你要坐车都很困难,但是有了钱,满街的出租车都是你的。国有企业老板和新闻媒体负责人都有种醍醐灌顶的醒悟,几乎将这句话当成了至理名言。   什么才是真理?                     102                     吴老板的所谓自传最终也没能写成。   他向我讲述的一切让我感到完全可以写出一个甚至包括他的爷爷老爷爷都是文学长廊里从未出现过的典型形象。我几乎是如获至宝,准备大干一场,当然,他所承诺的10万元的报酬也是巨大的诱惑,假如能够得到,在90年代前期的这座小城里,我也可以称得上有钱人了。   但是他并不同意我把人物写的复杂化的想法,只要求我用那些真实的材料为他的地主老爷爷和爷爷正名,并且写出一个现代企业家的奋斗历程。也就是说我必须塑造一连串的高大全的人物形象,而且要写的慷慨激昂,这让我为难,也充分验证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俗语,一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人和一个大学中文系毕业生的文学观是永远都无法沟通的。   况且在他的发迹史中,充满了制假贩假、腐蚀干部和不正当竞争的内容。   他说过注水猪肉的几种做法,一种是直接用凉水把猪灌死,猪喝下的水就会渗透到体内,另一种是用肌肉注射的方法,吊一桶水慢慢滴灌到猪的肌肉组织里。   他的火腿肠热销的时候,在省内有一家更早的火腿肠企业与之抗衡,他说的那位高人给他想了一个办法,派人拿了对方的火腿肠到新闻媒体投诉,说是发现了老鼠屎。更有甚者,有传言说那家火腿肠企业的火腿肠吃起来比较香的原因是里面加了人油,他们私下里和火葬场联营。   即使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谁也不会再吃了。   我后来给张承做酒其实是直接借用了这种手段。   在他的火腿肠打入外地市场以后,他又利用了另一种方法打败了当时在全国都颇具影响的一家企业:在火腿肠中加入大量淀粉以超乎寻常的低价在对方的区域销售,对方不得不降低价格,自然也全面跟进了他的低成本方法,错就错在全面,因为吴老板只是部分产品低价低品质,很快便实行了第二轮低价高品质产品的攻击,并调动工商、新闻等部门配合行动,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不明白他所说的工商、新闻等部门如何就像他自己的下属一样配合,他只说了一个字:钱。   飞燕偷偷告诉我:吴老板承诺的钱一定要先拿到手,否则他可能赖帐,在我们所有的新闻媒体中,只有他的广告费是必须预付的。   我说:既然如此缺乏信誉,你们干嘛还要跟他合作?   她说了一句意想之外的话:你还不明白,现在谁不是有奶便是娘?   尽管我已经从飞燕这里证实了我在听吴老板诉说时所隐隐约约思考到的问题,但是我总是开不了口。也就是说我还根本不会向别人索取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何况要他提前付费。   那个下午我到电台送故事稿件,飞燕跟我说的这些话。我表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要钱的话,飞燕笑话我还是迂腐的知识分子做派,她说:君子不言利早已经过时了,知识分子吃亏倒霉就在这句话上。   我发现其实并不是一句话的问题,而是这种观念已经深入到了我的骨髓,一时难以肃清。   我幻境中的10万元钱就这么渐行渐远,象一个肥皂泡,啪地一声破了么?   我不甘心。                     103                     《欢乐你我他》龙泉酒厂特别节目取得了成功。   写下这句话让我想起老罗说的一个笑话,据说某电视台刚分配一位科班出身的导演,年轻人非常自傲,一般目不斜视,对别人的批评不屑一顾,有一次他搞了一台晚会,尽管别人看来晚会几乎一无是处,但在结束后,他还是激动地我住每一个人的手,带着哭音儿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节目结束之后,我就我这老罗的手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老罗也这么说,弄得周围的人象看傻瓜一样地笑。   在节目中我设计了一个即兴的小品表演,对于醉酒的丈夫,温柔、冷漠、泼辣三位不同性格的妻子的表现,其中一名相声演员还客串了温柔的妻子;另一个是拿来国内的名酒和龙泉白酒比较试喝,观众知道哪一种是龙泉白酒,嘉宾不知道,但最后大家一致认为龙泉是最好喝的,这是提前安排好的结果,除了我和几位嘉宾别人谁也不知道;加上相声小品歌舞等几乎是国内一流的节目,笑声掌声不断可以说高潮迭起。这次《欢乐你我他》在后来电视台公布的收视率调查中遥遥领先。   刘露的表现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我几乎是提着一颗心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走上舞台,然后就是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生怕她说错了什么,但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仅落落大方,而且整个节目过程中虽然没有非常出彩的即兴发挥,但一直都是中规中矩,把每一个环节都恰当地组织了下来。   节目结束的时候,40多岁颇为英俊的副市长王秋实到台上与演员一一握手,我却发现刘露并不在台上,而是在台侧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走过去,向她伸出手:祝贺,一颗新星诞生了。   她有些羞涩地伸手给我。   我忘情地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她此时的表现让我又吃了一惊。   她几乎是暴怒地猛然推开我,脸色非常难看:你干什么?   在我茫然之际,她匆匆离去。   我转过头来,天歌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摇摇头。   我在那一刻只想哭。                     104                     晚宴上没有看到流露。   我在和演员们打着招呼致谢,发现老猫不在,便问老罗:老猫呢?   老罗神秘地:回房间了,抓紧最后的时间。   我说:你们不是很快就要赶火车了吗?   他说:没办法,这小子上午到这里,中午找了一个,下午走完台又找了一个,这不是节目一结束就问我还有没有时间。   我大惊失色:我操,是不是人啊?   他说:可能是牛。   我笑着说:没事,我请了,回头结帐让他们给你多加1000元。   他说:谢谢。   我开玩笑说:真是奇事,电视台还管请客嫖娼。   他笑:你看看人家。   我们哈哈大笑。   这也是一个典故:说的是某县的县长和老婆一起去参观种牛场,场长介绍第一种公牛说:这种公牛每个月要和母牛交配10次。县长老婆就偷偷地捅了捅县长轻蔑地说:你看看人家。场长介绍第二种公牛时说:这种公牛每个月要和母牛交配20次。县长老婆又偷偷地捅了捅县长责怪地说:你看看人家。场长介绍第三种公牛时说:这种公牛每个月要和母牛交配30次。县长老婆又偷偷地捅了捅县长生气地说:你看看人家。县长忍无可忍,便问:你的公牛是固定地和一头母牛交配呢还是和不同的母牛交配?场长说:当然是和很多头母牛了。县长恶狠狠地盯着老婆,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看人家!   刘大成过来说: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张镇长让我们一起去浮华大酒店。   我说:干嘛?   他说:王市长在那里,张承请客。   我说:他请她的,我们去干嘛?   他说:还不是以我们的名义请的,再说我们也该去啊,忙乎半天不能让他自己摘取胜利果实对不对?   我就去叫了天歌和田秋他们姐几个:走,吃狗日的大户去。   顾不得刘大成的不满,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浮华。   其实我还在想:刘露是不是提前去了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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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3:16 | 显示全部楼层
105                     吴老板亲自驾车到酒店看望我,身后跟了以为如花似玉的小姐,当时我正在奋笔疾书,因为在酒店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习惯于随便穿着,看到有小姐到场便有些不好意思,办赶忙去找衣服穿,吴老板说:没关系,没关系,这是你嫂子。   那女人便笑笑:方先生你好。   看她的年龄并不比我大,但还是说:你好,嫂子好。   吴老板笑着说:我们是不是不般配?大家都这么说。   一身土气40多岁的吴老板跟一个漂亮时髦的年轻女子当然不般配,但谁说非要郎才女貌,只要郎财就可以得到一切。   我不回答,就笑。   吴老板说:还是你实在,就是不说恭维话。   我说: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属于郎才女貌。   吴老板说:你们文人就是喜欢瞎琢磨。   我就不好意思地笑。   吴老板过去拿起我的稿子:写不少了?   我说:大约有4万字了。   她的妻子也凑过去看。   吴老板说:你看看吧,我反正也认不了几个字。   就交给她。我说:请嫂子指教。   她笑笑:我不懂的,也就是看看。   她就坐在床头上看。吴老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她,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欣赏。   我想说关于酬金的问题,但鼓足了几次勇气都没能开口。   吴老板又看着我笑:老弟,有话说?   我说:没什么。心里暗暗骂自己。   吴老板说:是不是在想你嫂子比我年轻很多?   我笑笑说:那是肯定的。   他说:说出来你指定不信,这是小嫂子,还有两个呢。   我一时不明白,一转念明白了,又不能相信:你是说,你有三个?   他笑:我可是都有结婚证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居然毫不避讳眼前的女人,坦言自己的一切。   我拿眼睛示意正在读我的文稿的女人,说:开玩笑吧?   他就哈哈大笑:没事,她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关系很好的,我都不怕,你倒替我害怕起来。   我有些尴尬地满足好奇:那你不是犯了重婚罪了?   他说:操,我还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呢,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谁管?   看着他按耐不住的得意表情,我在想,或许这个地主的后代在经历了当年的特殊待遇以后,一边利用国家所给与他的政策使自己发达起来,一边又利用这种发达在行为上反叛着社会,并以此为快。   有了金钱就可以超越政治以及道德的约束,为所欲为。这是我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中一直都在批判却从未解决过的理论。   那女人翻完了我的文稿,说:的确很有文学性,但我认为不太合适,我们老吴现在是一名新时期的成功企业家,我觉得应该从这个角度来写,抛开你的那些关于人的多元化的塑造,从世俗的眼光看来,现在你所刻画得吴老板和他的爷爷都不是好人了。   吴老板似懂非懂但是很得意地看我。我简直懵了,这位不折不扣的农民企业家身边的女人也就是她的第三个妻子居然能有如此一针见血的高论,叫我不可理解。   吴老板说:我怎么和你说的?我原来说的那些事情是想叫你对我好好了解,写的时候要叫人觉得都是好事,我出了钱,你再把我写成坏蛋,我不就是傻瓜了吗?   我说:嫂子的说法我同意,但是我是对人物太喜欢,实在不舍得改变它自身固有的那种文学上的魅力,假如写成歌功颂德的表扬稿,太可惜。   那女人笑笑:现在的问题是,不是让你进行文学的实践,而是让你帮助一个成功人士树碑立传。   我说:嫂子的意思是让我抛开人物本身的那种复杂性和真实性,去虚构一个高大全的形象出来?我真感到可惜。   女人说:可以这么说。但是并不是完全虚构,毕竟老吴象为他的家族和她自己留下一份纪录,重要的是角度和素材的选择以及表达上的主观因素的把握问题,要让普通的读者接受的信息对我们有益。   我说:嫂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听您这么一说,吴老板真应该让您来写,我不是恭维,您让我大吃一惊。   吴老板说:她是戏曲学院毕业的,学导演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   她却说:我也就是能说说,真叫我写还写不来,就像鲁迅说的评论家并不会搞创作一样。                     106                     后来我就很想与那个学导演的漂亮的女人有再次交流的机会,但不久她就拿着吴老板的投资去拍戏了,再后来她就跟着一位留学生定居加拿大了。   而就在他们来看我的第三天,我准备另起炉灶的文稿刚刚开了个头,吴老板的办公室主任来到宾馆朔吴老板已经去了外地,自转先不写了,让我回去。   我感到莫名其妙,那个主任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寻思起来就是一阵,说变就变。   从他的话里听出些不满。我说:总得给我一个原因吧?   他说:老板说了,花钱叫人把自己写成一个坏蛋,他就是一个傻瓜。   我没有开口说钱的事,毕竟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近20天的时间,还没有交出稿子。   我的10万元梦想真的就这么啪地破了。   回到租赁的民房里,我并没有因为梦的破灭而可惜,反而庆幸这一段经历和吴老板的讲述所给与我的观念的涤荡。尽管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公平,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努力总是会有结果的,即使不会成比例,也有着向上的趋势。我想。   去送稿子的时候,飞燕鼓励我: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写下去,总有新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来了一句玩笑:是疖子总会出头的。   她笑:你还挺幽默。   我说:我见到了他的第三个妻子。   她说:羡慕了吧?这才是高手,三个妻子不同层次不同背景,居然相安无事、互敬互爱,应该成为你们男人的理想境界吧?   我笑:那是钱的作用,我现在吃饭都是问题,还几个妻子的境界?饶了我吧。只是好奇,不象新时代的中国。   她说:这才象新时代的中国呢。   我所梦昧的好运之门又轻易地关上了。但毕竟再我的面前敞开了另一扇窗口,我发现这一次其实是被愚弄的经历并没有在心理上产生那种“被欺骗之后的疲惫”,反倒是有种心灵上的解脱感。                     107                     刘露不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跟他们一起去了浮华大酒店。   只有张承和电视台的梁台长陪了王秋实市长等在那里。   看到我带来的那些人,张承便拉我到一边,悄悄地说:大哥,你怎么带她们来了?   我说:怕什么,都是朋友,为什么不能来?   张承无可奈何地说:你啊,真是……   我说:要不,我们走?   张承说:干嘛啊?别害我行不行?   一边招呼:大家坐,坐下再介绍,哎呀,好像坐不开,这怎么办呢?   我就笑着看他的表演。   刘大成说:要不分两桌吧。   王市长说:不要了,大家挤一挤就坐下了,这样更热闹,啊?   梁台长说:对对,挤着热闹。   张承无奈便只好让服务生加椅子,天歌的姐妹们都是吃惯了大户的人,也不客气,纷纷落座。   张承便首先介绍我:王市长,这位需要先介绍,因为他也是我们的校友,天人文化公司的方正总经理,也是这次节目的总设计师,我们酒厂最近就请他帮助策划。   王市长就站起来跟我握手:方正这个名字听说过,还不知道我们是校友。   我说:市长日理万机,哪能每个校友都熟悉啊。   王市长:不过,认识你还是很高兴的,智囊人物,不得了啊。   我笑:没什么,混碗饭吃而已。   几句话,这位年轻的市长级校友给我留下的印象不错。   那天并没有因为市长和台长的在场而拘束,也许因为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架子,也许因为我和天歌他们多是民间人士,对官们缺少怕性,总之大家都比较尽兴。我一直都在观察王秋实,他表现的有张有弛,收放自如,既平易近人,又不失领导风度。我第一次对所谓的领导产生好感。   不过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刘露怎么了?所以喝起就来就没什么节制,也比较容易醉。   走的时候,王市长拍着我的肩膀:方老弟,以后多联系,我还要向你请教呢。   我说:哪里哪里,我还需要市长罩着呢。   他说:说什么话?好了,有时间咱们再沟通。   张承把我拉到一边:大哥,你先结帐吧?咱们就从节目里出好不好?   我说:这要刘大成说了算。   他说:还不是您老人家一句话的事?   他就去送市长他们。我来结帐。   本来吃大户,居然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108                     我坐在天歌的车上。因为最近太忙,我们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交流了。   她问:去哪儿?   我说:不知道。   她说:你喝了不少,原来你也知道讨好市长,这是一个发现。   我说:可能是骨子里的奴性吧?   她就笑:你骨子里居然也有奴性?   我说:没准还是性奴呢。   她说:又瞎说。我们是不是找找刘露?   我心里热了一下:现在几点?   她说:深夜一点。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我说不知道而且没有人知道。   她问:那你知道她在哪里住吗?   我说:只知道小区的位置。要不我们去在每个楼前喊她的名字怎么样?   她就笑,学了电影《有话好好说》中的张艺谋的陕西口音:安红,我想和你睡觉!刘露!方正想和你……   突然就中断了话音。   我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去?   她说:算了吧,我还不想到派出所过夜。   我说:那你把我送去,然后你就逃跑。   她说:我还不如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   静了一会儿,我说:开到野外去吧,看一看郊外夜晚的秋色。   她说:看来这感情真的能把人搞疯了。   我伤感地说:我忽然想起雅迪。   她便不再做声,只是默默地把车开到了郊外。   秋天的夜晚,风有些凉,虽然还不到中秋,但后半夜的半边月亮已经很亮了。我们下了车,就在玉米田的边上,听着秋虫的呢喃。我的酒劲似乎一下子冲上来,心里就有了难以名状的那种难受。   我说:我忽然想哭。   天歌说:男子汉,就因为那么一下不至于吧?你也该理解刘露,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你是很正常的,说明她还是比较传统的女孩,很难得了。   我说:我想起了青云,也想起了雅迪。   其实我还想起了生命中呼啸而过的各种情感和挫折,莫名其妙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季节这片田地冲开了我的回忆之堤。   我坐在田埂上,天歌过来依偎着我,象要给我一些安慰。   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天歌默默地给我擦着泪,并不说什么。   我忽然紧紧地抱住她,说:天歌,我干嘛不娶了你?   月光下她的脸色很苍白:不可能的,你是在把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转嫁到我的身上。   我分明看到她的脸上也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反射月光,冷风中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过了很久她才说:咱们回家吧?   回到她的家里,我们激情洋溢地做爱,天歌的狂放似乎添加了更多的内容。我只以为她是想给我以安慰。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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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3:48 | 显示全部楼层
109                     女编辑飞燕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其实她并不仅仅是给我不管痛痒的鼓励,而是不时地给我带来新的哪怕是很小的机缘。   她又把我介绍给了一家门窗厂,这次很简单,只需要一句广告语,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广告,飞燕说其实就是花言巧语地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有种强买强卖的味道,死皮赖脸地说我的东西就是好,你不要就是傻瓜。第二层就属于那种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巧舌如璜地说动别人,让对方有了就范的主动性。第三个层次则是顾左右而言它,无形中给产品产生亲和力,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接受。   听了她的这种高论,让我联想到正流行的一本叫《厚黑学》的书,也是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心“黑如煤炭”脸皮“厚如城墙”;第二层是心黑而亮,脸皮厚而硬;第三层则是心黑而无色,脸皮厚而无形。当时还在想,吴老板是属于哪一种层次呢?   我与自己在这样的境遇中对好运的渴望相结合,就想出了这样一句广告语:×××门窗,唯独挡不住好运气。   不仅深得好评,还得到了100元的酬劳。要知道,100元等于我写十几篇故事,也就是近3万字的篇幅。   这是一种发现。   也就是说我不象当年雅迪的父亲说的那样,学了中文便一无所用。有时候,一次发现就是一个台阶。而在我的回忆中自己认为最具转折意义的一步台阶是刘大成给的。   他听了我写的故事之后,便找到了飞燕,飞燕又找到我。我们就在一家颇具情调的茶馆里见面。   刘大成很深沉地说:我听了你的一些故事,很感人。   我说:谢谢。   飞燕说:他需要一个撰稿人,酬劳肯定比我们高。   我说:我现在考虑的只是生存,还真没有发财的打算。   刘大成说:我听飞燕说,一篇8元钱,简直就是剥削嘛,其实我们的工作量要小得多,给你一篇200元,而且是一周一篇。   这无疑是一个诱惑。   我说:我没有做过电视,不知道该怎样写。   刘大成说:你不是也没有做过广播么?也写得不错。   飞燕说:在没有踏入这个圈子之前,大家都把它们想象得很神秘,其实一但做起来你会发现,简单得很。   我说:我知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制造出来的神秘,不是说搞社会科学的就是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吗?   刘大成说:有意思。我们这个节目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游戏性节目,只要把框架设计出来,重要的还是主持人的现场发挥。   我说: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过电视了,跟们就不了解行情。   刘大成说:我先给你搬一台去。   于是在我的住处就有了一台14英寸的电视台称作监视器的彩电。在它的前面端坐了几天我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落后于这个世界很久了。原本W理工学院就与外界隔离,观念上远远落后,而我在离开那个地方以后又这样闭门造车象隐居一样地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在虚幻的故事世界中让时间慢慢冰释了心底的伤痛。   就像歌里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却一无所知。   110我有几天时间都没有找到刘露。   刘大成说刘露只说要联系业务,根本就没有告知去处。   田秋又催着她的那个广告方案。我就交待了何从给她做一个稍微像样的东西,然后让田秋约请那个中外合资的电器公司的省级代表。   我们在天歌家见面。田秋说:他下午过来。   我说:那好,今晚我请客,你要把几个姐们儿叫上,在谈你们的业务的同时顺便帮我完成一项任务。   田秋纳闷儿:干嘛你请客?应该是我的。   我说:谁都一样,关键是两项任务都要完成。   田秋问:说吧,什么任务?   我说:很简单,就是把刘大成给我弄醉了他,但不要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天歌插话:你又要干嘛?   我说:不要管,就看你们答应不答应。   田秋说:这是我们姐妹几个的强项,但首先要帮我把业务谈成。   我说:再次达成协议。   田秋去安排。天歌问我:你又要出什么坏主意?   我说:就想把心里的那个结解开。   她微笑:你啊,果然是情到深处。   我暗自喟叹她对我的理解和洞察,说:如果我们合作,一定会所向披靡。   她说: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我说:我指的是工作和生活的全方位合作。   她红了脸,慢慢地说:方正,不要说这些,这样挺好,再说,你一边挂念着另一个女孩,一遍又来和一个老女人说这种话,真是没良心。   我说:好吧,我不说了。   她又问:还没有见到刘露?   我说:失踪了一样,这还没成腕儿呢。   她说:也许有什么事。   我说:肯定有什么事,我先从刘大成这里打个缺口。   她笑:听起来像又要搞什么策划。   我也笑笑:我感觉这背后有什么东西一直隐藏着,但抓不到一点儿头绪。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北京的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说:您好,哪位?   对方说:方正吗?我是姣姣。   我说:您好,有事?   她说:没事,就想给你打电话。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说:你走了就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说:对不起。   她说:其实我明白的,就是忍不住。说着便哭了。   我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等打完电话,天歌笑着:又是一份孽债?   我说:不知道哪个杂碎冒充我,上网弄出一个怨妇来。   111晚饭是在浮华大酒店的一个硕大的单间里进行的。   那位省级代表是标准的南方人形象,姓乔,小巧玲珑,年龄不过24、5岁,闪烁着聪明的女性化的大眼睛。   大家落座之后。我说:乔总年轻有为啊。   他有点腼腆地笑笑:还希望各位朋友多多照顾。   我说:在座的都是田秋的好朋友,应该说您多照顾田秋才对。   他说:没问题,我尽力向公司争取,会多倾斜一下这边的。   田秋说:好,有乔先生这句话就够了,需要我们做什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旁边的王大姐不甘寂寞,说:听听,乔老板,我们田秋可是已经表达出她时刻准备献身的精神了。   田秋说:大姐又瞎说。来,大家喝酒。   从口风看来田秋的业务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实施我的计划。看来田秋对我的计划进行了部署,最终贯彻落实得很深入,乔总在颇有防备的情况下舌头还是发了硬,刘大成怎么也想不到战火会悄悄地蔓延到他的身上,几位生猛的少妇狂轰滥炸之后,他就开始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南方人是不喜欢北方的那种持久战式的吃饭斗酒的,便适时地叫了停,大家吃完了饭。我说:这样,田秋和乔老板继续研究业务问题,我和天歌把刘大成送回去。   一干人等作了鸟兽散。   我把刘大成扶到天歌的车上。天歌还在嘱咐:别把我车吐脏了。   刘大成还嘴硬:听见了吗?方正,别把人车吐脏了。   他既然还能认出我,就没法用诈的手段。我说:咱们请刘大成去酒吧。   刘大成响应:对,去酒吧,你小子喝酒不让喝足。   到了一家叫“西部小镇”的美国西部装饰风格的酒吧,我们就要了一个单间。墙上挂了一些左轮手枪的道具。我把枪取下来,顶到了刘大成的脑袋上。   刘大成笑:开—枪,为—我送行。   我就“邦”地喊了一声,他说:我操,真开枪?然后很配合地说:我死了。就一头昂在椅背上翻起白眼。   我无可奈何。天歌在边上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我自己也忍不住笑。天歌说:行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端起酒杯,非常真诚地对刘大成说:大成,咱们喝酒。   刘大成也端起酒:喝酒!一饮而尽。   我借着暧昧的灯光为他斟酒,自己做起了痛苦状:大成,你知道—他说:我知道什么?我知道喝酒。又一饮而尽。   我憋着笑,深情地说:我是说刘露。   他说:刘露?刘露怎么了?对,你看上她了,我说,你没戏。   我说:我没戏?我怎么没戏?你有戏?   他说:我?我当然—更没戏。   天歌还在边上笑。她的手机响起来,就出去接电话。   我说:刘大成,我喜欢她,我敢说出来,你不敢。   他轻蔑地:嗤!我不敢?我就敢说我也喜欢她。   我看到这激将发有门儿,就再接再厉地说:你啊,也就是说说,别看整天在一起,没戏。   他笑:嘿嘿,你不知道,嘿嘿,我没戏?   我说:你肯定没戏。   他说:我肯定有戏。   我说:你说,你有什么戏?   他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狠狠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我?我跟你说,我摸过她的—呵呵,奶子,很丰满,哎,很丰满。   我说:吹牛,你吹牛。   他说:不吹牛,真的,那时候,我看她对我有点意思,就大胆了,有一天晚上,我开车送她,就大胆了,停了车,我就摸她,你猜她怎么着?   我压住心底的愤怒说:我怎么猜得着?   他很陶醉地说:她让我摸,摸,摸了好长时间,你猜她怎么着?   我说:你他娘的别卖关子好不好?   他说:好好好,她一下子变得很生气,很生气,说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跟我老婆说。   我问:你害怕了?   他笑:我?我害怕?我怕谁?   我问: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次了?   他笑:没有了,我,我不敢了,没意思,很—没意思。   这时候天歌进了门:招了?   我说:就像他说的,很没意思。谁的电话?   他说:田秋的,那乔经理要找小姐,我给她们打电话安排了。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   我说:我可不这样啊。   刘大成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她问:怎么办?   我说:好办,我们走,你给他老婆打电话,让她来认领。   她说:你简直坏死了。   112接下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在思考刘露当时的表现,也许是被吓坏了,也许是慑于刘大成是她的领导一时难以坚定反抗的决心,但是怎么想都不象是最终的答案。我知道刘大成会做出这种事来,也知道刘露的恐吓是最具杀伤力的。因为我对刘大成的个性太了解,他好色但胆小,尤其怕老婆,而且他对女性的乳房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好奇,即使见到那些比基尼的挂历他也会兴致勃勃地翻遍十二页,区分每一个模特乳房的不同。在大街上看到穿了紧身衣服的女性,如果胸部丰满,他会眼睛直直地目送人家消失。所以我经常说有两样东西是他的最爱:乳房和钱。   这是我们的几年合作他留给我的最深的印象。不过我一直认为就是他给了我更大的空间和更多的自信。   当年第一次写了节目的策划和串联给他。我是下了功夫的,虽然在写的过程中发现这些玩艺儿需要没话找话地加一些废话,但总体感觉还是比电视上的那些更有文化味儿也更加贴切。但他拿过去之后粗略地翻了翻就说:不行,你还是要好好研究。   我说:您给提提意见。   他说:电视和广播的不同就是电视是用画面语言说话的,广播却完全是用音响说话,所以说电视创作要注意画面语言,你还要好好学学。   我被他的专业术语蒙住,赶紧回去看着电视学习,但是怎么也弄不懂节目主持人的画面语言该如何表现,也没有看出我所写的和电视上主持人说的有什么不同,没办法,只好把原稿工整地重新抄了一遍,交给刘大成。   他看了看说:现在好多了,电视上用就比较舒服了,但是你还要继续改变写法,直到忘了广播,心里只有电视。   我心里想笑,却还是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等我们合作了很久并且成为好朋友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说:我也就是蒙蒙外行,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没想到被你给耍了。   渐渐了解到了刘大成的一切。他是我们这里一所师专的生物系毕业,因为有一个亲戚是广播电视局的副局长所以分配到了电视台,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来发现,在电视台里,会主持的做主持人,会编辑的做编辑,会技术的搞技术,什么都不会的做导演,他就当了导演,这里的导演需要自己筹集资金,一不小心就成了制片人。我曾经问他:要是导演都干不好怎么办?他说那就只好当台长了。   不过刘大成还是那种敢想敢干的人,他看到那种拿着明星当儿童的游戏节目之后,就认为一定有市场,便决定自己搞一个这样的栏目,并且土法上马,自力更生,招呼起我们这些生手就干起来。   我发现,人群总是有着全面的分布,不论什么样的节目,总会有人接受,你即使做出来的是屎,还会有大群的苍蝇捧场。这就是电视媒体的优势。   113为了表示关心,上午一到公司我就给田秋打电话,问她的情况。   她兴奋地说:全妥了,就是这家伙太黑了。15万的三个广告牌要我开42万的发票,我朋友告诉我,他在省城一年3万租的房子,回去要报23万,他说的倒是很实在,离乡背井,四处奔波,不就是为了钱吗?你说人家这钱怎么这么好赚啊?   我心想,谁说国外的管理就比我们科学?到了中国人面前,什么规章制度都是一张白纸,多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已经练就了我们对付一切的绝技,糊弄洋鬼子更是不在话下。   田秋在那边说:怎么了?哑巴了?   我说:我在担心你。   她说:担心什么?   我说:听说他昨晚上要小姐了,怕你求胜心切,英勇献身,这是其一。   她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其二呢?   我说:其二就是怕你献身之后成了肉包子打狗,所以你必须要求提前付款,不要等他被撤职了你还没拿到钱。   她说:我还真没注意这一点。   我说:因为我们对贪污腐化这些东西已经习惯了,没什么感觉,我相信外商不会,否则这个国际品牌早他妈的倒了。   她直说谢谢。刚挂了电话,张承的电话打进来。   我说:给我送钱来了?   他说:还真是。另外就是节目做完了,效果很明显,下一步就到了白酒旺季了,该怎么办?   我说:你在哪里?   他说:我现在就在市里。   我说:好,我这里有一个下一步的计划,拿钱来就给你,别总是坑我白给你干。   他嘿嘿笑:我真拿来了。   我说:狗日的就送来啊。   张承其事只拿来80万的支票,递给我,胖胖的脸就虔诚地看着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厂里需要资金周转。   我说:你挤牙膏哪?   他笑:嘿嘿,没办法,谁叫咱们是校友呢。   我说:你不知道,下一步必须大规模地跟硬广告了,你就是把200万全给我我也剩不下多少,怎么这么小农意识啊你?   他说:要不我先写一个欠条,你先打广告怎么样?   我说:给农民打白条习惯了是不是?少跟我来这个,到时候你不给我,我还有时间跟你打官司啊?   他非常诚恳地说:大哥,说实话,我本来拿来100万,那20万临时派了用场,这几天我一定给你筹集明白了。   其实我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看他那样子就没了脾气,便把早已经制定好的方案给他,内容很简单:创意拍摄一个比较精美的广告片在电视台播放,同时在广播报纸同步发布广告。全城开始大面积销售,最直接的促销手段就是在每一瓶酒里边加上一个小卡片,这个卡片的作用有两个,一是印上一则酒桌上最需要的小笑话,二是印上一个序号,定期抽奖,法律规定最高奖品不得超过5000元,但是5000元在今天显然不会有轰动效应,我们就设立5辆家用轿车,获奖者可以免费使用十年。这就是钻空子的一种做法,等于送一辆轿车给获奖者。   他看了之后说:5辆轿车得多少钱啊?   我说:现在轿车便宜得很,4万一辆,才20万。   他说:能卖出酒来吗?   我说:纵观天下促销手段,千古不衰作用永存的就是有奖销售,正因为这种做法滥了,咱才做大的,保证轰动。   他说:现在都弄些公益活动,咱们不也搞点?   我就笑:现在消费者都被商家训练出来了,那些东西一看就明白你想干什么,谁信?他们就要实惠的。新闻媒体也一样,就是给你报道也是“某企业怎么样”,你自己想想还有什么作用?   终于把一切说透彻,他也就放了心。我最后交代:把你们的酒多出几个品种,拉开档次,还有,弄个极品包装,就装那六坛子酒,一滴也不要多装,定个天价,只送不卖。   他又问:要是有人买呢?   我说:那也不能卖,本身你就是造假了,不要惹出毛病来,所谓天价,就是提升你所有酒的身价,没别的作用。   他如获至宝地走了。明明知道从这里根本就没得钱赚,但就喜欢欣赏由自己亲手搅起来的滔天波浪席卷大地的壮观景象,所以现在我就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紧张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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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4:26 | 显示全部楼层
114                     这种快感的培养最初来自刘大成的那个节目。我原来以为这种拿明星不当人的节目不会有什么生命力,大家看个热闹哈哈一笑也就没了兴趣,想不到它正好切合了现代人希望把一切都拉下神坛的理想和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阴暗心理,居然不断升温,十分火爆。   逐渐熟悉之后,我也就身兼策划和撰稿双职,不仅可以指挥调动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尤为重要的是,我能够通过节目的设计组织,直接调动原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那些明星们,可以绞尽脑汁地设计各种让他们出丑的游戏,把那件神圣的明星外衣轻易剥下。这对于一个一直被欺侮甚至凌辱的年轻人是怎样的一种满足,是别人难以理解的。   曾经以为是电视的力量,逐渐发现归根结蒂还是金钱的力量。眼看着滚滚而来的赞助最后都进了明星们的腰包,我们不过是花钱买来一种无用的快感,而刘大成又把剩余的一杯羹自己饮下,我们最后就只剩了汤水,虽然我已经从食不果腹开始向温饱过渡,但耳濡目染所激发起来的欲望已经难以满足。   看来人的转化有时就在一瞬间。                     115                     见到刘露是在节目做完的4天之后。   已经成功主持了一期节目的刘露可能从此就要开始她的主持人生涯,一周一期的《欢乐你我他》要求主持人提早介入熟悉内容,正因为我太了解这个节目的流程,所以断定刘露不会消失很久。   那天我起得出奇的早,象个初恋的少年一样仔细装扮了自己,百年不遇地吃过早饭,就开车去了电视台。   刘大成的办公室还锁着门。我就站在走廊里抽烟,一边想着自己的决心,见到刘露我不再犹豫也不再矜持,就像一个浪漫的美国人一样,开门见山地说:刘露,我爱你,我决定娶你,嫁给我吧。其实这样很老套,似乎是美国40年代电影里的台词。   正想着,刘露就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   我就那么站着,抽着烟,看起来很平静。   她的脚步轻盈地移动着,我忽然发现那段走廊很长。   看到我,她灿烂地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什么都已经发生过。   我说:我等你很久了。   她笑着说:方总,您好。   我问: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她说:有个业务,出去几天。   我发现话题与我的设想相去甚远,便重复说:我等你很久了。   她打开门,站在门边说:方总,请进吧。   走过她的身边的时候我曾经想就那么直接拥抱她,但似乎根本就没有初恋少年的那种勇气,于是我干脆把她拉进屋里,一下子把门关上,倚在门后,紧紧地抱住她。   她用了一种出人意料的蛮力挣扎,我也奋力地抱住她。我们就在那里无声地角逐。直到我看见她的脸上已经挂满泪水,才一下子泄了气,松开了她。   她站在我的面前,幽怨地看着我,泪如雨下。   我被她的眼泪所震慑,说:对不起,刘露。   她说:是我对不起你。   我说:我不明白。   她说:都是我的错,大哥,你原谅我。   我问:为什么?   她说:没有原因。   我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如果仅仅是为了那20万赞助,就直接说出来,不就是4万元的提成吗?   她哽咽着说:你可以这么想,我不会辩解,我求你,别再找我了。   我说:给我一个可以说通的理由。   她说:我没有。   我真的生了气:刘露,算我错看了你。刘大成曾经欺负过你,你不承认,而且掩饰得很真实,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明白,你仅仅会因为那点钱向我表达感情,而且表达得那么真实。你在大家的心目中一直是清澈透明的,难道我们都错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一个荒诞的梦里,只想快一点苏醒。就从房里慢慢退出来,并随手拉上了房门。只听见屋里刘露放声大哭。   出电梯门时,正好与刘大成遭遇。   他笑着说:你怎么了?来这么早?走,上去,我跟你狗日的算算帐。   我说:你还是自己上去吧,刘露正要跟你算帐呢。   他变了脸色:说什么呢?   我伏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她让我剁了你的手。   他的脸几乎变得蜡黄:方正,谁告诉你我……?   我说:那天晚上你自己说的,刘露就在楼上,你去看看她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刘大成拉住我:方正,别走,你听我解释。   我哈哈大笑,有些恶毒地说:跟我解释什么?别怕,没关系的,刘露说喜欢你的手。   我扬长而去。   刘大成喊了一声便怔怔地站在那里。                     116                     天歌那里似乎成了我此时唯一的去处。   她拉开门,我说:天歌,我完了。   女人的敏感与直觉的确令人佩服,她马上就问:你见到刘露了?   我颓唐地半躺在沙发上,跟天个讲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静静地听着,专注的神情令我感动。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在多年的沉浮种被驯化得刀枪不入,此时才明白其实我还是脆弱的。   她说:你不该失控,话说得太过头了。   我说:当时确实没法控制自己,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后悔。   她说:她肯定有些难言之隐,本来也许还需要你的帮助,你应该向她道歉。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看,到此为止吧,本来没什么想法,一不小心陷进去了,这才发现是一个粪坑。   她摇摇头:临阵退缩,不象你的作派啊。   我说:临阵退缩,其实正是我的作派。   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号码:刘大成。   她说:道歉还是说和?嗨,人家凭什么向你道歉啊?   我苦笑着点头,接听电话:干嘛?   他问:你把刘露怎么了?   我说:你想象吧。   他说:哭了一个上午,我刚把她稳定住,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沟通一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至于我,以后再接受你的处罚。   我说:谢谢,我看就算了吧,我退出这个游戏,你接着玩下一轮吧。   他说:哥们,别这样,你一向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   天歌从我手里夺过电话:刘主任,怎么了?好吧,我们马上就去。   她挂了电话,递给我,说:我替你做主了,你现在很可爱,起码小了20岁。   我问:去哪儿?   她一边拿外衣一边说:走吧,坐我的车。   我们去了郊外一个叫“乡村农庄”的地方。这里其实是一个酒店,但完全是乡村景色,四周是大片的果园、菜园,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落,院落附近养了鸡鸭等家禽,旁边还有一个偌大的养鱼池,正是收获季节,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果实的清香,在城市里住久了,到了这里便感到心旷神怡。   刘大成真是用心良苦。我这人就是这样没有出息,即使别人伤害过你,只要给一点表示便心存感激,我也知道,刘大成又正是最会利用这种弱点的人,所以过去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经常就是他明目张胆地占我的便宜,再用某种方式给我一点补偿了事。   我们家乡有一个通俗的说法: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   我们的节目做得比较有影响之后,吴老板曾经找到我为他们做一期特别节目,宣传一种新产品,按照规定,我会从他投入的10万元中拿到20%,也就是2万元的提成,但刘大成最后把提成据为己有,理由是我不是专门跑业务的人,但是其他导演在相同的情况之下都拿到了提成。当时我有些恼火,刘大成先是跟我诚恳地说明,我本来衣食无着现在已经是衣食无忧,应该满足了,然后从吴老板赞助的火腿肠种拿出一箱给我,我居然就有了些惭愧的感觉。   后来一想,他的逻辑根本就是不成立的,可能是他当时诚恳的态度麻痹了我的神经,对我来说是巨款的2万元钱就这样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到了我这里变成了一箱火腿肠。我却有口难言。   我曾经试图改变自己,但发现这种秉性就跟狗吃屎一样顽固,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下决心离开刘大成。                     117                     刘露从刘大成的车里下来,脸上挂着微笑,虽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悲切和郁闷的样子,但还是让我无法面对。   天歌推推我,我走向前去,刘露微笑着低了头,轻轻地说:方正大哥,对不起。   我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刘大成说:行了,先不要做自我批评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去吧。   天歌便拉着刘露在前面走,刘露亲热地挽了天歌的胳膊,两个人就象一对姐妹。   刘大成悄悄地说:你还说那个卖猪肉的吴老板怎么样,自己这不是也初具规模了吗?   我说: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他无辜地说:自己看看。   我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好像忽然找到了刘露最近反常的最直接原因,也许由于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天歌当成我的情人或者爱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生活着,已经成为习惯,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假如从刘露的角度去想,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是不能容忍的。仿佛心里的一个结豁然打开,心情随即灿烂起来。   院子里栽满了农村家庭喜欢栽种的花草,同时还种了大葱韭菜等,中间有一口压水井,四周的房檐下,挂满了一串串的大蒜、红辣椒、花生,墙上挂得失锄头、镰刀、木犁,看起来就是一个扩大了的农家院落。   农村出身的刘大成说:我就喜欢这里,特别亲切。   我说:谁想的点子?真是一绝。   刘大成说:老板我认识,原来是市委的秘书,辞职搞的这个,开始大家都反对,一是离城区太远,不是自己有车的来不了,二是别人说现在我们这里的人多数是农村出身,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他就坚持自己的观点,结果怎么样?大发了。   四周的房子都是单间,表面看起来装饰很简单,其实是吓了一番功夫的,单间内简朴洁净,叫人倍感亲切。   刘大成招呼我们坐下,说:今天我们到这里吃一个农家饭,不比张承那里差。   刘露说:很好啊。   天歌也说:我喜欢这里。   刘大成说:主要目的不是吃饭,今天上午方正把刘露给惹哭了,责成我请客,专门赔礼道歉。   刘露说:没什么的,其实都怪我。   我说:咱们是不是不说这个?   刘大成说:那不行,一定要说,我知道可能有些话不好当着我和天歌说,一会儿给你们一个机会,单挑。   我说:你假公济私吧?想对我们天歌表达什么?   天歌:你少转移目标。   其实那顿饭吃得并不融洽,因为我们还没能交流,心里积蓄的一片汪洋等待泄洪。刘露倒是恢复了过去的那种活泼和天真,但此时在我的感觉里却无法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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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118                     吃完了饭,刘大成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给我和刘露创造一个单独交流的机会,让我们去了果园,他和天歌去了鱼塘。   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苹果树上挂满了鲜艳的果实,散发着一种浓浓的香甜。我和刘露就这么走着,谁也不说话。   我还是打破了沉默:刘露,我今天的话是气话,不要当真,我正式向你道歉。   她说:不,是我不好。   我说:如果你是为了天歌,我可以仔细地向你解释,真的。   她说:我不是为这个。   我说:那你就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她说:我承认。   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说:我不能,我曾经鼓足勇气想告诉你,但你不想听,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我说:你过去对我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说:我没法回答你,我只求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   我说:但在我的记忆里,你是爱我的。   她说:方正大哥,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身边少不了优秀的女孩子,你——你还是象以前一样对我吧,我会感激不尽。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并不看我,我的心里变得十分复杂,爱恨交加,怜爱和愤怒交织,我说:你不会告诉我以前只是游戏吧,那些表白和那些——她打断我的话:不,我们不要说了,都忘了吧。   我说:我已经陷进去了,怎么会忘?   这时候我居然想起了在大学里的李光信和那个小小的关系,难道10多年后有发生在我的身上?现在的我就成了满足眼前这个小姑娘虚荣心的一条釣了又准备放生的鱼?   她说:将来你一切都会明白的,但现在我只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说:我不逼你,但我可以慢慢感化你。   她说:千万不要,不可能的。   那个下午什么都没能解决,后来的许多时候我都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后悔,假如当时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她,在有可能的那几个夜晚把她留下来,让她在传统的理论中成为我的人,一切就应当是另外的发展轨迹。                     119                     人性的弱点就在于此,轻易得来的东西往往不去珍惜,等眼看着它渐行渐远的时候才知道珍贵。有人说:男人最大的弱点是不能珍惜他不喜欢的女人的感情。在我看来不仅如此,男人还不能珍惜对他因为痴情而主动的女人的感情。这是由男人的攻击性所决定的,换句话说,就是贱坯子。   女人不同有人把她们比作凝脂,看起来是坚硬的,其实很柔软,只要有一点热量就能够融化成水。也就是说,即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要你能够坚持不懈,最后就能吃到。   思考了这一些之后,我就准备象一位真正的少年一样对刘露发起攻势。                     120                     在刘大成的栏目中,我经常要编一些小品让演员们即兴表演,而且这种形式。还很受欢迎,在策划节目的时候我把民间流传的一个笑话变成了小品,说的是某领导饮酒大醉,开会的时候睡着了,轮到他发言,秘书把他捅醒,他说:上饭。说一会儿他去厕所,坐到马桶上说:开车。回到家里,因为吐了一身的秽物,老婆去脱他的衣服,他说:小姐,现在正严打,我给你20块钱你走吧。   当时的演出效果非常好,但是却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节目播出后,立即有领导打电话向台长兴师问罪,台长便向刘大成兴师问罪,刘大成是那种怕领导批评怕得要死的人,自然除了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还兼向我兴师问罪。   我说:这有什么?谁生气说明谁有问题,也就是说这小品踩着谁的尾巴了。   他说:我说要你注意你不听,你倒是没什么事,我呢?   我说:你也没什么事,最多节目不做了呗,谁做谁就有毛病,你们电视台养的那么多闲人就只有挑别人毛病的份。   他很烦地说:我还养着你呢,这个栏目没有了,你喝西北风啊?   我就说:其实你担心的是栏目没有了,自己损失很大吧?当然我并不是专指经济上的,还有政治上的。   他说:方正,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说:主要是因为我越来越懂你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明显感觉到了他对我的疏远。其实我早该有这种警惕,有一个小品还有忘了是谁写的一篇小说说的都是一件事,一个人在单位号称自己是气功高手,有预测透视等等特异功能,结果不仅同事们敬而远之,最后还被领导辞退。谁都不希望自己被看透,尤其是领导不希望被手下的人看透。这也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真傻和装傻的人容易被提升的原因,因此,在现实中,真傻可以傻来运气,装傻就是一种能力了。   很多人往往不能放下自己的面子,总想把自己显示得聪明一些,这就是普通人。我一直想:老子的“大智若愚”是不是这个道理?                     121                     因为有了广播栏目和协助刘大成做的电视节目的资本,我不仅有了更大的交际圈,而且能够与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接触并受到尊重,在逐渐的变化过程中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忽然间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那位广告公司的女经理名叫季雨,她来电视台找刘大成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在。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香水气息已经涌入房内,接着就是一位装扮得珠光宝气的妖艳女子走着猫步进来。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女人形象,因此也没有给她一个好气色。   她说:您好,您就是刘制片人吧?   我说:我不是,您是?   她听说我不是刘大成,就换了一种语气说:我找刘大成,你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客气地说:到了这里应该是我这么问你。   她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她生气地说:去把刘大成找来,这里轮不到你这么和我说话。   我站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党中央派来的也不会自己就这么进来了啊,起码市委书记陪着吧?   她被我噎的不轻,气的脸色涨红:我是季雨,告诉他我找他。   我笑:季雨是谁?他知道这个名字吗?   她说:我给他打过电话,是他约我来的。   我说:那你在给他打电话吧,我不管这一摊。要不您先坐坐?   她说:谢谢。我说:不客气。   她坐下来说:您是做什么的?   我听到她的语气有些缓和,也有点心软,便也缓和了语气说:我是这个节目的撰稿人,方正。   她忽然哈哈大笑,并过来热情地与我握手,让我莫名其妙。她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他们都说我说话太冲,自己就是老不注意,其实我这人还是挺好的,哈哈哈。   她喜欢那种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但我还是没弄明白她的话。便有些心里发毛地问:我们认识?   她又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我,我知道你啊,你的那些故事我每天都听,重播我也听,有时候到了家门口,先不下车,非得在车里听完,我太喜欢了。哎?我问你,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我笑笑:假的,瞎编的。   她说:你骗我吧?   我说:干嘛要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她马上便有些失望,说:早知道还不如不见你,一直以为是真的,跟着掉了那么多眼泪,到你这里都成假的了。   我说:当时是一种操作,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家认为是真的。   她说:算了,我再也不听它了,不过认识你很高兴。   我就笑:好像不是很高兴吧?   她上来就亲热地打我:你小子,还提这茬儿啊?   我随着她的大笑一起笑。   后来我知道,这位季雨是W市的名人,有广告公司、模特礼仪公司还有一个巨大的美容院,是从一名普通的国营理发店的理发员发展到今天的,自然少不了三八红旗手、十佳青年、创业能手等荣誉,经常与各级领导打交道,既财大气粗,又耳濡目染一些官气,说话也就比较冲了。我不喜欢她的作派但还是比较喜欢她的那种大大咧咧的爽快性格。   那天她说自己会看手相并给我看了手相,她说:你这人聪明过人,心高气傲,目无领导,但是适合于与女人合作,因为你的女人缘特别好,将来你会从女人那里得到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我说:这话我信,女人也会从我这里得到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   她捶我一下:你想哪里去了?臭男人。   我说:其实我现在的理想就是有自己的一个公司,没别的,你说哪个女人会给我?   她笑:你直接娶一个女经理不就得了?   我说:都不认识,还是您给介绍一位吧,看来为了理想就需要献身了。   她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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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2-19 20:35:25 | 显示全部楼层
122                     龙泉白酒在w市呈现出了火爆的势头。   标了天价的“龙泉古酿”只在一些重要场合摆放,是任何人都买不到的,代表了龙泉酒的档次,让大家以喝龙泉酒为荣。   大奖销售的广告带动的是购买的增加,而那些原本不显眼的小笑话却直接推动了酒店的销量。为了调节酒桌上的气氛,很多人不惜多买酒带走也要多得到一个效果明显的笑话。   张承也就更多地到市里来了。其实它不仅仅是为了酒,还为了向王市长汇报工作。   我喜欢他来,因为每次都会拿来一部分钱。我也就又为他设计了一项辅助性的活动:组织一个乡镇企业发展研讨会。凭借他与王市长的特殊关系,利用当前市里大力发展乡镇企业的机遇,通过邀请王秋实而带动一批有用的人。新闻媒体不敢不报道,而一旦会议召开,一般消费者对于龙泉酒厂的看法就不同于以往,酒厂的档次也就随之提升。   拿到这个方案,张承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王市长一定会去的。   我说:这是关键,只要你能保证就行。   张承: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问一下。   我说:你自己去就行了。   张承:你也真是,王市长经常提到你,你却这么大架子,脾气该改改了。   我想想也是,便跟她一起直接去了王秋实家。   张承进门的时候简直就像到自己家一样,只一点让我十分佩服。   王秋实的妻子在家,张承介绍说她也是我们的校友,是外语系的师姐。师姐优雅端庄,颇具韵味。张承介绍的时候她一直审视地看我,最后说:你在W理工学院工作过吧?   张承说:忘了说了,师姐是W理工学院的外语教师。   我就有一些被看透秘密的尴尬。笑着说:那您一定认识我了,我在理工学院跟上大学时一样,都是臭名昭著。   张承:真的?   师姐就笑而不语。   张承:你还真行,到哪儿都会搅起波澜。   我说:你直接说我是趟浑水的不就得了?   张承就跟师姐说:他这人就这样,您不要见怪。   我说:说什么呢?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似的。   师姐就说:好了,别争了,中午想吃点什么?   张承:别说,我还真饿了,王市长什么时候回来?   师姐: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正好没应酬。   这个师姐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虽然在她的心目中或许我还是几年前那个臭名昭著的坏小子,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表现,这让我能够在这里坐下去。   王秋实回来的时候,已是12点多了。他一进门,张承就去接了他的公文包准确地放到该放的位置,王秋实很热情地与我握手:方正啊,早就该来了嘛。   张承:要不我拉他还不来。   我说:我向来对领导敬而远之。   王秋实:什么话?我还算什么领导?大家都是校友嘛。也不给我打个招呼,要不咱们出去吃?   张承:不用了,我就喜欢吃师姐做的饭。   我也说:象我这种无家可归的人,难得吃一次家庭饭,就让我也奢侈一次。   王秋实笑着说:听起来很可怜哪,怎么还不结婚?   我说:我属于那种过时的残次品,跟革命老区一样,扶贫对象。   王秋实:这比喻很新鲜,不愧是搞策划的。但用到你身上显然不合适,你是眼光太高吧?   张承:您别信他,现在起码有俩,一个叫天歌一个叫刘露。   我说:你别听他扯淡,都是朋友,没有其他的关系。   张承又要说话,我狠狠地瞪他,他才收了声。   王秋实也没有说什么,起身去给我们拿烟,师姐这时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王秋实就把烟放下招呼我们吃饭。   我看到张承没有要说的意思,就说:我们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给张承的酒厂策划了一个活动,需要市长亲自出马。   王秋实说了一个“哦”就继续听我讲了关于召开“乡镇企业发展研讨会”的想法,然后说:这是一件好事情,对市里的乡镇企业发展也有好处,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你们去搞,我支持,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张承:您只要亲自去参加就行了。   王秋实:我当然要去,还要把和乡镇企业发展有关的部门领导都带去。   我说:那就妥了。   王秋实说:方正还真行啊,敢想敢干,而且胆子比较大,你们拿汽车做大奖工商局没找你们吧?   张承说:我们不是奖汽车,是免费使用。   王秋实:这就叫钻空子,不过,我可不知道啊?   大家都笑。师姐就说:他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注意。   我说:还是这样好,要不然我也不敢来了。   张承:其实市长是见了什么人知道该说什么话。   王秋实说:听起来像是夸我,但又像是骂我。   师姐笑着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意思。   我看了张承笑,张承涨红了脸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市长您千万别误会。                     123                     后来的很多次,我回忆去王秋实家的每一个细节,尽管感觉温馨融洽,但最终也不能确定是福还是祸,因为我没法断定那件惨淡的事情的发生究竟是否与之有关。不象那一次见到季雨,可以明确地评定,她就象一颗幸运星一样彻底改变了我的一切。   那天她找刘大成是为了联系做一期节目,季雨代理了一种女子减肥产品,想做一个宣传,因为厂家并不提供宣传经费,她说希望用最小的投入达到最大的效果,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刘大成本来是以非常热情的姿态欢迎她,但听说她所投入的资金和希望的效果让他无利可图经过百般劝说无果之后,便变了脸色。   季雨是那种很重面子的人,自然不会看刘大成的脸色,于是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地争执的时候,一个方案其实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季雨告辞时我就很礼貌地代替刘大成去送她。   出门后季雨说:这人怎么这样?跟一个商人似的。   我笑着说:你应该算一个商人。   她说:我都气死了,你还笑。   我说:我要是说出我的想法,你也会笑。   她一听就来了兴趣:真的?快说。   我说:现在不能说,这里也不是说的地方,你需要拿出至少3万元钱来实施,可以先去准备,我保证让你的产品火了。   她说:你不知道我这人是急性子?这么遮遮掩掩的干嘛?要不你上我的车,咱们到我那儿去谈。   我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再仔细想想,拿一个方案给你,明天给我打电话。   她说:那你等于让我今晚上不睡觉了。   我说:你就委屈委屈,少睡觉减轻体重可以为你的产品做一个活广告。   她又哈哈地笑着说:只好这样了,我可是指望你了啊。   我说:听起来我还很像一个大救星啊。   她又哈哈笑着上了车。   我回到刘大成的办公室,他还在气呼呼地说:这人怎么这样?跟个泼妇似的。   我心里笑他们的话有一种喜剧效果,但还是说:其实我们也可以帮她做的。   刘大成说:就他那牛样儿,不宰她十万八万的我才不干呢。                     124                     我曾经嘲笑过李光信因为玩笑而陷入情网,也亲眼见到他被甜甜玩弄了的情感的惨状。但是,人的感情有时就是那么奇怪,一旦陷进去就不可自拔。而且愈挫愈奋,越挣越紧。   刘露主持了《欢乐你我他》让我重新关注起了刘大成的栏目,而且发现她越来越自如,也越来越大胆,心底里又因为她的聪明而多了一份倾慕。   我把龙泉酒厂的工作全部托付给了何从,告诉他和张承没有特殊问题就按照我的方案执行,在短时期内不要再找我。开始实施我的追求计划。   我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找到刘露的住处,并且知道她究竟是与谁一起居住,因为此问题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至今还是一个谜。我就象一名私家侦探一样在那个有刘露的电视直播的月光明亮的夜晚守候在电视台的门口,并跟随刘露乘坐的出租车来到了她居住的那个小区,看着刘露上了楼,然后我就站在那个单元的楼下看着三楼东户的灯亮起来。经过几次打探,我已经知道刘露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一切都简单得平淡无味。   于是,我又重操旧业,捡拾起多年未曾写过的诗,写下了我心底的浓情密意:女孩,今夜又在月光皎洁/心与心遥遥相望/我知道有些往事你还记得/而有些是可以忘却的/毕竟在我的世界里/无法抑制的爱/已经变成/无法抑制的渴望与思念我很满意自己还有这样的诗情。第二天便到花店订购了一束玫瑰花让他们送到刘露的家里。   以后的几天,写诗和送花变成了我必须完成的功课,并且醉心于这个非常投入的游戏,风雨无阻。   晚上我正在写这一首新的诗歌:我喑哑的琴声弹奏着秋天/再也不能向你传达什么了吗/而心脏依旧跳动着红色的赤诚/跳动着永不歇息的等待与期盼//听我重复万遍古老的情话/在你的时光中标上一个个记号/纵使生命为此点点散尽/纵使血液不够陈述一生的忠诚/我愿意象一片泛黄的落叶/与誓言一道/化作沉默的泥土/悄然向往着春天电话铃响。天歌在那边问:干嘛呢?   我说:正在象一个傻小子一样写诗。   她哈哈大笑:不要独自悲伤了,到我们这里来聚聚。   我说:没有心情。   她说:就当是来开开心,我的姐妹们都十分想念你,就象你想念那个女孩一样。   我听到电话那边的爆笑。便说:好吧,或许跟哪一个来了电,我马上移情别恋。   她说:就是,你总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抗,这样会累坏了身子的。   我赶到大酒店的那个巨大的包房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得有些过,群魔乱舞的样子,看到我进来,田秋先是跑过来作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王大姐便说:不能便宜了田秋,每人来一个。   我说:得得,绕了我吧,你们还是不要都便宜了我。该不是鸿门宴吧?   王大姐:听说你被一个小姑娘给甩了,我们特地组织起来帮你脱离苦海,今晚上你看上谁就跟我说,保证让她帮你解决好问题。   我笑:算了吧,特地帮我?你们都喝得找不着北了才给我打电话?   田秋说:这不是先把自己灌醉了好献身给你吗?   我说:谢谢大家,你们不要把我灌醉了,然后轮奸了就行。说吧,谁有事求我?   天歌笑笑:你们瞒不过他的。   王大姐:呵,还是你了解,看来不深入就是达不到心心相印。   我说:主要是我了解你们,一个个一求人就先在语言上献身,其实光说不练。   几个人就要围过来非要练练,吓得我大喊:救命啊,非礼啦。   天歌解围:好了好了,让外边的人听到以为怎么回事呢。   我说:绕了我,我讲一个真实的笑话给你们听。   她们便静下来听我的笑话。   的确是一真事,我跟刘大成一起作节目的时候,经常到酒店开一个房间研究节目,演员来了接着住,有一天晚上,我晚到了一会儿,在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女主持人的叫声:快快快,啊啊啊,射射射……来的真不是时候,就没有敲门,一直在那里等着。   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其实门没有关,往里面一看,才啼笑皆非地明白,他们在看足球。   等她们笑够了,我说:说吧,什么事情?   王大姐指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郑小萍说:小萍代理一个啤酒品牌,想取取经,你是怎么成功的?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快过冬天了还弄什么啤酒?   郑小萍说:现在的大酒店还有四季之分吗?   我说:好,有了这样的思路,你一定能成。   天歌:别先奉承,等你想办法呢。   有人说处在热恋中的女人的智商为零,其实这是后的男人也高不到哪里去,我那天就有些头脑发热。便希望继续自己成功的做法,说:现在不是冷月啤酒独步天下吗?   她们说是。   我说:你们知道冷月啤酒喝了会屁眼儿疼吗?   她们莫名其妙。   我说:有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最大的酒量就是两瓶啤酒,有一天黄昏,他从公园附近的一家小店里买了两瓶冷月啤酒,喝了之后便在草坪上睡着了,殊不知这里是同性恋的据基地,来了一个人发现了她,心想:这不是上天给我留的吗?就把小伙子解决了。离开的时候在小伙子身边放了100块钱。小伙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发现身边的100块钱,想:在这里睡觉还真不错,居然有的钱赚。到了傍晚又买了酒喝了睡了,那个人又来了,心想:小伙子是专门等我的吧?又把小伙子给解决了一次,这次放下了200元钱。小伙子醒来更加惊喜,到了第三天的黄昏,小伙子又到小店买酒,店主已经认识了这个老主顾,便打招呼:再来两瓶冷月啤酒?   小伙子说:今天换个牌子吧,不知怎么回事,冷月啤酒喝了屁眼儿疼。   她们已经在那里笑成了一锅粥。王大姐忽然指点着我说:我明白了,你小子利用了我们。   我说:说什么?   她说:我明白你是怎么打败对手的了。那一次,给我们讲的,你忘了?   天歌皱着眉头看着我。我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大姐就不要说了,咱们还是研究啤酒的问题。   郑小萍笑着说:我也明白了。   尽管自己认为象这样的变成段子的东西比我的那些谣言已经有了更大的进步,它更便于传播而且作用于人的观念,一句笑话就足以让别人放弃选择。但因此而暴露了可能只有天歌和何从知道的秘密,假如那两个酒厂的人得到这一信息,举步维艰的他们一定不会轻易绕了我。
无思,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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