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手机号码,快捷登录

搜索
热搜: 活动
查看: 458|回复: 4

[转帖]无岸可渡

[复制链接]

80

主题

355

回帖

3万

积分

贵宾

积分
35185
发表于 2002-12-19 18: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个叫玛姬的女子,宛如一尾哀伤的鱼,向往着岸上的繁华,落下无望的泪水……   而她,笃定,无岸可渡……                                       一                     对青梅竹马的理解,就是我和马小梅。   四岁的马小梅,两条细长的辫子末梢系了红红的绒花,她在市机关幼儿园门外,小手把在深绿色的铁栏杆上,眼里汪满晶莹的泪水。   那时的我,奔跑在幼儿园院子里的廊桥木屋,跑上跑下间回旋如飞。马小梅对市机关幼儿园充满神往,许多年后,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泪流满面,是马小梅的标志性表情。   很多时候,我会跑到幼儿园门口,看马小梅流泪的脸。   用口袋里的糖哄她不流泪。   噙着糖的马小梅羞涩一笑,泪珠还挂在白皙的颊上,像极了靳羽西的中国娃娃,在阳光下闪啊闪的。   因为马小梅,我的口袋,是糖的家。   我模糊知道,马小梅家住在马路另一侧的仲家洼,夏天,这个地方频繁地出现在本市新闻里,雨季一来,全市所有的雨水都汇集到这片最最低矮的地带,据说,那里的夏天常常是半夜醒来水淹没了床脚。                                       二                     成长一点点抻长了身体,我读小学了,常常想起马小梅泪流满面的脸,一直想到内心柔软。   有时,我会故意在仲家洼迷宫一样的小胡同里转来转去,刻意制造一些不期而遇,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偶尔的几次,我看见过马小梅,她吃力地端着黑糊糊的盆子,沉甸甸的煤球像要坠垮她幼小的身体。我喊:“嗨,马小梅。”   马小梅怔怔地看我,不应,趔趄着奔进一扇破败的门。   我站在小巷里等她,许久,马小梅出来,已经换上了干净却不见得漂亮的衣服,牵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孩子,看我时眼里有点羞涩的茫然,我说:“马小梅,吃糖么?”   我慢慢掏出一把糖,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因为马小梅,我时刻抵制了诱惑。   我拽着马小梅的手,塞过去:“给你留的。”   男孩子盯着巧克力,蛮横地喊:“给我给我,不然我告诉爸爸打你。”他张开上衣口袋,把马小梅手的巧克力抓进去,噔噔地跑进那扇油漆班驳的门。马小梅低着头,泪水摇摇晃晃盈在眼里。   九岁的马小梅宁静地张望小巷,说:“我讨厌仲家洼”。我懂了她的忧伤,多年后,也因此而宽容了她所有刺痛我的言行。                                       三                     坐在我后排的女孩,高而细长,若只顾得拔高,没来得及丰盈自己的禾苗,细长的眼睛里挑着一丝宁静的孤傲,致命的熟悉。   我望着她,试探说:“马小梅?”   她木讷一下,我说:“嘉跖。”   马小梅渐然轻笑,眼里的孤傲瞬然泻落,那时,我不懂,有一些自卑是要用貌似的孤傲来掩饰的。   因为漂亮或者孤傲,高中三年,马小梅是个孤单的女孩子,望着脚尖走路,恨透了她经历的整个成长历程,低矮的房子,低洼的地势,环境都像极了生活在这片地方的人,窄陋的胡同堆积着陈旧破败的木柴以及黑糊糊的煤球,行人若不小心,穿过一条胡同后,身上的素净衣衫便成了胡同一样的颜色。早年前,这里蜗居着这座城市所有苦力的家,卑微,烂贱如夜市最后的菜叶。   隐约听同学议论,每天早晨,马小梅要帮母亲卖完豆花才能上学,马小梅就在旁边,一声不响,沉默得像一只受伤的刺猬。   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第二天早晨,在一个拐角处看,马小梅戴着巨大的口罩,唯一露着的两只眼睛闪着浩淼的茫然,低着头给人盛豆花,一个臃肿的中年女人边收钱边嘟哝着责骂马小梅。因为口罩,顾客常常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只能一边重复一边忙碌,对母亲刻毒的责骂,是业已习惯的麻木。   我鼻子酸酸地离开,她憎恶任何人看清口罩背后的脸属于马小梅。                                       四                     我家和马小梅家中间隔了一条宁夏路,一侧是破败不堪的仲家洼,一侧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彻底的喧嚣浮华与破败的对比。   我家在市机关宿舍的高楼大厦。   在马小梅眼里,像天那么高的可望而不可及。   放学时我和马小梅同路,在分开的路口,马小梅总是望着宁夏路说:“嘉跖,怎么一条马路就把生活分成了两个世界?”   她的眼神恍惚着伤感,两根修长的食指纠缠在一起,拧来弯去地让我想攥在手里,她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仿佛一眼望穿所有快乐背后拖着的长长影子。   我说:“你不属于仲家洼。”   “我会离开的。”这个信念,马小梅一直坚信不疑。   爱情像雨后的荒草,茁壮而苍凉地生长在我心里,马小梅不知道。她说离开仲家洼唯一的途径,于她,只有读书,考学。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主动对我提起仲家洼。   因为过度用功,马小梅早早地近视了,却不戴眼睛,孤傲的视线多了一些类似于茫然的浩淼。   父母宁肯给弟弟买昂贵的电动玩具也不肯给她配眼镜。   “他们寻欢作乐的后果就是把我带到了仲家洼这片肮脏的地带,我宁肯他们没生我。”说毕,马小梅腾地撸上衣袖,胳膊上青紫犹在,给我看一眼:“嘉跖,给我个理由让我不恨他们。”   除了心酸,我给不出。                                       五                     高三末梢,我父母离婚了,母亲向来是冷的,她犀利的眼神,从不让任何一个人的秘密逃过去。   父亲爱上他的秘书,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女子,拿捏起男人来,母亲却有千万分的不及。连谎都不必撒,在母亲面前,任何一个人都是透明的,像阳光下的一滴水珠。   婚姻在他们之间,不过单薄而脆弱的一张纸。   母亲是市机关的处长,夜晚大多周旋在会议或一切乱糟糟的酒桌上,家只剩了我自己,也好,马小梅厌恶仲家洼阴暗潮湿没有温度的家,我带她回家复习功课,她喜欢我的家,宽敞明亮,她说站在客厅窗口,感觉世界一片安好明亮,这样说时,马小梅眼里有羞涩的希冀。   偶尔我会看看她,干净的发根,柔软的长发,她看我一眼,飞快逃进书里。   学习累了时,马小梅站在窗子前,望黄昏的夕阳,一动不动的影子,像极了了美仑美奂的剪纸,薄纱轻透里,是梦寐的色泽。一次,我递给她可乐,看见了她眼角挂着一滴泪水,水晶石一样坚硬而闪烁着寒气逼人的光芒。陷落在那片低矮的平房中的家,在马小梅心里,像钟爱美丽的女孩子无比渴望掀掉的一块生长在脸上的疤痕。   “马小梅。”   马小梅喃喃说:“嘉跖,我家所有的房间加起来没有你家的客厅大。”   我笨拙地拥抱了她,可乐流了一地,翻腾的泡沫,心事般纷纷碎裂。   我已经懂得结婚,生活之类的一些概念,于是,无比的渴望,在未来,我和马小梅,偎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甚至有一些温暖的吵闹。   我说马小梅,想安慰她,却找不到话,语言机能致命的苍白窒息。只能吻她,不得要领,触到她柔韧的下颌。   门上响起了钥匙转动声,我们惊悸着分开,马小梅望着脚边哧哧做响的可乐,脸色绯红。   母亲冷冷扫我们一眼,进房间换衣服。   马小梅低眉顺眼地拘谨着。我知道母亲,对马小梅未必彻底的厌恶,更多的还是我的学业,马小梅愈是这样愈让她讨厌,因为这样的女人,母亲失掉了丈夫,她有足够的理由恨透了她们。   母亲攥着一杯玫瑰茶说:“嘉跖,考大学是你的正事,你该知道努力了。”   马小梅嘤嘤说:“嘉跖,我走啊。”   我跟到楼下。马小梅站在黄昏的夕阳里,青青的草坪上,她美丽的松糕鞋,像花朵,绚烂而眩目。那一刻,我只知道,我爱马小梅。   爱她凄楚的无助,一点点弥漫在浩淼的眼眸里。   想起马小梅极不情愿却必须万般无奈地穿过车水马龙的宁夏路,我的心像了随风起舞的叶子,飞在秋天,有淡淡的苍凉。   高考近了近了,和炎热的夏天,一起逼过来。                                       六                     自从见过我母亲,马小梅不再和我说话,看时,中间一层单薄的空气,像千山万水的阻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她总是轻轻扫一眼,飞快离开,像看隔岸风景,而她是注定无法泅渡的花朵,在岸的一侧,心事装在身体深处,不肯轻易给人看懂,即使年少,秘密却已苍老。   读大学,我南去上海,马小梅北上北京,两个从来不肯相互服气的城市,一个是豪华的将气,一个是繁华的十里洋场。                                       七                     在上海的日子,偶尔会想起马小梅,想起她依在窗口的样子,恬淡的脸,夏天的微风,细细的,像极了一段伤感的爱情电影画面。   放假回青岛时,我去仲家洼找过马小梅,她的母亲隔着门缝审视我,然后塞出一句冰冷的话:“她没回来。”   她不肯跟任何同学联系,断断续续的消息,都不真实。   大学四年,马小梅从未回过青岛。   毕业,我们像游离在其他城市的鱼,陆续游回来,宛如倦了的游子。   母亲已再婚,嫁给一个肯臣服于她犀利眼神的男子,宽大的家,陈列着她想要的幸福,与我的落寞有些许锋利的对峙,在电视台见习期满,我搬出了曾经的家。   如果马小梅回来,找我,是很容易的事,我在市电视台做访谈节目主持人,像一道醒目的广告牌,只要她回来,只要她看电视,找到我,容易到像她看自己的手指。   马小梅没来,更多时候,我在录制间做节目,更多,像是在做一个寻人启事,给她看的。   一年的时间,一直没有出现。   我想大约这一生就是被她丢弃地彻底,就像她无比渴望丢掉的过去生活痕迹。                                       八                     那天,我正在录制间做访谈,导播说有人找我,我穿过明净如无的玻璃,看见马小梅,笑吟吟跟我招手,五年之间,马小梅像换了人,美丽的绰约里完全绽开成熟的花蕾,藏着淡淡的伤感。   心快速窒息一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千言万语,一下子喷涌而出,那次访谈,我做得最精彩一次,因为马小梅,我像急于开屏的孔雀,想让她看见五年的成长,已经让我丰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马小梅说:“我改名字了,现在,我叫玛姬。”   我呆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我手里握着采访资料,望着她,笑得有点傻。   玛姬说:“你的节目做得不错。”   慢慢开始聊,关于过去,玛姬急于忘记,我亦不能提,可以说的话,就不多了,只隐约知道了她回来,在一家贸易公司做文员,毫无风光可言的职业以及公司。末了,玛姬轻笑:“年少时我们多单纯,总以为所有的美好都在未来,一天天继续下去,生活却是依旧。”   便听出玛姬的不如意。   望着她,我有点心酸,然后缓缓说:“怎么不联系我?”从马小梅到玛姬的转换,我有点不习惯,陌生而恍惚的隔阂感。   “总想让你们看见我的好,好一直没来过。”   突兀的,我说:“玛姬,其实我们一直很想你。”   玛姬就笑,“我们都指谁?”   我说:“我啊,我的身体和心。”                                       九                     晚上,我和玛姬去粤菜馆吃饭,临窗坐了,江南丝竹轻轻缭绕。我捉了空闲看玛姬的脸,细腻的象牙色,北京的五年风沙,没有影响她的皮肤,相反,她的眼睛了多了些湿润的灵动,玛姬不在意我眼神的样子,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直的拘谨还在,是略约的自卑,玛姬始终去不掉,那是一个人成长的痕迹,历经岁月后雕刻在每个人身上。   玛姬慢慢嚼着一片清脆的荷兰豆,说:“嘉跖,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就是有个疼爱我的人,和我在环境优雅的馆子里吃饭,他的家里有宽敞明亮的窗子,以及阔大的空间可以让我随心所欲地布置,然后,我和他躺在散发着清香的原木地板上聊天说话,这样的生活,有多美。”   我说:“会有的。”   她笑了笑,喝酒,她酒量出奇的大。我说:“玛姬别喝了。”玛姬还是不停地给自己倒酒,当我暗示服务员用红茶充当葡萄酒玛姬却依然没发觉时,我知道她醉了。   醉眼迷离里,玛姬眼里闪烁着碎玻璃一样的光芒,那些破碎的光泽罩在我脸上,玛姬缓缓说:“嘉跖,我怀孕了,他不要我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腾然间坠落,像她眼里的碎玻璃,纷纷地扬满了身体。   我说玛姬,她不应了,歪歪伏在桌上,凌乱的长发,若相互缠绕的丝,纠缠在她微红的脸上,鼻息间穿梭着酒精的迷乱香气。   在玛姬的指点里,出租车几乎围绕着城市转了一圈,没找到玛姬的家。   车过宁夏路时,我突兀发现,宁夏路北端的仲家洼不复存在,五年的时光,平素的凌乱破败已是不见,拆迁已让这里面目全非。   只好,我扶着玛姬回我家,在楼下,我驮着玛姬上楼,她在我的背上,这样的场景,无数次进入过梦里,只是玛姬身份应该是我的新娘。   现实,却是如此截然。   有怆然泪下的欲望。                                       十                     一夜,心在痛疼不已地看着玛姬,曾经美好如小家碧玉的马小梅,像秘密藏在我在少年的心路历程,而在于玛姬,或许它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意义,很多时候,爱情只是一个人的坚持一个人的心事。                                       十一                     玛姬在北京读书期间,没跟父母要过一分钱,她笃定要在离开仲家洼时和过去彻底脱离。   她做过美院的裸体模特,给人做过钟点工,最后的落脚,是在三里屯的酒吧间唱歌。   夜晚,玛姬绰约的身材摇曳在光线迷离的小小舞台上,轻唱细吟,苍茫的眼眸里有雾霭一样的前尘灰烬,她摆脱不掉的成长痕迹,是另一种缓慢的迷人。   她像一个挑剔的妇人,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形形色色的男人嚣张在灯红酒绿里,青春美丽是她唯一的资本,不能轻易挥霍掉,所以,任凭一些男人表现得怎样痴心,玛姬从不肯落于他们的掌心。   她要等啊等的,像蓓蕾张开在喧嚣的渡口,耐着寂寞,慢慢等来,她想要的人,将自己渡过彼岸。   先后和一个荷兰人、一个加拿大男人爱过,他们总去寝室楼下,仰着金黄色头发,操着生硬的中文喊:玛姬!玛姬!惹周围无数女孩子的羡慕,在某段时光,狠狠地,成就了玛姬的自尊虚荣。   那些被玛姬设想成地老天荒的爱情很快随着他们的回国而烟消云散,像一滴露珠,在太阳下很快了无踪影,让玛姬恍惚: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十二                     后来的玛姬,出入在酒吧间垂钓男人,早已是与爱无关,她只要周围羡慕的眼神,两场风花雪月般的爱情,高高张扬起了她的虚荣,想放下,不很容易了。那段日子,玛姬像驾着马车四处流浪的灰姑娘,混迹在酒吧寻觅腾然间出现的白马王子。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世界,在顿然间仰头:哦,玛姬,和那个走路都要低眉顺眼的马小梅截然不同。   结果却是,玛姬的身体若一条坚韧钢轨,给未来铺设,期望机车驶过时把自己带到美丽的远方,却每一次都是机车驶过,她,留在原地。   高敬宣就是这时出现的,那夜,玛姬唱完歌后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隔着灯光看自己的手指,它们苍白细弱,抓不住她想要的任何东西,绝望就一丝丝涌上来。                                       十三                     高敬宣在她对面,抽烟,用宽厚安好的眼神,看她。   玛姬穿过自己的指缝看他,定定的,不动眼眸,一直看到高敬宣的眼眸暖起来,玛姬举起杯子碰碰他的杯沿:“喝酒。”   高敬宣却一把攥住她的腕:“你已经醉了。”   玛姬说:“我想喝。”   高敬宣的手就盖在她的杯子上,玛姬不言不语,起身,去吧台要了吸管,穿过他的指缝,艰难地吸,高敬宣慢慢笑了。高敬宣腕上有华贵逼人的劳力士男表,以及衬衣袖口的末端,细密的针脚穿过,在酒吧里混迹,已让玛姬懂了怎样通过男人握杯的手指以及腕部的细节判断他的身世,这些小小的细节,从没欺骗过玛姬。地位和金钱都是不错的东西,前者封锁男人场面上的卑微,后者张扬魅力。   一个与白粥青菜为伍的男人,没有绅士的能力或者资本。   高敬宣另一只手捏住了玛姬的吸管,定定看着她:“不喝了。”   在这个男人温暖的霸道里,玛姬渐渐绵软下去。   被高敬宣背到车上时,玛姬内心清醒无比,只是意识指挥不动身体,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要带她去哪里,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高敬宣把玛姬背到酒店房间,轻轻放到床上,用热水给她擦脸,玛姬张着眼睛看他,一动不动地看,在他温暖柔和的指下,眼泪不停地滚下来,她离开温暖已经很久很久了,以至于成了她的诱惑。高敬宣不停地给她擦泪却是不语,像极了一个慈祥的父亲,玛姬从小羡慕的、别人的父亲就是这样的。没有一丝恐惧感,甚至渴望蜷缩在他的怀里。   高敬宣静静注视她,酒精让她的颊,有浅淡的绯红,若慢慢扩散的水韵。   高敬宣脸上有一种迷醉的心疼,一波波扩散,手抚摩过玛姬的皮肤,玛姬多想,让他的手指像细密无痕的针,慢慢缝上秘密开裂在心里的伤口。   竟然,就安宁地睡去了,高敬宣没碰她的身体。                                       十四                     早晨,玛姬睁开眼,高敬宣在冲麦片,满屋子香气迷人。   尽管玛姬早已习惯早晨醒来看见身边的男人,但她知道,男人不喜欢醒在身边的女子满眼千帆阅尽的淡漠,玛姬懂得掩饰,在他身上掠过一眼,飞快移开,两根食指拧来拧去。   “你醉了。”   “谢谢哦。”玛姬声音细小如婴。   “一夜,你睡得像婴儿。”   玛姬的手指拧得有点红了,这一次,她想用它们,不动声色抓住这个在五星级酒店睡眠的男人。   玛姬始终懂得该怎样内敛自己,不声不响,静静如无人存在,她的小心,让人心疼的,像是过往的生活里,她习惯了这样藏匿声息。   高敬宣端过麦片,玛姬接过去,慢慢地吸,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间湿润起来。   泪落进碗里,找不到语言的出口。                                       十五                     高敬宣从青岛来的,在北京开定货会的,因为玛姬,他又逗留了四天,四天时间,高敬宣带玛姬逛遍了北京的商业名店,买给玛姬的东西,占据了整整一张床。   只有过马路时,高敬宣才自然地拉起玛姬的手,穿过马路后自然放弃。被他攥在掌心里,玛姬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暖,从没有人对她表达这样奢侈的好,即使有,也未必这样心无旁羁地疼她,何况一夜之前,他们还素不相识。   第三个晚上,玛姬从卫生间出来,身上裹了香软的浴巾,在高敬宣宁静的注视里,静静地松开手指,它们,缓缓地滑下来,暧昧的光线里,她像出水的婴儿。   高敬宣静静地看,抽烟,不动,末了,他提起浴巾,裹回她身上,玛姬望着他,眼泪晶莹滴下来,落在粉色的脚趾上:“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高敬宣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必须有人对你好,或许那个人就是我。”
无思,无欲,无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80

主题

355

回帖

3万

积分

贵宾

积分
35185
 楼主| 发表于 2002-12-19 18: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玛姬就哭了,一直在哭,高敬宣抽烟,慢慢地,告诉玛姬,他已经失掉了爱她的权利,他有一个除了就一无所有的太太,离开他,她会死的。   玛姬不在乎,一种近乎崇拜的爱,疯狂地生长在玛姬的心里,他霸道、他温暖,他有她想拥有的一切。   是她要爱的,是她要给的,高敬宣更像一个成全了她所有渴望的圣人。   很久很久以后,玛姬才明白,高敬宣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有足够的理由推卸掉责任。   送走高敬宣,玛姬在一个袋子里发现了大叠的现金和一封寥寥几语的信:玛姬,别再去酒吧唱歌了。                                       十六                     玛姬不再踏进酒吧一步,除却学业,等待高敬宣每月一次来看她,是她唯一的幸福。   为了高敬宣,玛姬在校外租了房子,辅导员习惯了她每月都要请假,理由:各种各样的病。心照不宣的,这不是什么秘密。   臣服感最容易让女人产生爱情,那阵子她像着了迷,疯狂地想靠近高敬宣,哪怕靠近了只是轻轻触摸一下,触摸到了,就想拥有片刻,片刻之后,就想拥有一生。她要用痴情的等待一点点抓过高敬宣的心,一直一直到,娶她。   那时玛姬明白了人的贪婪,无论物欲或者感情。   最后半年里,高敬宣每次北上北京,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玛姬所有温柔的背后,都伸着长长的手,至于索要的是什么,他这样一个阅人无数的锐利男子怎会不懂?                                       十七                     持续到毕业,高敬宣可以有万般的好,但惟独不说爱,高敬宣固执地要求玛姬留京,甚至,替她寻好了接收公司。   玛姬不肯,为此高敬宣跑到北京,与玛姬进行了长达一个礼拜的谈判。   到最后,玛姬已是只哭不说话,把所有的东西打进包里,高敬宣索然离开,对跟在身后的玛姬不睬不问。   望着高敬宣愤然的背影,玛姬忽然忽然明白了太多的事情,高敬宣这个周全的男人,不肯让她回青岛自然有他的道理,在熟悉的环境里,婚外情,像纸包不住的火焰,会把他惯于保持的完美形象破坏掉的。   玛姬不过是一味饭后甜点,他想起时,一个小时的班机就可抵达,顺手抓来,玛姬留在北京,一切都将完美得天衣无缝。   高敬宣去了机场,而玛姬,拖着支离破碎的心,去了火车站。                                       十八                     离开青岛已是四年的光阴,站在略显陌生的街上,玛姬感觉自己是被贪婪的孩子吃完糖果后丢下的狼籍空盒子。   回到青岛的玛姬,第一件事是找房子,仲家洼让玛姬的自尊受尽了屈辱,从走出仲家洼的那刻起,她已在心里发过誓,这一辈子,永远的,不踏进这块低洼的贫贱之地。然后,玛姬在派出所静坐四天,争取了彻底改名字的权利,从此,那个马小梅和仲家洼一同消失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她是全新的玛姬。   到一家贸易公司上班时,玛姬曾想彻底丢掉高敬宣,忘记他就像忘记仲家洼。   当某个晚上,玛姬打开电视,看见高敬宣对着镜头,依旧的温暖平和,他锐利的眼神像尖利的刀子,穿过屏幕,扎中她试图隐藏起来的疼。   玛姬看得泪流满面。   她不能忘记这个给过她三年温暖的男子,在他的掌心里,暖暖的纵容里,是她多年一直想要的想要的生活。   玛姬抓起电话,高敬宣迟疑,最终还是来了,世上哪个男子能够抵挡艳遇的诱惑?                                       十九                     为表示自己不是爱高敬宣的钱,玛姬不花高敬宣一分钱,朝九暮五地拥挤公交车,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泪流满面,她不想被高敬宣看作为钱而爱的轻贱女子,即使是,也要掩饰得不露痕迹。   穿过她风情万般的明媚,高敬宣已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节节进逼,渐渐,去的稀疏,而彼时的他,已是玛姬唯一的稻草,于爱于生活,青春有几个四年可以无辜放弃?   电话一路追进高敬宣的公司手机,甚至家里,高敬宣狼狈不堪。   当玛姬把一张早孕化验单递到高敬宣手里时,高敬宣捏着它,慢慢地看,然后看玛姬一脸的期望,缓慢而决绝地说:“玛姬,打掉他。”   玛姬的泪,刷拉砸下来。   高敬宣没再看她,从包里抽出一叠钞票压在茶几上,起身,在门口,他再一次,决绝地:“玛姬,你必须打掉。”   高敬宣再没来过,打过电话去,被告知:“高总全家去欧洲旅行了。”                                       二十                     我陪玛姬去医院,在医院门口,玛姬说:“你不要进去,很多人认识你。”   我说:“无所谓。”   玛姬站在阳光下,脸上有点浮肿的苍白,这几天,她总在哭,无声无息地流泪。“你若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让你来只是不想让自己感觉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我明白玛姬的善意,身体的或者心灵的,是她的伤,不说也罢。   我站在飘着来苏水味道的医院院子里等玛姬。   她虚弱着出来,苍白的寸轻轻颤动一下,伏在我肩上哭了:“嘉跖,这场疼是我故意的,我没吃避孕药。”   “玛姬,忘了吧。”我叫车,扶她进去,玛姬气息轻微对司机说了一条路的名字。   我把肩递给玛姬,她的手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串钥匙给我。                                       二十一                     打开门,却怔住了,客厅里坐着是高敬宣,做访谈时,我们配合默契,一个知识型的靠智慧赢得财富的男人,这样的情景下再一次会面,是两个人的尴尬。   毕竟大家都在场面上厮混的人,短暂的僵持或者尴尬,轻易间被渡过去。他伸出手说:“嘉先生。”   我也面扬微笑说高先生。内心却是寒冷而坚硬,如果可以,我想放弃所谓的男人的教养,狠狠地,把他打翻在地。   男人的虚荣最终还是让我保持了外强中干的微笑,我们都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把风度一扫在地的男子。   玛姬冷着脸,而她冷漠的眼神背后,已浮起了浅浅的温柔,晶莹的泪花,卖掉了她内心的虚弱。   玛姬从我肩上抽走身体,径直进卧室,丢下我和高敬宣,以表面的冷静,尴尬在客厅,其实我是懂的,径直走进卧室的玛姬,彼时,她宁肯要高敬宣没有温度的眼神,亦不要我温暖的怀抱。   高敬宣不停地搓着双手,眼神像疲惫飞翔的蝴蝶,找不到地方落脚。   真的想问,高敬宣你爱玛姬么?   尴尬的缄默里,他顺手打开电视,话就僵在嗓子里,上次访谈,除去谈经济,高敬宣曾他过对婚姻的看法,他说起妻子时的感动,我曾经暗暗给他的妻子下了定论,在我见过的所谓成功男人中,她是最幸福的女人,因高敬宣曾说:要把婚姻当作事业来经营,白头偕老是一种成就感。   而眼前的和过去的高敬宣,两相真实,在屏幕上是表演给别人看的,而现在,是活给自己的爽朗。   爱情是一种太个人化的东西,别人的说,只是一些无谓的花絮。所以,除却缄默,我只能缄默。   我说:“她很虚弱,你陪陪她吧。”起身告辞,高敬宣也起身:“我公司还有点事。”随手在茶几上放一个袋子,启口处,露出金钱的尾巴,我们一前一后下楼。   在楼下,我说:“高先生,请你上去陪陪她。”   高敬宣看了我一眼,淡淡的无奈之后继续往前走,我说:“高敬宣,请你上去陪陪她!”   他没有停下,我追过去,拳头落在他脸上,他趔趄着抹了一下鼻血,说:“我不能。”他走了。对于他,这次来看玛姬,不过是了结一场欢情的符号,与良心有关,无关爱或不爱。他这样的男子,懂得在必须时该怎样收场到利落,以不伤到自己。   玛姬绝望的哭泣飞扬在楼道里。   纠缠在我梦里的马小梅已是物是人非的荒凉。                                       二十二                     玛姬常来找我,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寂寞,大多失恋的女子都有的表情,那时,我明白了玛姬,不是天使,只是一朵开在凡俗尘世的花朵,略微妖娆就是了。   而我,还是忍不住想起她,忍不住泛起细微的痛楚,疼到想流泪时,我给玛姬打电话,不语,聆听她的呼吸,每一次长长的沉默之后,玛姬便说:“高敬宣,我知道是你。”或者“高敬宣,我不逼你离婚,我已是如此委屈自己,难道还不可以?”然后是低低的哭泣。   心便黯然得更是零落,默默扣掉电话。就此笃定,高敬宣已是电话都不肯给她打的,要把绝情演绎到彻底。   见面时,关于高敬宣,她不再提,就像她极力想埋葬的过去。尔后,她讲一些事,稀稀落落,塞在五年的光阴,它们都显得单薄而无足轻重。   我始终没有对玛姬说,那些沉默的电话,是我打的,玛姬茫然的眼里,时常闪过一丝希冀,我不忍心抹掉。   那是等待幸福的眼神,我曾经有过,尽管已是绝望得了无痕迹。                                       二十三                     一个艳阳高照的周末,我和玛姬去海洋娱乐城滑水,我们在休闲区等滑水车过来,滑水区传来尖利而兴奋的尖叫,高敬宣一家三口,在水车上,俯冲而下,水花纷纷后退,画面温暖而快乐。   玛姬直直盯在这个让她身心俱焚的画面。我说玛姬。她不理我。   玛姬站起来,径直走过去,我拽她,拽不住。   高敬宣看着玛姬的样子,惊呆,尴尬,恐慌,像预知地震来临却无力逃脱的小动物。   玛姬莞尔:“高先生,不认识了?”   高敬宣说:“哦哦,玛姬小姐……”   玛姬爽朗地笑笑,说:“轮到我们了,遇见你很高兴,不要再给我打莫名其妙的无言电话,我笨着呢,参不透。”玛姬拽我上滑水车,高敬宣喃喃道:“莫名其妙。”   玛姬丢下一声干干的冷笑。   滑水车俯冲而下,玛姬说:“嘉跖,抱紧我。”   滑水车停下时,艳阳高照下,玛姬的脸已是不露痕迹。   我们在滑水区一侧休闲厅,玛姬拽下一瓣玫瑰,捻在指间,湿润的红色,在指间弥漫开来:“嘉跖,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个让自己流泪的名字?”   我说不出话,玛姬不知道,那个让我想起来就想流泪的名字就是马小梅。   “高敬宣就是让我想起来就想流泪的三个字,繁华一梦般的四年,我曾以为会延续一辈子。”   我说知道,我曾经以为,高敬宣那般家世雄厚的男子,不过是玛姬选中的跳板,在她的指间拨动一下,把她渡到另一个彼岸。玛姬错就错在选择跳板时带上了爱情。                                       二十四                     玛姬逐渐喜欢把所有的故事讲给我听,慢条斯理地讲,像一个苍老的妇人,心里装满了岁月的石子,它们塞得她心疼,许多次,她像清理库存一样喃喃地讲给黑夜听,讲完了,她才发现心更疼,所有的自语,不过是把疼痛重新温习了一下而已。   我不想听玛姬讲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这些年,我已经模糊地知道一些关于爱情的事,只有不曾想过要爱的人,才被允许肆无忌惮地倾听隐私。   理想的爱情是一张洁白的纸和一支铅笔。   没有一支铅笔愿意写在一张已是字迹凌乱的纸上,而玛姬,彻底张开自己,让我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迹,或许,是另一种不动声色的拒绝。   一次,我小心问她:“玛姬,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玛姬瞅着我,浅笑莞尔:“我曾经以为自己爱你,后来想,其实不是,那不过是我拼命想挣脱仲家洼的一种错误幻觉,我喜欢的其实是你家的房子。”   我无话可说。                                       二十五                     一天,玛姬笑微微对我说:“嘉跖,所有前尘后事,我全部丢弃,好好开始。”   一瞬间,她跳起来,把靠枕扔进我怀里:“想吃什么,今天我给你做。”   我想不出,玛姬拉开冰箱,翻啊找啊,拿出一堆东西,她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好看极了,热气腾腾里,她专心致志的脸上有贤淑的温柔,像极了一个旋转在温馨家庭里的小女子。   站在玛姬身后,看她的指,灵巧地切水果,弄沙拉酱,颈上,有惑人的白皙细腻,轻轻的,我环拥过去:“玛姬。”   玛姬拍拍我的手,继续搅拌沙拉,热气弥漫的厨房里,心一点点暖起来,我说玛姬。她还是不语,被热气围融着我的手上,落了一滴水。   玛姬哭了。   那天,玛姬坐在地板上,我端着盘子,喂她吃东西,她一边吃一边落泪,不说话,只是落泪。   她在我怀里,窒息般的哭泣,一点点地让我害怕,恐慌着,她身体里的水分会汹涌地流完,那一刻我抚摩着她冰凉而软弱的脊背,害怕她会这样哭泣着死掉。   她哭泣着睡着了,像赖觉的孩子,脸上挂着泪珠,鼻息微微起伏,我用手指挑下一颗泪珠,像黑夜里挂在指上的钻石。她的嘴角轻轻扬上去,粉色的豆蔻,花瓣样开在白皙的脚趾上。   环抱着玛姬,我慢慢合上眼睛,这样真好。                                       二十六                     玛姬受伤的心很快复原,一天天地改变了原来的样子,她隆胸了,腰身显得更是婀娜,摇曳在男人面前,像极了充满诱惑的罂粟花,常在录制室外坐了,婉约的样子,淡妆优雅。   一度,我以为这样的依恋是喜欢或者爱的一种表达方式,事实却是我错得彻底。   出了录制室,我径直奔向玛姬,而玛姬的眼神不在我身上,若是访谈对象是青年才俊,玛姬的眼会逃开我,眼波浩淼一路追过去,每当他们眼神游离时玛姬会适当地介绍自己:“我是嘉跖的同学。”   那只小巧的坤包装下了越来越多的本市商业巨头的名片,我能够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终是逐渐明白了玛姬,来我这里,言顺名正地结识他们才是玛姬的初衷,这是一个比任何场合都不会让人看轻的相识。   偶尔,玛姬还会来,樱红的唇上,有若隐若现的酒味,很是正宗很是地道的名酒。   那样迷醉的气息,像尖利的刀子,一次次刺向我的脆弱。玛姬斜斜地浩淼着眼波,浅笑说:“你不必指责我,我要找到新的爱情疗养旧伤,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她从不在乎我是不是会心疼或者看轻,在她的心里,以后的生活,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她在最脆弱时刻需要就可以抓来的拐杖而已。                                                         二十七                     在玛姬眼里,贫寒的爱情更不值得相信,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握着一元钱进了超市,除却果腹,没有挑选口味的余地。而握了银行金卡的人就是截然的不同。   这就是玛姬的爱情真理,我想想,也是。   所以,玛姬的薪水,几乎全部被用来购买品牌时装香水或化妆品,用玛姬的话说,现代灰姑娘,要自己准备好水晶鞋子。   玛姬走在街上时,常常突兀间就蹦出一句话:“我终要抓一个真正的钻石品质的男人,嘉跖,你猜若是高敬宣见了会是什么表情?”   我说:“不知道。”   玛姬哈哈笑,很短的日子,玛姬已把怎样风情而放肆的笑张扬得彻底:“他会傻了。”   我想起玛姬告诉过我,她常常感觉内心深处奔跑着一只欲望的猫咪,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悄悄探出轻柔的脚步。只所以这样说,玛姬是想用跟高敬宣赌气而掩饰自己给我看而已,事实是,即使没有高敬宣,她还会遇到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李敬宣或者张敬宣……即便生活中没有他们,她依旧会如此。   笃定的华贵,是她追逐的梦寐。   那次,玛姬窝在我家的沙发里,伤感地望着我:“嘉跖,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我嫁给了我想要的男人,其二是我死了,没有第三种可能留给我这样的女人。”   说着,眼里闪烁着单纯的无助,像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她最后一次离开我家,有一点无奈的凄凉,以及浅淡的期望。   我知道自己,仅仅属于玛姬归类为绝没有可能的第三种,对玛姬,我只能想想而已,知道自己除了在电视上混了个脸儿熟,一无所有,玛姬对于我,只是一个遥远的绰约而美丽的花瓶,只能看不能碰,碰了我就会伤着自己,我的心不够坚硬,跟玛姬是太大的不同,所以玛姬总在嘲笑我,算不上落拓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生活着,最大的出息,不过专题部的主任,还要自己掏大部分钱才能住上广播电视局分下来的福利房,没有挑选的余地,一百左右平就是我的奋斗宿命而已。   玛姬掏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响得伶仃清脆:“嘉跖,要是很多日子没见我了,就去我房子看看。”   不容我拒绝,玛姬拎起包走了,婀娜的身影,在月光下拖着长长的疲惫。   果然,很久就不见了玛姬。只是偶尔来个电话,常常是叫一声嘉跖,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我说:“你好吗?”她笑。   一想到她在为了某种生活而承受生活磨砺,我的心就疼。   夜里,我会突兀地打车找过去,旋开门,我在客厅站立片刻,走人,从不进卧室,即使玛姬在,我只重重咳一声,玛姬便飘然而出,笑盈盈地依在门上,望着那扇乳白的门,我的心就会浮上痛疼的画面。此刻的玛姬只是依在门上的符号,而门内隐藏了太多阴暗纠葛的故事,飘荡着玛姬的欲望。                                       二十八                     我和玛姬常崴在沙发里聊天,她蜷得像只疲惫的猫,慵懒迷人。   我们在客厅里看手相,算命,玛姬常常捏着我的掌笑:“你将来的太太是个凤眼美人。”   我说:“玛姬,你是凤眼。”   玛姬就扔了我的掌,一声不响按电视频道。许久,玛姬淡笑说:“你适合用来恋爱,不适合用来结婚。”   我想了想就把为什么我不适合结婚咽回去了,我的生活虽不至于贫贱,玛姬要的华贵,笃定这辈子我不能有。   那个冬天,玛姬和我若即若离的亲昵,像爱情,却又疏离,像各怀了心思等待天亮的孩子,我恍惚消瘦得厉害,玛姬哭泣着睡在怀里的样子总是不经意间冒出来,闪在黑夜里。像极了一道爱情蛊药。   真的真的我爱玛姬,可以放弃她所有前尘后世的故事去爱玛姬。   这种游离在爱情边缘的状态,折磨着我。我想告诉一次次滑行在沼泽边缘的玛姬,我爱她,如果可以,会给她安好宁静的生活。                                       二十九                     设计过无数的求爱开场白,又无数次被自己推翻,或许,在她听来有些可笑。一直想到呈空白的疼痛状,玛姬却来了,微微裸露的肩,象牙般的色泽,樱唇轻启,淡淡的葡萄酒味在飘。玛姬张来双臂说:“嘉跖扶我一下。”   我扶着她,走近沙发,她把自己一下子扔进沙发里。栗色的头发,散了一肩,我看着她,说:“玛姬,喝水吗?”   “好啊。”玛姬撕下假睫毛,扔在一边。   喝光一杯橘子汁后,玛姬显得清醒了点,双手抱在自己肩上,望着我,突兀地说:“你抱抱我。”   我拥抱她,不问她话,知道问了她也不答。   玛姬的手,柔软冰凉,探进我的衬衣里,我惊悸了一下,说,“玛姬”。   玛姬闭着眼睛,不语,脸上有痴迷的样子,我说,“玛姬”。   她依旧不语,手指走在我身上,皮肤快速地点燃起温度。   玛姬窝在我的肩胛处,合拢的睫毛之间一片湿淋淋的。她的指,打开了衣服上的扣子。   然后,就恍惚了……   玛姬一直闭着眼睛,像迷路的孩子,双手固执地抓牢我的身体,如同溺在水里,而我,恰巧是她遭遇的一根稻草。
无思,无欲,无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80

主题

355

回帖

3万

积分

贵宾

积分
35185
 楼主| 发表于 2002-12-19 18:47:24 | 显示全部楼层
衣服凌乱地丢在地上,玛姬身上,唯一的不属于身体的是一粒细若无物的链子坠着的玉佩,小小的,晶莹剔透在她象牙色的皮肤上,宛如一滴泪珠。   玛姬看着我笑,一直笑,然后坐起来,拉开帘子,窗外的月光,呼啦一下闯进来,玛姬回来,坐在床沿上,轻轻地唱歌,悠扬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她不说话,一直在轻轻地唱,我想,她所有会常的歌,在那个晚上,她都唱尽了。   轻柔的歌声,飘在凄清的夜里,一点点升腾起凄凉的味道。   从月光转换到晨曦,玛姬穿上衣服,看我,不语,笑,忽然说:“嘉跖,一直不明白,遇到难事为什么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   我希冀着看她,她扣上最后一粒纽扣:“跟你在一起总感觉踏实。”   我说:“玛姬……”玛姬伸过手,合在我嘴巴上:“不要说什么。”   玛姬走了,像逃开游戏陷阱的孩子,娴熟而轻快地离去。   我趴在窗子上看她,她仰着头往上看,忽然大声喊:“嘉跖,其实我真的爱过你!”   她扬手丢过来一个飞吻,顺着手指,一滴剔透的液体滑着弧线,落下。   我的泪,摇晃着崩落,心却晴空万里。                                       三十                     情人节的夜里,我抱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像抱了未来,我想跟玛姬求婚的,即使被拒绝,也要让心死得彻底。   很多种可能回旋在心里。   轻轻旋开门,我把玫瑰藏在身后,小几上的灯光暧昧,花瓶里有四散下垂的紫藤花。   玛姬在的,卧室的门,紧紧闭着,连光线可以穿过的缝隙都不曾有。   而玛姬的喘息,却渐渐弥漫而出,以及悠扬的尖叫。   门的那边,是玛姬的另一个世界,对我封闭。   我慢慢坐下来,点上一支香烟,慢慢地抽,眼泪落下来。   香烟燃到指上,尖利的灼疼,像玛姬尖利而虚假的幸福叫声。   烟蒂猩红,我缓缓把它按在掌心里,缓缓合拢上手,尖利的疼,传遍了身体。   把紫藤花拿下来插上玫瑰,这个夜,这个男人应该送玛姬玫瑰。   游荡在情人节的街上,所有的人都在幸福着,而我只能大喊一声玛姬,眼泪肆意流淌在黑暗的夜里。   那夜,我睡得像昏迷。   电话响了时,我听见玛姬的气息,穿梭在晨曦里。两相无语。   玛姬说:“嘉跖,我恋爱了。”   我说哦。她一句话把所有为什么都诠释清楚。   “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说不会的。时光滴答滴答地走过去,玛姬扣了。                                       三十一                     玛姬的这次爱情,原是我曾也参与过的,只是未曾在意就是了。   周末,玛姬拽我一起逛街,在中山路商业街,玛姬忽然停住,橱窗里最新款的迪路坤包,这个牌子来自意大利,一只包的标价,抵得上玛姬半年薪水。   玛姬的眼里浮上浅浅的泪光,玛姬就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的诱惑一旦出现,便是泪水涟涟。   玛姬渴望的奇迹就在这时出现。                                       三十二                     汤鉴透穿橱窗看见了泪水涟涟的玛姬,一张妩媚的泪脸镶嵌在橱窗里,与软牛皮小包相互辉映,最具有惑人感的广告画面就此诞生,就有了玛姬想要的开始。   于是,请玛姬做了电视广告模特,酬劳就是那款坤包,玛姬要的,不止如此。   汤鉴跟玛姬打招呼时,玛姬并没太大的热情用矜持表示,她以为汤鉴不过是一干瘦的广告公司创意人而已。   当汤鉴的名片递过来时,玛姬用食指和中指捏了,慢慢看,然后,暖而柔的笑,就把矜持给荡涤了。远在意大利的迪路箱包公司,居然,汤鉴是董事长。   坐在一家叫枫的酒吧里聊天,玛姬红唇樱口,优雅地噙了酒,每一根手指在酒杯上的落点都讲究到了极至,指着我笑吟吟说:“我同学嘉跖,在电视台工作。”   再一次,我看见了奔跑在玛姬心里的猫咪,探出了柔软细密的脚。   汤鉴望着她笑,一些意味明白在彼此的眼眸里。   汤鉴无名指上,一枚隐忍的戒指,寒光四射。   这样的场景刺疼了我,恰好电视台的同事来电话,很合适的出逃借口。                                       三十三                     后来,电视屏幕上频频闪现玛姬的一张泪脸,妩媚,以及眼睛隐隐的欢喜,我知道,她定然已是得手。只是这次,不知她能不能,让汤鉴这个消瘦的男人,从一场婚姻走进另一场婚姻。   很久没见她了,偶尔来个电话,笑声都是晴空万里的朗然,她说:汤鉴给我租了最好的房子。就表明了所有的进程。                                       三十四                     几天后,汤鉴给我电话:“嘉跖,我们谈谈吧。”   我说好,这个男人找我究竟要谈什么?或许,是一个陷于爱情中的男人的狭隘警告而已,他能这样,只能证明他并不了解玛姬,即使我与玛姬彼此相爱又如何?我永远不会是她的选择,在她,爱或不爱都不重要,她要的,是向往中的一种生活方式,对于汤鉴,这应该算不上难事,他有意大利的迪路箱包公司。   广电局楼下的茶楼,汤鉴早早等在那里了,一支香烟在指间变了样子。   我过去,笑:“来得这么快?”   汤鉴看着我,食指和拇指掐着香烟:“打电话时,我就在了。”   我们无话可说,我一直瞪着他看,点上香烟,慢慢地抽,我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只有玛姬,而他不言,我找不到开始的契机,我想起玛姬裸露在月光里轻轻唱歌的样子,心就碎碎地疼,想流泪。   一直是艰难的寂寞。   忽然不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找我。   汤鉴抽完第三支香烟,望我我,黯然说:“我爱玛姬。”我说:“知道,好好待她吧,她是爱你的。”   “你知道么,玛姬真的像极了我的一个女友。”   “你很爱她?”   汤鉴笑:“那时年轻气盛,做梦都想发达,为此,我放弃了她与一个家世雄厚的女子结婚,她自杀了。”   “玛姬从未爱过我。”   汤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很释然。                                       三十五                     一个月后,我接到汤鉴的电话:“我和玛姬结婚了。”   握着话筒,很不真实的感觉,玛姬终于抓住了想要的东西,那个对可望而不可及事物泪流满面的女子,不会再有了,我说:“祝福你们。”   一直没再见过玛姬,或许她抓到了想要的东西,我这根拐杖彻底失去了用途,记得或者遗弃都已是无所谓了,或许是太多的事情,她已无法开口向我解释。                                       三十六                     三个月后,玛姬突兀地来了电话:“嘉跖,我在你家楼下。”   拉开窗子,看见苍白的玛姬,身体有点笨重,握着手机坐在花墙上。满眼的茫然,没有一丝幸福痕迹。   现在的玛姬,已是彻底失去了曾经清晰的轮廓。   我慢慢走下去,业已抓到想要的幸福的玛姬,我对她已是毫无意义。   “玛姬,怎么不上楼?”   玛姬自嘲地笑了一下:“怕你不欢迎。”看着我,暗淡的目光笼罩我,慢慢的,我从心底一点点捡拾起旧时的痕迹,浅浅的酸楚,渐然的感伤,轻轻地折回来,悄然间揪住了自己:“玛姬,你怀孕了?”   玛姬的眼泪迸然而出:“是的,嘉跖,我怀孕了。”   “玛姬,回屋说。”扶着她慢慢上楼,周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眼睛酸疼干涩,我爱过的、想要的玛姬,对我不屑一顾的玛姬。   蜷缩在沙发里的玛姬不停地调换姿势,仿佛妊娠让她不知该怎样才能优美地摆放身体。   “真快,你都要做妈妈了。”   玛姬蔌然抬眼:“嘉跖,我不想做妈妈。”   玛姬开始哭,断断续续知道玛姬怀孕四个月了,想打掉这个孩子,汤鉴是不肯的,引产手术必须有人为她签字,于是,玛姬想到了我。   我说:“玛姬,这次除了汤鉴,我不能。”   玛姬哭得汹涌,她和汤鉴的故事渐渐浮上来,尘埃一样的无奈。   “嘉跖,你知道我并不爱汤鉴。”                                       三十七                     玛姬不爱汤鉴,就如汤鉴知道自己不曾爱过给了他事业辉煌的太太,他不知道现在的玛姬和当年的他一样,想要的,不过是一种生活形式。   汤鉴的爱,或许是搀杂了对那个死去女孩的内疚,甚至很快把离婚提到了议事日程。   和高敬宣爱痛四年没有纠缠来的结果如此迅速地来了,玛姬是喜欢的。   汤太太宁死不离,甚至去求玛姬,在玛姬的房子里,坐了一夜加一天,玛姬除了抽烟就是默不作声,不吃不喝。一直是汤太太在说。   玛姬坚如磐石。   在第二个黑夜来临时,汤太太斩钉截铁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死也不会跟汤鉴离婚的。”   玛姬掐灭了最后一根烟:“那我死,听说因为汤鉴和你结婚,已经有个女孩子自杀了,我怀孕了,你葬送了三条命,如果你觉得背负着死亡的婚姻很幸福,我无所谓。”   汤太太的灼灼气焰,瞬间熄灭。   汤太太踏着满地的烟蒂离去,她放弃这个残局。   一个周后,汤鉴离婚,汤太太唯一的要求是把她应得的一半财产转换成现金。一个月后,去了洛山矶。   其实,那时玛姬根本没怀孕,她早早地学会了,为了结果,可以适当使用谎言。                                       三十八                     婚后,玛姬才知道汤鉴的迪路箱包,是个有点滑稽的故事,意大利的皮草是世界闻名的,为了迎合销售潮流,汤鉴只是花了不多的几个钱在意大利境内注册了迪路商标,而加工和销售,其实都是在国内的,玛姬知道后,很是失落了一阵。更甚的是,因急于付给太太离婚财产,汤鉴抽掉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把设备抵押贷款了。   离婚后,汤鉴的迪路箱包公司已是入不敷出的空壳了。   这一切,都是玛姬所不知的。   玛姬说完,惨淡一笑:“像黄梁梦一场,汤鉴骗了我,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毁掉我一生。”   “汤鉴呢?”   “他?”玛姬冷笑:“我半个月没看见他了,原料供应商追得他像没头苍蝇到处乱躲。”   “玛姬,因为爱你汤鉴才落到这个地步的。”   “嘉跖,可是他骗了我,如果我要白粥青菜的爱情,那我嫁的是你而不是他!”   我说:“玛姬……”心渐渐的,静下去,冷弥漫开来,妖娆的玛姬,内心奔跑着欲望的猫咪却心存一丝善良的玛姬,渐渐远离了,除了她想要的生活方式,还会有什么能够如此疯狂地占据了她的心?   那个让我想起来就疼痛的马小梅,已是不再,她是疯狂地、想要一种生活形式到了不择手段的玛姬。   我说:“玛姬,对不起,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玛姬疯狂地拍着业已臃肿的腰身,“嘉跖,难道你想让我为根本不爱的男人生孩子,糟蹋体型,毁掉我的一生?”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爱情,汤鉴爱你。”   “因为我不爱你,你恨我才这样说是不是?”   缓缓的,我说出了那句让玛姬瞠目结舌的话:“对不起,我爱的是过去的马小梅,不是现在的玛姬。”   玛姬的脸渐渐苍白,张着陌生的眼神望着我,笑,落泪如雨……   玛姬走了。   我的牵挂,结束了。                                       三十九                     于她,曾经美好的嘉跖,和汤鉴一样,将被她抛弃在风尘飞扬的往事里。   一个月后,汤鉴苍凉地告诉我:“玛姬死了。”死于江湖医生的手术台,跟着她去的,还有那个笃定与阳光无缘的孩子,玛姬急于把他剥离出身体,那个医术拙劣的江湖医生用手术钳刺穿了她的子宫,然后被汹涌的鲜血吓傻,在麻醉状态下,玛姬一直没醒来,也好,疼过二十几年后,至少她去得安宁,或许去时,她心里正揣着另一个梦的灿烂开始。   去墓地看她,墓碑上的玛姬恬然静默,阳光安好,给她点上一支香烟,看它们袅袅升腾,如我的愧疚缓缓弥漫,如果我答应去医院签字,一切,或许就是另一个样子。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椎心彻骨的痛,弥漫在身体里。   这一生里,于我,笃定她是一个疼痛的符号。
无思,无欲,无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80

主题

355

回帖

3万

积分

贵宾

积分
35185
 楼主| 发表于 2002-12-23 08:59:07 | 显示全部楼层
[upload=jpg]uploadImages/200212238585688841.jpg[/upload]
无思,无欲,无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01

主题

666

回帖

9万

积分

贵宾

积分
91757
发表于 2002-12-25 11: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太阳GG曾经有个名字,叫做“我心是岸”……………… 佛也有说:回头是岸…… [em26][em26][em26]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中国大本营户外活动俱乐部 ( 湘ICP备2020024261号 )

GMT+8, 2024-12-30 02:38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