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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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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15 13:58: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二十四楼的明月在何处?今宵饮罢的酒凉了否?群星依序行走。于紫的脸贴在冰凉的落地窗上,身后是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午夜的空气变的稀薄凉沁,轻轻的流动擦在她的身上激起片片的小疙瘩,除此,再无别的响动。电话铃终于停了,这屋子里便遽然黑暗下去,只在乌云离月的刹那看的见玻璃窗上一张紧贴的脸。 “无非是骆英,无非是她日久经年琐碎无比的爱情,”于紫不知何时已经窝进沙发里,望着那台失了声的电话,“无非是你与思才,思才与你,只是今夜我要做我自己,不再是你的附庸。”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些话,快意的松开,握紧两手,仿佛那里操纵的是她自己的人生。 于紫与骆英,生下便是两根粘连的红线。剪不断,理不净,她们25年的青春彼此混杂,彼此相连。但她们不是姐妹,不是亲人,不是朋友,她们只是两个同被抛弃的孩子,长大后顺理成章的互相关爱。她们好比两棵小树,年幼的时候被人为的拉拢在一起,年长后便是理所当然的合欢。 “合欢,合欢,为谁合欢?为卿合欢?”于紫又站在窗前,这次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是的,她与骆英曾是无比亲密,只是从何时起她们之间便有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幕墙,不再相亲,不再相爱,只有小心翼翼的假装。“她有所爱,何需我爱?”于紫伸出两只手,用力的推着玻璃,仿佛是在驱除着她们之间的障碍,窗外,是明净的夜空和高楼的万丈深渊。 骆英与于紫日日见面,她们在同一间公司上班,同出同进。见了人,骆英会亲热的拉着于紫,昭然的说着:这是我姐姐。背了人,是城市两端的两间蜗居,BALL场里流连的霓裳和青灯里掩映的缁衣,唯一剩下的怕只是不定期打来的哭泣的冗长的电话。每每是新人,说的却是一样的旧情。 夜深深,悠然离去的月不再眷顾人世的离合。于紫洗了把脸,在黎明到来前她要保持她的清醒,然后佯睡上几个小时来安慰自己,安慰旁人,只因她要年复一年的去赴同样的约会,每天的七点准时在中心车站见骆英,这样她们就会日日携手出入。这样当旁人笑问骆英昨日所见的妖艳女子与她有几分相像的时候,骆英可以微笑的侧头看她,说:昨夜我与姐姐在一起呀。 门铃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刻响起。于紫于渴睡的欲望中强起,会是谁?她的心中滑过一道影子,又骤然而逝。开门,门外的人是思才。清晨的风打着旋拥进门里,她温暖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进门,寒暄,倒茶,两个人都谨守着按部就班的礼仪。沉默象是一道忠于职守的屏障。还是于紫先开口:“怎么了?”思才张了嘴,去发现嗓子已经黏结,说不出话了,他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骆英不见了。”于紫的心在空中晃悠一下,然后秋千的绳子断了,她的心就落入半空中了。她吐了口气,点起支烟,递给思才,“她会回来的。”“不会的!”思才又喝了口茶,“这次她是真的不要回来了,她拿了钱和护照,我去了她常去的地方,人人都说不见她。”“这次又为了什么?”于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舒服的偎在沙发里,她知道这恐怕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她说我嫌弃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她说我从头到尾爱的是你。”思才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于紫,见她仍是半闭着双眼,一双长睫毛随着呼吸均匀的抖动。许久。“继续。”于紫吐出两个字。“可是,你知道的,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们姐俩,我就爱上骆英了,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朝气,当时我多么渴望这样的青春呀?我怎么能不爱她?怎么能。。。”听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次次都是同样的话,她不知道思才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絮烦,也许相爱的人总会变的类似?于紫半闭着眼,恍惚又看见,五年前她初见思才,他公司破产,孑然一身,只剩下个年轻的肉体和垂老的心灵,她赠他钱帛,给他信心,只当是做善事,做布施,只当再认养一个弟弟。只是当他拿着她与他的钱财买来小小粉戒送与骆英的时候,她的心才彻头彻尾的疼痛,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爱上这个授予者,这个被度化者,她这一生一世再也渡不了岸,只因那筏子已被她暗暗的戳了千疮百孔。 于紫睁开眼,发现思才定定的望着她,原来早已说完,原来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都有说完的一天。她起了身,给公司同事打了电话,替她和骆英请假,然后披上件外套,转头对思才说:“我们再去找她吧。”她昂首走出门外,象个英勇的战士。走在开始沸腾的街市上,思才跟在她的身后,她想,他与当年一样,只是变的也许是我,也许是她,也许我们都在变化。走过转弯,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于紫不禁微微一笑,她想几个小时后,骆英会微笑的看着他们,放下刚刚煮好的咖啡,飞一般的扑入思才的怀抱,然后回头给她一个亲热的吻,嘴角还带着昨夜的露水和胜利的余味。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他们已经将这个城市走了大半,回头望望思才,象是失去水分的稻草,与五年前见的样子并无分别,于紫第一次开始疑惑起来,为何她与骆英最后看上的竟是这样的人?她叹息,为自己惆怅永逝的情感,在正午炙热的阳光下,她前行着,象个勇士,身后跟着那个曾经辉煌的将军。 回到家,屋子里有悠扬的音乐和阵阵的香味,骆英兴奋的从屋子里冲出,左手还拖着一盘鱼丸,亲热的吻了一下于紫的脸颊,又用丰腴的身体挤了挤思才,“快去洗手吧。我做了火锅等你们回来吃!”于紫望着思才,看着他因惊愕张大的双眼,她轻蔑的笑了一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倒头便睡,她太累了。劳碌,奔波,担心,她受够了,因此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不再假装,她要爱惜自己那脆弱的睡眠。 醒来时,外屋是高低抑扬的笑声,当然,有男声,有女声。于紫拿起电话拨了几个数字,低声商量了几句。放下电话后大致清点了一下护照和信用卡。冲了个澡,画上淡淡的妆,选了套粉地樱花纹的连衣裙。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她轻轻的回头看了看思才和骆英,他们仰首向她微笑,挥手,然后低头继续他们的情话。她经过衣架的时候没忘记在骆英的外套里放上一个信封,那里是屋子的钥匙和辞职信。她出了门,回手轻轻的关上门,怕惊扰了他们的笑语。关上门,外面是冷静,清新的空气。 加洲的阳光粗暴的晒在于紫的身上的时候,她正和一群洋帅哥谈笑风声着,原本嫩白的皮肤变成古铜色,青丝也被她染成红色,她爽朗的笑着,笑声传的很远,远近都有轻飘飘的眼光飞来,笑声中她恣意的扬起头,微微眯着眼,想着骆英和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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