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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一串接着一串地向上移动。 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这条进七娘山的小道,被今天这样多进山的人踏出了阵阵尘埃,漂浮在干燥的空气里,在炙热的阳光下轻烟一样升腾着。 黑熊、睡狮、兜兜、河马、伟哥、如此、逃逃就这样一路跟着dddd随身携带着小录音机,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边调整着进山的速度,边等待着刚刚下去又正在上来的尼康——那个可怜的小溪,那个可怜的梧桐小溪,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在做了几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努力后,终于还是在尼康的陪同下遗憾地返折了回去。 汗,开始从头上冒出来了。抬头望去,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太阳透过淡淡尘霾的空气,热辣辣地直射下来。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山脚下吗? 一路上都是人。互相碰到了,便友好地笑一笑,相互鼓励相互安慰一下,“加油啊”“好好休息一会,路还长着呢”。 那个可爱的上将,却在一路高昂的歌声里跑在了前面,他唱的是什么?是意大利文的“我的太阳”吗?总是在我们累的拼命喘气不想说话的时候响起来,穿过前方浓密的树林,吹开每个人内心的笑容。他的旁边,是那个小巧的却背着一个15斤重背囊的蚊子吧?这只可爱的蚊子,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15斤的背囊,在她气吁吁背到山顶以后,将被我们一顿狂抢,只剩下1.5斤的重量。 还有流沙——这个面容十分秀气却有着男孩般爽快与豪气的女子,这个有着动听歌喉最能调动大家热情的女子,这个对世界充满了强烈求知欲喜欢思考的女子——此时也紧紧地跟在上将的脚步后面,冲在最前面的小分队里吧? 腿脚开始酸痛了,汗还在不停地流下来;烟尘,在我们的鼻腔里进出着,带来末夏初秋的干燥。 那个软绵绵坐在路边,一声不吭,却面容十分坚定的河马,因为感冒发热的原因,是不是在更加拼命地在冒着汗?他的那个背囊,那个近30斤重的背囊,在热心的逃逃哥哥再三要求下,终于从他的背上卸了下来。“我今天怎么样也要爬到山顶”!“来了四回,却始终没有到达,我今天怎么样也要爬到山顶!” 是的,怎么样也要爬到山顶!尽管身体虚弱,可我们意志坚定。 那是周华健的歌声吗?从dddd那个小小的收录机里放出来的?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 我抬眼看了看前面那个不太爱说话,却耐心、善良、时时为别人考虑于不露痕迹之中的dddd——还记得那个细节,在我们下山后,在每个人都疲累地瘫坐在山下那阴凉的小店子里的时候,dddd还在忙着为大家收取共摊费用。若还象平时那样健步如飞的话,我们必会拿着手里的钱绕过面前的桌子送到dddd的手上,可今天因为劳顿的缘故,这一张桌子的距离,真的走过去却也多么费力啊。还是dddd,轻轻地走过来,带着淡淡的笑容,探身捡起我们扔到桌子上钱;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埋怨的痕迹。 这座山,这座七娘山,海拔大概有八百多米;而她的那条长长的进山小道,在我和逃逃喝了差不多两小罐的水后,终于快结束了。 这里是一个安静的路弯。 路的左边,是间或在一人高杂草灌木中的芦苇;路的右边,是有着小叶片,稀疏漏下阳光的树林。 风,夹带着末夏的热量,从芦苇的顶子上刮过去。我的耳边,响起了沙沙的声音;那忽然间“嘤嗡”两下就再也听不到了的,是山里的蝇子还是黄蜂?鸟,在远处的林子里啁啾着,虽然叫声不大,却在这有着童年记忆般的山谷里清脆流转;抬头看了看,真的有一只扑楞楞从头顶上飞过去了。 转出路弯,走出这似曾经历的感觉,发现流沙、逃逃、河马一直在前面几米的地方等着我,这些人!这些可爱的人!难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上山的路,却再也不象刚才进山那样只用脚了。 手抓住那些结实的树枝、突出的岩石,脚在下方用着力。 这个逃逃,都帮他把手套准备好了,却怎样都不肯戴,是嫌麻烦吗?还是怕因为有这一层布的阻隔,让你的手再也找不到儿时爬山时那样轻松那样塌实的感觉呢?你的童年,那有山有树,可以捉鱼抓鸟的童年,可以偷偷瞒着妈妈去水库里游泳的童年,可以翻过人家的院墙偷摘荔枝却爸爸一顿好打的童年,是多么让我向往与羡慕的啊!多么希望自己,从那个小小的女孩开始,就是你旁边那个提着蔑笼、捧着水盅、兜着衣衫满怀秋果的妹妹啊。 终于,因为长时间没有运动的关系,我那吃力太过紧张的双腿,终于痉挛地抽搐起来。 当自己被逃逃安置坐定,当蚊子那清凉的平安膏遍涂在发烫的肌肉上,当流沙不顾药膏的腻滑来回地帮我揉搓按摩,当可爱懂事的兜兜默默送来关心的笑容的时候,温暖,再一次充满在如此感激的内心里。 是谁说这世界上没有太多的真情?是谁说这世界只有欺诈没有信任?是谁说我们面对生人时要提防不要付出内心?是谁?是谁说的啊? 黑熊,在辛苦地做了一把头驴,第一个冲到了山顶之后,终于在这个只有草没有树阴的地方,摊开圆滚滚的肚皮,一屁股坐了下去。 睡狮,在上来了以后,就径直走到了一边,在离开我们这个热闹的抢饭圈子几米远的地方, 默默地坐了下去,凝视着前方那些旷阔的山峦;那眼神里充满的,是中年的宽容和平静,是对生命理性的顺应吧? 伟哥却在流沙甜美高昂的士气歌里微笑着,热心地推销着他带来的香肠和面包——可现在大家哪里还有想吃面包的啊?大家正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疯狂地围住了那只可怜的蚊子,乘着蚊子变魔术般不断地往外掏东西的时候,什么火腿罐头,什么玉米罐头,什么瑞士糖,什么凉拌红烧肉面.....就是乘着这样的时候,大家开心地消灭了蚊子几乎所有的负重,满意地留下了蚊子和那堆尚沾染着新鲜肉菜气息的瓶瓶罐罐,边抚摩着自己的肚皮,边站起身来来回地品咂着、踱步着、消化着。 只有尼康,那个一贯斯文平和,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的尼康,那个总是那么耐心地帮我们照相的尼康,仍然坚持着他一贯的作风,斯文平和地微笑着在旁边看着我们。 可是,你最后吃到了什么吗?尼康? 下山的路,却是那样的陡滑不好走。 上将却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在大家消极的时候,为大家带来意大利版的“我的太阳”。他的歌声,响彻了整个山林,引得那些经过我们的路人,都纷纷地侧目过来,冲我们开心友好地笑着。上将,你也是象我们一样疲累的吧?看你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逗的大家忘记了疲劳的时候,自己却涨红着脸,咻咻地喘着气,不停地冒着汗呢。 巧的是,下山的路上,迎面碰到了正带着他那可爱的“小壁虎”往上爬着的笑股。这个“小壁虎”,白白净净的,长着长长的睫毛,一副总想笑出声来的样子,快乐地跟着爸爸在山路上蹦跳穿梭着。 终于下得山来。 小溪,在这个农家店子里睡了一大觉吃了一餐午饭又看了一会儿书的小溪,在终于看到我们征服了山头得胜回来之后,遗憾地微笑着,心里暗暗地发着下次一定要征服七娘山的誓吧。 回望蓝天下伫立的挺拔的山头,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宁静。 刚才,就在刚才,自己是从那里下来的吗? 山峰静默着,在下午四点的太阳下久久地静默着。灰蒙蒙的蓝天上,那弯淡白的月亮已经生在了半空;风,正从远处那空阔的山谷里刮过来吧;没有鸟,从这角头顶上的天空飞过,只有人声,这些围坐在凉棚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人声,浮起来..... 生命中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于2003年11月2日下午13:08,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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