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流着泪回家

小飞侠

表妹打来电话，说明天就回来了，她说：“家是一件旧风衣，风也是它雨也是它。家是虽非一见钟情，却望白头偕老的漫漫旅程。姐，我想家。”电话那端，她呜咽着。 六岁时，妈妈失去了房子，带着我住到长江南边的舅舅家里。我和表妹每天早晨得乘船过江上学，下午再过江回家。那时家里很拮据，一切都得节省。爸爸从S市托人给我捎回来一件很漂亮的衣服，有天过江时，我和只小我几个月的表妹在船上疯闹，衣服掉进了河里，怕大人骂，我和表妹不敢回去，在外面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依旧过江上学，远远的，就看见校门口站着妈妈、舅舅和舅妈，我和表妹撒腿就跑，妈妈把我追到时，甩手就给了我一耳光。我哭了起来，大声地叫嚷：“妈妈，您连原因都不问，就打我？你可是第一次打我啊。”妈妈无语，舅妈用手帕给我擦干泪，扭过身也甩给表妹一耳光：“你们野到哪里去了？”表妹也哭了起来：“姐姐的衣服掉江里了，爸爸最爱打人，我们怕，不敢回去，在庙里坐了一夜。”舅妈一把把我们扯进怀里，眼泪从她疲惫的脸上滚落下来：“知道这一夜全家怎么过的么？亲戚们全出来找你们，都要把江南翻遍了，脚也走肿了，知道大人怎么熬过这一夜的么？你们真不懂事啊，以后记得，做错了事，回来少不了挨顿打骂，那就哭着回家吧，但不许呆外面。” 从那以后，我们常哭着回家，可再也没有挨打了。 初三下学期，妈妈出差到重庆，一去就是几个月。离中考只差一个多月了，我在跨栏时摔折了腿，外婆怕妈妈担心，不许给妈妈拍电报。起居上下，全是外婆背，在家只躺了十天，外婆就催我上学复习迎考，把打着石膏的我背下三楼，用自行车推着我到学校。晚自习后，又用自行车推我回家，然后背我上三楼的家。第二天，这些工作由同学们接替了。一直到我顺利通过了考试，收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外婆用自行车推着我上街，给妈妈去了长途电话，告诉了一切。快六十岁的外婆在公用电话亭里像个孩子似地对妈妈哭诉着：“雪芳，我们总算挺过来了，你别哭，你一哭妈妈就忍不住眼泪。恩恩，我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正发育，我没让她沾一下地。我倒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知道你是疼孩子。我会照顾好她的，这不，考取重点高中了呢，你没什么担心了，公家的事完了再回来吧。” 谁知三天后，妈妈请假回来了，暑假里民工很多出去打工的，火车上连座位下都是人，两天两夜，妈妈就一直歪在行李上。到家时，妈妈因为腰肌损伤只能躺在床上，外婆心疼地哭了：“我不该告诉你的，这么久都挺过来了，怎么就不再多熬一阵呢，害你累成这样。”妈妈却笑了：“妈，您家越老越好哭了，真没羞！我回来本来是想换您家的手，谁知道现在倒给您家添了个伤兵，妈，您家受苦了``````”外婆扑哧地笑了：“呵呵，看你看你，我都不哭了，你却又哭。招卿儿笑话呢，回家那天你的腰疼成那样，你都没流泪，这是哭的哪门子呢？”年迈的外婆和病痛的妈妈说笑着，逗着我。 其实我知道，妈妈是流着泪回家的，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她才擦干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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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这样一篇文章： 问中年人：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心灵与肉体的港湾，能停泊万吨巨轮也能栖息独木小舟。家是无私的付出与接纳，家是脱去疲劳的热水澡。家是一个苹果，你一大口，我一小口。家是一副重担，我愿这边的力臂短，你那边的力臂长。 问老年人：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黄昏湖边的搀扶，家是灯下互相剪去丝丝白发。家是墓前的一枝黄菊。 问孩子：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妈妈揉软的手和爸爸宽阔的肩膀，家是100分时奖励和不及格时的斥责。家是可以耍懒撒谎当皇帝，也得俯首听命的地方。家是既让你高飞又用一根线牵扯的风筝轴。 问养家的人：家是什么？ 他说：家不是勋章，你挂在胸前，别人也看不见。家是一条暗地里逼你不断**的鞭子，直抽得你遍体鳞伤。 问弃家的人：家是什么？ 他说：家是一种能力，一种学习，我自忖无力从那里毕业，就中途逃亡了。 问无家的人：家是什么？ 他说：家是羁绊，家是约束，家是熄灭人创造激情的沼泽地，家是一种奢侈的糜费。 问恋家的人：家是什么？ 他说：家是树上的喜鹊窝，纵然世界毁灭了，只要家在依然有一切。 问恨家的人：家是什么？ 他说：家是爱情的终点，家是英雄的坟墓。家是累赘，家是负担，家是挂在你颈上的枷锁，家是你自卖自身的契约。 我不知世上还有另外的场所，会如此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家可以很单纯，一个人也是一个完整的家。家可以很复杂，整个地球有一个共同的屋顶。 家啊，是理解奉献思念呵护，是圣洁宽容接纳和谐，是磨合欣赏忠诚沟通，是心心相印浪漫曲折生死相依海角天涯。 又到春节了，在外的你该回家了。游子啊，当你在站台扑进亲人的臂弯时，请尽情地哭泣吧。

无欲无求

不回不回就不回。。。。。

传真

记起你的忧愁 你在忧愁什么？是否和许多人一样，站着不属于自己的土地，很多时候你习惯忘记这些，又习惯想起，想的时候依然惆怅，掩不住一丝抽体的空落。你记得你从很远处来，在少年时代，曾流浪许多地方。说不清为什么，忽然停下，在这方圆百里内如陀螺打圈，人和事纷沓而至，连成奇怪的链，结成跳不出的圈。一些东西开始在大脑固化，定成清晰可见的模型。回忆却如丝丝蔓蔓的网不时盖向你，这些无穷的夜和寂寥空气，你是贪婪孩子，一头扎在往事潮水，这时你感伤和忧郁，半夜会独独起身，凝视一眶黑色长长发呆，或坐在马桶上想某人音容笑貌。 你觉得有一段记忆很模糊，空白而漫长，像是被驱赶而走，也像自行背弃而逃。你断不清那些为什么而生，而灭。摇摇坠坠而来的多是童年，白色跳跃的鱼、弯弯曲曲的小河、褐色的老牛、裂着嘴笑的夏妈、一两块黄澄澄的铜板。你是中间的孩子，跳跳蹦蹦，你委屈着自己总是抓的鱼最少，后来索性只帮人提鱼桶，陪人高兴。你游泳不错，但比起最好的还差太远，你最厉害的是双手高举过水面，能“踩水”十几分钟。一年，你的一个朋友睡在了水底，你很长时间不敢下水，路过时，望着波光粼粼河面心中发寒。你是如此瘦小，老牛有一次发狂，拼命奔跑，你被拖在地上，双手拎绳死活不放，地面留下你身体滑过长长的痕迹。老牛还是跑了，你痛哭，不为身上彻骨痛，只感自己力量太弱小。转眼你就忘了，夏妈给你又买了两块铜板，她抖动一脸皱纹，亲切叫着“儿子，我的儿子，有性格，长大后肯定出息。”然后埋怨身旁你的父母，不该让这么小的你一人去放牛，并鼓励你玩耍。这时候你会感到幸福，像有两个妈妈，一直备受呵护。隔壁的夏妈有六个子女，你出生后她就叫你作幺儿子。 你眼中有潮湿感觉，这段时间太感怀伤身。却禁不住依然想父母，和家中一些发黄照片。他们确实不再年青，母亲不再时刻怒火冲天，瘦的身体和纹路只剩温情关怀，细细怜悯身边人，母亲还是漂亮，你在心中想。 父亲眉毛浓厚，一双眼睛非常大，黑眸深沉柔和，令你想起家中老牛。父亲依然爱喝酒，一日三餐，定是不能缺了。一头树直的头发现在满是斑斓花色，步伐不再霍霍有风。他们许是不会吵架了，就是吵，父亲也会让着母亲，也是多年习惯；他们似乎越来越喜欢辩论，并且开始互相敬佩对方，在昏黄灯下笑容满脸生着气。你把眼睛跳开，你妹妹早亭亭玉立，青春的气息逼得你不敢正视，你有点不相信这是昔时羞涩的黄毛丫头。妹妹继承了母亲高挑的身材和自信，有着父亲的大眼睛和质朴，神色凛然大气透着别样柔媚。你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美丽女孩，你开始相信自己妹妹是最美丽的。 你把眼睛扫到你住过的房，墙上是你用各种笔留下的图案，有一些笨拙的古体诗、怪异的现代顺口溜；多数是白描人物，古装的戏子，西装革履的绅士，长发、长着梦幻般眼睛的女子。你是如此的爱画画，如此爱描绘喜爱的东西。以至于在你的床头还能看到一些刀刻的痕迹，从依稀的眉眼中，想起这是为你的第一个梦中情人而刻。你的抽屉中，仔细找一下，还有几截尖尖的铅笔、干枯着头的毛笔。睡得比较安详是上海牌口琴、扬州产的横笛，你想着你坐在床头使用它们时的模样。望望墙头挂着灰尘的二胡，那时你是那么小，爱好如此广泛，如此饥渴。 你不再想这些了，也无法定下心来，你思绪背后还有一个美丽村落，善良和苦难的人。他们看着你长大，说话，学习，他们和你如此友好，给了你感动和生存的信念。有一天，你长大，就离开了他们。并在很长时间把他们忘记。 你关于故乡最近的记忆就是这些，一年前的春节，你有三天时间在老家度家，你的父母和一大帮堂兄弟，把行色匆匆的你送上车，你回头还没说再见，便看到几双盈盈的泪眼。你在拥挤的车厢里麻木不定，连内疚也来不及，转身什么也不记起。 你胸口隐隐发疼，忘记那三天，现在就是五年后的冬天，日头暖和，你大部分时间在一张宽大办公台前度过。身旁立着一台白色电脑，基本把话交给了它。你的手旁是黑色瓷杯，里边有一道道深色痕迹，你把它用来冲咖啡、牛奶和装纯净水。你的呼吸道似乎有点问题，不时咳嗽，忙顾着吃药，长长头发落到杯中。你顾影自怜的爱着自己。 你有时看来安静，一抹笑淡淡划过年轻肌肤，漾起细细纹条；你有时也是开怀快乐，下巴扬着笑得尖尖，身体滚到地下。这里的生活令你改变了很多，忘了许多，也得到许多。 可你还是如此忧愁，看着你的眼，会禁不住伤心。你说着没什么，一切都可以过去、忘记、和重新开始。你记忆中的那一大段空白就是证明。你呵呵笑，那是段流浪的日子，16-19岁，似乎全和痛苦与欺骗有关。记不起了，你坚决摇头，真记不起了。 现在不太像你，和一前年都判若两人。你说可能吧，这一年时间流的可真平缓。一点一滴全从心头抹过，每一滴都感到流动的力量。你说着说着，兀然起身，抽身而逃，避开一些东西。那个她总在你心头，你爱着她。 对于这样的过去，你乏力记忆、书写。 你能埋葬你落魄的青春记忆，却忘不了傍身的爱情。 你歉疚你的父母和故友，这个春节已到来，你已买好回家车票，在滚动的人潮中，他们能满足期盼。 可你依然忧愁着，你淡淡的笑， 那些发病的记忆。